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吃力,对方也不过是市街流氓,纯粹以蛮力取胜,以梨儿的功夫尚足以应付;冷不防其中一名流氓见状况不对,竟趁梨儿不注意之际,目标转向其身后的小娃儿。
梨儿奋力的挥剑抵挡之际,担忧身后娃儿安危,这才识破对方意图,然而前后夹击,梨儿根本无法脱身。
同时数刀逼近,梨儿乱了阵脚管不了许多,下意识便以身体护住小娃儿——
咦?没有预期的疼痛?
梨儿抬头只见来人身手利落,两三下就打得对方哭爹喊娘落荒而逃!
奇怪了,这高手的身影十分眼熟……
“你——你——”梨儿惊讶地指着来人,结巴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高手横眉竖眼,一脸怒气腾腾……
“蠢丫头!你懂不懂得称称自己的斤两?”来人用力扯住梨儿的耳朵吼道。
“齐怀石!你这大骗子!你——你身手这么好……”梨儿回吼着,声音却愈来愈微弱。
“骂得心虚?你好意思让我出手?我真服了你了!”齐怀石冷讽,怒气未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存心看我笑话?”梨儿一脸的委屈,觉得自己一厢情愿的蠢。
“一开始,我即明白地告诉过你,我不需要护卫。”瞧见梨儿哭丧着脸,齐怀石稍稍气消。“你又为何笨到惹上麻烦?”
这会儿,梨儿又理直气壮起来:“那些坏人欺负这个小娃儿。”连忙带出身后的小娃儿。
“怎么个欺负法?”齐怀石感到有些头疼。这丫头八成搞不清楚状况。
“啊?怎么个欺负法?我还没空问……不过瞧这娃儿哭得凶,那个人又一脸坏样,我就……”梨儿心虚傻笑。
“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开打,你有没有脑子啊?”齐怀石再度扯住梨儿的耳梨狂吁。
齐怀石没好气地向小娃儿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幸亏梨儿这回没搞错,方才那群人的确是地痞流氓,平时强收保护费欺压老百姓,小娃儿的爹娘没钱给,他们正打算将小娃儿卖去做长工抵债。
齐怀石给了小娃儿足够的银两让他回家,总算是解决了这场纷乱。
“喂,做善事别绷着脸嘛,方才小娃儿都快被你的凶面孔给吓坏了。”
“你能不能一天不找我麻烦?下回搞清楚状况,帮小娃儿还清欠债也就解决了,别生事行吗?”“哪行?怎可以白白把银子给那些地痞流氓?当然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教训?你也太瞧得起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你连保护自己都有问题了,还想替人出头!哼!”
不待梨儿反驳,齐怀石叹口气,再度由怀中掏出银两。
梨儿不解问道:“你干吗又掏出银两出来?”
“你这个蠢蛋,张大眼看清楚周遭的状况。”
梨儿一瞧下,这才发现周遭围观的人们全没好脸色,个个叉腰瞪眼,一副算账模样。
原来梨儿这一闹,将附近的市集摊位全给砸得面目全非,满地一片狼藉。
梨儿眼看又闯了祸,面对齐怀石盛怒的脸孔,只能尴尬地傻笑。
赔钱了事后,在齐怀石的怒斥下,两人总算再度起程。
经过这次惨赔的事件,梨儿简直对齐怀石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他的咒骂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好奇的性子收敛不少,安分许多。
“我们好像愈走愈偏僻了,会不会走错路了?”梨儿骑在马上纳闷地四处张望。看着前面是一大片深郁树林,也不知延伸至何处,像似没有尽头似的。
“没错,我们必须穿越这片树林,大约三天的路程。”
“那夜里我们得露宿荒郊野外?”梨儿望了望深郁的树林及远处传来的怪声,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如果遇上了野兽怎么办?”
“先拿你喂饱它,以确保我的安全。”齐怀石冷笑道。
“那怎么可以?你果真没人性,好歹这一路上我保护你这么久,居然想陷害我!”梨儿拉着他的衣袖尖叫道。
到底是谁保护谁?他叹了口气,懒得和她争辩。这一路上这丫头状况百出,不是吃坏肚子,就是好管闲事见义勇为地耽搁行程……
回想起来,他老是得在拥挤的人群里寻找贪玩的她,不然就是得为她摆平一些混混流氓什么的,在此之前,他的人生从未如此混乱,可见她简直就是个祸乱之源!
这一路上真正心力交瘁的人是他,更加离谱的是原本月余的行程,如今已将近两个月,他们却还仅止在半途中,他还能说什么?
梨儿可怜兮兮地拉扯着他的手臂,已然无惧于他的冷面孔。“你不会真的这么做吧?我皮厚不够美味,而且说不定野兽吃了我食髓知味,最后会连你也不放过,那你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不如我们俩合力抵抗还有一线生机,你说是吧?”
“如果你继续拉着我讲些废话,我肯定会做!”齐怀石又一次扯住她的耳朵吼道。“而且我知道野兽在把你吃干抹净后,你就只剩下这张厚脸皮了!”
“别这么大声嘛,好痛耶,你老是骂我欺负我,奶奶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你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我的。”梨儿抓着发红的耳朵委屈地抬出她的靠山。
“是吗?那请问你有身为贴身护卫的认知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当我是保镖,专程来保护你这个大麻烦的?”齐怀石改捏她的脸颊:“再不给我闭上嘴,不必等野兽来,我可能会先冲动地揍你一顿!”
梨儿吃痛,赶紧乖乖地闭上嘴,早习惯他的冷言冷语,扮了扮鬼脸继续策马赶路。
不多时天色渐黯,两人找了处较为空旷的地点准备休息。
两人背靠着树干歇息,在宁静的深夜里,梨儿听着周遭不时传出的不明声响,心中恐惧到极点了,身子不自觉地挤到齐怀石身旁,不敢离他太远。此时对着他的冷面孔总比被不知名野兽吃人肚里来得好些。
齐怀石闭上眼,对愈靠愈近的温软身躯莫可奈何。早明白这丫头超级胆小的。
其实身为独子又自小失亲的他,打小就不习惯与人过于亲近,而这丫头竟把他所有的习惯全给搞乱了,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总之——不讨厌便是了。
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声,吓得梨儿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直打哆嗦,可过不了多久,齐怀石竟听见她传来一声声细微的呼声,显然已沉沉入睡。
齐怀石侧头见她不自然的睡姿,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如果这一整夜她都保持这种姿势的话,明天她肯定会全身腰酸背痛的。
他叹了口气,一使力将蜷曲在身侧的梨儿揽进怀中,让她头枕在他的胸膛里,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
“贴身侍卫?”他捏住她的鼻子,这丫头竟只是伸手挥开他的手,兀自熟睡。
真服了她!这丫头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还敢说大话当什么护卫。他轻拥着她,不自觉地抚去她颊上的发丝,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不禁露出难得的微笑。
他好奇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感觉那不可思议的柔软,微翘的红唇和小巧的鼻尖……细看之下她真的长得很可爱。
她突然咕哝几声,愈往他怀里靠,他不禁笑道:“到底是谁保护谁呀?”只得环抱着她的身躯入睡……至少是比较温暖,他如此说服自己。
时至半夜,马匹的骚动令他突然惊醒,他冷静地搜寻着四周环境——
果不其然,他见着黑夜中闪烁着一道奇异的光亮,立刻全身警戒地抱紧怀中兀自沉睡中的梨儿。
他无声地抄起身旁的剑,剑身的反光令黑暗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个黑影首先直扑他而来,他不动声色。直到黑影跃进视线范围内时,他迅速挥剑,命中黑影的脖子,霎时鲜血喷洒上他的右臂。
他松了口气,见怀中的梨儿竟毫无所觉地仍沉睡着,只能苦笑着抓起行装,抱起怀里的人儿,策马连夜赶路。不赶紧离开,只怕血腥味及尸体会引来更多的野兽,到时就算合梨儿之力也难保全身而退。
不加思索点下梨儿的睡穴,他不想吵醒她,不想深究为什么,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干吗对这笨丫头这么好……
第四章
策马多时,这知觉迟钝的丫头总算是醒了。
“你干吗三更半夜骑马赶路?”她睡眼惺忪地问道,一脸的睡意和茫然。
“地方不安全,不如再赶一会路。”他懒得和她多做解释。“你继续睡吧,另一匹马已经跑了。”“好吧,因为我好困……”梨儿自然而然靠进他怀中,继续睡觉。
他连夜赶路直到天露肚白,这才停留在一处溪边,疲累已极的他抱着梨儿靠着树干闭上眼歇息。
不多时——
“啊——”
他在梨儿的尖叫声中睁开眼,只见梨儿仍靠在他怀中,惊吓地抓着他手臂,两眼圆睁——为他一身的鲜血。
“你怎么受伤了?”梨儿一问,眼泪立掉。“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上的血……”手足无措地摸索着寻找伤口。
在梨儿歇斯底里的尖叫下,他望着她雪白的脖子有股冲动想一口咬下去,好停止这刺耳的尖叫声。
“我没受伤。”他简略地解释夜里的事。“这血该是野兽的血,我没受伤。”
梨儿仍卧在他怀中,近距离望着她泪眼,心中竟生出一股奇异的感受……
“你干吗不叫醒我?对不起……我竟然睡死了,什么忙也没帮上……”
“别哭了。有人睡得像条猪,我还是靠自己妥当点,靠你我可能早成了野兽的腹中物。”他打趣道,不知为何面对她就想欺负她。
“你太瞧不起人了!我……”她抡起拳头想打人,突见他身上的血渍,忍不住又惭愧地红了眼眶,开始掉泪。
齐怀石不假思索地将眼前的泪人儿拥进怀中安抚道:“别哭了,我真的累了,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会,这次换你守卫,将功折罪,行吗?”
“喔……好。”梨儿连忙点头应允,迅速地离开他的怀抱,将身上的毯子及披风细心地覆紧他的身体,坐在他身边动也不敢动。
他闭上眼正欲休息,一时间却觉缺少些什么,感觉胸臆间有股空虚蔓延。少了梨儿温柔的身躯反倒不习惯了……
他突然明白这感受时,不禁皱眉不悦于情势的演变,似乎事情已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内。
见他皱眉,梨儿连忙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他不语,梨儿愣了会儿,突然轻手轻脚地推动他的身体,让他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休息。
齐怀石并未抗拒,一来是疲累,二来这样的感觉的确很舒服。既然如此,又何必推却?
梨儿愣愣地凝视着他的睡脸,他原就生得好看,此时毫无防备的柔和脸庞更令她心跳加速,脸蛋倏地张红……她突然发觉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她再迟钝也不会感觉不出自己的感情。
她喜欢上他了……然而,当这段旅程结束,两人独处的时光不再时,她该怎么办?当她得离开齐庄时又该如何自处?她不敢想象。
在这个起风的早晨,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已然陷落,她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齐怀石不过小睡片刻已觉不对劲,当他因头疼清醒时,他发觉自己该是染上了风寒。看来这丫头真是瘟神,这一路上注定噩运不断。
一抬头发现这丫头竟也打起瞌睡来,在这杳无人迹的树林里,这简直是自裁的行为,他已气到无话可说!
“遇上你,是我人生最糟糕的事。”
他坐起身子,看着丫头的睡颜,冷峻的脸突然露出笑意,忍不住用力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
“好痛!”梨儿受了惊吓般尖叫!“好痛……”睁开眼睛时刚好瞧见齐怀石缩回的手和一脸邪恶的笑容。“你做什么?好痛耶!”
齐怀石痛快地大笑。
“哈……”
“你这黑心鬼!看我痛苦,你很高兴是不是?”她委屈地差点掉下泪来。“我最怕疼了,这样掐人家……你真的很坏心!”
她的委屈没有维持多久,就突然想起了昨夜里的一切——
“你……没事吧?”她尴尬地道:“我不小心打起瞌睡来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是黑心鬼,坏心肠的鬼魅。”
“我又不是故音心的……”她心虚地低头。
“我们得马上赶路了,趁我的身体还撑得住时。”
“什么意思?你怎么了?”梨儿不明所以。
“你这笨蛋!我惹上风寒了,再不快些找安全的地方歇息,我怕病情会加重,在这荒郊野外只靠你这个蠢丫头,我们死定了!”齐怀石吼道。
“你……”梨儿涨红了脸,虽不服气却无法辩驳。
经过一整天的赶路,两人在天黑前顺利地抵达了预定的客栈投宿。
历经一天的奔波,齐怀石此时已呈昏睡状态,在延请大夫诊治后,梨儿忙碌地煎药,继之喂药,不停地为齐怀石替换湿毛巾降温。折腾了一整夜后,她寸步不离地坐在齐怀石床榻边看护着。
望着齐怀石的睡脸,梨儿心中的慌乱不可言喻,在自责和忧心的双重压力下,不禁红了眼眶,串串的泪水滑落脸庞……
她真的好害怕他的病情加重,轻抚着他的脸颊感受到轻微的热度,她又忍不住掉泪。都是她的错,才会令他受寒……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他温暖的体温奇异地安抚了她恐惧的心理,他不会发现自己的逾矩吧……像是鼓起勇气般,她伸长的手臂紧紧地抱着他的肩,整个脸庞埋进他的颈间。
他可不能有事……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即使他老爱板个脸,性格恶劣、嘴巴又坏,但是她真的好喜欢他……
喜欢到离不开了,怎么办?
翌日,当齐怀石清醒时,发现这丫头竟环抱着自己兀自熟睡着。还说什么彻夜守护,这丫头实在是不牢靠!
正想拍醒她,手掌却像有自己意识般的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对于自己不寻常的举动,他陷入沉思中……
望着泪痕犹存的脸庞,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已坠入奶奶的陷阱之中。事情的发展已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在结束这趟行程回到齐庄后,他是否该继续完成他的计划?梨儿是不该出现的人,他又该如何安排?
就在齐怀石和梨儿远行的期间内,欧阳竹代管齐庄月余之后,他发现齐庄的一切全都维持在常轨运作,一切都有条不紊。齐庄的规模令他打从心底佩服齐怀石,也明白代管的他不过是个虚职罢了。
有时他对齐怀石的羡慕不免掺杂着嫉妒的成分,自己的平凡外貌和出众的齐怀石相比,简直有若天地之差,无法相较,甚至在经商手腕及管理方面,亦远不及齐怀石:尤其最令他羡慕的,便是齐怀石拥有紫妤这样完美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