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要懂得适可而止。”他又把她推开,背对着她假装睡觉。“话说完了就闭上嘴睡觉。”
“我睡不着嘛!我们再做一次,好不好?”
这是阿哲第一次对这类的话感到厌烦,甚至恶心,他开始想像嘉玲穿着整齐亮丽的套装在美商公司上班的样子,从外表看来,她怎么也不像是这么浪荡的女人。
“我累了想睡觉,下次再说吧!”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见她第四次了。
“不准睡,现在才一点而已!”她用力摇晃着阿哲,“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做,那我们可以回你住的地方。我早就想去看一看像你这样的人住的地方,到底布置成什么样子?好不好?”
阿哲不理她,仍旧保持同样的姿势。
“我知道了!”她依然不放弃的继续说着,“你一定是跟某个女人同居,对不对?你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这一点我早就猜到了。”她颇自豪的妄下断语。
阿哲放弃了睡觉的念头,他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这个举动让嘉玲兴奋莫名。
“真的说走就走?”她也想下床穿衣,却马上被阿哲阻止。
“对!我走,你留下,如果你想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学着该在适当的时候闭上你的嘴巴!”他拿起自己的车钥匙,无情的对她说:“拜拜!”
“你真的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阿哲看了她一眼,无力的耸耸肩。“家里还有一个比你更年轻的女人在等着我呢!再见。”他面带微笑的把门带上。
“卓圣哲!你把车开走我要怎么回去?”她大声叫着也无法把他叫回来,气得她抓起枕头就往门上丢,“你给我记住,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的,想玩我,我们走着瞧!”
阿哲对她的狠话并不在意,她并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女人。
但是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沮丧,他知道那种悲伤来自于自己对周遭事物的麻木。其实他失业之前的生活真可用荒唐来形容,在住进亚勋的房子之后,他也不期望会有什么改变,直到青雨的出现。
最近这些日子,他有愈来愈深的感触,尤其是看到他们父女俩相偎在一起看电视的模样,他竟有股冲动,想找一个女人帮他生一个孩子。
他知道这是个可笑而且虚无缥缈的念头,但是他真的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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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阿哲意外的看见亚勋还在厨房走动。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明天不用上班?”阿哲一进厨房就拉开冰箱拿了罐啤酒。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约会怎么样了?”他边说边把冰块倒进冰袋里。
“很好,我已经约好下一次了。”他看看亚勋奇怪的举止,“不睡觉,半夜三点起来吃冰?”
“吃冰!?我有时间不会躺在床上吹冷气睡觉?青雨发烧了,我到现在还没合上眼呢!”
“怎么会呢?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阿哲急得放下啤酒就往房间里冲。
“我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洗完澡之后,她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连晚饭也没吃,我看她无精打彩的想抱她上床睡觉,碰到她才发现她浑身烫得像暖炉一样,就赶快送去看医生了。”他把装好的冰袋递给阿哲。
阿哲看着她因为发烧而显得红通通的小脸,虽然闭着眼睛睡觉,可爱的小嘴却因为鼻塞而微张着吃力的呼吸。他轻轻理着她已经凌乱的辫子,还帮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我们活了三十年还真是一事无成,连个三岁小孩都照顾不好,真是失败!”
“你在说什么?”亚勋打了一个呵欠,顺势躺在床上。
“喂!你是不是真的要把她还给叶姿伶?”
“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他已经闭上眼睛,半梦半醒的跟阿哲对话。“当初你不也是这样说……”
“以前是以前,人是有感情的。”阿哲用食指轻轻抚弄着青雨又浓又密的睫毛。
“嗯……我要先找到汤皓皓,她一定知道叶姿伶的下落……”
“可是你不怕找到叶姿伶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吗?”
“已经……很复杂了……”
“如果……如果你不想要她,把她给我好了。”
“啊!”亚勋突然睁大了眼睛清醒过来,“你想的美,是不是怕自己生不出这么漂亮的女儿?”
“我可以跟你打赌,只要看过她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会认为我才是她的爸爸,你信不信?”
“瞎子才信你,反正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之所以要找叶姿伶,是想办好领养的手续,免得长大之后她又来纠缠不清!”
“你不是要把她送走?”阿哲高兴的笑着说。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阿哲放心的点点头。
“好吧!今天晚上我来照顾她好了,你去我的房间睡吧,再不睡我看你明天怎么上班。”
“真的,太好了!”亚勋抓起自己的枕头,急忙的走出房间,“对了,她的药都在床头柜上,两点半已经吃过一次,四个小时后要再吃。”
“知道了,快去睡吧!”
亚勋满心感激的轻轻关上门。
阿哲杷头靠在床沿上,他俯身去亲青雨粉嫩的小脸,她那淡淡的奶味让阿哲开始迷恋,那是比任何一种香水还要让人依恋的。看着青雨的脸,他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他也要为自己的小孩找一个适当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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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台湾的烈阳在进入暑季之后更是灼人。垦丁的海还是这么湛蓝,连天空也是。
汤皓皓站在饭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海滩上嬉戏的人潮,她早就在后悔自己不该一个人只身前来,虽说只是散散心而已,但她可是体会到一个人旅行的孤单寂寞了,这也让她开始慎重的考虑一个人单独到美国念书的计划。
看着整理好的行李,和那本专门画草稿的画册,她又想起自己这一个星期来根本一事无成,原来答应要交稿的故事插图,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她已经开始心烦自己即将回去面对的一切。
纵然再心烦,她还是不想留在这里逃避现实,提起行李走出房间,皓皓动作迅速的坐上饭店为她准备的计程车,往车站驶去。
大学毕业后,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上画儿童插画这个行业,甚至到后来她有了继续修教育学分的念头,她很想当一名幼稚园老师。
这个念头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连最亲近的父母她都没提,不是不想,而是不忍心。自从哥哥死后,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小孩,突然之间便成为父母专注关心的焦点,那曾使她的生活一团糟,这种情形一直到大学毕业后才逐渐改变,但是出国念书的计划她可是连提的勇气都没有。
车子愈驶近台北,她愈觉得自己要面对的事情多了起来,除了工作、父母之外,就是那段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让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的。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才三年,她却感觉像是过了三十年那么久,每次见面她都觉得度分如年。两人其实都知道未来是没有结果的,虽然为了男人必须负的责任,他也提出结婚了,却被皓皓用微笑给硬生生的推掉,跟他在一起已经是傻事一桩,她怎么可能再让自己往坑里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提出分手,或许叶姿伶说的对,她在害怕,在将要迈入三十大关时还跟男朋友分手,简直是自寻死路;也可能因为他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说什么也会有割舍不下的情愫在里面。
至于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提出分手,她也懒的去想了。
车子下了交流道,身边的一切变得真实起来,她伸了伸懒腰,把自己几乎及腰的长发扎成一条辫子。从外表看来,她根本不像是个二十八岁的女人,可能也因为她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使她看起来娇小又可爱,再加上天生的娃娃脸和稚嫩的嗓音,她现在的模样比起大学时候稚气更重,那头长发就跟她的爱情一样,虽然不适合,却又不舍割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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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母亲用没有情感的声调对着她说。“吃过饭了没有?”
“我不饿,如果你们要吃不用等我。”她提着行李直接上了二楼的房间,对于母亲这种态度她早已习惯了。
自从汤皓然死后,母亲就时好时坏,情绪好的时候对她百依百顺、万般呵护,情绪不好时,可能连续几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家里的事情向来不用母亲操心,父亲请了三个佣人打理家里的一切,这也使得这偌大的房子不会显得太过冷清。
皓皓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富家女,她甚至觉得自己比贫穷的人过得更痛苦,因为她除了不虞匮乏的经济条件外,什么都没有,父亲一年到头只顾忙着工作,母亲像是半个人,她在家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有一段时间,她还怀疑自己可能患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
所有不利的情况都在大学毕业之后得到改善,一度她以为一切不顺与恶运都要过去了,却没想到在这时认识了翁世易。
一段长达三年的精神煎熬亦由此开始,但这次的单独旅行让她想得很清楚,凡事都有个开始,分手的事就由自己来开口好了。
决定之后她马上拨电话给翁世易。
“喂!我姓汤,找你们翁经理。”
“请稍等。”
对方按了保留键,不到一分钟就有人讲话,又是先前那个女人。
“对不起!翁经理现在开会中,请你留话,他会找时间回电话给你。”她冷冷的说。
“好!你告诉他六点之前回我电话,否则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再见!”
对于她不礼貌的挂她电话,一股说不上来的怨气慢慢在皓皓胸口成形。皓皓愈想愈不对,那秘书的语气充满了挑衅的意味,她见过那个女的几次,年纪不比她大,可是装扮上充满了艳媚的气息,她打从心里讨厌那个女人。
但是此刻她并未带给皓皓任何困扰,分手的事占满她所有的思绪,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全在为分手的说词伤脑筋。
六点过了,她连晚饭也没有吃,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发呆,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她惊讶的看着电话,翁世易没有打来,他竟敢不打过来!
皓皓积着一口气拿起电话,但号码拨了一半她就停了下来。
为了自尊心,先等等看吧!或许他太忙了,或许那个讨人厌的女秘书根本没有转告他呢……她被自己一连串的假设给说服,这样一等又过了两天。
第三天,清晨六点她就拨电话到他家里。
“喂!”是他。
“是我!吵醒你了吗?”
“皓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语气有些惊讶。
“前天,我曾经打电话过去,还留了话,你不知道吗?”
“是这样吗?这几天比较忙,可能疏忽掉了。怎么样?玩得还好吧?”
“很好……”还是这样,有工作就没有她,皓皓已经受不了了,如今还加上那个讨人厌的女秘书!“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我交代过你的女秘书,她有没有告诉你?”
翁世易那头停顿了几秒钟,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你一大早打电话给我就只为了要说这个吗?你知不知道我凌晨四点才睡,闭上眼睛不到两个小时就接到你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你究竟要我说什么?”他的口气极度的不耐烦。
“昨天是礼拜天,你上哪去?还要应酬?”
“我是在工作,小姐……我不像你命好,坐在家里就有人送钞票到面前,你懂不懂啊?拜托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星期天还要应酬?你是不是跟那个秘书一起去?”皓皓开始无理取闹,“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已经受不了了!我们干脆分手算了,这不也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好!是你说出口的,你不要后悔!”
皓皓话才说完,就听到那头绝情的挂电话声。她拿着话筒傻傻的愣在那儿,直到听到嘟嘟声才回过神来。
真的就这么一句话就解决了?她在心里不断想着。几天来所设想的那些完美的说词,竟然连一句都用不上,自己连“再见”这样一句潇洒的话都还没机会说,就被他无情的挂上电话,怎么想那口气都无法咽下去。
她拿起电话,却怎么拨也拨不通。
这段感情真的就这么完了!?
意外的她没有哭,或许是早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被人甩和甩人其实没有什么分别,只不过先下手的人面子上比较挂得住而已,她强迫自己想开一点,至少要让自己快乐的过下去,不能让翁世易看笑话,以为没有他她就活不下去,至少……至少还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比他更有骨气,不会回头,甚至留恋过去……
“皓皓,你在吗?”母亲在门外轻敲着。
“有事吗?”
“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自从你从南部回来之后,好几天没看到你的人影,最近也没见世易过来走动,连个电话也没有……你们还好吧?”母亲小心翼翼的问。
“我想我们彼此应该都很好吧!”她把门打开,不怕自己狼狈的模样吓坏了母亲。
“看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他工作忙的话你要多体谅他,别老是跟他呕气。对了,有你的信。”
她把信交到她手上,原来这才是母亲敲门的目的。
皓皓看看信封上的住址,又看了看笔迹,全都是陌生的。母亲站在那儿,似乎颇急切的想知道是什么人寄来的。
“是不是世易寄来的?”
“妈,我们只隔条街而已,平常走路只要十分钟,比上邮局都还要近得多,更何况他是从来不提笔写信的。”皓皓顺手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可爱的卡片,“是同学会的通知。你太高估他了,他永远不可能这么浪漫的。”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还在教陈嫂做菜呢!晚上你不会出去了吧?”
皓皓肯定的摇摇头。
母亲因为得到这肯定的答案而显得兴奋不已,她笑起来的眼睛眯成一道弯弯的月形,皓皓的眼睛虽然晶莹透澈,却没有母亲这般温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