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已经抓着听筒抱怨十分钟了。
“我看他们根本是没能力,原来海岛的律师都是‘色大胆小怕鼠咬’,惟一有胆的偏偏就是那只恶老鼠!”
“康熙就是那只鼠喽?”方楹终于有机会插嘴了。
想想的驾车技术她很清楚,自然不会火上加油。让想想去告康熙,绝不是明智之举。
“还用说,真是倒霉到家了。”
“既然自认倒霉就算了吧,你再这么唉声叹气就不像我认识的钱想想了。”方楹在那头劝说。
“还说呢,你们个个出国逍遥去,就留我一个没人理又没人怜,倒霉不说,还没人陪我、安慰我。”
“别说得那么可怜,也不过是撞坏了车,生意差了点,你向来最会抢时间挣钱的,哪还有空顾影自怜?”
方楹知道想想其实满敏感的,能让她忘记孤单的方法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钱跑给我追,不觉得落寞也难。”
“哈!落寞?”方楹在电话那头笑开。“你多愁善感的不像想想喽!是不是被佟童传染啦?”
“看我失意你很得意吗?真是没良心。”
“别想那么多,时间自然很快就过去了。我打算这两天去大血拼,说,你想要什么?衣服?鞋子?还是……男人?”“什么男人?”想想懒洋洋的问。
“给你带个男人回去,让你在即将来临的冬天里有个温暖的依靠,这样也就没时间多想多烦啦!”
“要男人我自己不会去找,香港人又现实又冷漠,个个视钱如命,不要也罢!”
“这样不是跟你很配吗?除了钱,看什么东西都不带焦距。何况,海岛的男人敢要你吗?”
“谢谢你的了解喔,好同学,就知道贬我。”
“喂,说真的,找些有意义的事做吧。”
“除了赚钱,什么是有意义的事啊?”她已经迷失的够久了。
“很多呀,例如:做义工,帮助社会上的弱势团体。别人受惠,你自己也会开心。”
“做义工?又没钱!”
“天哪!你的脑袋除了装钱还能装得下什么?”
“脑袋能装钱吗?干嘛把头壳剖开装钱进去?钱装口袋比较方便吧。”
“装死!”通常想想不愿再往下接口的话题,她就会冒出一句无厘头到极点的话,但方楹可不想轻易放过她。“一件和康熙有关的事你听不听?”
“当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方楹下对注了。
“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王小洁吧?”
“当然记得,那个母亲自杀,母亲的同层人不养她,被送到孤儿院的小孩。”想起来就恨的牙痒痒,跟康熙有关的都没好事。
“我想要你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去探望小洁。”
“那有什么意义?”
“她和你一样是因为康熙而权利受损的倒霉人。”
“我可以得到什么?”真是标准的现实主义者。
“可以重获你的斗志啊!”想想需要的是刺激。
“我不认同。”
“或者……你可以把小洁训练成你的棋子,等她长大了,让她去替她妈妈报仇,也让她替你出一口气,怎样?这法子不错吧?”方楹开玩笑。
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想想的反应是
“咦?可行喔,他不帮小洁,我就偏要跟他作对!此仇不报非君子,康熙呀康熙,你完蛋了!”
这世上除了佟童那爱幻想的丫头,大概也只有想想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了!报仇?她以为人生像电视剧吗?
何况浪费十年去记仇,以想想的意志力根本办不到。
“我要供她念大学,而且要念法律系,有朝一日成为无人能敌的律师,她会打败康熙,然后让已经变成老男人的康熙爱上她!”想想还真编起故事了。“她不能有凡人的情感,冷情冷血的她将让康熙饱受得不到爱人之心的磨难……”
方楹打个呵欠,她从不知道想想有如此好的想象力。
还真会编,可以当九点档的题材了。
以方楹的观点,想想所说的只能用离谱、变态,加残忍来形容,她宁可小洁无忧无虑的长大。虽然失去母亲的她无法像正常小孩一样快乐成长,但她仍希望长大后的小洁能有健全的人格,能像平常人一样勇于追求属于她的幸福。
“放心吧!小洁就交给我了。”想想收线前说了句豪爽异常的话。
方楹这才开始担心哪!原本是要她去帮人,可不要把她的“专长”发挥了。
她的专长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喽,
第五章
妈妈不在身边,让原本就懒得过分的想想体会到,生活白痴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更是难如登天。
虽然妈妈离家旅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从前总少不了方楹和佟童陪她,更不像最近心情低落,缺少斗志,倒霉事连连,连三餐都没着落,好不容易捱过了四天,更是度日如年啊!
夜幕低垂,一整天未进食的想想拖着沉重的脚步踏进馆子,要不是快饿死了,她还真是懒得出门。
“很抱歉,小姐,目前我们的位置都满了,一小时之内不会有空位,如果你不愿意等的话,欢迎下次再来。”服务生迎出来就说。
对一个快饿死的人如此说,不觉得太残忍?
想想投射出的哀怨眼神没得到同情。
明明还有空位嘛!八成瞧不起她这个形单影只的人!她想。
好!给我记住!想想立即下决心,从此再也不上这家馆子,还决定拉拢亲友支持她。更狠的是,她会没事就在心里咒这家店早日关门大吉。
她不满的转身,却巧地和推门进来的男人撞着。
才想爆发一肚子火气,对方却早她一步开口:
“嗨!是你,”惊喜的语气。
想想仰起头,一看:
“宋季远?”没多大惊奇。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你来吃饭吗?”
“废话!进馆子不是为了填饱肚子,难不成来借茅房?”
“要走了吗?”他微笑,毫不介意想想的态度。
“没位置不走干嘛?坐地上啊?”
“没位置?不会吧?”
服务生即时迎出来,又弯腰又驼背,狗腿得令人生厌。
想想不得不感叹这前后天与地的差别待遇。
“宋先生,好久不见,欢迎、欢迎,真是欢迎,请,里面请!”
“还有位置吗?”
“当然,里头有雅座。”
“为什么他有位置我就得等?”想想气焰直升脑门,冲口问。
“宋先生是本店的老顾客了。”说得理所当然,她算什么东东?
“我每月至少光顾贵店两次,已持续一年,不算老顾客吗?”
“很抱歉,我并不认识你。”
“因为你有眼无珠!”
“小姐,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坐吧?”宋季远忙打圆场。
“我介意!”睁大双眼,咬牙切齿。
“呃……还是不肯让我请客吗?不如我们各付各的。”
“不,我介意在这家有阶级意识的馆子吃饭,如果你是诚心想请我,就必须换家馆子。”敢惹她,让他们没生意做!
“好,当然好。”
宋季远舌头打结了,这女孩嫉恶如仇,得理不饶人的气势让他大开眼界。他得提醒自己,千万别得罪她,否则光她那张嘴他就难以招架了。
想想胜利的姿态白了服务生一眼,傲气十足的转身。宋季远紧跟着她步向门外。
“宋先生请留步——”服务生在他身后喊。
“我劝你啊,以后别再来这家店,没品质、没格调、没水准,差劲透顶了!”想想故意说得大声,让得罪她的服务生怨叹一辈子。
宋季远只是微笑,认真的倾听想想的每句话,不失为一个有风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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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林夜市
想想已经解决三碗干面,外带将一桌子的菜吃的盘底朝天。
现在,她又点了一碗红烧面,四盘小菜。
坐在她对面的宋季远几乎没动过筷子,一碗早凉了的面还完好如初的摆在他面前。
“早该想到你吃不惯LPT。”她满嘴油腻,口齿不清的说。
“LPT!是什么?”
“路边摊哪。”说着再次低头进攻美食。
“喔,不、不会。”
“虚伪。”她啐道。
过分客套就是虚伪,令人讨厌。
“我说真的,路边摊经济又实惠,很好啊。”
“你感谢我没选上大餐厅吧?否则像我这种吃法,不把你吃垮才怪。”
想想天生有着多疑的性格,喜欢揣测别人的本意,这点她倒和她厌恶的康熙很像。而且她喜欢不留情面的点破别人心思,不惜让人难堪。
“呃……”该如何接口才恰当?
她虽然不至于会吃垮他,食量却惊人,他再笨也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说她胃口大,除非不想活了!
“想不到宋祖惜那种能言善道的政客,却有个不善言词的儿子。”
“我当然不能和我父亲相提并论。”
“你还有一丁点没灭绝的善良。”
“这话,似乎非褒而是贬了。我想,你对我父亲有些误解吧?”
“呵,我跟他又不熟,说误解太沉重。”
“既然如此就太好了。那天你离开高尔夫球场后,我父亲得知我没留下你的联络方式,甚至连你的名字也没问清楚,他还直怪我呢。”
“怎么?搞清楚了好防我、害我,还是整我啊?”
“不不!”想想的咄咄逼人让他冒冷汗。“我父亲为了你的几句话,把宣传单的样式都改了,还说要感谢你宝贵的意见。加上那天的冒犯感到过意不去,所以想找机会请你打球、吃饭,顺便道歉。”
“免了吧!志不同道不合,一起打球必然无聊至极,吃饭也难消化。”
“也许并不如你想象的无聊,你可以趁此认清家父,他并非你所想的,其实他是一个可亲和蔼的长者。”老宋卖瓜。
“可亲和蔼?!”想想想作恶。
同时,她盘算着,既然是他一再的要求,也就不算利用他了,她也不见得是去挖内幕的,而是如他说的“认清”,就当是去认清他的真实面目吧,没不可告人之事最好。
“好吧!我答应你的邀请。”她爽声答应。
“太好了!”
值得那么高兴吗?想想又对宋季远的反应有意见了。
她抓下他西装上的钢笔,抽了张桌上的面纸,在上头飞舞了几个字,再把笔连同面纸推到他面前。
钱想想!宋季远默念着她的名字,她随性的令人赞叹。
“老板,我要打包五份煎鱼。”想想扬声。
“你……还吃得下啊?”他顿咽了口口水。
“呵,我的猫啦!”难得她会露出一丝尴尬,像孩子似的憨笑。“总不能自己吃饱了不管猫的死活吧?它和我一样处于半饥饿状态好几天了。”
他注意到她的纤瘦,是处于半饥饿状态的成果吗?这女孩真是无时不带给他惊讶!
她的特别就像磁,而他是任由吸引的铁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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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屋”的柜台上
想想无聊至极的趴着,店里只有两桌的客人,两对情侣,真是冷清得可怜。
拖拖像团内球霸占着窗边的一个雅座。
那是想想最喜欢的位置,透过玻璃窗能将基隆河的美丽夜景尽收眼底,有点浪漫、有点迷离、有点如梦似幻。
也许,谈场恋爱吧?!想想想着。
但,恋爱对象少不了要有点条件限制吧?
一、要有经济基础,至少有付她三千万赡养费能力的才行。
二、要身心健康,有打不死的蟑螂精神加斗志,否则如何保护的了她。
三、要看的顺眼,带出门才有面子嘛。
四、要能爱她一辈子。
五、要比她长命,她可不想重蹈老妈的一生。
世上找得到这样的人吗?
难喔,至少没一个男人知道自己会活到几岁吧?
而且,此人绝对不能怕麻烦,否则哪受得了她!
综合想想的征婚条件,其实也可以简单的说,她的理想情人就是“白瑞德”那型的。
白瑞德是卫道者眼中的不义之徒,却也是那些自称绅士者所忌妒的勇者。一个突破封锁线的男人,他够坏,却也够专情。郝思嘉是毒瘾,他却愿冒险为了她把自己毁掉!更重要的是,这个坏男人从不虚伪隐藏自己的邪恶,他嘲弄世人,是个标准的投机主义者,但,他活得理直气壮。
想想非常进入状况的想象她塑造的“另一半”,嘴角溢着梦幻的微笑。
难怪佟童总说,她的志向是“发呆一辈子”,想想体会到了挣钱之外的人生乐趣——发呆,活在自己的想象里,也算幸福的事!
风铃响起,想想还在神游。
拖拖很尽责的醒来,懒洋洋的伸伸懒腰,跳下桌子,像团毛球滚到柜抬底下,一跃,跳到想想的脑袋边。
客人都杵在她面前老半天了,她还发呆。
拖拖拿它的头去摩挲想想发呆的猪头。
“拖拖,你好烦哪!”
好梦被打扰的想想抗议,她抬起头,定眼一看:
“哇!”她拍拍胸脯。“你是鬼啊?干嘛不出声?”
“连猫都看不过去了,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康熙眼里闪过一抹光芒,深邃的眼盯紧她,仿佛看进了她的心坎。“要你管。”口气恶劣。
这时候出现在面前的应该是“克拉克盖伯”,怎么是这家伙!
“你也会被吓到吗?我以为你是万夫莫敌,天不怕地不怕。”
“干嘛?你是特地来研究我怕什么的?真是无聊!”
他潇洒的耸肩,眼底是刻薄及嘲弄。
“我以为我会收到生平的第一张法院传单,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这让我忍不住想确定,你是不是还活在地球上?”
“如果证实我已经消失在地球上了,是不是会让你少失望一点?”
“知道你只是单纯的放弃挑战,确实让我大失所望。”
“你很期待我去告你嘛!”
“老实说,我并不希望脱下律师袍后,还得无时无刻的和人争辩。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停战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职业病很严重吗?喜欢猜忌、不时想占上风审判别人,你的不希望是自找的,活该,”
“如若我的问题是职业病,你呢?你之所以逞强好斗、得理不饶人,莫非是天生?”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如果你是来喝咖啡的,请你安分的像个正常的客人,随便找个位置坐吧;如果你是神智不清,才错把我的店当成医院的精神科,我会尽可能的体谅你是个心带残疾的人,不过你得立刻滚出我的视线,否则!”
“否则,你又要告我了?”
“我会请松山疗养院的人来带你走。”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这次肯做我的生意了?”
“为什么不做?大不了拿你的烂钱去做善事,也算功德一件。”她倒要看看他真正的目的何在。
“OK,反正我有的是钱,我们就各取所需吧。现在,请让我见识贵店最优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