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想他接下了什么样的CASE,现在竟然还有脸在那边吟风叹月?他这个主治医生不要脸,它这只守护猫还要脸啊!
一想起那时的情形,律守只有呕、心、泣、血四个字足以形容……
「一次一个,一次一个……」律守不放心的念着,深怕上官擎会做出出乎人意料的决定。
「我知道我知道。」上官擎安抚着因感受到那两大家子情绪躁浮而跟着不安定的律守,一双精明的眼眸落在邵父与齐美玲身上,看出他们分别是两家作主的人物。「两位可否单独的跟我谈谈?呃,一次一位,那一位先呢?」
齐美玲朝邵父点下头,将先行权让给他。
邵父回齐美玲一个颔首,跟着上官擎进入另一间房,没多久,他即走出来,换齐美玲进去。
上官擎听完两人的情形后,陷入苦思。
「律守儿呀。」轻叹一声,上官擎低唤在他大腿上趴伏着的猫儿。
「嗯?」任着尾巴摇来晃去的律守也是一脸苦恼。
「如果我这就出去表明他们两家托付的CASE恰好都是关系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当场就大打出手,然后把幸福诊所给掀了呀?」上官擎当了主治医生三百多年以来,还没碰过这样巧的案件。
邵家人来请他将同性恋的小儿子邵时方导回「正途」,顺便要他令邵时方和邵时方的恋人──齐挹辰分开,让邵时方得到「真正的幸福」。
齐家人则前来请他让齐挹辰接受相亲好好的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还要让他和现在正在交往的邵时方分开。娶妻生子才是让齐挹辰「幸福」的最好方式。
总而言之,两件CASE加起来换算成公式就只等于──拆散齐挹辰与邵时方。
「有可能,我不想今天晚上跟你流落街头。」律守警告有此打算的上官擎。「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它怀疑这样的请托能让上官擎吸取多少「幸福」?它怎么看都觉得这两椿案件皆是拆散一对有情人的请求。
「两个都接啰,正好打破主治医生一次只能接一件案子的『惯例』。」上官擎微微一笑,抚着律守颈背。
「不行!不能!没有主治医生这样做过!没有先例啦──」吼!它就知道!它就知道!
「就是没有主治医生这样做来才刺激啊!律守儿,你……不会想要阻止我吧?」上官擎笑容愈是璨烂,律守愈是不安。
「你这个变态。」不理了!不理了!不关它的事!律守懒得理会上官擎爱破规矩的烂个性,反正到后来吃苦的又不是它。
「想想,拆散一对有情人,那是主治医生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光想就令人兴奋。」上官擎从来没有拆散过人家,情侣倒是搓合过几对,那时害他以为自己不是幸福诊所的主治医生,而是红娘仲介。
果然是个天大的变态。律守在心里咕哝,却也对这么顽皮的主人束手无策。
「反正,出了事你自个儿担,别拖我下水便行。」它不想管了,只要不出事即可。
上官擎不语,嘴角的笑意扩大,一抹凉意窜进屋内,悄然爬上律守的背……
「噢,亲爱的小律守,你不明白,我是为了日后的主治医生们在创造记录耶!你瞧瞧,咱们爷俩联手做了多少以往主治医生和守护者没有做过的事情呢?想想,这不是一种让后人记住自己的良好方法吗?」
上官擎恶心的咏叹传入律守耳里,唤回它出走的心魂。
它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谁要被后人记住啊!它有无限的生命,不用被「记住」,而上官擎这副德性有人肯要他,它都要偷笑了!律守愈想愈生气,这次无力阻止上官擎胡闹,它真觉得很对不起委托人们,呜呜呜,它这个守护者指导不周。
「小律守,回神哟,你要看就快看,因为他们两个这种场面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上官擎捉起律守,强迫它「观赏」正在睡觉的齐挹辰和邵时方。
绿色猫眸倒映着两人熟睡的面容,律守不由得同情起这对不被家人容许的恋人。
「同情是不值的,律守,你要明白,如果没有相当的觉悟,再怎么样相爱的人都会分手。」上官擎微微一笑,看穿爱猫的心思。
「相当的觉悟……吗?」律守喃念着,绿色猫眸随着光线的增强而缩成直缝。
***
铃──
邵时方从房里出来,听见响了很久的电话没人接,没有多想的接起来。
「你好……请你稍等……」得到对方的应答后,邵时方拿着无线话筒走到齐挹辰的房门前敲两下,「电话。」
他不敢叫挹,怕电话里等候的人听见这过于亲匿的称呼。
齐挹辰没有回应,邵时方只好打开门进去,房内没有人,只有浴室隐隐约约传来水声。
原来齐挹辰在洗澡,难怪电话响了那么久他不来接。邵时方走近浴室,敲门。
「电话!」
水声轧然停止,齐挹辰猛然拉开门,浑身湿透,头发上的洗发精泡泡还没冲掉,一见站在门口的邵时方手上拿着的无线话筒,脸色丕变,一把抢过话筒来,他忙乱的应道:「喂。」
邵时方因他抢夺的动作一愣,还呆呆的站在他身边,齐挹辰发现后,皱眉挥手要他走开。
邵时方见状耸耸肩,转身出房到客厅去看电视。
不一会儿,讲完电话,洗完澡的齐挹辰冲出来,他一脸凝肃,先是将话筒放好,尔后拿起邵时方搁在茶几上的摇控器,把电视关掉。
邵时方无言地看着齐挹辰的一贯动作,安坐着,候着齐挹辰说话。
齐挹辰坐在茶几上,望着邵时方,邵时方也看着他。
久久,他才开口:「别接我电话。」
「啊?」邵时方以为是什么大事,还安静的等他说完。
「以后不要接我电话。」这次就当他疏忽。齐挹辰口气不稳的重述。
邵时方闻言挑眉,「电话响很久。」
「那你就任它响,别理它。」齐挹辰双手交握,肘放在膝上,水顺着他湿淋淋的头发往脖子里滴,刚毅的脸上透着拒绝的讯息。
「我知道了。」邵时方霍地起身,冷冷扔下这么一句,往自己房间走去。
齐挹辰伸手拉住他的手,阻去欲离的身影,「邵。」
「你不想惊动我接电话最好在房子的各个角落都装上分机,再不然,装个电话答录机,我保证再也不会碰你的电话。」邵时方悍然以对,所有压抑的脾气全在他拉住自己的瞬间爆发。
他没有必要变成齐挹辰的出气筒,他今天也不是很好过,高等生物学专题讨论被惨电,下课后又被老板叫去回电一次,实验不到进度,做不出成果;加上搬来的这几天,他没有一天是好眠的,满腔怨气无处发。
齐挹辰倒好,接电话这种小事都能如此慎重其事的「警告」,那下次有人来按门铃,他是不是也一样别应门?
「邵,我不希望你接电话是因为……」齐挹辰承认自己太操之过急,一心只想先让邵时方知晓乱接电话的严重性却弄巧成拙。
「我只要知道我还有什么东西不能碰的就行。」邵时方挣开齐挹辰的手,背对他,肩膀遽烈地起伏着。
齐挹辰态度软化,想抱他入怀,邵时方反手推开他的拥抱,走进房,房门阖上的砰然巨响在屋内回绕久久不散……
齐挹辰认识邵时方两年,头一回见到他生这么大的气。
***
气温三十七度,烈日当空,空气中的水分子随着高温而蒸发,让人们的视线蒙上一层不真实的扭曲感,所见的事物像被赋予了生命般浮动着。
额际的汗水顺着脸庞滑下,邵时方停好机车,解下安全帽,摘下太阳眼镜,露出微湿的短发,他以指代梳地理理发,擦擦汗水,再畏阳地戴上太阳眼镜,锁好车头锁后捉着背包快步冲进医学院的黄色建筑,自动门向两旁滑开,一股属于空调的冷空气迎面袭来,方才解除他浑身吸收的热气。
呼──无声地嘘口气,化开了周身的热分子,却化不开内心的郁结。
他走向电梯,九楼一到毫不迟疑地走出电梯往写有生化暨分子生物学研究所的实验室走去。
「学长。」一个力道跟着这声呼唤拍上邵时方的肩膀。「你迟到了。」
「不用你提醒,我有眼睛会看。」邵时方挥开肩上的手,以手为扇地在肩上扇个两下,以趋赶热气。
从齐挹辰的住处来学校的路有一点难走,不是遇到单行道就是禁止机车通行的道路,害他多花了一点时间。
放下背包,穿上实验衣,打开电脑萤幕,取下墨镜戴上眼镜。
「平常不迟到的你……嘿嘿……」学弟住在宿舍,常常当实验室守护神,是以实验室的研究生出入的时间他大多会记得。「是不是代表……」
学弟暧昧的神情与问话教邵时方失笑。
「你欲求不满吗?」眼镜遮不住邵时方扫过来的凌厉眼神,让平日开惯他玩笑的学弟噤声。
久久,他小心翼翼的问:「学长,你心情不好?」
被老板电?还是被其他人的老板惨电,回来又被自己的老板回电一顿?不过,学长才刚刚来学校,不太可能一来就被电吧?
所以──欲求不满?
否则──向来脾气温和的学长,怎么会性格丕变?
而且──学长精神不好,眼圈很黑,像趴趴熊,这是证据一;证据二是学长最近几天有一点「诸事不顺」。但这话小学弟可不敢轻易问出口。
「没。」叫出实验进度,邵时方意识到自己的心绪浮动过甚,因而深呼吸几口气,藉以缓和心思。「天气太热,我又迷路很久,抱歉,拿你当出气筒。」
真实原因他自己很明白──
「是啊,最近天气的确是热得很奇怪。」长期待在冷气房里,一到外头有什么温度变化就让人得难以忍受,尤其是最近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在外头只怕走没几步路都会中暑昏倒。「学长你也别太努力了,paper出不来就等暑假再来赶啊。」
系所规定博士班的学生必须出两份paper,paper便是研究生的实验结果发表于国际期刊,算是研究生的著作,而这样的paper就是所称的论文。
但是要毕业的话,除了这个,还要自己写的毕业论文,就是博士论文的意思。博士论文就像一本一两百页的书,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研究成果。
不像paper因为篇幅有限的关系,只能是最精华的东西。
邵时方扯动嘴角,无言以对,说不出自己的失眠纯粹是因环境转换的关系,所幸学弟也不期望他接什么话。
「学长要不要喝什么,我实验刚好告一段落。」
常常为了等待实验结果,半步不得稍离,会错过正常的用餐时间,有可以吃的时间就得好好捉住。
「星巴克就好。」掏出一堆零钱数到正确的数字后丢给学弟,「去吧,我来顾实验室。」
「好。」学弟一走,整个实验室就剩下他一人。
邵时方边做实验边上网找下一份报告的资料。
ICQ的对话框突然出现,即使邵时方不想看见内容,也会因新版ICQ为使用者着想的体贴设计而看见。
「邵?」是齐挹辰。「在吗?」
邵时方此时此刻不愿意见到任何与这个人有关的人事物,他移动滑鼠将视窗关闭,不予理会。
齐挹辰不肯放弃的一直传讯息,传到最后邵时方几乎要对着电脑发脾气,但他随即一想,他为什么要生气?生气不就代表他真的很在意?
他没事在意干什么?只不过是……
可恶!
「我在忙,你别吵我!」负气打下这几个字,邵时方按下send键,人便起身去看实验。
十分钟后他回到电脑前,看见齐挹辰回的话,一把火更是直冲脑门。
「我以为我们彼此有默契不干涉对方的交友情况。」
「我有干涉到吗?」邵时方不能理解的是齐挹辰陡发的火气,他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你不该接我的电话,我也未曾试图接过你的电话。」
言下之意是他看不过去电话响太久接起来,是他犯贱啰?
「如果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邵时方硬是压下满腔怒火,强迫自己以旁观者的超然来看待这件事。
「邵,我不想跟你吵架。」齐挹辰很是无奈的看着邵时方回的话,心知他仍在气头上,但他真的怕万一邵时方再这样接他电话,有一天,他会接到姊姊、谦冲或是父亲的电话,到时,一切曝光……
不,邵不明白他姊姊那钢铁般的意志力,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拆散他和邵,为防止这种可能性,他要杜绝邵时方接他所有的电话。
「我像在跟你吵架吗?」邵时方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他承认他昨天晚上有迁怒的嫌疑,但事后他反思,得到的结论让他更加生气。
齐挹辰压根儿不信任他!这个认知对邵时方无疑是火上加油。
「万一昨天是我家人打电话来呢?」齐挹辰叹气,他不愿意因为电话的问题跟邵时方争吵,反问。
邵时方搁在键盘上的手抡起,他深呼吸口气,「你……当我是什么?」
是啊,当他是什么?齐挹辰的表现让邵时方觉得自己像见不得光的情夫。
明明他们在谈恋爱,明明他们同居了,除了不能让彼此的家人知道外,他们还有什么不能让对方知道的?难道他不知道他也会随机应变吗?
「邵……」难道他不明白,就是因为太珍惜才会格外保护啊!齐挹辰无言以对,久久,他才再次送出讯息:「我不希望我的家人伤害你。」
心一缩,咬牙撑过心带来的痛楚,邵时方握紧的指关节因用力过度泛白,松开拳头,手指轻微发颤地打下:「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可恶!他什么都不事先沟通,这样他哪知道那边是地雷不能踩,那有人等人踩了地雷后才告知人家那是地雷的!
「我当然信任你。」不信任谈什么恋爱!齐挹辰认为邵时方对他有很深的误解,「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会伤害我的只有你。」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伤得了他。
而齐挹辰昨天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不受信任,不被信任的感觉很糟,尤其是不被自己的恋人信任。
「邵,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如果现在不是在公司,他一定跑去找邵时方当面谈清楚。
他错了吗?他错了吗?假如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他算得上什么男人?
「是吗?」为什么他只感受到被齐挹辰的不信任狠狠创伤的痛?是他这两年在他面前的形象过于完美吗?
「学长,你的星巴克到──」学弟人还没到实验室,声音即先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