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照司机的开法,三十分钟的车程让他二十分钟就到达,拯救他的耳朵脱离苦海,真是阿弥陀佛。
下回他一定会慎选计程车,免得再听一次泛X党的优点和选举致命缺点,他可能会想吐。
敖齐在回饭店前先绕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东西,他一跨出店门口,一道娇小的身影立刻朝他撞了过来。
他反应敏捷地抓住对方的手,她手上拿著刚从他口袋里摸出的皮夹。
“偷钱?”他挑眉,收回自己的皮夹。
“不、不是……”
“不是?”他冷冷一笑,“我们到警局说,就知道是不是了。”他生平最讨厌小偷,拽著她的手就要往附近的分局走去。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去警局……”她试图抽回手,但他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牢,她只能低呜地求饶。
“敢当小偷,就要有被抓到的觉悟。”他不心软。
“不要、不要,求求你……拜托……我是第一次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手被抓得好痛,又挣不开他的钳握,只好哀求著他放手,低著头不敢看他。
“第一次?被抓到的小偷通常都这么说──”敖齐忽然瞥见她被发丝半掩的青肿脸颊,话语戛然而止。
“我、我真是第一次……不要……不要送我去警局,求求你……”她慌乱又无助,不断求饶的话语,顿止在他定住她下颔的动作上。
“你被打了?”明显青紫肿胀的右脸,显示出她被打得不轻。
那些淤痕布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让他见了心头忍不住一揪。
即使是陌生人,见到她这种惨状,谁都会揪心的。
“我……”不期然瞥见便利商店的玻璃上映照出的脸,她直觉抬手想遮掩,但手一碰到脸,痛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看著她的表情,敖齐伸手拨开她散乱的发丝,却看见她耳下有血迹,他眼神一沉,立刻拉丁她往路边走。
“我、我不要去警局……”她慌乱地又开始挣扎。
“不是去警局。”他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搂住,然后塞进招来的计程车里。“我们去医院。”
去去普
晚上十点,一个男人带著一个女人上医院挂急诊,那女人的脸还被打得青肿变形,一时间,所有护士纷纷以异样的眼光看著那个男人。
要知道,就算一个男人长得英俊帅气,也不代表他就不会是个暴力分子。
看到众人意有所指的眼神,敖齐有些哭笑不得,查到医生检查完单,他才走上前询问。
“医生,她要不要紧?”
“她脸上的外伤只要按时上药,过几天就会好,也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她的耳朵……”医生顿了顿,移开一步,低声说:“我刚刚做了初步的检查,确定她的耳膜受伤,但伤到什么程度,还必须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
敖齐听他这么说,表情严肃了起来。
“治得好吗?”
“这要看她受伤的程度而定,我建议她先住院,明天一早立刻做详细的检查。”
“好,就依你的建议。”
“那请你去替她办住院手续。”说完,医生就转身离去。
敖齐走到病床前看著她。
半躺在病床上,她看起来娇小又狼狈,身上的衣服有著明显的脏污,也有著些微的破损,而上了药、用纱布包住半边脸使她看起来更加纤弱。
一看他走来,她的眼神变得戒慎又害怕,像是抢心他执意要送她到警局。
“我不会送你去警局,你可以放心。”他淡淡地保证。
她这副模样,送她去警局,搞不好警察还会怀疑他是不是暴力分子。
“真的?!”她的神情顿时有了光彩。
“真的。”敖齐点点头,唇角勾出笑痕,但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虞海。”海他不会把她交给警察,她的防心顿时卸下。
“你今年几岁了?”
“刚满二十。”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跟舅舅、舅妈一起住,还有三个表弟妹。”
“你父母呢?”
她眼神一黯,低声回答:“过世了。”
“你脸上的伤……”他的问句停顿了下,“是谁打的?”
“舅妈……和舅舅。”
那就是两个长辈一起打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打你?”
她垂下脸,“因为我不肯嫁给他们替我安排的对象,所以他们就打我,然后我……我就逃家了……”
“他们为什么要你嫁人?”
虞海儿捡起头,忽然诡异地笑了,“为了钱。”
“海儿”这个名字是她父亲取的,因为他是捕鱼人,就以海为女儿命名。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虞父因为遇到暴风雨,渔船被大海所吞噬,没有谋生能力的虞母只好带著女儿离开东部,来到北部投靠兄长,三年后,因为体弱而病逝,那一年,虞海儿才十五岁。
虞母的兄长虽然供虞海儿吃住与读书,却也要她去打工,赚钱贴补家用。
虞海儿年纪愈大,便出落得愈美丽,而她舅舅工作地点的厂长看中了她,因而提出三百万聘金,希望能娶虞海儿。从没赚过那么多钱的舅舅立刻答应,反正虞海儿已经长大了,本来就该嫁人,聘金当然是能多拿一点是一点。
没想到虞海儿却不肯嫁人,在与舅舅争执后,甚至逃出家门,在外面流浪三天后,因为饿到受不了,才会想偷敖齐的皮夹,结果却被他逮到。
听著这种事,敖齐真是很想笑,但看到她淡漠的表情,脸上明显的伤痕,他却笑不出来。
要查出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并不困难,但她脸上的伤与神情,足够证明那是事实,不必再查证。
“你想回去吗?”
“不想。”虞海儿连考虑也没有,直截了当的吐出两个字。那个对她来说没有亲情的地方,她并不昭恋。
“那么,你想继续读书吗?”
“想。”离开舅舅家,她连生活都成问题,想完成学业,变成了一种奢求。
但再苦也好过嫁给一个中年痴肥的男人,只要有办法养活自己,她就有机会再读书。
敖齐望著她,轻易看透她心里单纯的渴望;她柔弱中所含的那股不向困境屈服的坚毅,莫名地打动了他。
以他的身分和能力,要帮她并不是难事,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意帮?既然事情被他遇到了,就代表她和他有缘,他就小小搅和一下,让那个贪心的舅舅美梦幻减,当作他第一次来台湾的纪念好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移回她脸上,正好看见她困倦的打著瞌睡,他不禁笑了,伸手将病床摇平,扶她躺好,盖上被子。
“咦?”她眨著眼,有些迷惘。
“睡吧。”夜深了,急诊室里几乎静悄悄,他说话的声音也低了下来。
“那你……”他会走吗?
“我会留在这里。”至少要等到明天她做完耳膜的检查,他们才会离开。
听见这句话,虞海儿眼角闪著泪光,声音也微哽了。
“谢谢。”从母亲过世后,就没有人给过她一点温暖,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却肯照顾她。
“不客气。”他回她一笑。
她躺在床上,他则坐在床边,两人都闭上眼休息,虽然身体没有接触,但两人相依的模样,却让旁人看得羡慕不已。
好美的画面哦!
于是,敖齐当场洗刷了“暴力男”的嫌疑,立刻晋升为又帅又俊、又体贴又温柔的新新好男人。
第三章
检查的结果并不好。
因为延误就医时间,虞海儿的耳膜受伤严重,右耳的听力几近于零。
医生这么宣布的时候,敖齐当场沉下脸。
“能治好吗?”
“这……很难。”医生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戴助听器,她的听力应该可以与正常人无异。”
“助听器?”敖齐光想这三个字,就有股想把那对出手打人的夫妻给拆成碎片的冲动。
这样一个娇弱怜人的女孩,什么样狼心狗肺的人会下得了这种重手?
震愕过后,虞海儿的反应安比敖齐冷静得多。
“只是伤了一边耳朵,不要紧的……”她甚全还绽出笑容,只是一边脸被纱布包著,无法笑得美丽。
但看在敖齐眼里,胸口却不自觉地抽痛起来。
谢过医生,预订好回来换药的门诊时间,敖齐便带著她离开医院。
本来敖齐打算为她报仇的,但她却说──
“算了,就当是我还他们这几年的照顾恩情,这样我离开就没有一点愧疚了。”就算她过得辛苦,但舅舅提供了一个栖身之地让她居住,却也是事实,她不想再欠他们。
就这句话,敖齐决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不容她拒绝或反对,敖齐以她的名义买了一楝公寓,并买了家具,添购她所需要的用品、衣物,然后还替她在银行开个户头,存进一笔生活费,这一切事情全在他停留台湾的短短几天里办好。
原本她所拥有的东西,大部分都舍弃了,他要给她的,是一份全新的生活。
初到公寓时,虞海儿简直傻眼了,他对她未免太好……
他却笑笑地说:“我不要你感谢,也不要你拿我当恩人看,我只希望你能过你想过的生活,无忧无虑地念书、做你想做的事。我的工作在欧洲,不可能长留台湾,以后你真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会留下连络我的方式,如果有什么困难,或者有话想对我说,你随时可以找到我。”
过了一个星期,在她脸上的伤渐渐好转后,他也打理好她的一切事务,然后他便离开台湾,再回来已经是一年后的事了。
但是,为什么后来他们的关系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敖齐的思绪从过去回到现在,凝望著她纯真的睡颜,她以他的臂当枕,纵使手臂已经开始发麻,他却舍不得推开她。
老实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绝不是他预谋,只能怪那个雷雨夜太煽情,让他对怀中的小女人终于失控了。
嗳,真是一失足……不不不,该说是……在人生的道路上,一遇到转弯后,就再也回不大了。
从那之后,海儿不曾拒绝过他的求欢,纵然羞怯,却从没保留地对他敞开自己。令他惊疑的是,一向不留恋女色的他,居然开始对她上瘾,就算工作再忙碌,疲惫的身体仍会想念她的软玉温香、渴望她的柔软,所以一回来,他总是非彻底要她不可。
她不难取悦,虽然心思单纯却又不见得好懂,照顾她五年来,他总觉得她并没有真正开心过,只是满足而平淡地过著日子。
严格说起来,他们并没有长久相处的经验,从相遇开始,他虽然把她安排好生活,却不曾在台湾久留,但奇怪的是,一向自由惯了的他,却很自然地习惯了她的存在。
习惯了关心她、习惯了照料她的生活所需、习惯了拥有她、习惯了他在台湾有个牵挂……
嗳,习惯哪。他对她的感觉愈来愈深刻,愈往爱情的方向靠了,他该放任自己继续占有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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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下得淅沥沥的,但在清晨时分停住,只有屋檐上缓缓滴下来的水滴声,细柔却不扰人。
虞海儿睁开眼,发现偎著人睡,浑身一紧,发现是他,才又放松下来,继续窝在他怀里。
雌然前天晚上她也是在他怀里睡著的,可是以两人相处的时间远不及分开的时间,她对他的存在,始终是来不及习惯。
想想真是好笑。
人在她身边,她没习惯;人不在她身边,她却一直想像他在身边的样子。
“在笑什么?”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们都没有贪眠的习惯,但是来到这个环境清幽的民宿,虽然醒来了,但两人都不想起身,只是依偎著享受此刻难得的安宁。
“没什么。”她抬眼一笑,想起昨晚。“我喝醉了?”
她没有什么酒量,但有时候难免会遇到被劝酒的情况,不过她都尽量闪避,就算避不了,也以一杯为限。
“不算喝醉,只是睡著而已。”他一手仍在她脑后当枕,另一手轻轻抚著她的发,渐次抚过她脸颊、肩膀。
他这么说,并没有让她比软放心。
“我没有吵到你吧?”她担心地问道。
“我宁愿你吵一点……”他戏谑地道,朝她暧昧地眨眨眼。
太明显的暗示,让她立刻意会,抡拳轻捶了下他的肩膀。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呀。”他被捶的真是无辜。
虞海儿瞪著他,好气又好笑。每次在他身边不到十分钟,他就开始逗她,仿佛嫌她平常太安静似的。
“这样漂亮多了。”他以指腹轻抚著她泛出红润的嫩颊。“你应该多笑一点,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要快快乐乐地享受人生才对。”
“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出社会工作的人,该成熟一点才对。”享受人生?对她来说,那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谁说出社会工作就一定要成熟?”敖齐不赞同的反驳,“成熟应该是针对工作态度,面对挫折的接受度,并不是让你连开怀一笑都不行。”
“我有笑呀。”她的作品入选,她就很高兴。
他瞄了她一眼,“那种笑容太压抑了。”笑应该是开心,应该是快乐、放开怀的,不是微微笑的那种。
“我没有压抑。”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也许没有很明显的情绪表现,但她也有开心、难过的时候,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压抑。
不过……咦,他们怎么会讨论到她的情绪来了?
“你就是一直这样,才让人更加担心。”敖齐腰身一挺,坐正身子,然后将她妥当地安置在怀里。“海儿,我要你快乐。”
“我很快乐呀。”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严肃。
他摇摇头,“不够。”
“很够了。”她点点头,“如果没有你,不会有现在的我,我不可能活得像现在那么自在……”
“我可不要你的感激。”他捂住她接下来的感谢词。
那你要什么?嘴被封住,她只好以眼神询问。
“我要你再快乐一些,再尽情一些。”至少,在笑的时候,不会徒有笑容、笑意却很浅。
他要她发自内心地笑,学会开怀大笑。
“我会笑,真的。”虞海儿拉下他的手,绽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偎入他怀中。
“但是你不够快乐。”她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我很快乐呀。”他怎么会认为她不快乐?
“那大笑给我看。”
“大笑?”她皱了下眉,然后试著哈哈笑出两声,敖齐当场垮下脸。
唉,她果然不懂。
看来,要她畅快的笑出来,他还得再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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