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把玩著这只怀表,程湘绿兴奋得像个拿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猛然灵机一动,她抓著林俊浩站在原地不动。“你别动,我帮你拍张相。”快门一按,她得意地笑了笑。
突然被她设计,林俊浩强搂她的肩玩笑地问:“小傻瓜,你有什么阴谋?”
相机的底片正好结束,程湘绿退出胶卷,贼兮兮地回答:“待会再告诉你。”
其实,是程湘绿想将他的照片摆进怀表里面,所以趁机拍下他的照片,好顺便拿到附近的快速冲印店去冲洗。
林俊浩笑笑地拍拍她的脸蛋问:“肚子饿了没?我带你去吃不一样的东西。”
“这里你好像挺熟的?”
“我曾到过这里拍了几次外景照片,所以当你的小向导是绰绰有余的。”握住她的手,就往他所熟悉的美食小铺步去。
早先程湘绿便发觉他左手心及手背各有一道模糊的疤痕,现在被他的大掌温暖地包裹时,那种触感便更明显了。她明知这可能是他的一段痛苦经历,自己实在不应该再追问,但由於关心与好奇的心理,还是让她禁不住地开了口:
“俊浩,你手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出乎她意料之外,林俊浩非但没有沉痛过往的表情,还一脸促狭的表情道:“它们不是疤痕。是从小就跟著我的胎记。”
胎记!程湘绿十分惊讶。“怎么可能?它们的痕迹就好像被利刀从手背穿过手心一样,我还以为你曾经受伤过。”
“很多人也都这样以为,但它确实是胎记,从小生下来就有的。”
程湘绿简直匪夷所思,世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胎记。
“好奇怪、好特别喔!”翻著他的手掌,程湘绿不可思议地观察著。
他自我玩笑地说:“也许是上辈子被人刺伤,这辈子投胎还留著的记号。”
闻言,程湘绿也跟著起哄:“说不定你还是为了女人受的伤呢!”
食指压压她挺俏的鼻尖。“如果是的话,那个女人一定是你!”
“胡说!我才不想当个红颜祸水呢!”程湘绿对他吐吐舌头。
抓过她的肩膀,搂著她的腰,他捉弄地问:“怕红颜薄命呀?”
调皮地闪出他的手臂跑向前,程湘绿脸上绽出一朵缤纷的笑容,百无禁忌地说:“是怕我这个祸水克死你这个大英雄!”
登船後,还是蔡霈芬眼尖,一眼便看见程湘绿胸前多了一条练子,喜孜孜地跑到她的面前,故意大声小叫地说:“林俊浩送你的订情之物,对不对?”
程湘绿没好气地瞪她两眼。“是怀表啦,什么订情之物!别胡说八道!”
“我看、我看看!”蔡霈芬没待程湘绿同意,便从她脖子上取下来瞧。
除了表身外,在登船之前,程湘绿已在表盖里镶了林俊浩的照片。
她对程湘绿抛抛媚眼道:“啧啧啧!原来内藏玄机呀!”
“快还给我!”被她这么嘲弄,程湘绿只觉得一阵羞赧。
“借人家多看两眼,别这么小气嘛!”蔡霈芬故意逗弄她。
谁知甩在手中的练子,半路却被吕佳玲拦截走。“别欺负小绿了,人家可是乖宝宝。来,小绿,练子还给你。”
“谢谢。”程湘绿抿著唇微笑。
“讨厌!人家玩玩也不行,咧……”蔡霈芬对吕佳玲扮扮鬼脸。
一旁的游素莲舒舒筋骨,感叹地说:“真快!十二天的旅游已经去了一大半,接下来这几天,可要好好玩一玩,否则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蔡霈芬跳上床铺,抱著枕头说:“是啊!这次出游最有价值了,多认识了小绿这个朋友。”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幸好认识了你们,让我头一次出游就留下美好的回忆。”盈盈的友谊涌进程湘绿的眼眶。
不过,蔡霈芬还是不改促狭的语气:“错!最美好的回忆,应该是林俊浩留下的才对吧?”
才刚褪下的红晕又惹上脸颊,程湘绿将枕头一头丢过去。“我看不止佳玲要缝住你的嘴,就连我也想这么做了!”
“救命啊!”蔡霈芬尖声一叫,满寝舱跑给程湘绿追。
轮船在奉节这儿回头,开始顺流而下回宜昌,沿途的风光还是明媚得不了,中途又停靠了几个景点让观光客一饱眼福;而程湘绿与林俊浩的情感,也在这条船上慢慢地滋长……
程湘绿几乎天天都倚在甲板栏杆上看夕阳,因为她最喜欢晚霞满空的黄昏,那种红云布满天际的浩伟景观,简直是大自然最佳的创作。
“天黑了,回寝室去吧!”林俊浩搂著她的肩说。
程湘绿却丝毫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愿,她将视线落在远远的天边,眼中闪著陶醉的眸光。“真漂亮!要是天天能待在这儿看夕阳,不知有多好。”
他变换姿势,改以双手从正面搂住她的腰,令他们的四目交接。“你想当大陆妹,那我岂不是要变成大陆郎?”
程湘绿噗哧一笑。“你这个呆胞,怎么看都不像个大陆人。”
他微微地逼近她的脸蛋。虽然已经有过几次亲密的热吻,但这样的接触仍教她心慌意乱,瞬间满脸通红。
“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很久前就该认识你?”他的鼻尖已经轻触她的。
程湘绿感觉身体里有好几面鼓在响著。“有件奇怪的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哦?”林俊浩轻声应著,他总是不追问,却又等待她的答案。
是该把梦境的事告诉他了,只是……他会不会认为是她在开玩笑呢?
“你常作梦吗?俊浩。”
他眯眼笑著摇头。
她稍稍整理一下思绪才说:“从小我就经常作梦,不过多半醒来都不会记得梦里的情节;但是在来大陆旅游之前,我开始一连几夜作了同样的梦,不仅梦里的景色清晰,甚至连梦里的人物,我到现在都能描绘出他的模样。”
“那是个怎么样的梦?”他关心地问。
“说出来也许你不相信,我梦里的景物是在古代,里面有个身穿华服锦袍的男人,他总是以忧愁的眼神望著池畔,直到他听到优雅的琴声自阁楼传出时,他刚毅冶峻的眼眸才会流露出万丈柔情。”
“哦?”他敏锐地感觉问:“莫非那男人跟我有关?”
她的心有点旁徨,仿佛有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这件事真的很诡异,到现在我还是有点不能相信。”
“那个男人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程湘绿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他的脸……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就在她说出的同时,天空突然响起一记闷雷,声震云天。
他确实有点惊奇,但没有强烈的反应,而後是搂著她回到。船舱里。“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快进去里面。”
“俊浩,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从没见过你,却在游未认识你之前梦到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古代人。”她边走边询问著他。
他笑了笑道:“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事情难以用科学来解释,不过,既然你会梦见我的模样,那不正好说明我们两个有缘,而且梦里、梦外,注定要相遇。”
“不,梦里的那个男人虽然跟你长得很像,但我总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人。他眼里所透露的抑郁神情,完全和现实的你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每想到这件事,她的心总会觉得旁徨无助。
他的唇角泛起笑意道:“梦跟现实总会有不同,别再想那么多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听到你曾梦见跟我容貌相彷的男人。”
尽管林俊浩并不以为意,但不安的阴影却愈来愈笼罩著程湘绿的心头,仿佛即将有可怕的事要发生一样……
“太可怕了!导游说,我们今天晚上可能会遇到暴风雨耶!”蔡霈芬抱著枕头蜷缩在床铺一角。
“怕什么!这条船这么大,而且只是在长江上行驶,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吕佳玲站起来笑她的胆怯。
“导游说,只要别到甲板去,船舱内绝对安全。”游素莲也说。
早早换上睡衣的蔡霈芬,就钻进棉被蒙上头了。“我最怕打雷了,我看我还是早点睡觉,而且最好一觉到天亮,醒来刚好迎接明天可爱的晨曦。”
大浴巾裹著湿漉漉的头发,程湘绿从浴室里走了出来,正好听到她们的话题。“白天天气还好好的,但夕阳才西下,天空瞬间风云变色,真是奇怪的天气。”
“小绿,今晚不去约会吗?”吕佳玲见程湘绿也换好睡衣,不禁好奇地问。
程湘绿盈盈一笑道:“今天觉得好累,我想早点休息。”
原本蒙在被里的蔡霈芬探出头。“对,风雨交加的夜晚,最适合躲在棉被里睡觉了。小绿,咱们好好睡大头觉喽!”
“那你们两个先睡喽,我跟素莲还要去俱乐部玩一玩。”相对於床上的两个人,吕佳玲及游素莲显得精神奕奕。
“晚安,待会出去别叫我喔!”一会儿,蔡霈芬便渐渐地进入梦乡。
程湘绿写完旅游日志,打算就寝,而吕佳玲她们恰巧也准备出门。
“我帮你关灯,晚安,小绿。”吕佳玲对程湘绿挥挥手。
轻轻盖上棉被,程湘绿微笑地回答:“祝你们玩得愉快!”
船舱内确实感受不出外头风雨交加的可怕,游轮上的甲板虽少了观星赏月及乘凉吹风的游客,但却丝毫不减他们游玩的雅致;各个俱乐部、舞厅,皆挤满了爱在夜晚狂欢的游客,完全没把外头的暴风雨放在心里。
而在寝舱里的程湘绿,她的夜似乎更长,因为,多日不曾入梦来的古代男子,又再次地走进她的梦中……
梦里的场景还是那个美丽的荷莲池,雄伟男子的眼神还是跟过去一样,那么深邃、忧伤。男子依然在听到琴声後转身离开,然而程湘绿却不愿像过去那般醒来;她想追过去,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弹琴的女人可以化解他眉宇间的哀愁,让他极度冰冶的神情融成一摊似水的柔情。
“别走!”她在梦里喊著,而身体却在无意识中起身。
梦里她追著、跑著,但真实里她的身体却离开了寝舱,漫无目的地游走著……
就在程湘绿离开寝室後没多久,吕佳玲与游素莲就从俱乐部回到房里。
“奇怪,门怎么没关?”随手关上房门,吕佳玲有些纳闷地嘟哝。
游素莲开了灯,才发现程湘绿的床上没人,而床单则掉落到地上。“会不会是小绿临时出去,忘了关门?”
“小绿不像这么迷糊的人,还是把霈芬摇醒问问看。”品佳玲皱著眉说道。
揉著惺忪的睡眼,蔡霈芬慵懒地问:“几点了?怎么那么快就天亮了?” ’
“小姐,现在才十二点!我是要问你,小绿呢?她有没有说要出去?”
还搞不清楚状况,她哀声叹气地说:“我从刚刚睡著後就不省人事,怎么知道小绿有没有出去!”
“没说?”吕佳玲单手撑著脸颊,愈想愈不对劲。“打分机到林俊浩的房里,看看小绿有没有在那里?”
游素莲也觉得好像不对劲,昕她这么一说,马上拨了电话。“林先生吗?对不起,我是小绿的室友,请问她现在在不在你那里?”
“从晚餐後我们就一直没有碰面,她不是说人很累,想早点休息吗?”电话那头传来林俊浩浑厚的声音。
“她也是这么告诉我们,可是我们刚从俱乐部回来,发现房门没关,而且小绿也不知去向了。”游素莲有点紧张。
他虽然担心,却还是从容不迫地说:“我们分头出去找找看,湘绿应该不会走远。”
披上外套,林俊浩穿梭於船舱的各个角落,脸上的表情除了挂心还是挂心。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过,即使因与父亲理念不台而离家,他也没有如此的不安情绪。此刻他更坚信,程湘绿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他将以他的生命去保护她。
然而该找、该去的地方都翻逼了,却依然寻不著程湘绿的身影,他冷静的脸上逐渐蒙上一层浓厚的阴霾……
吕佳玲等人与他在中庭相遇,她们焦虑的表情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怎么样?有看到小绿吗?”她们追问著。
他拧著眉宇摇头。“你们也找不到是不是?”
吕佳玲都快急哭了!“怎么会这样?小绿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碰到什么坏人,否则怎会连门都没关就出去了!”
“佳玲,你别吓我!这条船都是游客,应该不会有坏人才是。”游素莲惊惶地拍拍胸脯。
直觉想到甲板,林俊浩紧接地说:“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甲板上看看。”
“甲板?”她们全都一副怀疑的神情:“怎么可能?外头风雨这么大,小绿不可能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去的。”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若再找不到,就报请船上工作人员协寻了。”说完,他撇下她们跑上甲板。
但吕佳玲几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小绿……小绿……”站在舱门口,她们几人同声呼唤。而林俊浩则不理飓风暴雨,一个人独自冲出外头,四处寻找程湘绿的下落。
“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影!”蔡霈芬比著栏杆处问。
“是小绿!”吕佳玲惊呼,朝林俊浩的方向呐喊:“林先生,小绿在那里!”
同时,林俊浩也发现她的身影。“湘绿!”
然而尽管他们如何呼唤程湘绿,她却犹然沿著栏杆往船头走去,仿佛对他们的声音毫无反应。此时风雨加大,船身因波涛汹涌而开始晃动,他们几个忍不住地尖叫:“小绿快回来!危险砰!”
一阵飓风吹来,船身骤然左倾,林俊浩与程湘绿双双往栏杆上跌撞。
紧抓著护栏,他大声吼道:“湘绿,小心!”
“好像不对劲,小绿似乎没有听到我们在叫她。”吕佳玲说道。
“老天!小绿该不会有梦游症,所以不知不觉地走到甲板来了?”蔡霈芬惊呼。
但来不及她们讨论出结果,暴风又开始肆虐了。船身不再只是微微地晃动,而是极度不稳定地上不起浮、左右摇摆著;就连站在舱门口有扶手支撑的她们,也不禁开始跌趺撞撞。
林俊浩卯尽全力地往前爬,他知道他再不赶到程湘绿的身边,她有可能会因为暴风的强劲威力而不慎坠船;在尚未走到程湘绿的身边前,他只有祈祷风势别再加强。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即将构著程湘绿的衣角时,突然又是一阵倾斜,把她整个人晃出了栏杆外,於是他奋力一扑,危急地抓住了她的手。
“湘绿!”他差点心跳停止。
这时程湘绿猛然骤醒,面对乍来的恐惧与危险,她的脸色苍白得不能再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