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家宾馆的名字真浪漫,怎么会取‘天堂旅店’呢?真特别!她兴奋的紧抓住亚勋的手臂,“我们进去吧!”
“我……”
“走哇。让别人看见我拉你进去,你不怕丢脸吗?快点!”
亚勋根本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拉进了大门。他不是不想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但是至少不应该在这个地方吧!
“你不要老站在门口,把门关上进来呀!”
亚勋照着她的话做。
“我先去洗个澡,你看电视好了。”她一笑就露出小虎牙。“千万别睡着了,知道吗?”
亚勋点点头,顺手开了电视,萤光幕上马上出现两个全身赤裸的男女,他眼都不眨一下立刻关了它。
“怎么不看电视?没有节目吗?”林芷如在浴室里问。
“我不想看,听音乐好了。”
他看着毛玻璃上映着林芷如若隐若现的身躯,感觉自己全身正在迅速的沸腾发热,他让自己趴在床上,尽可能的早些入睡。
“叫你不要睡着的嘛,赶快去冲个澡。”她硬是把亚勋从床上拉起,而她全身上下只用一条大浴巾裹着。
亚勋连外套都没有脱就直接进了浴室,一直到他洗好时才发现没有浴巾。
“你在找这个吗?”林芷如在拉掉身上的浴巾时,整个人紧紧的贴住他。
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女人身体的他,竟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他抚摸林芷如背部的手显得僵硬又笨拙。
“我还是喜欢……在床上做。”亚勋诚实的说。
“那你还等什么?”她主动把他拉出浴室,直接扑在床上。
亚勋最初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始,直到林芷如开始吻他,他才本能的做出些反应,抚摸、亲吻都是排练好一样,照着书本和录影带演练着,他其实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好,但是林芷如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忘我和陶醉,看着她,反倒使亚勋不再那么在意自己的笨拙。
有了空闲的时间之后,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别的事情,四年前,就是在这儿,这样的房间,这样的床单上,他尽情的狂欢了一夜,也因为那一夜,四年后的今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个念头像团巨大的黑云笼罩在他四周,甚至不断的向他压挤而来,让他浑身冒冷汗而不能呼吸,终于在他们连续的翻滚中,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迅速坐直身体。
“你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林芷如似乎还停留在刚才的缠绵中。
“对不起!我不能……”
“什么!?”
“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起不来……对不起!”亚勋非常懊恼的说。
“别这样,我不在意的,你今天大概太累了,改天我们再来试一试。”
林芷如的安慰对他低落的情绪没半点帮助,他非常清楚一个男人在这方面失败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他无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过日子。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向他袭击而来,他觉得自己就快完全崩溃、粉身碎骨了……
第九章
“怎么样?找到他人没有?”阿哲焦急的问皓皓。
“他到底上哪儿去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家!”皓皓忍不住责备阿哲。“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去帮一个朋友过生日,也没说清楚上哪儿。”阿哲一脸无辜的说。
“朋友?是不是那个林小姐?”
阿哲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没有回答。
“再过一个小时公司就有人在,到时候再打过去试试,对了!幼稚园怎么办?”
“我昨天已经请假了,我没想到青雨会那么严重,她昨天中午就开始发烧,我一直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可是给她吃了药,烧就是退不下来。”皓皓说着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你别这样,医生不是说还好送来得早,病情还不至于太严重,她会没事的。”阿哲拍拍她的眉,安慰的说。
可是实际上,青雨的情况并不像他想的那么乐观,由于并无明显症状,医生直到清晨才真正确定她的病因,青雨得的是轻微的小儿麻痹症。
汤家珉为了青雨折腾了一夜没睡,而他肯做如此的牺牲,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堂妹汤皓皓。
“家珉,孩子怎么样了?”皓皓一看见他走出来,二话不说抓着他就问。
“这个孩子有几副追加的疫苗没有注射,什么病她都有可能被传染到,今天是小儿麻痹,明天呢?得了脑炎怎么办?”汤家珉的指责让两个人都抬不起头来。“你们这些做大人的是怎么照顾她的?”
“那她现在呢?还有没有危险?”皓皓就算被骂也要问个明白。
“烧是已经退了,可是,她的左腿有轻微萎缩的现象,以后就算不用支架、不撑拐杖,她也不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行动敏捷,你们的疏忽,却要孩子一辈子来承受,想想公平吗?”
他话还没说完,皓皓已经忍不住的掩着嘴痛哭失声。
“哭也没有用了,好好照顾她,未来的路她会走得比别人更艰辛,进去看看她吧!”汤家珉用一贯理智的语调对皓皓说:“这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
阿哲很感激的向汤家珉鞠了个躬,他虽然诚心的道谢,却没得到相同的回应,在汤家所有人当中,汤家珉是对他最没有敌意的一个,他只比汤家霈小一岁,也和皓皓最谈得来。
青雨躺在偌大的病床上,她原本粉嫩的小脸也因为发烧而显得更加红润,微微张着的小嘴,使得每一次的呼吸看起来都是那么吃力。
皓皓心疼的趴在她身边,不断的抚摸着她的额头和发际之间,她轻声的在她耳边说着温柔的话,没有多久自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哲并没有阻止她,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青雨的未来,虽然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站在某个立场上,他多少也是要负一些责任的。
他在八点一过又拨了电话找亚勋,仍旧没有他的消息,为了惩罚他的不负责任,阿哲留了一句让人惊心动魄的留言:“青雨在医院,情况危急,请速来台大医院!”
这招果真奏效,亚勋原本是想打电话到公司请假,听到这段留言,他不顾一切的火速赶到医院。
他气喘如牛的飞奔到病房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皓皓看到他,把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手掌上,狠狠的朝他打了一巴掌。
“你……昨天到底上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急,万一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我要怎么办?你又要怎么办?”皓皓的语气是反常的温柔,她像是在耐心的说着道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一句重话了。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亚勋说话的当儿仍止不出的喘着气。“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当面跟她说对不起!你拿了她的未来当赌注请求她原谅你,你自己……”皓皓再也说不下去。
“大家都累了,心情也都不好,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阿哲示意要送皓皓回家,他和皓皓走出病房,自己又走回来。
“她到底怎么了?”亚勋坐在床边,不敢相信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就是昨天还活蹦乱跳的青雨,她那皱着眉的小脸蛋没有一点光彩,让他心疼万分。
“医生说还好送来得早,虽然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大致上病情是控制住了。”
“什么病?日本脑炎?还是感冒引起的肺炎?”
“都不是!医生说是轻微的小儿麻痹……”
阿哲话还没说完,亚勋马上掀开被子看她的腿。泪水随即流过脸颊,他闭上眼睛仰着头,像是在向上帝做无声的抗议。
“那她以后走路……”
“到目前为止还好,不用支架或拐杖都没问题,这一点你倒是可以安心,虽然将来免不了有一点跛,但这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我都知道了,谢谢你!”亚勋起身像是要送客一样,“先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她,再也不会离开她的。”
“别想太多,我先送皓皓回去,下午再过来看她。”
亚勋感激的点点头。“代我谢谢她,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她那一巳掌并没有打错,我是该揍!”
“爱之深、责之切,她实际上非常自责,总觉得自己没有把青雨照顾好,你要体谅她。”
“我怎么会去责备她呢?这全是我的错啊!”亚勋在阿哲面前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悲伤,他甚至不顾一切的哭了,完全把自己的无助向他坦诚。
“想想未来吧!该怎么陪她走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亚勋了解的点点头。
坐在青雨床边,他突然感觉到未来是那么无法确定,他甚至觉得日子已经走到尽头,没有通到明天的路可走了。
后来他想,如果日子真的就此停止,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到现在为止他不过活了三十个年头,有个不算事业的工作,薪水勉强过得去,长相不差,也谈过几次恋爱,总括一切,他其实是个一事无成、两袖清风的人,唯一的成就可能就是眼前这个来自“天堂”的孩子了。
他坐在床边,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唇上,他强迫自己不眨眼睛的一直看着她,直到泪水再度滑下脸庞。摸着她柔嫩的小脸,他告诉自己必须带着她好好的走下去,他第一次真真确确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在青雨身上,他看见自己的生命正在延续,尽管那过程是如此简单,甚至漫不经心,但青雨确是真实的存在,而且认真的活着。
不知何时,他竟趴在她的身边睡着了。
等到他再有意识,是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那感觉让他好依恋,他继续沉醉其中,直到那只小手开始用拍打的,他终于被迫睁开眼睛。
“你醒啦?哪里不舒服吗?我看看……”
亚勋一手抓住她的手,一手来来回回抚摸着她,这焦急的举动反而惹得她开始笑了。
“原来你是骗我的,小坏蛋!”亚勋才做出搔痒的动作,就已经逗得她笑不可遏,看来她恢复的情况比想像中要好得多。
下午皓皓又来了,她是跟着医生一起出现的。
“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可是真正辛苦的工作现在才要开始,她必须接受一段时间的复健,小孩子的耐性对大人而言才是一项最大的考验。”家珉细心的交代着每一件该注意的事。“皓皓跟我提过她不开口说话的情形,这两天我会请儿童心理医生过来看看她。”
“你们认识吗?”
“他是我堂哥。”皓皓简单的答了一句。
“她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还是需要多休息,我会再过来看她的。”汤家珉离开,顺势示意皓皓和他一起出去。
“怎么啦?”皓皓问。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你跟他……”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话虽如此,可是事实是胜于雄辩的,我有眼睛会看,会感觉,你最近有些不同,原来你的改变是来自于……”
他的话就此打住,皓皓也一反常态的没有辩白,对于这一对父女在她心里的地位,她终于默认了。
“好了,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吧!如果目标认定了,就加把劲努力吧!往后还有你忙的呢!”汤家珉露出笑容,真切的对她说出心里的话。“别气馁,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随时都准备好做你的说客。先走了,拜!”
汤家珉双手插在白袍里向她挥手。
他的话反覆在皓皓心里回荡,对于她和亚勋的未来,她可一点都乐观不起来。
再走进病房,亚勋像是准备好在等待她的到来。
“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从开始到现在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除了谢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你说什么。”
“我并不奢望你这么做。”
“我知道,但是……我总是该说些什么吧,在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之后。其实,我很怕再说错什么话,怕又惹得你生气,虽然我总是弄巧成拙……而你也早就习惯了。”亚勋战战兢兢的说,他脸上一直保持着不很自然的微笑,看在皓皓心里更是难过。
“其实,你不用太自责,阿哲已经跟我说过了……”他继续说:“就一个朋友而言,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怎么还会这么不知足的去责备你呢?我连感激阿哲都来不及了。”
“原来……你一直认为我是因为阿哲和姿伶的关系才这么做,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皓皓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质问他。
亚勋认真的点点头。
“在你心里我也不过是他们的朋友而已,长久以来我的出现,对你而言意义只有如此!?”
“我很佩服你为了阿哲肯这样照顾我和青雨……”
“我不是为了他,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从头到尾,我做了什么事是因为他?”她马上打断亚勋的话,为自己做最后的争辩。
“那你是为了什么?”他要她坦白,他需要非常肯定的言词来推翻之前存在他心里的芥蒂,他要最后的一次机会。
“不是为你……”她轻声的像在喃喃自语,除了这句她什么也没再说,连最想说的那句“我是为了我们!”她都硬生生的把它吞回去,深深刺伤了心。
“我想也是,无论如何,我们总还是朋友。”
“对!只是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渐渐的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各自转身走开,连再见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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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雨复原的情形并没有想像中顺利,身体上的折磨更使得她心里的障碍难以化解,心理医生初步诊断她是自我的一种心理抗拒,因为四周环境带给她大多的不安,她无法找到最基本的安全感,最基本的来自父母的完整呵护。
亚勋面对这样的诊断结果,有着沉重的无力感,现实世界是一个人无法改变,也无力改变的。
但是皓皓的持续出现渐渐使得情况开始有了转机。至少目前为止,她是唯一可以代替母亲这个角色的适当人选。
住院一个月后,青雨的话慢慢多了起来,从单字到句子,她已经可以完整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两个星期后她出院了,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定期到医院做复健工作。
而青雨对皓皓的依赖也愈来愈重。除了每天一定得到幼稚园去一趟之外,星期日她也尽可能的要把皓皓留在身边,亚勋知道这种情形不能再持续下去,但他实在也不忍心把好不容易有的成果给破坏掉,另一方面,他对于每天可以看到皓皓,和她相处几个小时,感到是件非常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