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律龙当仁不让地点头同意,对呀,当年要不是他的一意孤行……不,是英明神武,那小子一定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暗杀掉。
「我一直有个疑问。」他慎重地看著她。
「什麽?」还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吗?
「我查到欢欢本名苏怀欢,为什麽要给她取这麽难写的名字?」
嘎?她忘了流泪,结舌以对。
这……这个……很重要吗?比起那些坎坷的故事来说,未免……
「因、因为他自己的名字也很难写,所以……他有点心理不平衡……」
「哈!我就知道!那小子,早知道就给他取个超难写加笔划多的名字,你都不知道每次欢欢写自己的名字多辛苦。我看了多心疼呀!」老人家忿忿不平。「哼!早晚给他好看。」
现在是怎麽回事?唉……话题到此为止了吗?那她……该怎麽办呢?卷铺盖走路,还是继续报告公事?或者,呃……继续哭?
房律龙自己气完了之後,才想到要问:「朱小姐,你想与令玺团圆吗?」
*****
老先生今天不看八点档,只是把电视打开,由著剧情嘶吼喷狗血,就是不为所动地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
「不,我不想当房令玺的妻子。」
朱秘书一点也不迟疑的回答让他突然觉得情况不太妙。
「那你干嘛进东皇?」当时他问。
「因为我想念我的女儿,我唯一的亲人。」
唉……
听起来好像令玺以前不是什麽好丈夫的样子,不然怎麽会这麽顾人怨?他就是听得出来朱月幽一副不准备认夫的口吻。那小子做人到底有多失败呀?真是教人再三摇头。
房令玺从书房出来,就见到父亲一个人在楼下走来走去,嘴上念念有辞,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他很肯定父亲更年期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他现下又是什麽症头?阿兹海默症吗?
「我记得今天是电视剧的完结篇,您不坐下来看吗?」他决定暂将公事放一边,确定一下老先生的症状属哪一类。
「有什麽好看的。」老先生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以前天天笑他在看八点档,现在又来关心,哼!
「连续看了……呃,两百五十九集,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
「没差,反正没几个月之後,他们还会再出来演个两百集狗尾续貂。所谓的完结篇还不都是唬烂乱扯一通,不会给个痛快的……」眼睛正好瞄到电视里的坏人狂笑後跳崖,立即发表精辟的见解:「瞧,跳崖是为了日後更凶狠的复出。他才不会死,只会变得更变态而已。」完毕。
「那您还看,不都猜到了吗?」
「以前看是因为无聊呀,现在我可是一点也不无聊了。」光是想这小子的事就够他消磨时间的了。本来他是不鼓励儿子娶老婆的,毕竟这年代的女性一个比一个难缠,敬而远之为上。但是现在不同了嘛,不管基於哪一方面的考量他都希望这一对夫妻能有圆满的结局。
「您认为在这里走来走去,比看肥皂剧有趣一些?」多麽特别的见解。
「我这是在想事情,不是没事在这边乱走!」
「好吧。」他也不同父亲争:「请问您在想什麽国家大事?」
老人家横过去一眼,忍下了骂人的欲望,有风度地放过儿子揶揄的口吻,问道:「小子,我问你,你觉得那个朱秘书怎样?」
房令玺没料到这一问,顿了一下。
「怎麽?决定要把她让给我当秘书了吗?您真是体贴,我先谢过--」
「别作梦了,她在我这边待得好好的,我才不会让她去你那里。」
「既然如此,您提这个做什麽?」吊他胃口吗?
老先生哼了哼:
「少来了,你今天特地替欢欢送便当去学校,不就是为了吃朱秘书做的便当?而且八成还吃光光对不对,连欢欢的份也一扫而光。」
他承认: 「她的手艺不错。」虽只是家常菜,但就是让他想一吃再吃。
「那她的人呢?你对她印象如何?」
房令玺摇摇头,知道父亲的意思: 「爸,您别胡思乱想,她可是有丈夫的人了。」
老先生道:「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浑蛋丈夫已经离开她很多年了?」
「您调查她?!」他拧眉,很不以为然。
「任何一个高阶职员都要接受调查的。」多麽理直气壮。
「范围只在诚信操守。」他提醒。
老先生自知辩不过,把话题转开:「你想不想知道她的婚姻状况?」
「不想。」别人的私事不是他能好奇的范围,就算他想知道也不行。
「哟,这麽有道德呀。」哼!那你就别想知道她的婚姻里有你的一份吧!你这小子别想从我这边知道你错过了什麽。「你其实对她很有兴趣对吧?」
「爸,您还是继续看肥皂剧去吧,那乐趣还比在这边八卦多一点。」
「嫌我八卦?我也不过是好心地想提点你关於朱小姐的过去,好让你更能摸清楚她一点而已……」
「多谢。但不必。我对她没有公事以外的非分之想。」
「没有?那你吃霸王饭又怎麽说?」马上给他吐槽。
呃……「那例外。」没办法,他们一家子挑食难伺候是出了名的。
「光是她煮饭合你胃口,以及她非常疼爱欢欢这两点,就够你对她产生非分之想了。何况她长得秀外慧中不正是你喜欢的型?」
房令玺觉得无力,正色道:
「我从未把这两点列为娶妻的必要原因。会煮饭的人很多,疼欢欢的人也很多,那又怎样?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不也是过得很好?」
「就算遇到了你喜欢的女性,你也不让自己动心吗?」
「我并不怎麽有空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是你不愿意去想吧!」老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
房令玺静默了下,同意: 「那也是其一。我已经有欢欢了,日子过得很好,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你--是不是在等欢欢的母亲?」突然,老先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什麽?」他问,觉得可笑:「我甚至不知道她是谁,怎麽会等她?」
房律龙也不跟他争执,迳自笑了。
「看不出来你这麽痴情呢!」
「胡说什麽?」他拧眉,脸色不太好看。
「我错了,其实你不算太浑蛋嘛!」
「爸?」老人家当真是得到阿兹海默症了吗?净说一些没人能理解的话。
「好好好,不愧是我房律龙的儿子,没让我丢脸。」
「您还好吗?」这种俗称老年痴呆症的病不知道有没有药医?明天第一件事就是找家庭医生来问。房令玺心中暗自决定。
就这样,在八点档呼天抢地的音效中,客厅里一老一少,两种表情,各自算计--
第七章
只是有点忧郁,在这样的日子。
我不想往意它的,却屡屡忘不掉,那个--
特定的,称做结婚纪念日的日期。
今天来了场寒流,给暖冬添一点责任。
也,给我冰窖般的心,来点附会。
股市的春燕来到,而--
我的燕子,冻死在酷寒的天候中,极之无辜地。
它不知道,这儿,没有春天。
它不知道,这儿,拒绝春天。
*****
就算是跋扈任性的房老先生,今天也特别乖巧。出於求生的本能,他觉得今天别闹事比较好。
所以,她送上来的文件,他乖乖地签;她带来的点心,他也不敢趁机偷吃。
如此乖巧,简直是东皇之楷模了。
今天的朱月幽,穿了一身白。像个无瑕的仙女,但是表情却近似女鬼。如果她头上再戴朵白花,老先生绝对会认为她下班後肯定要去殡仪馆兼差「孝女白琴」的工作。
这时候他不免嫉妒起欢欢了!这个小天使幸运地拥有免死金牌,得到朱月幽彻底的疼爱溺爱,不怕被冷淡对待。呜……他好想尝一口朱秘书特制的奶油开口笑喔!都是那个死小子,害他连带被冷落。
「欢欢,你吃完就开始看明天要考试的科目,阿姨下去送资料。」朱月幽轻抚小女娃的头发,温柔说著。
「嗯,我知道。等一下我会把碟子洗乾净。」欢欢嘴里塞满了好吃的开口笑,小脸上也净是可爱的笑。
「好乖。阿姨最爱你了!」亲一下,转身走出去。
见女鬼终於飘走,老先生立即巴了过来,涎笑道:
「欢欢,来,给爷爷吃一口。」
「好。」她很大方,小碟子呈上。
老人家也不给它客气,一抓就是一把塞入嘴中……唔,好吃!
欢欢傻眼,看著碟子内仅剩的三两颗,叫了出来:
「爷爷怎麽可以吃那麽大一口啦!」
老人家可怜兮兮地诉苦:
「欢欢,你不知道,爷爷今天好可怜。你阿姨那一张哀怨的脸让爷爷好害怕呀,那一身白衣白裙喔,像女鬼似的。」
「阿姨穿白衣服很好看呀。」她将剩下的开口笑抓在手中,没让爷爷偷拿走。可是一看到爷爷可怜的表情,又心软了,只好分他两颗,一同吃完。
老人家吃得心满意足:
「你看不出来你阿姨今天心情特别不好吗?」
「看不出来。」阿姨还是笑得很温柔呀。
「你啊,天生的好命喔。」真嫉妒。「爷爷疼、爸爸疼,加上阿姨疼。真是幸福的小孩。」
欢欢嘻地一笑,张臂搂住爷爷的颈子,爱娇地道:
「欢欢也疼爷爷嘛。」
「乖娃,你就差一个妈妈了。」他拍拍她。
「可是我没有妈妈嘛。」就像很多人没有爸爸是一样的。
房律龙眼睛溜转了下,道:
「欢欢大概忘掉了,你小时候常常向我们要妈妈呢。」
「咦?」她不记得了。
「那时你两岁,走路摇摇晃晃的,在大宅里东找西找,以为妈妈藏在什麽地方。常常找到哇哇大哭,谁也哄不了你。後来还得把你抱到你爸爸病床上才能让你停止哭泣呢!」
「那,爷爷,我妈妈呢?」原来她以前有妈妈呀?!
「你妈妈呀……」他再三确认朱秘书真的不在这边之後,以更小声的声音道:「爷爷告诉你喔,但是你不可以跟别人说。来,先打个勾勾。」
*****
她今天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电梯打开,她的目的地是人事部门,也确实抵达了,但是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他
房令玺。
「真巧哪,朱小姐。」很忙的大老板以懒懒的口气道。
「是呀。」闪身侧出电梯,礼让给「大」老板一个「大」位置挪他尊贵的身躯入电梯。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房令玺回身看她,觉得她今天虽是一身白,但看起来却阴沉得像黑寡妇。心情似乎很不好的样子,不过,心情不好也不该摆脸色给老板看吧?这位小姐不会是恃宠而骄起来了吧?!
「总经理,请容我失陪一下--」一旁的陈秘书丢给粘秘书一个眼色。
「还有事?」他由著粘秘书按住电梯键,没举步进去。
陈秘书微愣,很快道:
「我有点事想请教朱秘书。」没料到上司会问这种琐事。
「我不记得你的工作与朱秘书有任何交集。」他扫视了下这个年轻斯文的男秘书,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陈秘书开始冒冷汗,觉得上司刁难的意味很是明显,让他有大祸临头的预感。这……是为了什麽呢?
「呃……是这样的。」该怎麽说比较婉转?
「是怎样呢?」好轻的问声,像是聊天。
怎能直言说为了後天的尾牙,以及日後的前途,他与粘秘书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拜托朱秘书帮忙,请她列出菜单安抚住房家两张挑剔的嘴?据说朱秘书手艺之好,早已彻底抓攫住这两个男人难养的胃,他们可不想因为一顿没安排好的尾牙,就这麽丧失一辈子的前途,这也未免太冤了!
这边正在耗著,那边已送完文件出来的朱月幽没料到他们竟然还杵在电梯口,心情更加阴沉了。可恶!这个人就不能教她今天好过一些吗?!她真的真的很不愿在今天见到他。
「朱小姐!」陈秘书一时忘情叫了出来。没看到上司的表情当下黑成包公样,急巴巴地跑过去。
这两人在搞什麽鬼?!房令玺闲步踱过去。
「陈秘书,好久不见。」她温文客气地勾出笑痕。
「你……」陈秘书终於发现上司在瞪他,不敢利用上班时间谈私人请托,转口道:「你晚上下班後有空吗?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约她!这家伙竟然敢在他面前约她!好大的狗胆!
她瞥见房令玺一脸阎王脸地走过来,想婉拒的声音当下转换成应允:
「下班後你打电话上来,不多聊了。总经理在等你呢!」事实上是「瞪」,不是「等」。
陈秘书一转身见到上司,当下冷汗涔涔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上司的心情显然非常非常不好,不好到依稀想炒几盘麻辣鱿鱼丝请下属吃的样子。
房令玺笑笑地:
「如果你办完了私事,可否请你上楼去把那堆待整理的资料做完呢?希望这要求没有太打扰你,妨碍了你处理私人事务的时间。」一副很抱歉的样子。
陈秘书哪敢再逗留,匆匆应了声立即与粘秘书搭电梯上楼办公去,务必要把桌上那堆公事在今天之内整理完毕……不然他们深信自己将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朱月幽来不及搭上电梯,只能被留下以面对那个正在瞪她的男人。不管他,按下电梯键静待著,一副很忙的样子低头检视文件。
房令玺双手环胸,脱口而出的语气泛著醋酸味:
「不错嘛,你的行情很好。即使是已婚的身分也阻止不了爱慕者的前仆後继。」
不理他,不理他……
「还是,你都不告知那些男人你是结过婚的,随他们因为无知而成为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嫌疑犯?」不轻不重的声音中堆筑著严厉的指控。
别理他,这个男人更年期到了。
但是有些人不是你想不理就能够不理的。房令玺见她始终把他当空气看,心火一起伸手攫起她下颌,这下看她还能不能只用头顶心对他!
「你说话。」
「我没必要回应你任何话!」她不驯地回了声。
「哦?这是对上司该有的态度吗?」
「您这又是当人上司该有的举止了?」她反问。
「你想说……这是性骚扰?」好危险的口吻。
「这是您说的。而,倘若您不立即放开我,那肯定是了。」她轻声细语里一片冷飕飕的温度。抬起一手想要扳开他的箝制,但却是徒劳无功。
当!电梯门滑开
「放开我,我得上去工作了!」板不开,於是开始敲打。
房令玺面无表情,更无视她的挣扎,将她挟持进电梯里。如果这时有人想搭电梯,恐怕也不敢踏入这冒著火焰的区域里找死。所以电梯往上,乘客只有横眉冷目相对的两人。至於流言,则开始以光速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