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美丽清纯的容颜,彷如皎洁清月烙映在心海,他内心长期封锁的某一角落,仿佛因她的出现,而重新开启迎光的门窗。
齐若尧对自己无端地心弦撼动而感到隐隐不安——
他的感情世界,自从跌了一大跤之后便刻意留白,踢过一次铁板的惨痛经验让他对男女情感失去信心,然而,她却在他最失落的时候出现了……
就像在一堆腻得要死的甜食里,突然出现一杯透人心脾的苏打矿泉水——她的出现,总带来一种彻底释放的轻松自在。
齐若尧欣赏她从里到外,自然散发出的舒坦怡人气质,他很惊骇地发觉自己被她掳获了。
特别是在这一夜,单纯的“盖棉被、纯聊天”之后,齐若尧不能逃避心中那股暗潮澎湃汹涌,他怜惜地轻轻撩开她脸上飘散的发丝,她的气息温热地拂上他脸颊,那么地香、那么地柔……
他努力深呼吸。
要很用力、很用力,他才能遏止热血中奔窜的渴求,那是好久、好久不曾出现过的怦然心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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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霍如霏从一个好甜好美的梦里醒过来。
这一夜的交心畅谈,对霍如霏而言是一项心灵上的重大冲击,也是一次精神上的洗涤。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共处一室而相安无事?
更离谱的是,她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两个不熟的人,竟如知交旧友般谈天说地,无所不聊,直至东方鱼肚白?
啊,他确实是个迷人的男人啊!
不仅拥有一副令女人倾心的出色外表,学识渊博、见闻丰富的他,谈吐思想更形不凡……
呆坐床沿,她恍然自昨夜的如梦幻境里回神,发现偌大套房里已无齐若尧的身影。
跃下床,她在床头发现他留下的字条,上面表示他已为她订妥早餐,但他有事必须先外出访友洽公,要她自行到楼下享受餐点。
他的字迹清晰有力,纸条捏在手心里,霍如霏仔细地看过一遍又一遍,仿佛感觉他的余温犹在,透过纸张传递到她的手心,再到她的心坎底……
带着一颗饱饱、暖暖的心,霍如霏以轻快愉悦的脚步来到饭店一楼的西餐厅。
才刚坐下,侍者便端上热腾腾的咖啡,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聂宗言,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砰地在她对面落坐——
“嗨,早安。”聂宗言开心的咧嘴对她微笑。
“这么巧?你也住这儿吗?不然怎会来吃早餐?”霍如霏不解问道。
“不是啦,一个出版界的老板约我开早餐会议。”聂宗言忙着吃,也忙着通风报信。“你知道吗?刚才,我听到一个大新闻——”
“什么大消息?”霍如霏喝着咖啡,慢条斯理的问。
“你现在写的这本旅游书,是‘文青社’的案子吧?”
“是啊,我一向跟“文青社”合作。怎么了?”
“呵……”聂宗言放下刀叉,晶亮眸中闪着得意的光芒,他以夸张的口吻,一字字慢慢说道:“这个大消息——就是,‘文青社’即将被购并了。”
“啥?你说——“文青社”要倒了?”霍如霏差点没被嘴里的热咖啡呛到。
“文青社”一直是她合作愉快的出版公司,万一倒闭消失,未来的生计可怎么办啊?
“不会倒闭啦,是被购并……顶多换个老板而已。”聂宗言解释。“你不要担心,乖乖做好你本分就没事。”
“喔。”霍如霏点点头,禁不住好奇的问:“那是哪家公司买下了‘文青社’?”
“吓,说到这个,人家来头可大了。”聂宗言充满了崇拜的表情。
“你听过“旭东出版集团”吧?人家可不得了!听说,他们已经代理下日本两家流行杂志,还有啊……听说他们还拿到几个日本天王天后级小说家的华文版权。呵,很够力吧?”
“旭东出版?旭东……”霍如霏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微蹙眉心。
“好熟的名字——好像常常听到这个出版社。”
“当然!他们出版的范围涵盖广泛,几乎每周都占据畅销排行榜前几名,你当然会觉得名字很熟。”聂宗言仔细说明。
“啊!我想起来了!”霍如霏恍然大悟。“旭东出版,就是出那本热卖的《什么时候去希腊》的出版社嘛!”
“没错没错!就是它。”聂宗言点头,突然灵光乍现,兴奋的说:“你看,他们行销企划能力超强,说不定你被并进“旭东”之后,很快也会窜升热门畅销作家喔。”
“是哦?!”霍如霏睁大眼睛,眸中充满期盼。“他们真的那么神吗?”
“呵……神不神,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聂宗言的笑容一派笃定。
“你啊,默默努力了这么久,这次真的要“出运”了喔!”
“出运?呵……”霍如霏看着他脸上的神色,半信半疑地耸肩一笑。“希望啦!说不定有你大师出手的照片“加持”,这本书真的会一炮而红喔!”
“嘿嘿……当然啦——”聂宗言也不谦虚,甩着长发,自豪的说:“我的摄影作品可不是平常人拿得到的。再说啊,一旦进入旭东体系,大家都有好运到啦! ”
好运到?真的会吗?霍如霏在咖啡的醇香里陷入沉思……
这趟东京之行,确实遇到许多“不寻常”的人事,一连串的偶然,几度阴错阳差地与他相遇,彼此心灵交会,烙下难以抹去的印记——
这是否也算是“好运”的一部份呢?
她抬起眼,静静地凝望着落地窗外的繁华街景,回想短暂旅途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向平静的心湖,竟泛起了阵阵涟漪——
第四章
停留日本的最后一天。
终于可以摆脱尹琳幽灵似地亦步亦趋,齐若尧一个人回到下榻的旅馆,才庆辛终于可以耳根清静,岂料口袋里的手机,竟在此刻开始发出夺命的响声……
齐若尧皱起眉头,不耐地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的手机萤幕,不管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他打从心里就是不想接。
然而,打电话的人比谁都有耐心,响个不停的手机从他进入饭店,一直到他回房,这一路上铃响没有停止过——
可恶!到底是谁发明手机这种鬼东西的?
自从有了手机这玩意儿,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就是逃不掉来自凡尘俗世的庸扰,齐若尧讨厌任何像紧箍咒般难以逃脱的东西,“手机”正是其中之一!
发明手机的人啊,真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齐若尧气愤地将手机往衣柜中的小保险箱里一丢!喀答!紧紧上销。
“噢,我一定是疯了!不是疯了就是智障,才会干下这等蠢事。”看着床头柜上不断闪亮的留言灯号,齐若尧苦恼地抓着纷乱的头发,迟疑着到底该不该按下键听取留言。
听?不听?
听了是为难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要是不听嘛,又怕发生了什么自己承担不下的事——
唉,他觉得近来流年不利,也不知是犯到了什么?一大串不顺心的事烦得他一个头好几个大!
难不成是因为连着喝了几摊兄弟们的结婚喜酒?因为喜酒喝了太多,才会把聪明睿智的脑袋喝成了大猪头?
齐若尧不知自己怎会做下这等蠢事,竟为了逃避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而招惹了另一个更阴魂不散的女人!
阴魂不散……没错!就是这四个字。
齐若尧光是想着就觉得脚底一阵阴冶的凉意往上窜,再想起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一句句充满仇恨的低喃,无论怎样付出补偿都不被原谅的惩罚……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逼人欲狂……用力甩甩头,齐若尧不愿再想下去。
把饭店房间里的灯光调暗,他结结实实地摔在床上,此时此刻他只想安静休息,彻底睡个饱觉,至于那些理不清的麻烦事,等睡饱了再说吧!
叮!门铃响了——
齐若尧翻过身,拉起被子盖住:心情低落的他什么人也不想见,既然都抛得开手机的纠缠了,他不信自己挡不了门铃声的打扰。
叮——叮——叮——按门铃的人显然势在必得,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再一个翻身,齐若尧努力地抵挡那刺耳的干扰,不知怎地,他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他直觉门外必然是来自台北的超级麻烦,而且,绝对是个叫人头痛难解的烫手山芋,就因为这股预感太强烈,他才如此挣扎逃避,不愿起身去把门打开。
叮......
门外的铃声还在继续,看来,没见到齐若尧现身,那人是不打算放弃了!
“吼!不要再按了!”齐若尧愤怒地跳下床,三两步冲向前把门打开。
“齐先生,您公司来了好几通电话留言……”一名穿着笔挺整齐的柜台人员躬身敬礼,以清楚流利的英文向他报告。
“她们说,您的手机一直打不通,但公司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传达给您知道……这里,是您公司传来的几份文件,麻烦您过目。”
唉,果然没好事啊!
齐若尧沮丧地叹了口长气,接过饭店人员送来的文件。“知道了,谢谢你。”当他眼光落向手中的白纸黑字,脸色也在瞬间倏地血色尽褪……
那是一家台湾某个以水果命名的报纸,社会版头条!
一张沭目惊心的照片占据大半的版面,配上耸动的文字说明,可谓竭尽血腥煽情之能事……
天啊!怎么会?齐若尧拿着纸的手不停发抖,无法接受那股强烈的震撼。
影印传真的报纸是黑白的,但照片里的血迹斑斑,仍惊心动魄地叫他冒了一身冷汗!
他急忙打开衣橱,撬开保险柜把手机找出来,急急忙忙拨了一通电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人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对着手机大喊,齐若尧激动的情绪难以平复。“她脱离险境了没?好……你们给我在医院守着,统统不准离开,我马上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台北!”
他拿出行李箱快速打包,不到一个小时已坐在奔往机场的计程车上,这一路上,整颗心乱得像炸弹轰炸过。
原来,他离开台北是要散心逃难的,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制造了另一个更大的灾难……
不可外扬的私事,而今诉诸报端,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解,谁会了解他的难言之隐?
齐若尧英俊的脸庞满布愁容,想起几天前潇洒踏出国门,而今回家的路,竟是如此畸呕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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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 台北
“这趟工作顺利吗?我要的东西有没有记得买啊?”来接机的是霍如霏的好友,周芷菁。
“有!当然有!你交代的东西我怎敢忘记?”霍如霏睨了她一眼。“我为了买你那个小皮夹,还出了个大糗呢!真是丢脸死了!”
“哦?怎么啦?”周芷菁帮忙推着行李车,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道。
“唉,还不就是信用卡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台湾还好好的,一飞出国界就失灵……真是,气死我了!”
霍如霏把当天的情景迅速说了一遍。
描述的同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挺拔潇洒的身影,想起他深郁的眸子,想起他思考的时候,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
想起和他聊了通宵的隔天,霍如霏一直到采访结束前都没再碰上他——
啊,什么时候能再与他见一面呢?
霍如霏推着行李,直到上了周正菁的车,浮浮恍恍的心思,似乎还遗留在东京,只因在那个城市,有一段只属于他和她的回忆。
“不错嘛,霍如霏……你在东京有艳遇喔?还不快从实招来。
“艳个头啦!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尴尬?我只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芷菁熟练地驶上高速公路,听完好友在东京某名店的“无效信用卡”蒙难记,忍不住“亏”她。
“你喔,真是气惦惦吃三碗公”,依我看哪,根本就是看到帅哥想入非非,不然哪会这么巧?什么时候不出问题,偏偏有帅哥在的时候就刷小动?怎有那么刚好的事?嘻,那点女人的小手段,以为我不懂啊?”
“哎,人倒楣啊,喝水都会呛死。随便你说啦,反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霍如霏无奈地摇头。
“嘿嘿嘿,我问你喔……那位帅哥英雄救美之后,有没有什么后续啊?”周芷菁促狭问道:“有没有相约去哪儿逛逛?还是,来段浪漫的温泉之旅?不然,一起去坐坐摩天轮也很刺激啊!”
“神经!哪来的闲工夫啊?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度假观光。”霍如霏回答得有气无力。
想到他们并没有去浪漫的泡汤,没去搭摩天轮,更没去迪士尼,倒是孤男寡女地在房间里聊了一整个晚上……
天啊,她这辈子跟所有认识男人讲过的话,全部加起来也不比那晚对他说得多!
霍如霏的心绪又开始缈缈茫茫地飘得老远,仿彿回到那个美好的夜晚……
那个漫漫长夜,他就躺在身边不远处,在黯淡幽微的灯光中,她清楚闻见他身上浓郁的男性气息,她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叹息、每一次轻笑,全烙进了心底。
他像某种会上瘾的毒,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上了瘾、中了毒。
“不会吧?你就这样让一个大好的良缘从指间溜走吗?喂,我们的年纪啊,差不多都快过“保存期限”了,不好好加把劲努力怎行啊?霍如霏,你太逊了啦!”
自从过了二十五岁以后,周芷菁便把三一十岁前嫁到好老公”当做人生第一大志向,任何可能找到好对象的场合绝不轻易放过。
“对啦,比起你的‘把哥哥’功夫,我甘拜下风——”
心绪低落的霍如霏懒洋洋答腔。“不过,我还欠人家一笔钱,还钱的时候,总是见得到面的。”
“对厚!你太英明了!不愧是我周芷菁的好朋友。”周芷菁兴奋地拍了一下她的大腿。“我就说嘛,你聪明的脑袋瓜绝对不会只装豆花!还知道以还钱的名义,把他的联络电话、住址全留了下来!呵……反正啊,一旦开始往来,就不怕没后续啰。”
“喂,周芷菁!你简直没救了嘛你!根本是想男人想疯了!”霍如霏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白眼。
疲倦的她伸了个大懒腰,就在此时,她的眼光余波瞄到后座的八卦杂志,彩色封面上的人物如此眼熟,熟到令她的心仿如针刺。
沛东总裁冷血抛旧情!前女友忧郁割皖自尽!
“这个人……他……沛东集团掌门人……”霍如霏伸手从后座拿起杂志,双手不禁颤抖,低念着耸动的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