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蝶飞身而起,没有直接应敌的打算,以一招虚招攻向卢千千,在她急退两步之时,银剑划过缠著飞刀的细线,抢过两柄飞刀,一个反手,射向躲在后头的那位大爷。
卢锦记一惊。若他不想中刀,势必得放开殷祁。两相权衡,电光石火之间,他一掌拍向殷祁,身形跃向船帷,躲过那两柄飞刀。
齐晓蝶顾不得已经察觉她诡计的卢千千,反身飞向殷祁,在他落水前将他救回船上。随即,后肩传来一阵剧痛,她知道自己中了一刀。
“晓蝶……”殷祁察觉不对,想要她放开他,却被她打断。
“闭嘴,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她用膝盖想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手抓住他,一手持银剑应敌,以一敌二,拖个累赘,内力未完全恢复,还受了伤,齐晓蝶应付得有些吃力。
“乖乖受死吧!齐晓蝶,纵使你武功高强,可在水上你还是讨不了便宜的!”卢锦记嗤笑道。就因为得知她晕船的毛病,他们才决定提前在河中央展开行动。
“你们废话太多了!”她嗤之以鼻,将殷祁放下之后,一招凤飞凤舞将两人逼到另一旁。
感谢这艘江轮并不是很大,让他们没能突破她的防守接近殷祁。
看著她背后渐渐染血的衣裳,殷祁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病弱的身体。
齐晓蝶知道时间拖愈久,对他们愈不利。看来只能速战速决了!
她的身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翻转旋飞,使出凤凰十二式的最后一式浴火重生,银剑旋飞的光影宛若一道火焰形成的帘幕朝两人罩去。
正当他们惊骇之时,齐晓蝶纤细的身子突地伸展开来,手中的银剑凌厉的一挥,随著火焰的划出,卢千千以及卢锦记浑身一震,被那强大的劲道震得向后飞去,口中吐出的鲜血顺势划出一道弧度,扑通两声,落了河。
齐晓蝶立在船上,剑尖抵地稳住自己的身子,最后还是软了脚,单脚跪地,嘴角流下一丝血丝。
“晓蝶!”殷祁连忙来到她身边,强逼自己振作。现在他不能倒,纵使这会因此要了他的命,他也不能倒!
“我没事,只是……脱了力……”她的内力不足,勉强使出浴火重生这一式,伤及内腑。
殷祁让她躺下,此时方才跳河的船家爬上了船。
“还好,不用我顾船了……”齐晓蝶自嘲的一笑。“殷祁,你要自求多福,我……好像……又开始……晕……船了……”气虚体弱,此时的她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根本来不及到船边,她头一偏,又吐了起来,秽物夹杂著血水吐了满甲板都是。
“哎呀!我的船啊!”船家惊呼,心疼不已。今日这趟船,真是得不偿失啊!
“尽你所能用最快的速度送我们过河,然后把我们送到……进城的第一家客栈,到时……少下了你……一顿重赏……”殷祁勉强的将她抱离那堆秽物,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结果才费力的交代完,他便靠著她昏了过去。
“哇!怎么……”船家吓傻了,不过还是按照吩咐,尽快的将他们送上岸。
浑身无力虚脱的齐晓蝶自顾不暇之余,还是担心的望著昏迷的殷祁,告诉自己,还不能晕死过去,还不能……
他们都没人发现,在岸上,有一名男子远远的观望这场争斗,那是齐天化。
他脸色阴郁的瞪著河面那艘渐行渐远的江轮。那一对男女也失败了!难道非得他亲自动手不可?
野心与恩情在他心里做著拉锯战。要让她死?还是活?
看来他得好好的思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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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鬼门关一圈回来的殷祁醒了,殷显端著续命汤进入殷祁住的上房。
大哥的脸色比死人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人是醒了,命也保住了。
反倒是齐晓蝶,在将大哥交到殷独和他手中,简单的叙述事发经过之后,便倒地不起,直到现在依然没有醒转。
她体内的化功散尚未完全清除,后肩的刀伤有毒物反应,还有内伤,不过伤势都不严重,倒是体力透支,精神太过紧绷以致几乎崩溃,这是大夫留下的话,睡醒就好了。
将药端给殷祁,殷显立于一旁。
“齐姑娘未免太过不济,不过是一趟不到半个时辰的船行,竟然就睡了三天不醒。”他怀疑她会不会是故意的,藉以博得他和殷独的注意力或是感谢?他很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他实在难以相信有这么离谱的事。
“她还没醒?”殷祁微微蹙眉,眼底有些担忧。接过那碗药,他一口一口的将它喝下。
“是啊!睡得正熟。”接过空碗,殷显转身随手放在桌上。“大夫说了,她的伤只算是皮肉伤,内伤也不严重,倒是精神似乎耗损过重,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重大刺激呢!哪会想到她只是晕船?”
“也真难为她了。”殷祁低喃,声调里有难掩的心疼。
殷显错愕的张著嘴,随即眨眨眼。他没听错、没看错吧?大哥对那个齐姑娘似乎……不不不,怎么会呢?没道理呀!
殷祁扫了室内一眼。醒来至今依然不见殷独,他跑哪儿去了?
“独呢?”他淡问著。
“和星彤去收拾鸿福客栈那一伙贼人,以及探查那两名刺客的身分。”
没人知道殷独和殷显武功高强,他们是为了保护殷祁,所以才学武的,平日若非必要,他们绝不轻易出手,而殷园里,知道他们会武的,除了殷祁之外,就是殷老爷和殷夫人了。
“星彤?”殷祁微讶,“他也来了?”
“独回殷府备药,星彤得知大哥的情形后也跟了过来,没想到却等到奄奄一息的大哥。听了齐姑娘简单的叙述之后,星彤气极了,说要找鸿福客栈算帐,还要揪出那两名刺客幕后的巢穴,于是拉著殷独就走。大哥,我都不知道星彤的脾气原来那么大。”
每次见到星彤,他总是寡言淡漠,不管对谁都是冷淡以对,惟独对大哥惟命是从,没想到他脾气一来,竟是那般吓人。
“我也不知道。”殷祁淡淡一笑,向来若无他的命令,星彤绝不会自做主张,也不会随意出现。他一向隐身在暗处,不管他到哪里,只要一唤,他便会出现。
由此可见,他这次是真的差点羽化成仙了,否则星彤不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次出门,他吩咐星彤毋需跟随,所以发生那种事,星彤才会如此生气吧!
“希望他们别把事情搞大了才好,毕竟鸿福客栈与官家有所勾结。”他并不是太担心,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瞧星彤的模样,事情大概会搞得‘无生无息’,不知道这算不算大?”殷显摇头。他气成那样,一定难留活口,毕竟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善类。
“既然如此,就当作是老天藉星彤之手给那些贼人的报应吧!”殷祁其实并不在意,官家既然会与贼人勾结,就是贪利,就算事情闹大,送点银子便能了事,毕竟事情出了纰漏对宫府并无好处,他们应当懂得识时务才对。
只是事后,星彤会很自责替他惹来麻烦罢了。
“大哥就别担心了,还是多休息,养养精神吧!”殷显劝道。
殷祁摇头,双脚跨下床。
“大哥,你想做什么?!”殷显见状惊问。
“我想去看看晓蝶,她受了伤……”不知怎的,他就是放不下心。
真是的,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大哥真对齐姑娘有意思?若果真如此,那他可得确定齐姑娘不是另有所图才是,他们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大哥的心的!
“大哥,齐姑娘正睡著,她的身子比你好,那些伤也都只是轻伤啊!”
殷祁冷眸一瞥,殷显立即闭嘴。
“扶我一把。”他冷淡的命令。
殷显无奈,只得认命的搀扶著他离开房间。
推开齐晓蝶住房的门,房内的景象让两人皆是一楞!
只见她床前站著一名男子,而男子的手正停在她的胸口,挑开一个布扣,正继续解开她的衣裳。
“你……”殷显才刚出声,殷祁却早已疾步窜前,一掌击向那名意图不轨的男子。
男子毫不费力的一闪,冷冷的望他们一眼,最后视线扫向齐晓蝶,随即飞身从窗口掠出,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呕……”殷祁脚步一颠,呕出一口鲜血。
“大哥!”殷显立即上前扶住差点倒地的他,看著他青白的脸色,心里相当自责。由此可见,大哥真是陷下去了!
“不怪你,是我自己沉不住气……”像是能读心般,殷祁忍住心口撕裂般的痛楚,气息紊乱的道。
看见方才那一幕,他根本无法思考后果,只想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结果冲动的代价,怕是自己所剩不多的性命了。
“是我反应太慢了!”殷显无法不自责。
殷祁不语,坐在床缘为齐晓蝶整理好衣物。幸好他们过来了,那男子只来得及挑开外衣,不过……
想到那男子临去时的眼神,他似乎不会罢休。
“显……追上去,看能不能探探那男子的来历。”那男子绝不是什么单纯的采花贼,气质不像,有什么贼被抓个正著,还能如此从容不迫的睥睨他人?
“我先扶大哥回房休息,再……”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
“嗄?可孤男寡女……”
“我这身体能有什么威胁?”殷祁失笑,却引发一阵剧咳。
“大哥……”殷显担忧的唤。
好不容易止了咳,殷祁吁了口气。“快去吧!那人不是简单的角色。”
“好吧。”殷显无奈的退下,追人去。
殷祁望著紧闭著眼的佳人,心口微微一抽。这病体已如风中残烛,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才让她出现?因为她,他开始贪生,但……怕已经太迟了吧!
“咳咳!”微喘著气,方才妄动了真气,使他原本就已经虚弱的身子,似乎无法再承受了……
“你好吵!”一声不满的娇嗔响起,随即,齐晓蝶起身,仍略显惺忪的美眸微泛担忧光芒。
“咳!抱歉,把你给吵醒了。”殷祁淡笑的问:“你觉得怎样?可有什么地方不适?”
看著他嘴角残留的血迹,齐晓蝶眼中的担忧更是明显。
“你还好吧?”很自然的拿出手绢替他拭去血迹,却不其然的被他握住手。
“我没事。”温暖的柔荑掌握在手心,一向冰冷的手竟舍不得放开这股温暖。“倒是你,可有不适的地方?”
齐晓蝶摇摇头,“我没事,后肩的伤已经不感觉痛了,内伤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刚刚发生什么事?我感觉好像有人……”想到那种阴寒的感觉,就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她想起身却睁不开眼,尤其她又感觉到那闯入者似乎又对她……
“放心,他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
“你是为了救我,所以才又妄动真气?”明知自己的身子承受不起,他竟然还……心暖暖的,酸酸的,一股莫名的情感在心中流动,她不知为何。
殷祁望著她变得蒙胧的双眸,那眼底呼之欲出的情感让他心下一震。老天,他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不该呀!
突然放开她的手,他的表情转为冷漠。
“只是反射动作罢了,换做是其他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既然没有未来,他就不该招惹她!现在放手,会千会太迟了?
“是这样吗?”这样的答案让她失望,却也让她瞬间领悟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为何。
“当然,否则你以为呢?”带点轻嘲,殷祁嘲弄的一笑。
摇摇头,齐晓蝶无语,楞楞的看著他。她喜欢他?
无意识的抬起手抚上那张青白的俊美脸蛋,没有发现到他的错愕。
她喜欢上他了,一个病弱的男人……
事情怎么会发生的呢?
“你在做什么?”殷祁抓住她不规矩的手,弄疼了她。
疼痛让她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举动,脸上微红,可她向来率真无伪、豪迈不拘小节的性情,却让她毫无修饰的说出心底的话。
“我喜欢你。”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呵!
震撼不足以形容殷祁这一刹那心中所受到的冲击,仿佛只是眨眼间,又仿佛已过了好久,他猛地放开她的手,狼狈的退离床畔,还因身子虚弱踉跄的颠向桌子,靠著桌子才得以勉强稳住身子。
齐晓蝶连忙下床,想要搀扶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挥开。
“不要碰我。”殷祁冷眼瞪著她,心中翻覆著复杂的情绪。她怎能?怎能毫无修饰的对他说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话来?她明知他已命在旦夕,怎能毫无犹豫?
“你怎么了?”对于他的反应,她不是不了解,但是有必要如此激烈吗?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多虚弱!
“我很好。”他勉强自己挺立于她面前。像他这样的男人,如何保护心爱的女人?他根本不配拥有!“这话,我就当作没听到,出了这房门也不会再提起。”
“我喜欢你是事实,我并不觉得说出来是可耻的事!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当作没听到!”齐晓蝶蹙眉的回道。他是这么别扭的个性吗?
“你……这是何苦!”闭上眼,殷祁吐出痛苦的低喃。她坚定的神情和话语,让他招架不住,他变软弱了?
“为什么这么说?喜欢一个人怎会苦?”
“江湖神算九指怪叟老前辈曾断言,我活不过二十五。”殷祁睁开黑黝且深不见底的瞳眸定定的望著她。
“我知道啊。”这她早知道了,又何必再次强调。
“既然你知道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就该知道,你的感情我承受不起。”殷祁自嘲的一笑,转身便要离开。
“不!”齐晓蝶从身后抱住他。
“齐姑娘?!”她如此大胆的行径,让他一颗心几乎承受不了的狂跳。
“叫我晓蝶。”
“齐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放手!”殷祁冷下声,强自镇定。
“你不叫我名宇,我就不放手。”齐晓蝶执拗的道。
“好吧!晓蝶。你可以放开我了吧!”他妥协。
“不放。”她继续耍赖。
“晓蝶?!”殷祁僵住身子,想扳开她的手,却……恋恋不舍,最后只有放任她这么抱著他。
“殷祁,你的顾虑我一点都不在乎,反正我就是喜欢你,感情是不可能说收就收的!”齐晓蝶低喊。“你大可放心,我并无意勉强你接受我的感情,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强索你的感情,之所以说出来,只是忠于自己的心罢了。”她从来不是会亏待委屈自己的人。
殷祁听闻此言,心下一震,忠于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