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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被羞辱得这么彻底,她身上只里着一条床单,整个人缩在飞机最角落之处,刻意与季陶保持遥远的距离。
她不时用充满恨意的眼光盯着季陶,心里幻想千百种报复的方法,使得她受伤的自尊能够得到一点慰藉。
季陶自从上飞机之后,便闭目养神,只见他休息片刻后,便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手边的文件,一点也不理会茹蕊。
茹蕊看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心里的火就燃烧得更旺。自己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内不但失去贞操,现在又被迫坐上飞机到威尼斯去,都是眼前这男人害的!
望着季陶的侧脸,两对黑黑的浓眉之下,有对深邃难懂的眸子,高耸挺直的鼻梁,沉思的面容,就连她认为已经很帅的辰瑄,跟他一比也略逊一筹。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茹蕊凝睇他轮廓鲜明的侧脸,霎时无法喘息,脸颊通红。季陶忽然抬起头,目光动也不动地瞅着她,他的黑瞳中蕴含着笑意。茹蕊连忙撇开目光,但心跳莫名加速。
我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认为这混蛋英俊迷人呢?他是我的敌人,也是我心中永远的伤口、永远无法抹杀的污点……她哀伤地想着。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的天空已是黑鸦鸦的一片,机上的服务人员替季陶送来食物,也准备了一份茹蕊的,但放在季陶身边。
季陶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看得茹蕊肚子也跟着饿起来,她咽了咽口水,故意把视线移向窗外。
季陶低沉的嗓音扬起。“肚子饿了吧?这里有你的食物。”
茹蕊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到义大利一共要飞行十六个小时,你打算不吃不喝吗?”
刚烤出来的面包香味刺激着茹蕊的胃部神经,她感到饥肠辘辘,抱着胃部难受极了,但倔强的心,就是无法让她扯下脸坐到他身边用餐。
茹蕊索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睡着就没感觉了,也不会觉得肚子饿。想着想着,她开始昏昏欲睡。就在她感到快要睡着时,突然觉自己身子腾空而起,她被季陶抱起来了。
她忿愤不平地喊道:“放我下来。”
季陶把她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将刀叉放在她手里。“虽然你想要饿死自己,但我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乖乖把桌上的食物吃完,否则我会亲自把食物塞到你口里的。”
茹蕊望着桌上诱人的食物,内心交战着,半晌。“谁说我想饿死的,我要保持体力跟你交战到最后。”说完,她迫不及待地享用食物。
半刻,她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望了季陶一眼,忍不住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到威尼斯呢?惩罚我并不需要带我到那么远的地方啊!”
季陶盯着眼前的文件。“放你在香港太危险了,妓院里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故意不对茹蕊说实话。隐隐约约之中,他感到一旦对她说实话,就无法控制她的行动了,目前他还不想失去她,或许哪天厌倦了就放了她吧。
茹蕊急切地道:“只要你送我回去,辰瑄会保护我的。”
季陶的温柔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一片寒冰。只要一听到茹蕊提到“辰瑄”两个字他就浑身不舒服,一肚子火。“你到底要说谎到什么时候呢?”
茹蕊激动地辩解。“我没有说谎,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你不要相信而已。”
季陶嗤之以鼻。“看来你永远也学不会教训。”
她只感到背后寒毛一根根竖立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巨大的双手掐住她的腰,他的唇像暴雨狂风似地肆虐她的朱唇。
茹蕊愤怒地捶打他的胸膛,像雨水掉落海里,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强行侵入她的唇齿之间,逼得她让他更深入。
直到季陶唇中尝到血的味道,他才放开茹蕊,拭去嘴角的血痕。“你这只小野猫。”
“这就是随便碰我的下场。要是你再没经过我的允许任意碰我,我会让你尝到更厉害的报复。”她的手紧护住胸前,眼神充满怨恨,背脊挺得直直的,像高贵的女皇似地走回原先的位置。
她含着眼泪,身上不但伤痕累汇,浑身又痛得要命。想到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及失去了处女之身,她更加难过,带着所有悲伤情绪,她疲累地睡了。
季陶一切望在眼里,爱怜地将她抱回椅子上,丝毫未惊动她。凝视她沉睡而无防备的脸庞,他忍不住轻啄她唇一下,希望她有个好梦。
他弄不清楚为什么面对她的时候,情绪的转折变化会如此剧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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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蕊缓慢睁开迷蒙的双眼,伸个大懒腰,然后又舒服地翻转过身,抱着棉被继续睡觉。回到家里的感觉真好!她恍惚地想着。
在她将要再度沉沉入睡时,忽然记起飞机上的事情,整个人吓得跳起来,惊惶地看着四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她低下头来,发现身上的被单不见了,换成一件舒服、柔软的睡衣。
这里是哪里呢?是谁替我穿上睡衣的呢?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里产生。
就在她纳闷不解时,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的东方女子走进来,她脸上堆满笑容,用中文对茹蕊说:“你起来了?肚子饿不饿呢?”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谁替我换衣服的?”茹蕊语气充满警戒。
“你好,我叫美娟,是少爷派我来服侍你的。这里是威尼斯。衣服是我替你换上的。”
她惊呼起来。“威尼斯!我已经在威尼斯了,怎么会这么快呢?”她激动地继续问道:“那混蛋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美娟“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在这里服务已经三年了,从来都没有听到有人敢叫少爷混蛋的,你是第一个人这样称呼他的。你们吵架了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茹蕊脸颊绋红。“别把我跟那混蛋扯在一起。”说着,她脑里闪过一个念头,语气一变。“你刚才说季陶不在是不是?他去哪里了?”
美娟不疑有他地答道:“少爷昨天到米兰去了,应该是今天晚上会回来。你找他有急事吗?”
他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茹蕊暗自窃喜,但表情仍维持沉稳,语气冷静道:“我想拨个电话到香港跟我家人报平安,你能帮我拨吗?”
美娟摇摇头。“不行的。少爷特别交代过,你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答应,除非他同意才行。”
“可恶!”茹蕊懊恼地重捶床头。“他实在太过分了!”接着,她换成哀求的口吻。“拜托你!你们家少爷他没经过我家人许可,就私自带我到威尼斯,我真怕我家人现在急疯了,拜托!我求求你,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美娟被她脸上哀求的神情所动容,她犹豫起来。“你会不会弄错了,少爷不是那种会强迫人的人,或许……”
“他就是那种自私自利、粗暴、无理的人,跟个野蛮人没有什么分别。”她语气恶毒。
美娟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误会,少爷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算了!你不帮我就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我自己再想办法好了。”她表情不悦。“我肚子有点饿了,你可以帮我准备一些吃的东西拿进来给我吗?我想这点小事,应该不用他同意你才可以去做吧!”
美娟用力点点头。“这倒不用,我现在就出去替你准备食物。”她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回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拨个电话到香港,但是你绝对不能说是我帮你的。”
茹蕊阴霾的神情一扫而空,露齿一笑。“谢谢你!要是我真的回香港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地酬谢你的。”
“你要酬谢什么?”季陶的声音响起。他神情疲惫地倚在门边,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茹蕊心跳仿彿漏跳一拍,他冷冷的声音令茹蕊不寒而栗,美娟立刻低着头退出去。
茹蕊作贼心虚,先发制人。“你出去!这里是我的房间,你怎么可以不请自来呢?”
季陶扯扯脖子上的领带,走了进来。“很抱歉,你错了,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
茹蕊瞪大眼睛,这才仔细打量整个房间。望着四周不凡的装潢,且充满男性阳刚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真蠢,怎么没发现这里是他的房间呢?
她掀开棉被。“还给你,谁稀罕睡在这里。我的卧房呢?”
季陶来到地面前,阻止她下床,温柔执起她的手,语气柔和地说:“我没力气跟你吵架。原本要花三天完成的工作,我在一天半之内做完,现在我很累,只想要睡觉。”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我们暂时休战可以吗?”。
他的碰触令茹蕊神经不由一紧,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季陶却不让她如意。她提高声调说道:“休想!只要你一日不放我自由,我们就没有停战的一天。”
他黑黑的眉毛往上扬。“有这么严重吗?”
茹蕊倔强地道:“对!誓不两立。”
季陶表情倏然变得深不可测,他凝望着茹蕊。“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惹恼我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他站起来,打开衬衫的扣子,把衬衫脱掉,沉着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一声令下,没有人敢帮你的。就算现在我要剥光你的衣物占有你,也不会有人插手的。”
茹蕊紧张得后退两步,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狠狠地瞪他,怒斥:“卑鄙无耻的小人!”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季陶反而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想要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个觉,你愿意休战吗?”
茹蕊看了看他,内心挣扎不已,最后,她勉强地点点头。
季陶有了她的首肯,迳自将身上衣物褪去。当他的手放在裤裆上时,茹蕊惊呼起来。“你在干什么?睡觉有必要全身脱光光吗?”
“我习惯裸睡。”
她的脸颊已经红了一大片。“不行,只要我还睡在这房间的一天,你就不能裸睡。”
季陶语气带几许怀疑。“你在妓院里不是看多了男人的裸体,实在没有必要矫揉造作,这样还是不能隐瞒你是妓女的事实。”
茹蕊不假思索,将抱枕去向他脸上。“你去死吧!就算我是妓女好了,我也有我的尊严。每个人都生而平等,你不能因为她不幸的遭遇,而抹杀掉她的尊严。”
季陶眼神沉下来,像极了撒旦,充满令人难以抵抗的魅力。他语气平顺地说:“我收回刚才的话。但衣服我不能不脱,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不会穿着衣服睡觉。最多……我穿件底裤,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茹蕊沉默不语,她躺回床上,侧身背着他,表示她的妥协。
季陶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留下最后一件底裤,他爬上床去,很自然地搂住茹蕊的腰。
茹蕊霎时全身僵硬。“你说过不碰我的。”
“我真的累了!没有其他的念头,只是想抱着你入睡而已。”他的语气充满疲备。
茹蕊有些不忍,她不再说话,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半晌,耳眸传来季陶浅浅的呼吸声,她知道他睡着了,一颗紧绷的心也慢慢舒缓下来。
第五章
蒋季陶英俊挺拔地出席一九九九年纪凡希在米兰的春装发表会,来自全世界的影视巨星、政商名流人物全齐聚一堂。
台前一流的名模正卖力演出,台下反应热烈,而季陶则静静坐在位置上,脸上没特别的表情,甚至连周啸虹不知何时已坐在他身边,他都没发觉到。
啸虹纳闷地望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问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呢?”
季陶的冥想被打断,但他的眼神依旧注视着台前。“没有,我没想什么。”
“是吗?”啸虹的黑眸直盯着他。“事情解决了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事情?”
“昨晚你坚持要回威尼斯,所以我猜想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她故意停顿一下。“难道不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季陶语气低沉、略带恼怒。
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由米兰赶回威尼斯、然后再回到米兰,就只为见茹蕊一面,想看看她粉粉的脸颊,因愤怒而通红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时已牵绊他的思绪,让他魂萦梦牵。
“威尼斯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吗?”啸红再次问道。
“那边已经没什么事了。”他简单地回答。
“那明天陪我到米兰歌剧院欣赏“罗密欧与茱丽叶”应该也没有问题了?”
“明天再说吧!”
啸虹为他反常的举动感到不对劲,她跟他在一起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有事情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近三年来,两人不但是工作上的伙伴,在感情上也是相互为伴。虽然彼此约定不束缚对方,各有各的生活空间;但啸虹认为,哪天季陶要结婚的话,对象也一定是自己,她对自己信心满满,对季陶更是有把握。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温柔地覆盖住他的手,语气中透露着失望。“这出歌剧我已经期待很久了,要是你真的有事的话,那就算了。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你不一定要等我一起去看,也可以找其他的朋友陪你啊!”
“别人又不是你,欣赏的感觉也就不同了。”她淡淡地笑笑。“没关系,我等你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看吧!”
季陶沉默片刻,脑海里转过许多画面,每个影子都是茹蕊。突然间,他极度讨厌这种感觉,于是道:“其实威尼斯也没什么事,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欣赏“罗密欧与茱丽叶”吧!”
啸虹展开笑颜,温柔地抚摸他的手。“明天的“欧密欧与茱丽叶”一定会很精采。”
季陶笑了笑,心里却隐隐有股罪恶感。自从茹蕊撞进他的生命里之后,他的思绪就变得不再冷静、理智,生活也突然变得不再正常了;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也许跟啸虹在一起就会变回像原来一样。他心想着,手温柔地搂住啸虹,眼神专注地盯着前面的舞台。
啸虹隐约可以感觉到有事情正在纷扰季陶的思绪,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魂不守舍?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耶诞节时,我们一起到法国度假好不好?我前夫在法国有座葡萄园,那里很宁静、远离城嚣,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我们暂时抛开手边的工作,到那里度几天愉快的假期,你说好不好呢?”
“到时候再说吧!我没有办法事先答应你,要是到时不能成行时,你会很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