浪破天掩住她的嘴巴,一脸冷静,“别说出来,我没官印在身,谁知道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有官印的人才得以服人。”
“你站出去,叶琳琳一定认得你的。”
“认得我只是稍微平息这一次的骚动,找回了官印,也找不回钱出入的消息,琳琳不可能对我们说实话,况且她闹出这么大的事,当面被我们碰见,以她的性子会不会做出极端的行为,我们并不能断定,不是吗?
“若是她做出极端的行为,也许我们三个人的性命都会有危险,况且我也想看看她究竟要怎么用官印,而县令又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这样才能知道京城内是不是有官官相护的舞弊事情发生。”
云若仙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的想法深远又严谨,的确比她的冲动好多了,她到现在才真正的感觉到,浪破天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在处理事情及想法上,比一般人更深谋远虑,怪不得他能受皇上器重,也怪不得叶琳琳一心一意要嫁他。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好像你第一次识得我?”浪破天有点不解,“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现在才觉得你好像不一样,跟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你……看起来好英气焕发喔。”
云若仙实话实说,却让他为之失笑,他感叹的道:“人要是永远都板着一张脸,不知有多难过,遇到你才让我轻松下来,让我觉得我是真正活着的,否则我永远都摆着那张王爷脸,连我自己看了都讨厌。”
轻轻捏住她的手,浪破天转向叶夫人,“舅母,我看我们这次得受牢狱之灾了,你受得了吗?”
叶夫人将眼光垂下,几乎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与云若仙的对话她刚才都有听到,也能了解他的用心,更明白叶琳琳做了什么事。
“受牢狱之灾也无妨,我都不晓得琳琳在我们背后干出这么大的事,连官印的事都是骗我们的。”说着,她的眼泪又快掉下来,“破天,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宠她,才会把她宠得这么无法无天,让她干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浪破天摇摇头,“舅母,不是你的错,是琳琳身边的人太坏了,尽灌输她一些不好的念头,让她做出偏差的行为,你不必感到对不起我。”
他对云若仙点点头,她知道他的意思,靠过去叶夫人身边,对叶夫人说些安慰的话,“叶夫人,你别伤心难过,虽然浪破天这个人常常说话不正经,但我觉得他这次说的话最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有些事也不是你能够左右,并不是你的教育方式不对,只是恰巧阴错阳差造成这种局面。
“所以你千万不要难过,更不要觉得对不起浪破天,他这个人很能受打击的,我打他,他马上就能生龙活虎起来跟我开玩笑,所以你千万不要伤心。”
这些话虽然有点无厘头,但是叶夫人知道云若仙想要安慰她的心意,她点点头,看向围住他们的一群人。
那一群人刚才见浪破天一甩手就把一个人甩出去,怕得不敢接近他们,却仗着人多势众把他们围在中间,嘴里说些不堪入耳的脏话来毁谤他们,浪破天不去在意,叶琳琳反倒看着他们三个人,气得脸都青了。
过了好一会,达达的马蹄声传来,听来就是成群的人骑着马过来,带头的就是县令,他下马向叶琳琳请安,像跟她是旧识,浪破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随即他们三人被捕快硬押着捆绑起来,自始至终他们并没有反抗。
但是县令看叶琳琳一脸青怒,可见是生气到极点,为了讨好她,站到肇事者云若仙面前,冷然又荒谬的胡乱安起罪名,“你聚众恶赌,再加上京城血案与你有关,实在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知法犯法,简直是大胆刁民,若没给你一些苦头,你不知道厉害。”
说完后,一个马鞭甩向云若仙。
浪破天捉住云若仙往后站,自己挡在她前面,那马鞭准确无误的甩到他的脸上,让他的脸都流出血来。
云若仙心脏都快停了,差点冲出去跟县令拼命,若不是浪破天紧紧的捉住她,低声压抑道:“别冲动,否则等会会更难收舍。”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拼命。
叶琳琳看他们一人见血,心情总算好多了,脸色缓和下来,但依然冷然,“林县令,你给我好好的办,升官发财一定有你的,若是办得不好,让我知道了,我随便向我表哥说上一声,绝对能叫你乌纱帽落地,听见了没?这三个人我要他们死,就这么简单,你办不办得成?”
“办得成,我立刻把他们打入死牢,请叶姑娘在王爷面前为我多多美言,若是我升官晋爵,一定会更忠心为叶姑娘办事的。”林县令讨好的道。
叶琳琳得意的瞧着云若仙三人,“哼,看是你活得久还是我活得久,犯到我的从没好下场,这句话你们到阴曹地府再去咀嚼吧。”
说完后她带着大批的奴仆扬长而去。
而林县令命令手下的捕快将浪破天三人带走,并且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他们关进暗不见天日的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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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经在牢里待了快一天。
浪破天脸上受了伤,但血已凝结,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叶夫人一直沉默无语,像是被伤透了心,就算云若仙与她说话,她也不搭话。
他们刚进入死牢时,里面的污秽跟臭味,让素来养尊处优的叶夫人吓了一跳,她没想过世间竟有这种可怕的地方。
而云若仙曾经为还钱出入的赌债当过牧童,肮脏的地方也去过,虽然觉得这地方实在脏得太夸张,但是比叶夫人的反应好一些。
浪破天是他们之间最坦然的一个,他就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什么话也不说。
而死牢里送来的粮食如臭水一般,他们谁也不敢吞下肚子,云若仙看浪破天一直在闭眼养神,原先以为他是累了,不敢吵他,后来发觉他实在闭目养神太久了,不禁渐渐火起来,她推了他一把,没好气的道:“你这睡猪还在睡,我们现在处在什么情况,你究竟知不知道?亏你还睡得着。”
浪破天睁开眼睛,“知道啊,不过你安静一点。”
“我为什么要安静,你……”
他堵住她的嘴,轻轻在她耳边说:“你静静的听声音。”
“声音?”云若仙奇怪的瞪他一眼,这个人该不会一进死牢就被吓傻了吧?但她虽然这样子想,还是遵从他的话,乖乖的闭起嘴巴,小心听着外面的声音,她愈听,眼就睁得愈大,眼睛睁得越大,她心里的疑惑也愈多,这个声音出现在死牢里,未免也太奇怪了点,难道狱卒不管吗?
浪破天见她听出来了,不禁笑了笑,“这个声音连我都听出来了,你不可能听不出来。”
叶夫人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云若仙对他点点头,“骰子声,对不对?这明明是骰子声。”
“而且是关在我们旁边的死牢里的人发出的声音,你觉得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呢?毕竟在死前还有心情玩骰子的人,这个世间上可能也不太多了。”
她起先听不懂他的语意,后来脑筋转过来之后,脸上神色又喜又惊,“你是说钱出入被关在我们旁边,但是……但是叶琳琳不是说他人头落地了吗?”
“她是说要钱出入人头落地,但是重刑犯一向秋后处斩,现今才夏末而已,离处斩还有一小段日子,所以也许钱出入还活着不是吗?”
云若仙大叫的站起来,拍着墙壁,激动的大喊钱出入的名字,结果隔壁传来几声咕哝声,抱怨着谁在吵得天都快翻了。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口音,云若仙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钱出入的声音在耳边,她听得清清楚楚,心情激动的笑骂道:“钱出入,你还不赶快认出我来,要是让我们一起出了死牢,看我怎么整你,你听见了没,钱出入?”
钱出入在隔壁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喃喃自语,“怎么是若仙的声音,她不是还在扬州吗?怎么会在我隔壁的死牢里大叫我的名字?这、这……太奇怪了吧!”
第九章
“钱出入,你究竟听见我说的话没?钱出入!”云若仙还在喊,而且喊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大、还要响,像怕他没有听见。
她的声音这么清楚,钱出入这下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认错了,他惊讶的应声,“若仙,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一听到他的回答,云若仙又笑又哭,就如浪破天所言,一般重刑犯是秋后处斩,所以钱出入只是被关进死牢,他真的没死,心情高兴下,她笑骂道:“不是我还有谁?你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听到她这么没头没脑的问话,钱出入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得罪了那个什么叶姑娘被关在这里是正常,但若仙应该远在扬州当她的第一名妓,怎么可能会被关在这里呢?他不禁傻头傻脑的回应,“我在这里很正常,倒是你在这里才有问题啊!”
云若仙急忙问他,看他是不是因为得罪了叶琳琳才被关进这里,“你是不是得罪了人,被人关进死牢里?”
钱出入这下更惊奇了,怎么连这点她都知道?他点头道:“对啊,我得罪一个不知是什么生脓长疮的王爷表妹,结果就被县令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把我关进死牢里,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死罪。”
他忽然高兴起来,自说自话,“不过死牢里虽然什么都不好,但我的赌技竟然在这种地方精进起来,若仙,你一定会为我高兴吧,可是奇怪了,我还没去接你,你怎么就一个人跑到死牢里来找我?而且还跑错间,我在这间死牢,不在隔壁。”
他这番傻头傻脑的话,让云若仙又笑起来,知道他安然无事,心中纵有再大的气都消了,没想到他在死牢里还一直在苦练自己的赌技,真不知该说他又蠢又笨,还是纯真至极。
她笑道:“我不是走错牢房,而是被关进里面,现在也跟你一样在死牢里等死,不过要等县令审问之后再说喽,也许他认为我无罪,就会把我放出去,到时我一定会连你一起救出去的。”
钱出入搔搔头,“死牢无回转,我被关进来后,连审问都没审问,就直接被定死罪,你会不会搞错了,应该是审问过的人才会被关进死牢,怪的是你看起来不像会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怎么也一样被人关进来?这、这……”
他忽然脑筋一动,该不会云若仙跟自己一样,也遇到那个仗势欺人的叶什么姑娘,他喊道:“莫非你也是遇到那个生脓长疮的王爷表妹,被她陷害而关起来?”
云若仙回答他的问话,“是啊,我们都是一样,被县令不分青红皂白的关进来。”
浪破天隔着墙,探问钱出入的话,让事情更明朗化,“钱出入,你真的未被审问,就凭王爷表妹叶琳琳的几句话就让你关进死牢了吗?”
钱出入啊的一声,吓了一跳,怎么若仙的声音忽然变成男人的声音?“奇怪,若仙,你怎么变成男人的声音?你不是若仙,是男人来装若仙的声音吗?”
云若仙对傻气的他又好笑又好气,她回答了他的疑惑,“钱出入,那是我朋友浪破天,与我一起被关进死牢,他正在问你话,你要好好的回答他,我们才能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钱出入愣愣的点头,“对啊,这个县令责是毫无王法可言,竟然凭王爷表妹叶什么姑娘的一句话就把我关进死牢,我诅咒他十八代子孙个个生出来都没屁眼。”
不管他的生气怒骂的话,浪破天想把整个官印事件问得清楚点,“你真的有偷正德王爷的官印吗?钱出入?”
“官印?”钱出入呆愣的重复念着,好一会才呆呆的道:“王爷的官印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啊!”叶夫人一颤,浪破天跟云若仙也觉得今夜见到官印在叶琳琳身上,本就有问题,也许她说话从来没有老实过,官印并不是钱出入偷去的,但是现今得到证实,也不由得有些为叶夫人难过她听到这样的消息。
“钱出入,你可否把你遇见王爷表妹的事,原原本本的再重述一遍给我们听。”浪破天朗声要求。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件事钱出入就满肚子火,他怒言,“那日我在闹市上散步,因为要赎出若仙需要一大笔银子,我没有这笔银子刚好心情不好,说话语气可能冲了点,又遇到这个王爷表妹借故在欺侮善良生意人,我觉得她真是让人看不顺眼,于是就和她起了冲突,结果……”他唉叹一声,“结果就是现在被关在死牢里了。”
“你自始至终从没听过王爷的表妹提过官印的事,你自己也没看过官印吗?更别说拿了官印,是不是?”浪破天再问。
“什么官印不官印,就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玉如意及珠宝,不是我的东西我根本就不会拿……啊,对了。”钱出入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你现在提起,我好像有点想起来,我是没看过什么官印,不过我有听她旁边的奴仆在跟她说些谄媚奉承的话,好像是把官印偷出来,让王爷事情难办,再挟情势以官印半胁迫、半要求的跟王爷成亲的话,反正我也听不太详细,大概就是这样吧,真不晓得王爷本人长什么德行,竟然会让她喜欢。”
不管钱出入的抱怨话,浪破天看向叶夫人跟云若仙,低叹一声,“果然是这样,当初我觉得官印失踪得太离奇,再加上琳琳说被钱出入偷走官印的话不清不楚,让我觉得其中有些问题,因为若是她偷了官印玩,又何必把官印带到闹市,而既然官印如此重要,东西被偷之后,钱出入又不是什么大内高手,且单单只有一个人,琳琳出去游玩随身奴仆何其多,为什么没有人能追回官印。”
叶夫人脸上神色又青又白,她低叹一声,几乎要垂泪了。
云若仙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向浪破天道:“事情虽然明白了,但是听钱出入说他被关进死牢,从来没有被审问过,那我们也同样被关进这里,是不是也要死在这里?若是死在这里,事情查得再明白都没用。”
浪破天摇头,要她稍安勿躁,他再问钱出入,“钱出入,你身在死牢,却能玩骰子,这骰子是谁带给你的?你在京城里无亲无故,谁肯帮你带骰子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