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很了解顾客的心态,有时认定了某位造型师、某个品牌,就会固执到不计代价的坚持。
“那恐怕还得等上一个钟头,请问您是要继续等呢,还是请她回来再跟您联络?”罗杰向来很尊敬客人的选择,一点也不以为忤。
“等她。”他双脚轻松地跷叠著,淡淡回道。
於是,罗杰微笑点头,递上茶点给客人。
“先生贵姓,怎么称呼?”罗杰捧著顾客资料表,有礼的问。
“沃德。”他礼貌简单的报了姓氏。
“沃德先生是哪家企业或集团的负责人?怎么我觉得很面熟,您一定是常来台湾,说不定我们在哪见过。”罗杰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准备填写顾客资料。
“我很少到亚洲,台湾也不过第二次来。”他摇头,然後站起身走到门口张望。
“沃德先生,平常喜欢哪些运动?”罗杰盯著他,露出艳羡的目光。
“我平常喜欢揍人。”他冷冷的声调,大有警告之意,
“啊——”罗杰瞪大眼倒抽了一口气,并露出狂喜之色,“真是太性格了!”
但他可恼了,而且一脸的厌烦,“滚一边去,别来烦我。”
“闲著也是闲著,再聊聊互相了解嘛!我们这儿就是喜欢把顾客当朋友。”罗杰赖著不肯放弃,以他的经验,要钓上老外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没必要让你了解,我已经结婚有个至爱的妻子了,还有,我、不、喜、欢、男、人。”他凌厉的目光只差没把罗杰劈成两半。
察觉这老外不好“钓”,罗杰瑟缩了—下,望著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外国帅男,只有兴叹的份了。
第九章
“喏!薇安回来了。”罗杰透过柜枱内的监视画面,看见薇安的车子已停进大楼停车场内,正准备进电梯。
“让我看看。”他迫不及待的闪进柜枱里,盯著电视萤幕看。
正当罗杰对他的举止感到奇怪之际,薇安已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伫在电梯口望著那男人呆了半晌,才恢复知觉似地回过身再按电梯。
“薇安!别走。”一双大手挡下她,把她逼离电梯前。
“死义大利佬,放手!”薇安奋力的甩开他。
乔凡尼则紧抓著不肯放手,“你敢离开一步试试看!”
“你敢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哼!他凭什么板著脸,一副要向她兴师问罪似的。
一旁的罗杰突然想起这个人,薇安曾告诉过他,便立即跑过来帮忙,“喔!我知道你,那个……那个混蛋乔凡尼,你快放手!”
顿时,三人纠缠在一起,罗杰眼睛盯著乔凡尼紧握的拳头,生伯薇安真的会捱他的揍。
她偷睨了乔凡尼一眼,眼晴不禁睁得好大,因为他的脸部线条像是用刀子刻出来般,表情沉重而严肃,正杀气腾腾的瞪著罗杰。
为了不连累罗杰,薇安暂时妥协的说:“罗杰,你先回去,让我单独和他谈谈。”
但似乎已来不及了,只听见乔凡尼朝门外一喊,两名大汉进来就把罗杰架走。
薇安记得他们,急忙叫道:“里瓦、耶罗,那是我的朋友,你们别伤害他。”
“你和老板好好谈啊!”里瓦和耶罗向薇安点点头,就把罗杰拖了出去,让他们单独留在里面。
“薇安!”他又低唤一声,直接将她深拥入怀。
“你大老远跑来做什么?”她想避开他的拥抱却抵下过他快又准的动作,高大的身躯整个包住她,像铜墙铁壁一般,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突地深情款款的说:“我是来找你回家的,我的逃妻。”
薇安拚命瞪眼摇头,“你……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有说错吗?你不是未经我同意而逃走的逃妻吗?难道你现在还想逃?”乔凡尼逼近她问,眼角的目光、唇角的笑意,让她感到充满了威胁的危险气息。
“你得失忆症了?我们只是假结婚,我根本不是你的妻子。”她嘲讽道。
而他竟然毫不在意的回答,“你也别忘了,我们确实有夫妻之实啊!薇安,你别再生气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接回你和翔翔,还有佩儿呀!”
“你……你都知道?”薇安微怔,原来他知道她已生下女儿了,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一清二楚。
乔凡尼得意地微笑,“当然,她长得跟你一样漂亮,真的好可爱,现在应该有五个月大了吧!”
“孩子又不是你的,你高兴个什么劲?”她冷笑的反驳。
“不是我的?”他也笑了,“不是我的会是谁的?”
“可能是任何一个男人的,反正就不是你的!”她故意这么说,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没想到,他微笑的嘴角更是扩大,“这段日子我并没有‘离开’你呀!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
“你派人监视我?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她气得想一巴掌打在他那得意的笑脸上。
“我关心你呀!所以才派人保护你。”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我们已经一点瓜葛也没有了,用不著你的关心。”
“尽管你做了逃妻,我对你的关心并没有减少,而且女儿出生那天,我还看著她出世呢!”
“你看著女儿出生,我怎么不知道?”薇安不记得那天在产房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还有什么人在场。
“我事先叫人装了有收音装备的针孔摄影机,透过镜头就可以看到整个过程了,还可以听到她的第一声哭号。”他回想看到亲生女儿出生的情景,到现在还感动不止呢!
“你好可恶!我问你,你有没有在我家、我工作的地点也装了针孔摄影机?你、你太过分了。”薇安越说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以他的行事风格,肯定是要百分百掌控全局。
他深深地叹息,“我这么做全是为了爱你呀!”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可不敢多想。
他吸了一口气,感触良多地说:“从你离开我的那天起……”
“不!你别说,我也不想听。”她慌忙地捂住耳朵转过身,害怕自己泄漏了心底的感情。
“你听我说!”他将她转过来,硬要她正视他的情感,然後轻轻地说:“我爱你。”
完了,她快撑不住了。
他看她愣愣地不说话,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不禁让他心中一疼,将她纳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细语,“这样就想要哭了?”
“我……我才没有!”她急忙用手背拭去眼泪。
“还说没有?每次我看见你这么脆弱、无辜又迷惘的样子,就忍不住心疼。”
薇安想起一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不高兴地转过身去,故作嘲讽地说:“你用不著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你自己说过,为了要我痛苦、伤心、难过、受罪,才不惜和我假结婚,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竟懂得爱了?”
他故意忽略她的冷嘲热讽,并低头悔过,“这一年来,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连我都觉得有点害怕,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对你有这么深的感情。”
乔凡尼诚挚情切的模样,看得薇安都心折了,她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
然而,她念头一转,却又挣扎道:“不,你骗我!”
他双臂搂著薇安,低喊,“我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那么的……恨我,怎么可能是真的……”她充满哀怨的吼著。
“我从来就没恨过你!”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噘著红唇抱怨,“你对我那么凶、那么坏,你当然是恨我的。”
“唉!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无法恨你,但仇恨阻止了我的心软,让我狠下心肠对你使坏,我以为这样才算对得起鲁西亚,但事实证明我错了,越和你相处就越被你吸引,後来我才发现那是爱,是真的。”
“如果……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这一年来你都不来找我?如果你想念我,为什么一个电话也不给我?”她仍然半信半疑。
他衷心盼望她能原谅他,并恳求的说:“你听我解释,其实,从最近这几年我的事业开始出现危机,原本一直追察不到原因,直到发现布迪诺阴谋独揽大权,并买凶行刺我,记得吗?那时候还伤了你。”
“哦!我受了伤,你却弃我於不顾,还将我软禁起来,该不会你怀疑买凶行刺我也有一份吧?”听她忿忿的语气,乔凡尼不禁心想,要得到她原谅,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呢!
他不由得垮下双肩,明白今天自己再不坦白,以後日子势必会很难过。
“接著,我还查到鲁西亚原来是被布迪诺给害死的,他派人破坏鲁西亚的车子,制造假车祸。”
这消息倒是令薇安感到震撼,因为一直以来她对鲁西亚的死,多少抱著一些内疚,现在她总算有些释怀了。
“为什么布迪诺要害死他?”她相信鲁西亚这么好的人,是不可能与人结怨的。
“他不满我把黑手党引入正规组织,无法走私贩毒谋取暴利,所以杀害我至亲想打击我,好让他伺机叛变夺得首领宝座。”
“你!”如今真相大白,薇安死命的瞪著乔凡尼,因为过去他冤枉她多少事情?害她受那么多委屈。
“我知道,我让你受委屈了,所以,当我发觉布迪诺那个叛徒,又将打击我的目标镇定你,藉此来打击我,我忍无可忍,决定要揪出他的阴谋,并一鼓作气把他的党羽歼灭。”歉意从他眼底泛出,挂在他的俊脸上。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不信任我?”薇安眯起双眼看他,像在重新评估两人之问的关系。
望著她阴晴不定的脸色,乔凡尼小心翼翼的回道:“不是的,布迪诺阴险得很,我不想让你陷入斗争的危险中,所以……”
“所以就乾脆软禁我!也不事先跟我商量,连我走了你也不闻不问?”这自以为是的男人,做什么事都是他决定就好,从来都不用询问她的意见。
“不是的,我一心只想保护你,但当我发现你离开了我,我不知有多么的後悔,後悔没有好好的爱你、後侮没有好好待你、後侮没有好好珍惜你,但当时的情势不允许我去找你回来,不如乾脆让你远离暴风圈,不再成为布迪诺的目标,我也可以毫无後顾之忧的去对付他,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呀!”
当初他爱上她却死不肯承认,还以报复之名逼她结婚,没想到察觉自己爱上她时,又不得不放弃她,这一切弄假成真都是始料末及的。
薇安只是沉默,半晌,她便哽咽的说:“可是……你明明不爱我的……你自己说过的……”
“我说谎!”他很不情愿的回道。
她还是不肯相信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说谎?”
“因为……因为……”难得他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
薇安倒是好奇,硬是追问:“因为什么?说呀!”
“好!我说就是,”他一副备受压迫的样子,“我不想被人认为堂堂黑手党首领,也会有儿女情长……那样太没有威严了。”
她可是新仇旧恨交错在心头,他事事占上风,还死要面子,她忍不住光火的大吼,“你承认一下会怎样?”
就是会有损威权呀!所以才不肯承认,他在心底暗忖著。
不过,现在他懂得要讨好她才是重点,所以暂时把面子、尊严丢一边,“这次我再也不让你走了,我知道你气我、怪我,可是……就当作是可怜、可怜我吧!勉为其难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听到这儿,她胸口是满满的感动,同时也很讶异乔凡尼的改变,“你口口声声说爱我,我又不爱你,让你留在我身边有什么好?”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好到总有一天会让你爱上我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他叹息一声,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吻她。
她都还没原谅他呢,用力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任她怎样扳都扳不开。
“你欺负我……”她气呼呼的说。
“才没这回事,我怎会欺负你,疼你都来不及了。”见她生气得哭了起来,他当然极力否认。
“我说有就有!”她赌气地捶他、打他,否则如何表达心中许多委屈。
“没有!绝对没有。”他立刻抓住她的手,不是怕她打他,而是担心她的手打在他又硬又结实的胸膛会疼痛。
她的两只手被困住,她用力拉都拉不动。
“你这样用蛮力,还说没欺负我?”
乔凡尼立刻放开她的手,摆出随她处置的表情,“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我给你罚给你打,你就别气了,行不行?”
“你真的要给我打?”她有些迟疑,还不太敢相信乔凡尼会表现得如此随和。
“对,只要你肯原谅我,我随你处置。”想想她也为他受了不少罪,乔凡尼便大方地承诺。
“这是你自己说的喔……不能怪我!”接著,咱!好清脆的一个巴掌声。
乔凡尼瞪大双眼,没想到她还真的舍得打,还粉用力的打下去。
她佯作强硬地回瞪他,“才一个巴掌就受不了?这比起你欺负我,可就算不了什么。”
见她一脸余怒未消,知道一巴掌还不足以让她消气,乔凡尼发挥“认错”的最高境界,那就是对的时候也得认错,错的时候当然更要表现出一副以死谢罪的模样,就不相信这样还感动不了她。
於是,他只好敛起一脸的惊愕说:“还有另一边,高兴就打吧!”
她盯著那张认错的俊脸:心想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欺负”这张平常又凶又冷的脸孔。
“好!我打打打……”她左右开弓打了十几下,打到手酸才说:“我不打了,你走吧!”
什么?!打完就要他走?
乔凡尼双眼然睁大,气急败坏的说:“除非你跟我走!”
“不要!”薇安眼睛望著他,眼神却彷佛好遥远。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反正,你除了跟著我还能怎样?”即使她敢怎样,他也不会给她机会的。
“你永远都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每个人都应该服从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难过地凝视著他。
乔凡尼知道自己说话太冲动,又惹她反感了,“你当然是我至爱的妻子……”
薇安又气、又伤心,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一样,半晌才恢复呼吸,勉强的开口说话,“已经下是了,在你这样伤害我之後,你已没有权利再要求我做任何事了。”
“我……可是……那时候是不得已的。”他没忘记自己的“恶行”,天晓得他那时候是既心痛又矛盾。
“不要再说了,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她暗暗用力掐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要坚持一点。
“给我一个机会。”他哀求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她又重重的掐了下自己可怜的大腿,免得会心软。
“我是真心的,我对天发誓,以後绝不叫你有一丁点的伤心难过。”他以严肃、骇人的表情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