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飞嫂怎么办?」阿T小心翼翼地问。直觉告诉他,飞哥今天的反常和她脱不了干系。
果然,阿飞的眼神因为他提到潘雅笛而黯淡了一下,但马上又被他掩饰了过去。「以后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她,只有兄弟、挑战和征服!」
虽然不知道飞哥为什么突然决定放弃飞嫂,但是如果他真的变回原来的样子,对兄弟们来讲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阿T的心情也随之振奋起来。
这时,阿飞的手机响起,他打开手机,「喂,哪位?」
(阿飞,我是李哥,今天早上我们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我想好了,也和小笛说清楚了。小笛和支票我都不要,请你们以后看好她,不要再让她四处乱跑。」
即使决定放弃,他还是忍不住为她爱冒险的性格担心,如果她又跑去体验生活,还会运气好的遇到另一个自己吗?
(很好,这样的话,我们马上去你那里接潘。)
李哥的话让阿飞一惊,「小笛没有回去你们那里吗?她早上就离开了。」
(什么?)李哥也紧张起来,(她早上就走了?可是她根本没有回来,连电话也没有打来。她会去哪里?外面又是风又是雨的,她会不会--)
阿飞已经无心听李哥说话,他挂断电话,立刻往外走。
「阿T,我出去一下,这里交给你。」
「飞哥,你要去哪儿?」阿T很少看见他这么紧张。
「找小笛,她失踪了。」
又是为了潘雅笛!阿T不禁在心里叹气。「你刚才还说以后你的世界不再有她,怎么可以--」
阿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舞厅门口。
「外面风雨那么大,你确定要出去找人吗?」阿T只能沮丧地对着空气把话说完,当然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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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在台风夜出门,无疑是在赌命。
可是B市的街头就有这么两个人,不怕死地骑着机车在狂风暴雨中疾驰。
前面是为了找潘雅笛而心急如焚的阿飞,后面跟着的是舍命陪大哥的阿T。
小笛,妳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乖乖地回到妳的朋友身边呢?脑中反复出现清晨她忍着泪水从自己身边跑开的画面。
一想到她瘦小的身影可能正害怕地躲在某个角落里哭泣,阿飞的心就一阵阵绞痛起来。
小笛,妳是在惩罚我吗?故意离开我又不回家,妳要让我为妳担心到死吗?
跟在阿飞后面的阿T暗暗叫苦。小心地避过车道上一株株倒地的树木,再抬头看看摇晃得厉害的看板,如果没有被砸到,就该回去买乐透彩券了。这种天气怎么可能找到人?
「飞哥,我们先回去吧。」阿T忍不住对前头的阿飞大喊,「说不定飞嫂已经回去了。这种鬼天气,有谁会和自己过不去,满街乱跑啊?」
阿飞根本没有理会阿T,双眼努力地梭巡潘雅笛的身影。
老天爷,我阿飞从来不信你,不求你。但是今天我求你给我一个奇迹,让我找到她,让我可以把她好好的拥在怀里。他在心里狂喊着。
突然,路边一家老旧车行的招牌在疾风的吹袭下竟然飞了起来,在天空打了几个转,然后猛地落下来,不偏不倚落在阿飞面前。
等到忙于环顾四周找人的阿飞注意到时,煞车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火红色的战车重重地撞上掉下来的招牌,然后阿飞连人带车地飞出去。
「飞哥!」跟在后面的阿T吓出一身冷汗,扔下自己的车子跑到阿飞身边。
「飞哥,你没事吧?」用力搬开压在阿飞身上的战车,摘掉他的头盔,才发现阿飞已经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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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坐着阿T。
「我怎么回来了?」用力地撑着床坐起来,阿飞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软得像一摊烂泥。
阿T递过来一杯水和一颗药丸。
「你还说呢!自己发烧了还出去淋雨,幸好那块招牌只是掉在你的车子前面,要是好死不死对着你砸下来。老天,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听着阿T的唠叨,吞下药丸,昏迷前的事情又回到阿飞的脑中。此刻他最想知道的不是自己的情况,「有没有找到小笛?」
阿T愣了一下,没想到飞哥一醒来就问这件事,该告诉他吗?阿T犹豫着。
「说话啊!你哑巴了?」
被阿飞一催,还没有想好对策的阿T只好实话实说:「刚才有个叫什么李哥的人打电话来,问飞嫂回来没有。所以我想应该还没有找到她吧!」
还说什么从此以后他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她,根本是说笑话嘛!
「飞哥,你一定爱惨她了吧?」虽然知道不该问,可是阿T还是忍不住。
一个「爱」字应该已经不足以说明飞哥对她的感情。
这样的拼命,不顾一切,怕是再加个「惨」字才够分量吧!
阿飞却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别开了头,「我不爱她。」
嘴硬!「何必呢,飞哥!你对她怎么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
阿飞没有回答。自己心中的感受,即使是自己最好的兄弟恐怕也不能体会。
他慢慢地下床穿鞋,然后起身往外走。
阿T却抢在他打开大门前拦住他。不用说,他也知道飞哥要做什么。
「让开!」阿飞连看他都没有。
这一次,阿T选择抗命。「飞哥,B市说大不大,但要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现在外面正在刮台风,你又发着烧。我怕放你出去,飞嫂没有找到,你自己就先挂了,」
「让开!」阿飞重复着,直直地盯着被阿T用双手护住的门把。
怎么都说不通?飞哥的脑子是烧坏还是撞坏了?
为了飞嫂,他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阿T为自己的老大感到悲哀,「飞哥,你忘了吗?你教过我们这些做小弟的,黑街的男人要有胆识有义气,但就是不要相信什么狗屁爱情。飞哥,不过是个女人嘛,分手了就再找一个,别忘了,你可是黑街最强的男人啊!怎么可以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抓着阿T的肩膀,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阿飞正视阿T的眼睛。
「如果你还认我是你的大哥,就把车钥匙拿来,让我去找小笛。」
阿T别开头,「你的车已经撞坏了。」
「借我你的车。」
「飞哥!」
「算了,你让开,我用走的。」阿飞奋力想把阿T推开。
阿T挣扎着不肯让路。「飞哥,你说过你不爱她的,不是吗?」
眼前这个近乎疯狂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冷静睿智的老大吗?以前他总是告诫兄弟们不要去瞠爱情这浑水,结果现在自己却身陷其中,无力自拔。
「我不爱她,我不会爱上她,我绝不可能爱上她--」阿飞的声音从催眠式的低喃变成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已经失去的力气突然又回到他身上,他一把推开阿T,打开门对着漆黑的楼道狂吼:「我不爱潘雅笛,因为我根本配不上她,我--」
声控的走廊灯因为阿飞的怒吼而瞬间齐亮,光明来临的一剎那,他看见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人。
小笛,是妳吗?他小心地挪动僵硬的双腿靠近她,害怕用力过大就会从失而复得的梦中醒来。
「小笛!」真的是她!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这一刻,他只想把她紧紧拥在怀中。
梨花带泪的潘雅笛在听到阿飞的声音后,仰起头瞪了他一眼,泪水立刻扑簌簌地滑落下来。
「不要哭。」她的眼泪让他心疼。
可是她却不理会他的安慰,任由自己的泪水像黄河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哭!」阿飞加重语气。他一向不屑也不擅于安抚女人,所以除了无措地重复这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偏要哭,你能拿我怎么办?」她边哭边使性子,「你是嫌我在这里哭,弄脏你家门口是不是?好,大不了我去外面哭好了!」
她站起来作势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挣扎间,他把她强行抱回家,然后将她拉进怀里,近乎粗暴蛮横地吻她。
「不爱她吗?」站在一旁的阿T低语,然后摇摇头,悄悄地离开。
人为什么总要在失去后,才明白拥有的珍贵?
幸好她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她重回他怀抱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她。
就算是自己自私,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留下来。」结束绵长热情的吻后,他将头靠在她的头发上喘息低语。
潘雅笛拾起头看着他,「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吗?毕竟我为了自己的创作,不但欺骗了你,也利用了你。」
阿飞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重复:「留下来。」
也许在最初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心里也曾经不能谅解她。
但是沉浸在爱情中的人,面临失去心中所爱的时候,是否被欺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只要她可以留下,就算被骗也都无所谓了。
他的坚持让她哽咽,「你不怪我吗?你还愿意爱我吗?」
「我只知道妳是我生命中的奇迹,我不想失去妳。」
这应该是阿飞可以做到的最深情的告白吧!潘雅笛心想。
虽然这个当惯大哥的男人还是没有对她说爱这个字,但是凝视着他的黑眸,她已经知道他用着深情在爱她。不然,他不会放下尊严,开口要求自己留下。
幸好自己回来了,否则,就无缘看到他真情流露的一面。
她又哭又笑地扑到阿飞的怀里。
他将她横抱起,来到床边,两人一起倒下。
认真无比地凝视着她清亮的眼睛,阿飞再次求证:「妳会留下来,是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脸埋进他结实的胸膛。「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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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短短的走廊,昏暗的灯光,平时走几步就可以走完的路,此刻潘雅笛却希望它长得要花上一辈子才能走完。
只要通过走廊尽头的大门,她和阿飞之间,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可是她还不想走。
在这里,她度过了一个月,感觉上却好像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
在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回忆,和阿飞一起说过情人间都会说的甜蜜傻话,和他一起做过种种愚蠢可笑的傻事。
最初是自己亲手织就欺骗的网,可是没想到,最后被束缚住的却是自己的心。
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想为他留下,一辈子做他的女人。
可是她却不能,因为她的肩上还负载着父亲的遗愿和许多人的希望;至少目前,她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只因为她是潘雅笛。
用手抚摸着卧室的木门,这扇门的后面睡着她最爱的男人。
「阿飞,我爱你!记住,我是你的,永远都是!」轻轻地对着房门许下承诺,她感到热烫的泪水自眼眶中流下来。
亲吻那扇门,彷佛亲吻着他一样。
她头也不回地走向走廊的尽头,无声无息地打开那扇把她送回潘雅笛世界的大门。
第八章
当阿飞睁开眼睛,房里孤单空旷的味道告诉他--她走了。
躺在床上,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经过昨夜那么激情的缠绵,在自己放下自尊,一再要求她为自己留下之后,她竟然还是选择狠心地转身离去。
身旁,她曾睡过的枕头上还留着她身上的气息,轻轻抚摸着她睡过的地方,他的手指不期然地碰到一张字条--或许自己还不该绝望?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
阿飞:
对不起,我必须走了。尽管我走如此地舍不得你、舍不得黑街,但是我有我不能放下的责任必须要去完成。
昨夜你说我走你生命中的奇迹,同样的,你也是我的。
是你让我知道了有情相守,就算走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也是一种幸福。如果可以让我选择我最心爱的东西带走,我希望可以把你放入我的行囊。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也不能放下你对黑街、对你的兄弟们的责任。我们都是不能自己选择人生的可怜人,我不能要求你等我,因为这也许会是个无止境的等待。所以我只能祈求上天,让我尽快完成自己的责任,早日回到你的身边。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记得,我是你的,永远都是!
小笛
「就这样吗?潘雅笛小姐?」对着她留下来的字条说话,阿飞的口气既无奈又自嘲,「既然我们都不能离开原有的生活轨道,那么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放开手,让字条缓缓飘落地面,一如他失去所爱后的失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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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黑街依旧在B市重复着它既黑暗又神秘的传奇故事,黑街的人们依旧过着属于他们的,昼夜颠倒的生活。
晚上六点钟,阿飞的战车准时地停在他的地盘,一家酒吧门前。
停好车,他大步走进去。
「飞哥,你来了!」酒保老远就看见阿飞,他的叫声使其他兄弟也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向阿飞打招呼。
阿飞淡淡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然后他来到吧台前坐下。
「老规矩。」修长骨感的手指轻敲了一下吧台,酒保立刻在他面前放好一整排的酒杯,依次倒上酒。
一共十八杯,这已经成为半年来阿飞每天的开工酒。喝完它们,他就要开始每天最重要的工作--街头赛车。
阿T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喝完第十七杯。
「飞哥!」
「今天情况怎么样?」阿飞放下第十七只空酒杯。
「赔率不是很高,大家都知道飞哥你赢定了啊!不过那个澳门佬倒是有点古怪。」
「哦?怎么个古怪法?说来听听。」
「他居然带了三十万买自己赢。」
「那不是很好吗?不然没人赌他赢,我们赚什么?」阿飞不甚在意。
阿T还是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他怎么那么有把握自己会赢?他的对手可是飞哥你耶!」
「别想了。」仰头喝掉最后一杯酒,阿飞拍了拍阿T的肩膀,「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兄弟俩骑着各自的机车前往赛车场。
阿T的目光落在自己前方不远处,骑着红色战车的阿飞背影上,好像一团流动的火焰。
那个台风夜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潘雅笛。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潘雅笛会离开飞哥,更让他费解的是,本来他以为飞哥会因为潘雅笛离去而失落颓废,但他第二天却好像没事一样地视察业务,还参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的街头车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