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她行踪不慎,被他发现了!
「你心机太重,做人太不宽厚了!」采心狡辩道:「我这些天经过你家,纯粹是观光,不涉及任何公事!」
袭咏尊笑意悠长。「那好,入了寒舍,担保姑娘宾至如归。」
「我不要宾至如归,我要自由!」她扭动身子,言语、表情、行动三位一体,努力做到表里如一,像是非常无辜。
「为了我的幸福,我必须限制姑娘的行动。」
袭咏尊说得高深莫测,采心却看出他笑意下暗藏的阴谋。
袭咏尊先入宅门。「姑娘如此喜爱我家的风景,我自然得招待妳留宿几日,以便姑娘观察得更细致。」
他挥手,指示护卫们架着采心入门。「请——」
「我不要!」采心扯着受缚的手腕,高声宣告:「我要回家!」她没闲工夫和他比深沉,这家伙不是善类,她得尽快逃离!
「来去匆匆岂不可惜?」袭咏尊示意护卫强行拖走她。「等本人婚事完毕,一定护送姑娘回家。」
「不!」她岂能让他的婚事有结果!「我现在就要走!」
「我舍不得妳走。」袭咏尊说得彷佛热恋中的情人。
采心鸡皮疙瘩掉满地,等她恢复意识,人已被护卫拖远了。
「喂——你们强人所难,你们目无法纪,放开我……」她的控诉声随着距离愈渐细微。
袭咏尊眼底的笑意真切了几分。又见面了……尽管,她并不记得他。
采心,她的真实面貌,可爱得像精雕细琢的玉娃娃。
第二章
袭夫人略带风霜的容颜有一丝难以放松的审慎。她看了看亡夫的牌位,然后面向儿子。
「你的婚事进展如何?」
袭咏尊神色平板道:「孩儿已送去聘礼,月末迎娶闻人悠然。」
「离月末只剩七天。」袭夫人面无喜色,眉目之间反而隐含了些疑虑。
「娘还不高兴?」袭咏尊观察着母亲异常的表情。「要我娶闻人姑娘,可是娘的旨意。」
「你年纪到了,应该成婚,怎么说得好像我逼你的。」袭夫人闪烁道。「悠然的娘是我表姐,你们这门亲事,你父亲在世前就提过了。」
「那娘有什么不满?」他同意娶闻人悠然,母亲该欢喜才是,袭咏尊却觉得母亲似有心结,隐瞒了他一些事。
「没什么,先迎娶悠然吧,有事再说。」
「娘?」母亲怪异的反应与含糊的言辞,撩起袭咏尊的猜忌。
袭夫人忽然想到什么,向儿子正色道:「听说你无故抓了个陌生姑娘回家?」
「她叫采心。」袭咏尊提起她,嘴角便出现笑痕。
袭夫人怕采心被儿子扣着,影响了婚事,命令道:「赶出门去,别让闻人家听见风言风语!」
「娘不必担忧。」袭咏尊另有心机。「男子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娶了闻人悠然,我再纳二房也不是什么丑事。」
袭夫人面色一变,盯着儿子,怀疑他是否知道了什么。
「你和那个女人已经好到这地步了?」她不可置信地问儿子。
「那倒没有,不过,比起不曾相识的闻人姑娘,我更喜欢这位许姑娘。」
袭夫人听不出儿子话中有无抱怨她的意味。「我也不想逼你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妻,但这门婚事早已订下,不能无故反悔。」
「娘。」袭咏尊甜道:「您的命令孩儿一定完成,其余的就别说了。」
儿子格外粲然的笑容,摇动袭夫人的笃定。「别笑得像只黄鼠狼,我知道你从不是言听计从的孩子。」
「啧,怎么把自己孩子说得那么难听。」袭咏尊摇头叹气,带笑的眼角高扬。
他会当个孝顺的孩子,绝不忤逆长辈。倘若有别人破坏他与闻人家的婚事,责任——与他这个孝顺儿子无关。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呼——这些都是真的咩?」采心猛地睁大双眼,不相信袭咏尊会给她如此惊人的待遇。
「蒸的没有,煮的有,许姑娘饿了?」袭咏尊拍了拍桌,一迭银票立即飞了起来。
采心赶紧抓住银票,生怕飞掉了。尽管袭咏尊很可疑,但能占的便宜,她不打算放弃。
袭咏尊见状,笑着取出一个匣子打开,眼前一片珠光宝气,璀璨夺目。
「你这是什么意思?」采心彷佛见到陷阱,小心端详微笑如常的袭咏尊,却对诱饵心动不已,无力抗拒。
「像妳这般漂亮的姑娘,不应该装扮得精致秀丽些吗?」他执起一只手环,牵过采心的手套入。「若是饿了,我叫人准备饭菜。」
「你抓我到你家,只为了献宝,顺便说些肉麻话?」敛起惊喜之色,采心要笑不笑地问。
袭咏尊扣着她的手把玩,轻问:「妳可知蓝杉为何请妳破坏我的婚事?」
「你又知道指使我的是蓝家公子?」果然,袭咏尊已掌握了部分线索,就不知他了解多少事?
「他是我朋友。」
「……莫非你们最近友情破裂?」
「……是我叫蓝杉这么做的。」袭咏尊的目光突然冷厉。「我得到消息,妳同时接了闻人家的委托。」
「……」讶异的叹口气,采心掩饰慌乱,垂头不语。
「呵呵,一边接蓝杉的生意,答应他破坏我的婚事,一边又接闻人家的委托,闻人家委托妳做什么?」袭咏尊松开采心的手。「许姑娘?」
她低眼一瞄,手腕被他握出薄汗,微痒,痒到心尖去,却不想把汗抹去。
「呵呵。」采心学袭咏尊无意义的笑了两声。
他一本正经凝视她,凝视得她背脊一片发凉。
「我是收了闻人家的钱,可你如何晓得,闻人家委托我办的事与你有关?」采心问。
「妳找司寇香香买情报,她难道没告诉妳,我和她哥哥司寇飞烟是至交?」 袭咏尊手执茶杯,用杯沿摩挲着唇瓣。
「原来如此。」她的目光集中在他不点而朱的薄唇上,粉红柔嫩,引人去触摸的嘴唇。「你也找司寇家买情报,难怪……」
为何有男人的嘴唇那么水嫩诱人?
「坦白和妳说,是我叫蓝杉找妳破坏我的婚事。」袭咏尊察觉采心盯着他的古怪目光,眼底的笑意加深。
采心回过神,有些错愕。「你不想娶闻人小姐?」
「我必须娶。」袭咏尊无奈道,忽然像个怕受伤的孩子问采心:「妳说,会有人来破坏我的婚事吗?」
「怎么会!」她笑得很勉强。
「没有吗?」他目露凶光。
采心面容抽搐。「有啦……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我也不再瞒你,我会尽力破坏你的婚事。」
「我希望许姑娘能做得漂亮些。」袭咏尊把匣子推到采心眼皮下。「譬如有人爱慕我,不愿我成婚,又譬如新娘临时失踪……」
呿,这家伙在教她怎么破坏他的婚事吗?不想娶闻人悠然何不公开拒绝呢?暗地里找她坏事,算什么男人!
采心不屑地撇嘴。
「这一回,许姑娘不能扮成我娘,她老人家在场。」袭咏尊笑咪咪的,不介意她的藐视。
他提这个做什么?采心不解。她假装别人娘亲只有一回,该不会那一回正巧被他看见了?
袭咏尊目不交睫的盯着她。「若有需求,尽管找我。」
「你抓我来只是交代这些?」她有点招架不住他明亮的目光,抱着装满珠宝的匣子转过身。「没事了,我走了?」
「慢。」袭咏尊握住她的肩膀。「我要知道,闻人家托妳什么任务?」
「哈哈,看来司寇家的情报给的不清楚嘛!」采心扬眉吐气,袭咏尊终究有不晓得的事!
「这匣子似乎太重,我拿走了。」袭咏尊不客气地抢走送出去的珠宝。
「不要——不要——我说!」采心死命抱着匣子,不让他夺去。「闻人家也是叫我破坏婚事!」
袭咏尊一愣。「别撒谎。闻人家若不想女儿嫁我,必定会直接说明,怎么可能做出如此阴险的勾当?」
「嘿嘿,袭公子也知道你很阴险喔?」同样找她破坏婚事,他有资格批评别人吗?
「妳连银票也不想要了?」袭咏尊不啰嗦,接着抢银票。
「啊,我说,我说!」采心不再挖苦他,看在金银珠宝的份上招供:「委托我的是闻人小姐,她不想嫁你!」
原来,是准新娘与准新郎都不肯成婚
袭咏尊感到好笑又好玩,问采心:「妳拿了三份酬劳,我与闻人悠然,妳必定要得罪一个。」
采心干笑。「闻人小姐不像袭公子这般知礼识趣,如有万一,我自然与闻人小姐反目。」她拍了拍装满珠宝的匣子。
瞧她一脸奸笑,实在难令人信服。「许姑娘先说个计画给我听。」
呸,你当你在开凿运河咩!「暂无计画,我刚向司寇家买了闻人小姐的情报,正欲研究呢。」
「为何没买我的情报?」袭咏尊发现疑点。
采心流下一滴冷汗。这家伙真细心,不能随便敷衍过去,怕无法脱身啊。
「闻人小姐养在深闺,情况难以探听,可袭公子您在外经商,声名远扬,我只差没见你一面,你的事我已能倒背如流啊!」
「是吗,请随便背一段?」
「……」还有抽查,他当他是教学夫子临场测试?采心哑了半天才道:「我突然头昏眼花,可否先让我休息片刻?」
「呵呵!」
「呵呵!」笑你个大头!她可以回去了吧?
袭咏尊刻意忽略采心眼中的疑问,邀请:「晚上一起用膳。」
「……」不放她走?「好啊,我先离开,晚上再来。」
「谁说妳能走了?」袭咏尊拿起茶杯往地上丢。
四个茶杯分别落在采心脚边四角,制住她的行动。
「你还有何吩咐?」她傻笑回头,压下怒气。
「妳在我身边待着,行动更方便,省得别路人马捣乱,影响妳的行动。」
「你仇家很多?」有人与她竞争破坏袭咏尊的婚事?
「仇家这东西很难估算,谁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会不会有个疯子冒出来砍你一刀。我已在外面布置了天罗地网,防止仇家寻衅,但近期婚事忙碌,出入人流难以控制,急需眼明心细的能人坐镇。」
能人——这两个字打动了采心,即使她知道袭咏尊笑里藏刀。「别人找你麻烦与我无关,请你不要增加我的困扰。」
「别这么见外,互相帮助不好吗?」
「的确,混入你家,届时下手更便利,不必担心进不来。」采心说完,也觉得留在他身边不赖。
「许姑娘真是聪明伶俐。」不枉他提点得如此清楚。
「唉——看情形,我不帮你也不行了!」啊哈哈哈!博取他的信任,潜伏在他身边,等时机来临再给他一击——高手呀!
其实,托她破坏这次婚事的,不止蓝杉、袭咏尊、闻人悠然三个。采心掩嘴偷笑。
「只是如此劳累许姑娘,真不好意思……」袭咏尊扫过采心可疑的笑容。
「欸——」采心豪迈道。「江湖儿女,何必拘束小节!」
「姑娘助人为乐的精神值得嘉勉!」
「呵呵……」两人笑得有如花朵一般灿烂。
「谁叫我有侠士的铮铮铁骨呢?」
她的双眸一眨一闭,流泄出炫惑人心的光彩,比彩虹还动人。
「妳的眼睛真美。」袭咏尊低声呢喃。
「你嘀咕什么,大声点!」采心没听清楚。「男人说话要有魄力!」
她这一吼,吼散了袭咏尊从前累积至今的枯燥。这姑娘真有意思,有她参与这场婚事,必定热闹又有趣。
他开始期待拜堂的那一天。「我说,许姑娘实在有节操、有仁义。」
「呵呵哈哈——这是我的优点啦!」等她成功闹完他的婚事,她会让他知道,她还很有实力、很有智慧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咚——」暗夜里一声响!
半睡半醒的采心倏地睁眼。
「咚!」
像是敲打声,在房内回旋。
「采心——」从屋顶飘下一声呼唤。
有人在叫她?
采心跪坐起来,仰头向上看。「香香?」
她惊喜的见到司寇香香翻开房顶的瓦盖,露出半张脸。
「快爬上来,我带妳离开!」香香丢下绳子。
采心感动得颤抖不已。「呜……香香,我好喜欢妳喔!」
这句话她说得由衷,连爹娘都很少担忧她的安危,香香是第一个在意她,怕她出事冒险来搭救她的人。
「妳快跟我走,少发痴!」
「可是……」
采心的犹豫引起香香的讶异。
「妳不想离开?该不是……想节省住客栈的钱吧?」
「呀,我怎么没想到,住在这能省下这笔花费!」采心受启发,笑开脸。「不过,这不是我的意图。」
「妳不是要破坏袭咏尊的婚事?留在他身旁,不是绑手绑脚,难以行动?」
「哎呀,妳不晓得,这是——」采心打算引经据典,溜一段含义深远的话,但她张开嘴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屁。「总而言之,我潜伏在他身边是有好处的,等他对我撤去防备,我的行动不是更方便?」
「我劝妳少接近他,袭咏尊看似和善,实则……」
「别提他了。」采心截断香香的话,抱怨道:「忘了和妳追究,那时妳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害她被抓,好丢脸喔!
「我有机会吗?」香香收回绳子。「妳做事一向剑及履及。」
「罢了,事情已发生。」采心挥手。「而且我在他这又赚了不少,我还是有收获的嘛。」
「他给了妳好处?」香香益发觉得不对劲。袭咏尊一向不做亏本生意!
「没错。原来蓝杉委托我破坏他的婚事,也是他的主意。妳晓得吗?」等香香点头,采心又问:「为何妳没告诉我?」
「我刚准备说,妳却被他抓走。况且袭咏尊认识我哥,有些线索我哥会替他掩护,我查探不出来。」
「那,妳哥知不知道,委托我破坏婚事的不止三人呢?」
「除了蓝杉、闻人悠然和袭咏尊,还有谁?」香香讶异了。
「连香香也不晓得啊。」采心自满地笑。「嘿嘿,秘密!」破坏一次婚事,即可赚取五人的酬劳,哇啊,赚翻了!
这次的行动,好幸福喔!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因筹备婚事,整个袭府忙得人仰马翻。袭咏尊却事事推给母亲打理,自己则不时偷闲躲进采心房中。
「不对呀!」采心纳闷着,问袭咏尊:「你整天把我关在房里很奇怪啊,为何不让我行动?」
她歪着嘴角,苦恼的模样宛如一个要不到怜爱的娃娃;然而心里却一阵冷笑,表面上处处受到袭咏尊的限制,其实早已有门路自由出入袭府。
「妳不喜欢悠闲的生活吗?」袭咏尊只见到她特意流露出来的神色,涌起了抱她在怀里摇晃安抚的冲动。
「这个……」采心的人生从未如此轻松,成天只需吃和睡,不需顾虑家计,不必藏头缩尾,实在美得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