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点头,瞄了一无所知的采心一眼,不由感叹:「她也真可怜,被你这种人看上。」
他的话传进采心耳里,应该昏迷的她,却在无人注意时微皱起了眉。
耳边是万蜂振翅般的哭号声,但他很有耐心,听了半个时辰才假装清醒。
「呜……咏尊,你好惨啊……」采心边喊,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可怜男人的衣袍上擦。
「采心……」躺在地牢里的袭咏尊假装虚弱地张开眼。
「咏尊,你醒了!」采心惊喜地抱住他。「我们被蓝杉关在罕里!」
「对不起,妳被他敲晕了之后,我本想带走妳,可是迷烟发作,我失手被他所伤。」看见她伤心欲绝的神情,他的心像是铁石化成灰,全身无力。
「你不要道歉,是我不好!」见他能说会动,采心高兴得又哭又笑。
「你伤得好惨啊……蓝杉不是你朋友吗,怎么能对你下此毒手?」
「他识破了妳闹场的意图,又见我处处维护妳,心里十分不平……」袭咏尊语重心长道。
「若非我被他敲晕了,你我联手一定可以打败他!」采心忍住气,顺着袭咏尊的话叹道:「我一醒来就见发现我们在牢中,他为何要拘禁我们?」
「大概是防止我们砸他的生意吧。」
啧,你谎话倒是讲得挺顺口的嘛!
「啊,原来如此。」采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水润的双眸倏地蓄满悲哀,向袭咏尊低头认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的。」
「妳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袭咏尊深情道:「别说蓝杉这个朋友,即使妳要毁了我家业,我也不会对妳有半点恨意。」
「呜……咏尊……」采心感动得继续号啕大哭,若不是早知道他和蓝杉合谋,她一定会继续死心塌地喜欢他!「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他究竟想要什么,她等着他回答。
「妳只要别再做这些会危害到妳的事,我就放心了。」
这家伙想限制她的行动吗?「什么是危险的事,我不懂。」
采心可怜的语气,使得袭咏尊的嘴角微微上扬。
「妳懂得分辨也没用啊。」他忍住快意叹道:「妳家从事这门行业,出得起钱就为人效力,由不得妳挑选任务。J
「那,我洗手不干了!」她试探地表示。
袭咏尊双目闪过精光。「妳爹娘不允许,怎么办?」
没有劝止她,看来,他打着要她脱离家门的主意!
「我会据理力争!」让她离家无依无靠,只能跟随他吗?
采心半点不露她的怀疑,仍是一副全心全意为他拚搏的架势。
「采心,妳对我真好……我一定会帮妳!」脱离家门!「现在,我们想办法离开地牢吧。」
「你的伤不要紧吗?」采心下让他起身,端详他的伤势。
呸,居然装得这么逼真。
「需要休息吗?」
「为了妳,我伤得再重也没关系。」望着她含忧的容颜,袭咏尊险些忍不住说出实话,咕哝了半天,最终仍是吞下去了。
蓝杉说得对……他真不是个好东西。两人难得有默契地冒出同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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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袭咏尊装虚弱地随着采心逃出牢房。
「蓝家的地牢怎么那么不牢?」采心因脱逃过程太顺利,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栅栏一打就破,还没人看守。」
如此明显,即使她事先不晓得袭咏尊和蓝杉的计画,也会怀疑!
袭咏尊干笑:「大概都在收拾赌坊的烂摊子。」
「先回我家?」采心召了马车。
袭咏尊让她服侍着坐好。「妳任务没完成,妳爹娘会生气吗?」
采心很有担当:「那是我的错,我不再执行任务了,你别在意。」
车轮转动,很快就回到许家。
「你休息,我去帮你找大夫!」采心搀扶着袭咏尊进她寝房。
「不用、不用!」大夫一来就会穿郴!
「不让大夫看你的伤怎么行呢?」她满面忧虑。你再装啊!
「没事,我自己调理即可。」袭咏尊平静拒绝,顺便要求:「妳煮碗粥给我,我饿了。」
「好,我这就去。」她匆忙地帮他躺下,体贴的为他脱去靴子。
先放他一马,待会儿再和他斗法!
袭咏尊眼中充满了享受以外的窝心感……最好永远都这样,把她家人放后面,全心只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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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去熬粥,却过了一两个时辰还没回来。过了许久,紧闭的门才被打开。
听她脚步声接近,袭咏尊悬在半空的心缓缓落下。
「咏尊,你睡了吗?」采心走到床边,见他睡容宁静,但气息不似沉睡时的平隐。
啧,装睡啊!她装做不知,坐在床边,面带悲伤轻声道:「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袭咏尊突然睁开眼。「妳做了什么事?」
「啊!你醒着?」采心捂住嘴唇,露出心虚的表情好引他上钩。
「我在等妳。」袭咏尊不经意瞧见采心的双手缠满了白纱布。「手怎么了?」
「没事。」她急忙把手藏在身后。
「过来!」袭咏尊半起身,强行拉过采心的手腕,审视她异常肿胀的手掌。「这些伤是怎么回事,谁打妳?」
他拆开布条,面色凛冽的问她。
采心恍惚地摇头。哇,不是只有他会扮伤患,她也会!
袭咏尊微瞇眼,厉色闪过瞳孔。「妳爹娘打妳?」
「你怎么晓得……」欸欸欸,她好惊讶喔!
「我去找他们『谈一谈』。」袭咏尊欲下床榻。
「别去!是我不敬,说了些放肆话!」采心拦住他,偏头靠着他的胸口,撒娇道:「只是小伤,你吹一吹,我就不痛了。」
她的娇柔拉住了袭咏尊,他轻捧着采心的双手。「是因为我?」
采心点头。「他们不同意我脱手,还说,你和蓝杉肯定使了什么计谋,叫我别轻信你。」
「……」不愧是老江湖,没见识也有常识。
怎么不反驳啊?采心暗暗吐舌,随即正色道:「他们对你误解太深了。」
她忧愁的语气拉回袭咏尊的思绪,凝望她的目光变得疼惜,他有些自责,为了控制她而欺骗她。
「反正你也被蓝杉打伤了。」采心举起手晃了晃,傻笑道:「就当我陪你一起痛嘛!」
「傻瓜!」袭咏尊握紧了拳头,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打动他的心,令他难以平静,整个人全被她掌握了。
「只是我被爹娘打得好痛,没办法为你做饭,家里也没剩饭,你会饿吗?」采心介意地问。
她真把他放在心里惦着,唯恐不够周到。袭咏尊笑了。「我记得妳也是空着肚子,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我……」采心吞吞吐吐。
袭咏尊轻拧她脸蛋一把,催促:「妳想说什么?」
她顺水推舟地叹口气。
「我爹娘不同意我不做了,他们威胁我,一旦跟了你,就与我断绝关系……」采心满脸失落。
「这事不急,我们慢慢来。」袭咏尊亲着她紧锁的眉头。「暂时别再和他们提及此事。」
「可我怕了。」她惶恐的眸子映入他的眼。「倘若我得罪过的人找我报仇,知道我在乎你,伤了你,我会伤心死的……」
噁……花言巧语真是难以启齿啊,她好佩服他没事能把话讲得这么肉麻,这技术,她自叹弗如。
「妳打算甜死我?」
「我是真的害怕呀!」她摸着他脸上不褪色的伤痕。「你看——蓝杉把你的脸都打青了。」呸,居然想用这点技俩骗倒牠!
袭咏尊愧疚得不敢正视采心。
「是我不谨慎,是我太大意让蓝杉得手,别去想是妳牵连我的。」
「呜……咏尊,你这么说更教我憎恨自己了,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骗她,这个混蛋!
怜爱之情将袭咏尊的眼神烧成一汪温水。
「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受伤,是非常光荣的事。」
「心、心爱?」她难辨他话中真伪,虽然整个人像沉入温泉,身心柔暖。
「没错,不过妳得答应我不再让别人伤妳,包括妳爹娘,他们若再打妳,妳必须躲避.」袭咏尊执起采心的手腕柔道:「否则,我就不喜欢妳了。」
「好!我听你的,全听你的……」她防得了别人的伤害,却防不了他施展阴谋诡计。
袭咏尊满意一笑,吻着采心可口的唇。
她来不及阻止,力气被他的唇舌席卷一空,娇柔地依在他怀里。
「咏尊,你千万别……」背叛我啊!
「别什么?」他抱着她,身体某部分痛得很,脑里充满爱护她、占据她、纵容她、挑逗她……的各种念头
采心被放倒在床上,见到他眼中燃起炽热的火花,她惊醒地问:「你不出门用膳去?」
「我想先吃掉妳。」他用唇侵犯她每一寸肌肤。
「砰!砰!砰!」
激烈的拍门声打断了他们的缠绵。
「袭咏尊,你快出来!」
「采心,我知道妳在里面,妳给我出来!」
采心闻声,慌忙撑起身。
「我爹娘……」怎么这时候来,她还没探出他的企图呢!
「开门!」啪啦一响,大门被爹娘踢开。
「你们在做什么?」
两位老人家见女儿被男人关在屋里,一张俏脸红如晚霞,当下气血上冲,不再多说,立刻出手攻击!
「爹,别打他!」采心挡在袭咏尊身前,她和袭咏尊交手过,知道她爹不是袭咏尊的对手。
「让开,让开!妳成何体统?!」她爹娘气急败坏。
「前辈,住手——」袭咏尊本欲阻拦她娘甩向采心的耳光,电光石火之间,却冒出个念头。
他迎向前,硬是让那巴掌拍过他的脸颊。
「啪啦!」一声,所有人都呆了。
「咏尊?」采心一愣,近前查看他红肿的脸,她心一紧,似乎在承受同样的痛楚。
这个经常戏弄她的人,偏偏有引发她情感的力量。
第八章
清晨,袭咏尊望着正收拾行囊的采心落寞的身影。昨晚,她与双亲为了他而争吵,今早就决定随他回家。
「不去和他们道别吗?」袭咏尊走到她身后抱住她。「去和他们说,妳是随我去散散心,过段时目便回来,让他们心中有底,往后也好再劝他们接受我。」
你倒是会做人。采心瞄他一眼,笑了笑,不说话。
袭咏尊带着她坐到一边的凳子上。「妳若一字不提就离开,他们会伤心,会更怨恨我。」
她眉头一动,像是认同了他的说法,点了点头。
袭咏尊愉快一笑。他说的话她愿意听,甚至能影响她的决定……他的耕耘,开始有收获了。
采心离开不久,袭咏尊打住思绪,询问门外模糊的人影!
「我都把她骗走了,你还不现身?」
那道人影笑了两声,飞快钻入房内。「你的感觉很敏锐嘛。」
他正烦恼着怎么调开采心,没想到袭咏尊先行动了。
「蓝兄,采心以为你重伤了我,恨不得替我报仇血恨,你别让她瞧见我们在一起。」
「我是那么不知趣的人吗?」那道人影走向袭咏尊。
「你家里有急事找你呢,我来报信的。」
「我并没收到讯息啊?」
蓝杉突然一脸凝重。「你母亲出事了。」
袭咏尊狐疑道:「我走后,她都在帮我解决和闻人家的婚事,怎么会招惹别的是非?」
「我说的就是闻人家。」蓝杉取出一封密函交给袭咏尊。「你母亲安排闻人悠然远嫁东瀛,闻人卓然一怒之下抓走你娘,要胁家人若不把闻人悠然带回,便要处决你娘,期限三日。」
「几时发生的事?」
「不久之前,这消息是司寇家的人透露给我的,你再不赶去搭救,我怕你娘出了差错,你会后悔一辈子。」
「我立刻出发!」袭咏尊毫不犹豫的起身,踏出门口时却想到一件事。「我还得等采心……」
「你再不走就来下及了,许采心的爹娘我认识,他们没那么容易让你把女儿带走。」蓝杉摇头一叹。
「你想想,从这赶到闻人家要好几天路程,再耽搁可能就见不到你娘了。况且你带着她,行动方便吗?」
袭咏尊略一考虑,觉得蓝杉言之有理。「我留个信,让她再待几天,等我救出我娘再来带她走。」
「你放心去救你娘吧,我会替你看好她,不让别的狂蜂浪蝶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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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留书请他帮忙写?
「什么『她反正没看过你的笔迹,谁写都一样』……真是麻烦,怎么写呢?」蓝杉看着空白的纸,一阵为难。「采心小心肝,我娘出了……」草拟几句,他忍不住想吐。「真是肉麻……该怎么叫她啊?」
「咏尊!」紧闭的门倏地被打开。
蓝杉躲避不及,看着采心跑进来。
「咦?」
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站在房中央,手拿一纸信笺,容貌体态都不是袭咏尊的模样。
「你是蓝杉!」采心认出他,心中掀起波澜。「咏尊呢?」她大眼睁得浑圆,观望四周。袭咏尊不见了,蓝杉却在这,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蓝杉不知如何说明,支支吾吾。
「你和他在搞什么把戏?」采心大步冲向他。「不要再玩花样了!」说完她腿风一扫,关起房门,摆开架势。
蓝杉的目光转了又转,早知刚才见她就跑,便不用应付她的逼问。
「我和咏尊能玩什么花样?」
「上次不就合谋扮伤患,一个当白脸,一个充黑脸,还不是为了说服我?」
「咏尊说了?」见情势不对,蓝杉找着可逃之机。
「你们那点小技俩想瞒我?还太嫩了!」
「采心——」门外又飘进两道身影。
采心爹娘的出现,彻底封杀了蓝杉的逃脱路线。
「采心,妳真要和袭咏尊离开……蓝公子,怎么你也在?」见女儿房中有别的男子,采心的爹楞住了。
「那是什么?」采心的娘眼尖地瞧见桌上有一迭东西,飞快上前取来一看。「是信……落款人是袭咏尊?」
许家三口猜疑的凑上去端详!
「笔墨未干。」这信是刚刚写的。
「你冒充咏尊——」写信给她?采心脑中闪过各种不吉利的猜测。
「蓝杉,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原本打算跟在袭咏尊身旁,假装让他驯服了,再暗中引诱他说溜嘴,没想到蓝杉又来搅局。
无路可选的蓝杉急忙摇手道:「误会、误会!」
采心一点也不信任他,威胁道:「你说清楚,咏尊躲哪去了?你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回家了!」
「我不信!」那家伙不是要带她一起走吗?
「是真的啊!」蓝杉欲哭无泪。「我们无冤无仇的,我骗妳做什么?」
采心半瞇起眼。「别又回到老话题,上次你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