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夜晚街道疾速行驶,大过疲累的两人都没发觉,不知何时,四部黑色轿车包抄他们的计程车!
“砰!”
车一转过巷子,轰然枪响,倒霉的司机中枪倒卧血泊,车子失控往骑楼冲撞!
“啊!仲嘉,怎么一回事?”卓悦然已经吓到没魂可散了!
她尖叫着,躲在他怀里。然而,此起彼落的枪声不断响在耳际,濒临死亡的恐惧再度来临,且比上次更贴近,让人心胆俱裂!
“砰!砰!”
“啊……”卓悦然感觉背部一阵剧痛,她紧攀着禹仲嘉。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不会!我们不会死!”他拼命压低身子,闪游子弹。
最后,车子冲进一个废弃的水果摊,他抱着她滚出车外,迅速躲进成堆的纸箱内。
但,歹徒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对着纸箱堆猛开火。
“这一次,恐怕必死无疑了!”这是禹仲嘉最后一个浮上脑海的意识。
之后,肩胛及侧腹中枪的他很快就失去知觉……
☆☆☆
隐隐约约地,卓悦然似清醒又像做梦,她听到一个女人低切的哭泣。
充满呛鼻药水味的空间,她知道自己在医院里,身旁有许多不断晃动的人影,急促的脚步快速移动,应该在急诊室吧!
自己是死?是活呢?噢!还有仲嘉,天啊!他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任凭她努力想睁开眼睛,怎么也张不了,想开口问:“禹仲嘉呢?他在哪儿?”
谁来告诉我,他是不是安全?她焦急扭转身子,用尽全身力气,仍然动不了!
卓悦然无助地想干脆死去,那一场摆明不留活口的枪击,明显和耀东土地右关,他们怎会让少主存活?
是谁呢?为什么下手如此狠毒、毫不留情!
卓悦然思绪慢慢清楚,即便动不了,还是清楚听到周围人马杂杳声音。
“呜……禹,我亲爱的禹,你不能死啊!我不能没有你!强尼也不能没有爸爸。呜……呜……”
强尼的爸爸?指的是禹仲嘉吗!?不是吧!过去从没听说他外面有孩子?
女人的哭声好熟悉,为什么她哭得这么伤心,她是他的爱人吗?
他有别的爱人,还生了孩子?这不是真的!若是如此,自己和他之间又算是什么呢?
女人又哭了,虽然身边一直有人安慰着。“小姐!请你小声点,这里是医院啊!”
“呜……禹,我知道你恨我、气我,不想再理我。可是,强尼他还小,他需要你,我也是,没有你,叫我们母子怎么办?”
“小姐!病人正在急救,请你不要防碍我们好吗?请你到外面去!”
“不要赶我!求求你,我要守着他,直到他没事,不要赶我啊!”
“对不起!你还是出去吧!我们要工作。”
医护人员的斥责将女人的哭声驱远了,但她如泣如诉的每一句,却清晰无比回荡在她脑里。
禹仲嘉有老婆,有孩子!?
天,这讯息比子弹的杀伤力还强!
“卓小姐,我们已经帮你打了针,并且把伤口清理干净了。你很幸运,子弹只擦过背部,休养几天就好了。”
和蔼的护士帮她盖好被褥,她觉得浓稠的倦意袭来,除了睡,她什么都不能再想,包括禹仲嘉和那个哭泣的女人,全抛得好远……
☆☆☆
卓悦然完全清醒,是两天后的事了。想不到的是,除了家人,她清醒后第一个见的客人竟是泰瑞莎!
“看过禹仲嘉了吗?他还好吧?”这是卓悦然见人必问的问题。
“嗯,可能很快就会清醒了。”泰瑞莎的笑有些尴尬。
“还好,我们总算躲过这一劫。谢谢你来看我们。”她欣慰地说道。
“卓小姐,你和禹他——”
泰瑞莎端给她一盘拼排精致的什锦水果,吞吐地问道:“你好像非常关心他?”
“当然!我们是工作伙伴,也是,呃、好朋友啊,就算再普通的同事,遇上这种事,也会付出关心的,何况我们……”
卓悦然没忘记那个哭声凄厉的女人,还有一个叫强尼的孩子,但她不愿自己胡乱猜想,宁可等禹仲嘉脱离危险清醒后再仔细问他。
“你们仅是同事、朋友?应该不止吧?”泰瑞莎提问得很直接,也让人觉得不舒服!
过去式的情人,有权干涉人家的交友吗?卓悦然也不客气的反问:
“泰瑞莎,你没忘记仲嘉和你己成过去的事实吧?”
“是。我没忘……感情可以消长,如花朵绽放,开过、凋谢就没了,永远的过去。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这样——”
她平静地述说,一边又拿出点心盒子。“我自己做的印尼糕点,你试试看,仲嘉对南洋点心情有独钟。你们合得来,应该也会喜欢。”
“噫?好别致的项链?”
泰瑞莎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脖子上闪亮带底坠的碎钻链子吸住她的目光,这种金属及钻石镶嵌的方式很特殊,卓悦然觉得似曾相识……
“你说这个?”
泰瑞莎笑了,带着得意和骄傲。“它系着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男人。”
“两个?”卓悦然叉在嘴边的点心跌落。“为什么?”
“你真想知道?”
泰瑞莎拿下整条链子,递到她面前,闪烁光芒刺进眼底,她想起来了!
这条链子和禹仲嘉手腕上的那一条是同一款——
他们分手多年,还戴着成套的饰物,这代表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强尼?女人的哭声?该不会就是——
卓悦然握着项链的手强烈抖栗,她的心脏急速缩紧,缓缓的,她打开项链坠子……
当!答案揭晓,果然没错!
年轻的禹仲嘉和泰瑞莎亲密地搂抱,他们之间有个可爱的男孩,咧开嘴,笑得好开心!
卓悦然茫茫望着镶入坠子里,温馨甜蜜的全家福,想到自己才刚和他激荡出的爱情火花,在打开真相的一刻,像是有人把整桶的冰块一股脑儿全倒在燃着火、发着热的那颗心上……
噗!爱情火花瞬间熄灭。
徒留的余尽不胜一阵微风,呼地吹过,全体灰飞烟灭……
卓悦然瞅着照片里的小男孩,想起遇劫匪的那一刻,他掏出所有值钱的东西,就只保留手腕的链子,甚至因为留了那串手链,差点害得两人命丧黄泉。
她不是那种智商耗弱的女人,可以埋着头安慰自己说,那手链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很明显,是太有意义了!
禹仲嘉脱下手链的那一刻,看得出来脸上有犹豫的神色她终于明白,禹仲嘉不是不掏心,而是那颗心早掏给别人了。
“小男孩好可爱。”卓悦然客套地称赞。
“我儿子到哪里大家都称赞,说他长得漂亮,又聪明!”泰瑞莎充满做母亲的骄傲。
“叫什么名字?”她想亲耳验证揣测。
“强尼!中文名字叫禹强。”
卓悦然喃喃地念:“禹强,禹强,用了他的姓,还有假吗?”
“你这条链子好特别,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请人做的!是我们家传的宝物,我保有项链,还有一条手链。”
“我知道。看过禹仲嘉戴过!你们之间,呵呵,还真是扑朔迷离……道是无情却有情?唉、我搞不懂!”她苦苦摇头。
“卓小姐,老实说吧!我们是相爱的,只是环境不允许,仲嘉的爸爸瞧不起我的出身,坚持自己的独生儿子必须门当户对。”
“孩子呢?禹潜岱不会不要孙子的!”卓悦然直觉问道。
“卓小姐。”泰瑞莎红着眼眶。“这是我的不幸。我刚已说过,感情会过去,春梦了无痕,我们之间或许不可能,或许没有爱,但是,他很爱强尼,儿子是我的全部,我不会放弃。”
“我懂你的意思。孩子正好用来证明你们曾经相爱,也是你最有力的筹码!”
卓悦然拉起被子,将身子埋进棉被里。“我也要告诉你,禹仲嘉还是看重你们的!那条手链,他保护得比命还重要!啊,我有点困了,对不起!泰瑞莎,我想休息不陪你聊了,谢谢你的水果和点心。”
“卓小姐,对不起,你的病才刚好,我——”泰瑞莎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希望你不要介意——”
“嗯。别这么说,反正我和禹仲嘉……也没什么!”她口是心非道。
等泰瑞莎脚步声远去,埋在被里的她眼泪如崩溃的堤堰,一发不可收拾……
她责怪自己,本就不该招惹那样四处留情的无心人,如今受了伤,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找谁喊冤?
她任由热泪流淌、奔泄,一旦泪干,她就会做出决定。
☆☆☆
敬呈 禹副总裁:
职因工作过重无法负荷,又耀东一案遭暗枪袭击,
身心皆受剧创,需告假三个月调养,请准假为荷。
卓悦然
“她受创要休息,我就不必?没良心的东西!”
禹仲嘉躺在病床上,看着卓悦然潦草写下的假单,心中落寞无可言喻。
她是自己一睁开眼最想见到的人,谁知她早出院却来看也没看一眼,留下一张假条人就消失了!
难得掏心掏肺地爱一个女人,甘冒生命危险为她挡子弹,结果下场如此,怎叫人不唏嘘感叹?
“怎么了?骂谁没良心啊?”
泰瑞莎笑脸盈盈的推门进来。“不管是谁,先别骂,把这碗鲈鱼汤喝下去再说。”
“泰瑞莎,”他坦诚开明道:“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家里厨子送来的东西我都吃不完了,下次就免了吧!”
“你家厨子做的跟我的不一样嘛!”泰瑞莎坚持喂他喝。“尝尝看,人家这碗加了爱心配方,喝下去好得快。”
“行了!”
禹仲嘉撇开脸,听她这么说更喝不下了。“泰瑞莎,我不希望你再……再这样自编自导下去!我们不可能的!你懂吗?我受伤再重,但脑子很清醒,我不会因为一场意外而改变初衷,你不要浪费力气了。”
“禹,干嘛激动?伤口还没全好呢。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我没有要你非爱我不可啊!”泰瑞莎放下炖熬香浓的鱼汤,幽怨道:“我没有爱你的自由吗?没有吗?”
“好。就算你有爱人的自由,但我受不起且无以回报,这样我压力很大!”
“那就不要报啊,当我欠你的。”她定定看着他无与伦比的帅脸。
“没有。你没有欠我什么!要我说几次?爱情这东西你情我愿,没有谁欠谁!”禹仲嘉说得口干舌燥。
离婚后的泰瑞莎似乎变了一个人,变成任性的小女孩,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管合不合适非要抢到手不可!
“禹,不要争论了好不好?我只是弥补一个未完的梦,别阻止我。”
泰瑞莎娇柔地靠着他,抓着他的手臂轻按着。“好啦,我帮你按按,别动气嘛!咦,手链呢?我们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我不小心掉了。”禹仲嘉随意交代过去。“对不起!弄丢你送给我的礼物。”
“真是的,那么不小心。”她晶眸黯淡下来。“卓悦然还说你护着手链比命还重要……哼!”
悦然?她怎么知道手链的事,他猛提一口气。“你见过她?”
“见过啊?怎么样?”泰瑞莎看着暴怒的他。“我不能去探她吗?”
“你跟她说了什么?说!”
禹仲嘉早料到她不会莫名其妙请三个月长假,铁定出了什么问题,原来问题就在眼前。
“没什么?”她的口气飘飘忽忽,眼神明显闪避他的逼视。
“你变了!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歹毒?”
突然胸口一阵剧痛,禹仲嘉捂着胸口道:“泰瑞莎!我会恨你一辈子!!”
“禹!你怎么了?!我去找医生!”
“不必!你先过来!”禹仲嘉扯下她的颈链,打开相坠。“你给她看过这张照片了?对不对?”
喷火的怒眸吓坏了泰瑞莎。“我、我也没说什么,就是给她看照片而已。”
聪明慧敏如卓悦然,什么都不必说,光看照片已经可以拼出完整精彩的故事。
“你滚!立刻滚!”
他将链子狠狠抛向她。“从现在开始,我俩恩断义绝,朋友也不必做了,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第九章
爱是一场重感冒。
卓悦然终能体会这句话的深刻意涵。
谈一段感情,像坐一趟云霄飞车;也似洗一次三温暖,刺激痛快、急冷急热,个中滋味若心脏不够强的话,真会受不了!
卓悦然自认心脏不错,所以泰瑞莎来找她之后,一出院立刻闪人。
请三个月的长假,到香港投奔好友,她对自己有信心,九十天过去,必然能毫发未伤,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回台湾,开始全新的生活。
望海的咖啡座,她一个人静静欣赏绿波轻荡、风帆点点,美丽的维多利亚港。面前茶几,除了咖啡、蛋糕,还有一份台湾的财经杂志,赭红大标题写着:
高层内讧。鸿岱董监卷款上亿潜逃。
顶级温泉旅馆爆发买地大乌龙。
卓悦然没估错,搞怪的人就是负责买地的刘耘奇和李克维,他们仗着自己是老总裁的女婿,肆无忌惮,瞒天过海将买地的钜款收进自己口袋,然后一走了之!
她甚至也推断,打从上山车子出问题,之后荒郊野外竟蹦出奇怪的抢匪,好不容易回到市区,又在计程车上遭人袭击……
一切一切肯定全是他们搞的鬼,只因禹仲嘉是禹家唯一的男丁,倘若禹仲嘉不幸一命呜呼,鸿岱财产就可以让两个女儿继承。
唉!可怜的禹仲嘉,难逃富家子弟的宿命,为了分财产而手足翻脸阋墙,人间惨剧啊!
“公司里内忧外患,不知道他康复了没有?”她搅动咖啡,翻着杂志,口中念念有词。
“既然关心,你干嘛躲在这儿?回去啊?”
一个女人“咚”地坐下来,抢过她手上的杂志。“你还真沉得住气?台北那个就快发疯了!”
卓悦然抬眼一望讶道:“王盈湫?你也在香港?”
“我每个月固定来瞎拼采购,你呢?我猜是来疗伤的吧!”
王盈湫若有所指的道:“唉,鸿岱这样一搞,可以想见元气大伤,也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听说有几个财团有意要收购,连我都在考虑……”
“真的?这么惨?耀东只是众多产业中的其中一项,他们还有大把赚钱的行业,获利远大于这次损失,不可能吧?”
卓悦然摇头,肯定的评断。“王小姐,你听到的一定是敌手放的风声,别被骗了!”
“当然 ,你是鸿岱的总经理,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一手拉拔的企业有问题,可是,有个内幕消息你一定不知道……”
“什么内幕?”
“唉、可怜!好好一个年轻人,前途毁于一旦。”
王盈湫故意夸张的叹口长气。“咱们禹大帅哥,经验这次打击,灰心丧志极了!背叛自己的是至亲姐夫,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狼狈落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心爱的女人却不明原因地远遁他乡……这个世界大让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