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的吻,自是令人迷醉,然其点燃情欲的威力也是可以预料的不容小窥……在仿若无休无止,直至天荒地老的长吻催情下,两具余韵未灭的躯体再度燃起熊熊欲火……
……被轻压于岩石上,在迷朦间凝视着对方因自己而显得异常具有诱惑力的脸庞,感觉体内尚未退去的灼热再度膨胀,直至硬挺到叫人无法置信……
……仿若被穿透躯体的感觉亦再一次地席卷全身,反复,再反复,一如永不停歇的奔流……强烈的意乱情迷终于在第二次攀至顶峰的那一瞬间冲刷去了残留在脑中的意识……
一阵若有若无的轻晃,却摇醒了怀中人。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触目所见的是水扬霁激情过后的魅惑脸庞。略略动了动身子,欲站起身自行上岸着衣。
思忖了片刻,水扬霁便应着他所想将他从臂湾中放下,但却未曾放开置于他肩上的大手,直至上岸。
待云飞瀑手脚俱软地着完衣物,抬起沉重的眼皮,却瞥见水扬霁正牵着马儿向他走来。怔了怔,私下里开始为自己纵欲的后果哀悼。直至历经艰辛地上了马,这才发现马背上原先那块僵硬到不行的鞍子已为水扬霁的黑色披风所取代。
“侧着坐。”以一个叫人咬牙切齿的利落动作飞身上马的水扬霁适时地阻止了某人欲逞强的小动作。
“哦。”悻悻地回了一句,迫于无奈,只得老老实实地侧着身安坐在马上。
马儿缓缓前行,其速度比起来时可是慢上太多了。唇边泛着一抹隐约的弧度,云飞瀑尚算适应良好地倚在某赌坚实的‘人墙’上,因泡太久而显得绯红的脸色也在清凉晚风的安抚下渐渐缓和下来。
鼻子有些痒痒,便忍不住给他小小地‘阿啾’了一下,岂料就只这一声‘阿啾’便让自个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揉揉鼻尖,并无甚抗拒。于是,两人便各得其所乐地继续归途。
不知过了多久,有段时候没觉着怀里有动静的水扬霁低头看了看,一熟睡的俊脸便适时地解开了他的疑惑。凝视着这张安详的容颜,复杂的思绪再度涌上了心头。
是不该的……
他从未知道自己是如此一个不善控制情欲的人,然更无法置信的是,这一回,他竟对同样身为男子的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
不是他的妻,然他却对他做了所有该对妻做的事;不是他等待了十年的那个女子,然他待他却一如对待长存于他心中的那抹倩影。
……究竟是因着双生子太过相似?还是他无法抗拒与所想之人太过契合的身影?……
……或许,两者兼有吧……
……只是,他是否有这个勇气面对世俗的眼光和……娘亲装做无谓的伤神目光……
轻轻地,用指腹摩挲过怀中人那令人怜惜的微倦睡容,水扬霁不禁低低地喃道:
“如果……你是名女子,那该多好……”
然回答他的,却是夜空中忽隐忽现的星辰与那偶尔穿梭于林间的微风。
回到露宿地,已是子夜时分了。
瞧见主子们归来,一直忐忑等待着的小月与边牧这才放下了忽上忽下的心,连忙上前迎接。
“主子,夫人的事就让小月来吧。”眼里一映入云飞瀑半梦半醒的模样,小月立即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
“不用了,你们可以歇息了,明个儿一大早便要启程。”言语间,已稳住了云飞瀑自马上跃下地身子,并把缰绳扔给边牧。
“是。”
入了车内,云飞瀑随即躺倒于软褥之上,合上眼睑,不消多久便再度睡着了。虽倦意已浓,然侧身卧于其身边, 凝视着那平和的睡颜,却半宿未曾成眠。
天色微蒙,枝头的鸽语咕哝让云飞瀑提早了半会儿自梦中醒来,透过青色幔帘,不经意瞧见鸽儿的红爪边紧系着一支铜管,里头露出半截白纸边儿。
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然身子却不曾动弹半分,只因那枕边之人甚是浅眠,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便会醒来。
……那字条,八成是说寻着了流溪吧……
不消多做揣测,只凭着双生子之间奇妙的心系,他便可知晓流溪近来过得不坏,至少,并无甚大风大浪的不平静之事发生在她周围。
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确是那惊涛骇浪之事,在流溪面前怕也会是沉淀为云淡风清的尘间俗事一抹,挥一挥衣袖即可远离——这,也可算得上是流溪最大的能耐吧。
……只是,不知水扬霁得到了流溪的消息后,会作怎样的决定?……
如此思忖着,便下意识地稍稍侧首望向他,然却半是微异地瞧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
“早。”
早起的虫儿轻快地朝着鸟儿打招呼。
“身子还疼么?”
眼里闪过暧昧与淡淡的疼惜。
“来个全武行如何?”掀开斗蓬坐起身,腰际近侧虽仍有着些许微小的不适感,但并不妨碍晨间修行。
“需要克力三分么?”这会儿,暧昧又与揶揄同行。
故作深沉地想了想,“克一分即可。”
浅笑浮于眉际,一如往常那般以散步为借口离开露宿地甚远后,两人便开始了流于形的貌离神合全武行,一招一式甚是默契,力道也拿捏得恰倒好处,分毫不差。一个时辰下来,两人皆是汗水微渗,心满意足。取出巾帕拭去额上的细汗,休息了片刻后两人便又并肩踏上了归途。
用完简单的早膳,当马车开始摇晃颠簸着行进于林间时,水扬霁便自鸽子腿上取下字条过目。对此甚不关心的云飞瀑则拿着算珠儿继续完成兄长赋予的‘使命’。
浏览完毕,水扬霁便随手毁去了字条。
“流溪过得如何?”随口问了问。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着实该庆幸她还未曾给我扣上绿毡帽。”淡淡的嘲讽,冷冷的语调,一如数日前的新婚之夜。
抬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在了悟的同时,复杂的心绪却又不期然地浮上心头,“……如此推测,我们兄妹俩不久之后便能团聚了。”
“之后——君欲何如?”
“这是该由你来决定的事。”平和的容颜上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冷静一如从前,理智一如往常。
“岂敢?论斗智,水某怎是一双才子兄妹的对手。”
“……水将军过奖了。”
言辞犀利,针锋相对,所言的,怕就是眼下两人之间的情形……之前的和平与默契就如同过眼云烟那般短暂而又不切实际。
或许,是彼此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云飞瀑与水扬霁在同一时刻止主了自己不善的话语。尴尬的沉默悄然流淌在两人之间,之后的数个时辰里无论是谁,都不再开口。
倚着车栏,拨弄着算珠,偶尔也会抬首向不远处张望一会儿,权做休息;马背的身影则执拗地挺直着,不曾回首。而耳尖的小月与边牧在震惊过后,依然不多任何口舌,只是默默地跟随在两位主子身后。
乏味而枯燥的一日竟就这般在主子和夫人,哦,不,该是主子和云公子之间令人窒息的沉默不语中缓缓流逝了。无论于谁,这都可算是自起程以来,最漫长也是最沉重的一日。
凡事有了开头,就难免会有延续下去的可能性存在。在惴惴不安地度过了不平静的一夜后,小月与边牧几乎是绝望地爬上了自个儿的坐骑,继续朝幽州行进。
围绕在四人周围的气氛,除了沉默,依然还是沉默,前些日子那般叫人打从心底觉得愉快的轻松和谐已完全为冷漠和冷酷所取代。
偷偷地望了望主子那面无表情的俊脸,忍不住在心里为再度归来的无情将军而叹息。转眼又悄悄地看了一眼靠在窗边似在看风景的夫人——不,是云公子——那与世无争的神情固然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脱俗之感,然更多的却是让人感到心灰意冷的淡漠之情。
主子与云公子之间的争执,想必是为了那素未谋面的,现下尚不知在何处的正牌‘将军夫人’云流溪吧……
小月和边牧禁不住同时长叹一口气,面面相暌之后,不约而同地再叹一声,当然,仅止于悄悄地。
……这中个儿的原由,他们是不清楚。可经过这么些日子,明眼人都会察觉主子和云公子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亲昵,虽说这份暧昧着实是有些惊世骇俗,但对眼了就是对眼了,还有什么好强词夺理的?总不能为了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正主儿,就此掐断情缘一了百了吧?
总之,这事儿得怪月老!除了那老眼昏花的老儿外,谁都不必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揽,当然,也不能往别人身上推就是了。
但,眼下的问题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旁观者的自个儿和边牧(小月)是很清楚没错了,可主子们不清楚啊,非但不清楚,还有越来越迷糊的倾向……这可如何是好?
呃,他们是想推一把没错!可麻烦的是,无论是自个儿,还是边牧(小月),和别人比比尚算挺好使的脑瓜子和和主子们搁一块儿,即刻就给比到九霄云外去。这么着,别撮合没撮合成,反倒惹得两主子都大发雷霆,雪上加霜,火上添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唉,这年头,奴婢不好当,贴身奴婢更不好当啊……
对瞧了一眼,小月和边牧第三次地偷偷同叹。
走了大半日,不知是肚子都快饿扁了的仆婢两人无数次哀怨的目光终于有了效,还是别的什么,水扬霁终于勒住了马儿,寻了块空地用姗姗来迟的午膳。
原本就无甚滋味的干粮和清水在僵硬的冷战气氛中变得愈加得难以下咽,草草地吃了两口,云飞瀑便径自离开了用膳的空地,去了附近转悠。
俩主子少了一个,气氛非但没有转好的迹象,反而更加冷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边牧赶紧将干粮胡乱地塞进口中咀嚼,在求得温饱的同时也可缓和四周的紧张感,小月亦然。
用完午膳后等待了许久,都不见云飞瀑归来。水扬霁本就不甚温暖的脸色不觉又覆上了寒冰冷霜一厚层,终于水扬霁还是失去了耐心,朝着云飞瀑消失的方向大步而去。只留下心惊胆战的仆婢二人面面相暌,各自虔诚祈祷——
夫人……不不,是云公子,您定会吉人天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即便是冬日,有着阳光的午后亦很温暖,是那种几近使人昏昏欲眠的温暖,很舒服,也很惬意。背靠着光洁的树干,耳闻着林间溪水的流淌,一片清幽自在暂且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人世间,最多的可不就是那庸人自扰之事?
尚处在太平盛世之时,旷男怨女已不计其数,更罔论是乱世。凡人最大的本事莫过于自寻烦恼,自我欺凌,而后又自舔伤处,自我怜惜……何其不幸,他身为这天下俗人中的一份子,终究还是免不了沦落至此,真可算是应了那句古话: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不过,依他的性子,该是成不了千古恨的……
长舒了口气,摘下身边那可算得上是‘冬日里的奇迹’的小野花把玩。慢慢地,有些倦了,瞧了眼光影所在的位置,推算出时辰尚早,便决定在此小憩片刻。
暖风攒动,拂过空空如也的枝头,也抚过那随之飘逸的黑发;蜜色的光悄悄游走,穿过金褐色的枯叶地,迈过玲珑剔透的小溪,却忍不住徘徊留恋于那一片宁静的白皙。时光,仿若在这一刻停住了它永无止尽的流动。
为这宛如山水画中最曼妙的一笔而止步,无语凝望,许久……
空气中传来的异样颤动使画中人睁开了眸子,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转首向他——
“抱歉,睡过了头。”
腿部隐约的麻痹感延缓了起身的速度,待到云飞瀑站稳后却发现不知何时水扬霁已来到他面前。
“走吧,别让小月他们等的太久。”没有多言语,然语调却也不似昨日的僵硬。
无言,代表的便是默许。
没有异议地与水扬霁并肩而行。一路而去,脚下的枯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为这片宁静添上了些许生气。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在四周安谧的氛围里,水扬霁低沉而好听的嗓音显得格外清晰。
略略怔了怔,随即便释然。
“不提了好么?”夹杂着一丝温柔的口吻。
凝视了那微侧的脸庞片刻,悠然道——
“好。”
随着这应允尾音的慢慢消失,凝结在两人周围的肃冷气息终于渐渐地化去了。
“还有一天光景,我们便可进入幽州地域了。”
似有若无的附和,清澈的眼眺望着远方,“流溪会在何时到?”
“大约四天后。”
“哦……”
四日,从日出到日落,四个轮替,四个昼夜,虽是为人生的浩瀚长河里微不足道的一滴,却又是如此得漫长,如此得教人不舍。
“那就让我们在这寥寥数日里和睦相处吧。”一如友人之间话家常那般地,云飞瀑扬眉道。
忽觉胸口有名唤‘郁闷’的情绪油然而生,随即便徘徊不去,徒增微微的窒息感。
“如若流溪已心有所属,你可愿成人之美?”转眸,云飞瀑淡淡地问。
“何来此问?”
南去的探子似无此回音。
“只是好奇心罢了。”继续漫步,安逸的神色并无异常。
略顿了顿,水扬霁沉稳道:
“如实言,我不知。倘若她一如我所想,我并无把握能放开手。”
“这确是实话。”扬眉,而后浅笑,“依流溪的性子,你的取代并非没有可能,倘若她陷得并不太深的话。”
“这是兄长的箴言?”胸口的阴霾终究还是渐渐扩散,成为乌云一片。
“算是吧。”
言语间,马车与等候着的小月和边牧已远远在望,朝焦急的两人挥了挥手,云飞瀑自然而然地略略加快了脚步。
“抱歉,因为我的缘故害你们等了这么久。”跃上马车的同时,云飞瀑朝两人眨眨眼,以示愧疚。
“不,没关系,夫……云公子,能多休息是件大好事。”
他们担心的不过是两主子会不会因为一言不和而大动干戈,主子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云公子……唔,还是叫夫人来得顺口——这是题外话……咳,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虽然云公子的武艺并不高强,但主子铁定舍不得下重手,只怕到时会皆大挂彩,两败俱伤。
不过现下看来,两人非但没有大出身手,反到是和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表面看来象是恢复到了太平盛世的年头,可主子那不甚好看的脸色又似乎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儿……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