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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刀夺爱可以吗 page 15 作者:于薇

  慕靖楠看穿妻子的心事,温柔地低问道:“我想你愿意陪我上京一赵吧?”

  “你要带我一起去?我以为你会把我丢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出门。”程湘绿的语气立刻转为兴奋。她当然愿意陪著丈夫,更何况还能亲眼目睹唐朝京都的风华。

  他斯文地笑了笑,语带逗弄的口吻道:“我可不舍得将新婚的妻子独留益州城,然後得忍受近一个月的相思之苦,才能再见面。”

  她甜蜜地微笑著。“我以为唐朝的男人都不带妻儿出门的。”

  “的确是的,不过也有例外的男人。”他愉悦地望著妻子。

  “几时出发?”

  “後天一早启程,我们得趁霜降尚未来临之前赶至牛埔港,转搭船舶顺江而下。”慕靖楠说道。

  想不到这么快又将看见长江!程湘绿的思绪有点恍然……她是从那条江水坠落古代的,不知此次再登上江船,是否还会发生什么怪异的事情?猛地,她又想起黛湖老道人若有玄机的话语——

  怎么来就怎么去,一切都是上天注定。

  莫非那句话有什么暗示?

  不!她得再去赵黛湖,找到那道人问清这句话的含意。

  “靖楠,出发前,我想再到黛湖一赵,可以吗?”

  “为什么你突然想去黛湖?”

  为了不想让他担心,程湘绿隐瞒了她的豫忧。“我想到黛湖湖心岛的寺庙去拜拜,祈求此次出门平安。”

  慕靖楠似笑非笑地拍拍她的头。“我很想带你去。但只有两天的时间让我交代事情,所以只好跟你说抱歉了。”

  程湘绿不死心地追问著说:“或者让刘逸陪我去好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情地握著妻子的小手道:“没有我在你身边,我不放心让你独自出门。别为难我,绿儿。”

  程湘绿明了他的爱护之情。为了不强求他,她只好点头答应:“我知道了。”

  “我会让倩珠陪你同行,有什么需要,就叫她帮你准备吧!”他贴心地说。

  没教丈夫发现她的失望,程湘绿脸上强抹一丝笑容。“那我下去,不打扰你工作了。”

  “绿儿,你有心事?”他拉住妻子的手问。

  “没有,你别瞎猜了。”她浅浅地微笑。

  手掌抚摸著程湘绿的脸颊,他的嗓音低沉性感:“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别自己闷在心里。”

  “我没有事,你别担心!可能是知道要出远门:心情有点紧张。”

  从背後圈住她的身躯,他的下巴刚好顶在程湘绿的头上。“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我要你趁这机会,好好游赏江南及京都的风貌。”

  益州城外东郊,有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横尸在山林小径间——那是唐皇派来传递诏书的特使。然而当他达成使命後,却再也没有机会回京向天子报到了;他已横死在秣喀的乱刀之下,成了异乡的亡魂。

  久藏於东郊山林的秣喀得知慕靖楠将有远行後,发出一抹邪恶的好笑。他将在沿途暗布天罗地网,恭候剑南节度使的来临。

  为了不引人注目,慕靖楠一行人皆作微服打扮。他们在整理简单的行李後,便驱车赶往牛埔港渡船口,准备搭乘客船顺江而下,预计抵达荆州後,再改走陆路北上乐都。

  随行的倩珠生平第一次离开益州城,因此显得格外兴奋。“夫人,这江面好宽阔,急急的水流跟咱们城郊的黛湖感觉完全不同。”

  依靠在船桅边,程湘绿脸上浮出一抹温婉的笑容,道:“倩珠,你别靠船边太近,小心摔出去了。”

  没见过兴风作浪的江水,自是不了解它的厉害,倩珠天真地笑著回答:“放心,夫人,我会小心的。”她自得其乐地欣赏著江上的风景。

  慕靖楠走近程湘绿的身边,单手拦著她的腰际,语气慵懒地低问:“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累不累?”

  “不会!”程湘绿摇摇头,迎向他笑容可掬的脸,随後问道:“这船可以直达荆州吗?”

  “因为江水时而缓慢、时而湍急,为避开危险地带,我们有时必须改走陆路,接乘其它船只後继续东走。”

  望著江水浮浮沉沉,程湘绿心里有众多的感触,她叹了了口气道:“不管景物人事怎么变化,长江永远都是长江,一千年前它是如此,一前年後亦是这番风貌,教人不得不为大自然的伟大而赞叹。”

  “这江水又让你想起从前的事了?”他宠溺地望著妻子。

  她失笑地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这条江联系了你我的缘分。若不是它,我们怎有机会相遇?”

  慕靖楠也跟著笑了。“所以,我对这条江永远都怀抱著一颗崇敬与感谢的心。”

  双手贴著丈夫的手背,程湘绿将头倚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但愿幸福能永远停留在此刻。

  暮色已然低垂,船东在船舫四周点了灯火。此时冬月悬挂半空,朦朦半昏的月光映照江面波澜;烟水氤氲、山色空蒙,天幕时有夜归的雁鸟飞过。别有一番夜游江水的风味。

  “甲板露水重,小心感冒著凉了!”程湘绿从舱内带来斗篷,为丈夫披上。

  慕靖楠带著温柔的笑容蓦然回首。“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大概是你不在身边,所以睡得很浅,小憩片刻就醒来了。”虽只是初冬,但江面湿冶的温度,令程湘绿不自主地摩挲双臂,藉以取暖。

  脱下披风,他体贴地盖在程湘绿身上。“瞧你自己都冷得哆嗦,还为我带斗篷出来,我们还是进去吧!我可不想看见夫人你为我伤风受凉了。”

  她的脸庞漾起了笑容。“不,今晚的夜色很美,我想再多看一会儿。”

  还记得搭轮船游三峡那几夜,也是在这样的夜空下与林俊浩促膝而坐,欣赏著江夜的美丽。如今,身旁的人是慕靖楠,也是林俊浩,他们是同一个男人,只是生长在不同年代,但都同样深深地爱著她。

  望著前方的星空,她不禁地回忆起往事:“我跟俊浩也是在这江上认识的,那时我自己参加旅行团的活动,在游长江的轮船上邂逅了他,之後与他相知、相恋。当时不明白为何他有一股独特的魅力吸引我,让我情不自禁地爱上他。现在想想才知道,原来是因为缘分注定,让我认识你和他。”

  “虽然他是我的来世,但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个陌生男子,让我不由得嫉护他可以比我还早掳获你的芳心。”慕靖楠的话中虽然玩笑成分居多,但仍可听得出他微微的醋意。

  程湘绿掩唇笑道:“哪有人自己跟自己吃醋的?”

  他的身躯猛然转过来压住她的身子,双手环抱她的背及腰,眼露出促狭光芒。“谁叫我没有他的记忆,让我难以忍受你曾跟他的一切恩爱缠绵。”

  程湘绿的脸上一阵绋红。“我跟他才没有……”她想说没有肌肤之亲,但话到嘴边,却又羞於说出口。

  “没有什么?”他捉弄地逼近她的脸庞。

  “你心里有数。”她又娇又羞。

  他装蒜地眨眨眼。“知道什么?”

  “讨厌!”看见他眼底的嘲弄笑容,她抡起拳头猛捶他的胸膛。

  捶了好久,程湘绿才抬起眼帘望向他,四目在空中相遇的一刹那,瞬间她看到一抹更深的笑意出现他眸中,随後她的视线就教一片深情的脸庞遮住了。

  慕靖楠低头吻了她,这一吻中包含了多少的爱意缠绵与缝绻深情。

  “如果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你的世界,一定要唤醒我前世的记忆,让我们能继续相爱、相恋。”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让程湘绿好生旁徨。“你不是说绝不让我回去,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说?”

  “我当然不愿让你回去,只是事事难料。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在这里祝福你,希望你能平安地与我的来世相聚。”

  程湘绿猛然抱住他。“不要,我不要离开你!虽然我知道俊浩会等我回去,但现在,我只想爱你一个人。”

  捧起她不施脂粉、却清秀动人的脸颊,他对她纵容地微笑道:“傻绿儿!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是我死了。”

  她的心更慌了。“我不要听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老道人的谶语开始像梦魇般的纠缠著她,程湘绿宁愿自己没见到那道人,现在也不须为他的话而狐疑惶惧、忧心忡仲。

  “是的,绿儿,我和你会白头偕老的。不过,你现在大概累了,还是进去歇息吧!”他半逗半哄地扶她进舱。

  未搭过江船的倩珠,在船头赏景没多久便晕船呕吐了,因此程湘绿很早便叫她回寝舱休息;至於随行的四名护卫,则轮流在船头,及船尾守卫。除了帮船家注意四方的状况外,最主要的目的——当然还是保护节度使夫妇的安危。

  进舱後,慕靖楠正品尝著程湘绿为他冲泡的茗茶,忽地,船身一阵摇晃,差点将手中的热茶洒了一地。

  “怎么回事?”程湘绿面有惊色。

  不过她刚问完,马上又连续好几波的晃动,接著守卫在外的苏冀神色匆忙地入内禀告:“启禀大人!江岸两边皆有弓箭手向船舫射击燃火的长箭,我们可能遭遇埋伏了。”

  闻言,慕靖楠二话不说,立即夥同下属奔出舱外。

  果然,在江岸有两长排的人阵,各持火把及燃火弓箭对他们的船只展开攻击。

  “告诉船东。要他加速前进。”慕靖楠神色凝重地发号施令,接著抽出长剑抵御,将射至船沿的火箭挥砍落江。

  然而接踵而至的火箭愈来愈多,他们几人已经有些应接不暇,其中一名护卫大喊著:“不行,大人!前方江面愈来愈狭小,敌人的箭恐怕会更轻易地射中船身;再这样下去,整艘船会点燃的!”

  “普通强盗在赃物还没得手之前,不会赶尽杀绝,但依此情况判断,对方肯定不是单纯的抢劫。所以大人您看,会不会是秣喀那帮人所为?”另一名护卫也附和道。

  慕靖楠当然也猜到敌方可能与秣喀有关,并明白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但船上有他心爱的妻子,他不能轻易弃船离去。二刚方有处峭壁山崖,对方不可能在那埋伏。叫船家往崖下停泊,我们撑到那里再弃船躲避。”

  护卫杨昆将讯息传达给船家,然而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船东,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我在这条江渡船这么久,还没见到如此猖獗的强盗,我看这次八成死定了,就算船不烧掉,待会也会被土匪乱刀砍死的。”

  “老船家,咱们一船的性命都交给你了,除了让船靠岸之外,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行了。”杨昆说完,随即赶至船头与顽强的弓箭对抗。

  程湘绿也吓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只能躲在舱门後,眼见丈夫为御敌奋战,自己却束手无策,一点也帮不上忙。

  “啊!著火了,夫人,船著火了!”睡梦中的倩珠被寝舱迅速蔓延的火苗惊醒,她披上外衫,仓皇地往外逃窜。

  “倩珠,别出去,外面更危险!”程湘绿先拦住她,再扯下船舫的帘幕扑火。

  倩珠胆怯地缩在墙角。“夫人,发生了什么事?船怎么会突然著火了?”

  “我们被强盗袭击了,慕大人跟护卫都在外面抵挡燃火的弓箭。”

  但火势愈来愈大,不仅扑不灭船舨上的火,就连她手中的救火工具都著了火。

  终於浓烟逼得她们不得不夺门而出,程湘绿冲向丈夫的身边。

  “靖楠,船舱著火了!”

  “可恶!”慕靖楠边扫开弓箭,边护住妻子道:“绿儿,只要船一靠岸,我们立即弃船上岸。”

  程湘绿虽害怕,但却十分镇定。她亦不敢多言,怕影响丈夫的注意力。

  在一阵剧烈冲撞後,船身偏斜下沉,船家首先跳江逃命。“各位爷儿,船已碰撞到山壁裂了,再不跳船,船就要沉了。”

  这一带的山壁陡峭,根本没有停泊之处。刚才老船东是硬将船只驶进崖壁边的,所以自然会撞礁破船。然而虽然崖壁就在眼前,船下却仍是波涛的江水,还得靠自己奋力游上岸才行。

  站在船边,倩珠的双脚直发抖。“夫人,我不会游水,我会淹死的!”

  “倩珠,快跳,谢护卫他们会保护你的!”程湘绿急得大喊。

  但倩珠却吓得脚软趴在地上。“不要,我不要逃了!我宁愿烧死,也不要跳江淹死!”

  就快没有时间了,苏冀只好蹲下身扛起倩珠。“大人,属下先下去了。”

  扑通一声,两人没入黑暗的水中,接著其他几人也跟著跳下去。

  “绿儿,我不让你死的。”慕靖楠的手紧握著程湘绿。

  程湘绿无言地望著丈夫,点了点头,然後眼睛一眯,让他的力量带她下水。

  船下有许多暗礁,程湘绿落水时并没有受伤,只是吃了几口水而已。慕靖楠拖著她的身子奋力往岸边游去,唯一值得幸运的是——高耸的峭壁挡住了敌方弓箭,使得他们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索性慕靖楠的手下都谙水性,他们六人一齐上了岸,惟独掌舷的船东早已不知行踪;想必是惧怕强盗的威胁,吓得他上岸後便先行离开逃跑了。

  初冬的江水已冷得吓人,再加上夜晚的霜气,一身湿淋淋上岸的程湘绿被冻得毫无血色。冰冷的江水自额上的浏海滴滴滑落,她紧咬发紫的下唇,以抵御身上的寒气。

  “倘若敌方真是秣喀,那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见所有人都平安上岸,慕靖楠马上说道。

  於是毫不迟疑地,慕靖楠率领众人从崖边的歧曲小径往上爬,希望能比敌方早一步离开。不过他才刚起步,地上马上留下一摊鲜红的血水。

  程湘绿瞥见惊呼:“靖楠,你受伤了!”

  那是方才他为保护妻子,大腿任暗礁锐石所刮出的伤痕,其中一道深可见骨,因此才会涌出大量的鲜血,不仅染红了长裤,还渗至地面。

  他隐忍著腿伤,脸上没有一丝痛楚。“我不要紧,赶快赶路。”

  “不!我先帮你包扎,你这样会失血过多的。”感动的泪水不禁滴落。若不是为了保护她,以他的功夫,他怎会轻易受伤?程湘绿迅速撕下裙摆,的衬里,在他的伤口上稍作止血包扎。

  他强颜欢笑地对她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华佗。”

  “在我们那儿,这只是基本常识。”抹去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江水的水滴,她坚强地回答。

  时间不容许他们稍有蹉跎,包扎好慕靖楠的伤口後,随即起程赶往山林中。

  然而,林间短暂的静谧只是风雨前的宁静。当他们登上崖峰时,从四面八方倏地燃起通红的火光,虽看不清人影,但浑厚的男声自前方发出:“慕大人,我在此恭候大驾已久了!”

  果然是秣喀!慕靖楠扬手令众人停止步伐。“秣喀,你想挑起蛮獠国与大唐的战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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