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凤和百猊立即抬起藤架,谧骁拿一块绸布将绛彩密密实实地盖住。
“皇上,臣等先行告退了。”
“嗯。”
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了,媪恬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他孤身一人伫立在荒芜的大院中,沉痛地紧闭上双眸。
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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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彩昏昏沉沈地睁开眼睛,虚弱迟钝地环视四周。
这儿……不是关她的那间破败小屋,她躺在既华丽又绣工精巧的床帐里,好像宫里,又好像不是……
“一哥、四哥,她醒了!”一个脆亮的女声惊喜地叫著。“太好了,身子回暖了,应该是没事了!”
“你是谁?”绛彩困惑地望向说话的美丽少女。
“我叫宝日,是东亲王府里的七格格。”少女甜甜一笑。
“东亲王府?”她讶然坐起身子,一抬眼便看见了百凤贝勒和百猊贝勒。
“哎哎,你别起来,好好躺著。”少女亲切地拉紧她的被子。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哑声问,迷惑不解地望著床前容貌出色绝俗的东王府三兄妹。
“是我们把你弄出来的,以后你就在这里安心地住下。”百凤说。
“那……”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慌。“韫恬呢?”
三兄妹同时惊抽一口气,又同时跳起来嚷嚷。
“你、你你敢随便叫唤皇上名讳,你想死啊!”
“我要见皇上,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应该在宫里的,不是吗?”她的心已慌乱成一团,不安的焦虑紧紧攫住了她。
“绛彩,是皇上要我们把你救出宫的,你以后不会有机会再进宫了。”百猊耸肩说道。
绛彩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我不懂……什么意思?”
“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离开皇宫以后,你才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百凤劝慰著。
她完全怔住,慢慢拼凑著脑中凌乱的思绪,这才逐渐明白了。
“是皇上把我送出宫的?”她觉得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揪扯著她的心。
百凤点点头,安抚著她说:“皇上目前暂时不好出宫,不过等过些时日,皇上有机会就一定会来看你。”
“不!”绛彩泪如雨下,嘶声喊著:“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要陪著他呀……”
“绛彩,你不要这样,皇上也有他为难的地方。”宝日妤言相劝。
“我不要,百凤贝勒、百猊贝勒,我求求你们,送我回宫去!我求求你们!”她哭著狂喊。
“要我们送你出宫是皇上的旨意,一旦出了宫,我们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没办法再把你送进宫去了。”百猊受不了地叹口气。
“是啊,绛彩,皇上是真的很爱你才会出此下策的,你千万要体谅他的苦心。”宝日轻柔地拍抚著她。
绛彩凄楚地拚命摇头,想起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韫恬一面,她的一颗心就几乎被拧碎。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让我见他!求求你们--”她哽咽地哭喊著。
宝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柔声细语地劝慰她。
绛彩蜷曲著自己,放声哭倒在宝日怀里。
百凤和百况束手无策,只能无奈地默默离开雅致的厢房,让时间去平抚她与皇上别离的伤痛。
镇日里,小厢房总不时传出嘶哑的哭泣声。
“什么时候我才能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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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要再忍一忍,现在就去见绛彩实在不妥,万一传出风声,岂不是前功尽弃?”韫骁奉劝著急切想见情人一面的烦躁天子。
“你看那些奏折,全都是请旨催促朕立后的,甚至连人选都替朕安排好了,真是烦死人!”韫恬整个人被燥火焚身,烦乱地在暖阁内不停来回踱步。
那些奏折韫骁在军机处时就已比皇上早一步先阅览过了,他知道那都是萨尔特的门人和党羽搞的鬼,全部同声一气促请皇上立颖贵圮为后。
“依臣看,颖贵妃不是立为皇后的适当人选。”韫骁淡淡说道。
“朕根本不在乎谁当皇后。”连立个皇后都要扯出这么多利害关系,怎不令他感到厌烦。
“皇上,只要您一天是皇上,就不能不在乎谁是您的皇后。”韫骁意味深长地轻叹口气。
韫恬捏住鼻梁闭眸深思,半晌,他走到御案前,提起朱笔写下一道谕旨--
……宁贵妃郭布罗氏端丽贤淑,著立为皇后。钦此。
“皇上要立宁贵妃为后?”馄骁吃了一惊。
“没错,朕的妃子只有宁贵妃生下阿哥,虽然年仅两岁,但十分聪明伶俐,用心栽培可成为未来储君。”韫恬淡漠地说完,立即挥笔写下另一道谕旨--
著封韫骁贝勒为安亲王,韫麒贝勒为毅亲王,百凤贝勒为宝亲王,百猊贝勒为端亲王,世袭罔替。钦此。
韫骁彻底震傻住了,韫恬给他们四大贝勒加封晋爵得太突然、也太意外了,感觉像极了是在立遗诏似的。
“皇上,为何突然加封臣等为亲王?”
“有了亲王头衔,将来你们做起事来也方便。”韫恬慢慢走到殿侧书柜前,打开柜门取出一卷明黄上谕,回身交给韫骁。
“韫骁,这封密诏是朕单独给你们四大贝勒的。”他神情严肃地说著。“你现在先别拆阅,等立后诏书明发之后再会同四人一起拆阅,到那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朕要你们做些什么了。”
“皇上,这是为什么?”韫骁不安地看著他,总觉得今天的皇上神情十分古怪异常。
“朕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跪安吧。”韫恬若有所思地摆了摆手。
韫骁将密诏藏进怀里,带著满腹疑团离开了养心殿。
次日,韫恬的立后诏书果然在朝野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看著萨尔特激愤的神情,韫恬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感到无限快意。
接下来四大贝勒加封晋爵的明诏,一样在百官间引起议论纷纷,他毫不理会,独断独行。
当夜,他回到养心殿东暖阁,摒退了王康及身边所有近侍太监,从书柜暗格中取出一小包白色粉末。
那是“归去来兮散”,当初喂给绛彩吃之前,他从百凤手中取来转交给王康之间暗中留下的。
他将粉末倒进刚沏好的茶水里,静静地等著药粉化去。
代管了大清天下十五年,看起来是富有四海的尊贵天子,实则只是一个孤单寂寞的人,他再也不想过这种空虚苦闷的生活了,他想要自由,想要飞出这华丽的囚笼,想任意自在地过完未来的人生。
端起茶碗,他一饮而尽。
他已找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伴侣了,他必须飞出去寻找她。
想到宫殿外辽阔的天地,想像著能与绛彩徜徉天地间的快乐,他的心已开始飞翔了。
四匹快马没命地朝皇宫飞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正是元羲帝身边最亲信的四大护法。
在看完密诏后,四个人心惊胆战地冲进宫去。
那密诏上写著--
朕已服下归去来兮散,十一个时辰之内,想法子把朕弄出宫去吧。
尾声
“骑马、骑马、快著点儿啊!”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娃儿,跨骑在健硕的背上,天真地挥舞著双手。
“皇上,您的马累了,想喝口水行吗?”扮演“马”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脸想杀人的表情。
“好,赏你喝口水。”两岁多的娃儿从百凤背上跳下来,满脸天真可爱。
百凤起身,用力伸展筋骨,阴著一张脸走到正严肃专注地看著奏折的百猊面前,端起茶碗一口喝光,然后重重放下。
“别装了,我当了一天的马,下回该你了吧!”百凤咬牙切齿地低吟。
唉,被发现了。百猊苦著脸偷看百凤一眼。
“哥,我之前已经连当七天的马了。”你才五天而已就这么不爽。
“兄长有事,小弟不该服其劳吗?”百凤一脸他不接手当马,就要给他好看的表情。
“孔子才不是这样说的。”百猊不悦地低声咕哝。
“少废话。”他露出兄友弟恭的温和微笑。
当百凤脸上出现这种友爱的笑容时,百猊就知道自己最好闭上嘴,否则皇宫里可能就会上演一出手足相残的血腥戏码了。
就在百猊认命地起身,准备当马给小皇帝骑的时候,抬眼看见韫骁和韫麒朝这儿走来。
“太好了,当阿玛的人来了,暂时用不著我这匹马了。”他如获大赦地笑说。
果然,小娃儿皇帝一看见韫麒,开心地张开双臂飞奔进他怀里。
“皇阿玛!”
“皇上,我不是您的皇阿玛。”解释了几万次,这小娃娃总是弄不清楚。
“你是皇阿玛!”小皇帝很固执地揽住韫麒的颈子。
“真要命。”规麒无奈地叹口气,索性由他抱著,懒得再解释。
在外貌上,韫恬和韫麒兄弟两个确实十分相像,小皇帝以前并不常有机会看见韫恬,所以见了韫麒就误会他是自己的皇阿玛。
“等皇上长大了自然就会明白,你就好好代替‘先皇’当他的皇阿玛吧。”说骁轻摇著折扇微微一笑。
“喂,别把责任统统推到我的头上来,‘遗诏’上写得很清楚,‘先帝’把皇上交给咱们四个摄政王,要当皇阿玛每个都有份。”韫麒把小皇帝单手扛坐在他的臂弯上。
“我们也想当皇阿玛呀,偏偏皇上就只喜欢我们兄弟当他的坐骑,我们有什 办法。”百猊耸肩一笑。
“谁喜欢当马,至少当皇阿玛也还是个人吧。”百凤哼笑。
韫骁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家都别争了,这里有谁娶过妻生过子,谁知道阿玛要怎么当,反正咱们能做的就逗他玩、教他念书、替他理政,给大清培养出一个好皇帝,就算是当好他的阿玛了。”
“皇阿玛,我要骑马。”小皇帝天真稚气地央求著。
“哦,你要骑马呀。”韫麒面露慈爱的微笑。“这儿有两匹健壮的好马,你要骑哪一匹呢?”
“韫麒!”
那两匹健壮的好马很不爽地跳起来,朝他扑打过去。
小娃娃兴奋地看著他们从暖炕扭打到青砖地上,格格地拍手大笑著。
这几个人一天到晚就爱打著玩,韫骁懒得理他们,迳自坐到桌案前,打开奏折慢慢阅览。
刚刚才踏进毓庆宫,母以子贵跃升成了太后的宁贵妃,悄悄地躲在殿门侧看著这一幕,在童稚的欢笑声中,她的唇边渐渐泛起欣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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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江南山灵水秀的乡间大道上,一匹骏马飞一般地疾驰而过。
“啊--”
凄惨的叫声划开树林的幽静,惊飞了栖息在林间的鸟儿。
“韫恬,你骑慢点,我快飞出去了!”
绛彩紧紧抱住他拉著缰绳的手臂,风声自她耳旁“呼呼”吹过,吓得她花容失色。
“这样才叫骑马,多痛快!”他将她的脸蛋按在怀里,纵声大笑。
“万一跌下马,那才叫痛快呢!”她没好气地轻槌他的胸膛。
“放心,我怎么舍得跌伤我的仙儿。”韫恬温柔地一笑。
自从他离开皇宫,带著她往南方走之后,她就坚持要他叫她“仙儿”。
“你慢一点,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紧攀住他,怕得要命。
“奸,慢一点就慢一点。”
他轻轻一勒缰绳,马便放慢速度,缓步徐行。
她甜蜜地埋在他的怀里,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走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湖畔时,他勒住缰绳,先跳下马,再将她抱下来。
“哇,这里好美呀!”她忍不住向眼前的美景发出赞叹。
他牵起她的手,慢慢走向湖畔。
“离开京城一个多月了,竟然还没有把所有的美景都看过。”如果没有离开皇宫,韫恬不会知道这大得似乎走不完的土地,曾经是他掌管的江山。
江山如此多娇啊--
“我饿了。”绛彩仰起脸,撒娇地说。
韫恬摸了摸鼻子,这里是荒郊野外,可没有东西能买来吃的。
“那我们走吧,到城里去吃。”他二话不说,拉著她转身便走。
“等一下,湖里好像有鱼,我们抓鱼来吃好了。”她的双眼灿灿生光。
“你说什么?”他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她要他去抓湖里的鱼。
“烤鱼很好吃喔,你去嘛,去抓几条鱼上来。”她摇著他的手,孩子气地嘟著嘴。
“好吧。”韫恬脱下鞋袜,一脸慷慨就义的悲壮神情,奸像那小湖是什么龙潭虎穴。
一脚刚踩进湖里,软稠的湖底让韫恬有股难言的恶心之感,犹豫了半天,实在很不想让自己再走第二步。
“唉,娇贵的身段又来了,当惯了天子的人,还是干不了这种粗活。”她撑著下颚,摇头叹气。
“别瞧不起人,抓条鱼有什么难的……”他的傲气就在他转身那一瞬消失了,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进湖水里。
“韫恬!”她失声大叫。
“没事,湖水不深。”他站起来,湖水只淹到他的前胸。
既然都落水了,他索性想法子抓起鱼来,不过湖里的鱼太灵敏了,每回都从他的手中一溜烟逃走。
“算了,别抓了。”她站在湖边低喊,不忍心见他泡在冰凉的湖水里太久。
“嘘,我渐渐摸索到抓鱼的技巧了……”话未落音,他就真的逮住了一条动作稍缓的大鱼,迅捷地丢上湖畔边。
“哇--”她兴奋地又叫又跳,不敢相信韫恬真的抓得到鱼。
韫恬得意地走上岸,脱下湿淋淋的长袍外褂披在树枝上。
“被我这个新手抓到,只能说你真的很倒楣了。”他爽飒地笑望地上拚尽气力扭动的大鱼。
“你好了不起!”她抱著他猛亲脸颊,崇拜得双眸都闪亮了起来。
他现在才知道美人热情感动起来的模样真是会迷死人,现在她若开口要他去降龙伏虎,他也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你的身子好冰,我们赶快生火把你的身子烤暖再说。”她的小手拚命在他冰冷的胸膛上摩擦著。
“不用生火了,我知道有一种取暖的方法比生火更快。”他双臂有力地拥紧柔软丰盈的小身子,俊魅地一笑。
她的脸蓦地烧红起来。
这男人一旦情欲催动了,任何人、任何事都挡不住他。
“我比较喜欢你亲自替我取暖。”他支起她的脸蛋,火热饥渴地吻吮她柔润的唇舌。
“我是很乐意……”她不由自主地轻喘,很难抵抗他烈火般的侵袭。“可是那鱼……”
“嘘,我现在比较想吃你。”他开始剥开她的襟扣,不客气地享用起柔滑细嫩的白玉胴体,舔吻著暖热馨香的销魂细腻。
这里有青山、绿水、流云,有无拘、无束和自在,还有谁都阻挡不了的狂野烈焰,正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