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路在面前,你自己选。”夜语昊挑了挑眉,“这局棋下到这地步,即使按我说的做不成,你还是可以重新再走。与你并无太大伤害,不是吗?”
“爹亲,我们还要回来吗?”那边无名闻言,赶紧跑过来,开心地问道。
“是啊,回来为你善后。”夜语昊朝儿子温和一笑,笑得无名心寒。“不过没你出场的份——”
话还未完,只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响起,苏家姐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宣小娃娃,你这就要走吗?”苏兰意站在无名面前,弯下腰,有些不舍道:“虽然你惹了不少乱子,但……”
“小公子,等爹气消了后,我还是欢迎你来作客。不过,你可千万别再到处乱跑了。”
苏兰心苦笑地看着这个认识了没几天,古灵精怪的娃娃。
“思,无名保证。二小姐……”无名拉着苏兰心的手走到一边的阴影里,“无名真不知道任大侠喜欢的是苏公子。现在事情大白,却让你伤心了……不过世上比任大哥好的男人多得很……”
噗哧一声,苏兰心笑了出来,悄悄在无名耳边道:“我说过不是啦!我早就知道任大哥……”她一顿,“喜欢的是大哥。”
“嗯?”
“去年这个时候,我无意听到他和大哥在一起说话……说的话……反正是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听的话。”
苏兰心似乎还是脸红,看看无名,无名赶紧装出一副没听懂样子,这才听她继续道:“那时要不是有只猫窜出来,任大哥早就发现我了。”
“那你……不反对他们?”
“反对有什么用?任大哥的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而大哥也的确需要这么个厉害的人帮他处理那些窥视苏家财产的宵小啊!现在只等爹那一关过了就行。”
……
完全搞错了,无名呆呆地想。
尾声
八月十五,天上月圆如白玉盘。
原本是家家团聚,欢庆中秋的时候,却有一个人,独自站在一座破落的观音庙前,让月光洒了满身寂寞。
任墨云一动不动,等候着。
直到天上月转西方,肩上衣服已被露水打湿,马车辘辘声传来,在庙前停住,一人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君取!?”任墨云大步迎了上去,看到心上人肩上的行囊,又惊又喜,“你真的愿意离开苏家了?苏伯伯同意了?”
“不同意也不行。”苏君取笑着,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
今日苏家大摆宴席,宴请当地士绅。没想到,不仅知县大人到了,连南京知府大人也到了,还带着一位代天巡守的三品钦差。
“……你知道吗?钦差竟然是小公子的二管家,手中一把沧海月明扇,据说是皇上亲赐。而小公子是他的儿子,那位大管家是他的随身护卫。
爹顿时傻眼了。珍贵的收藏大多在密室里,无法取出。一般的那些虽然拿出来了,但显然是上不了台面。酒过三巡后,知县大人出面,请爹拿出‘入梦瓶’一观。又是知府又是钦差的,爹也只能同意了。之后,那位钦差拿出两张万两银票给爹,说是赔偿,又对爹说,三小姐正值妙龄,如若送进宫中,苏家飞黄腾达,想必指日可待。”
“他说兰意?他胡涂了?”任墨云愣了。
“原本我以为是他记错了,他却说没错,说什么三小姐活泼可爱,皇宫中正缺这类女子。我在一旁瞧着,爹满头大汗,这才明白过来。如果真把兰意送进去,不用一月,苏家就可以接道满门抄斩的圣旨了。爹又岂能不怕?”
“哦!”任墨云这才有些明白。“他是在要胁苏伯伯?”
“嗯。爹是说什么也不敢答应,他又说,京中掌管大府寺的祈世子曾托他找一位精通玉器的人进太府寺任职,他这次微服查访,觉得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已经送信回去说找到了。让我进京。”
“然后呢?”
“爹推却了兰意进宫的主意,只见知县、知府大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再不让我进京,恐怕另起事端。更何况钦差大人说任期只三年,他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这就完了?”想想那日二管家的话,任墨云苦笑。苏伯伯这个中秋节,难过啊!
“没有。钦差大人又说,太府寺事务杂乱,需小心谨慎处理,这三年内不可分心家事。苏家就请知县和知府代为照看了。至于我的亲事,还是先缓一缓,立业为重。”
“……这样一来,有知县和知府两位大人看着,苏伯伯也不敢妄自替你定亲了。即便他想下聘,也没哪家敢要吧!”
“是啊!”讲到这里,苏君取笑着拉过任墨云的手,坐上马车,“不过那时我还是一头雾水,小公子跑过来对我悄悄说,有人在城东观音庙等你。你跟着他走就对了,别管什么大府寺。”
“所以你就来了?”
“因为钦差大人说了,事情紧急,马车在外面,请苏公子立即收拾行囊,现在就动身吧……”
谈话声随着马车的远大,渐渐转细。
月光皎皎,万顷弧光银阵卷,含羞看着下方成双成对的影子……
“……待月上中天,清水注内,并取盛开荷花一枝,花月同时人之。不多时,见瓶身生光,瓶口七彩光芒乍现,环绕芙蓉,风动花动光亦动,摇曳姿生,风华无双,瑰丽第一。半炷香后,彩光敛去,荷花依旧。之前种种,宛如一梦。”
“真像是在做梦一样。”回想起之前的奇景,无名依然有在做梦的感觉一般。
中秋佳节,天上月圆。一只小画舫,载着无名等三人,出了惜福县。
“你倒好,闯了祸,惹出麻烦,却强迫人家接受,然后自己偷溜。”轩辕苦笑着用扇子敲敲儿子的头。
三人借口想要清静一下,甩开了众人,乘上事先雇好的画舫,朝着太湖而上。
“反正无名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事,还是要看任墨云他们自己了。”夜语昊坐在船边看着月光如银,月下水光粼粼,笑吟吟道。
“拜无名这个红娘所赐,这个中秋佳节,勉勉强强地变成月圆人圆。”
“不对不对。”无名突然想到一事。“无名是男孩子,哪能说是红娘,是月老,月老才对……”
半晌,轩辕大笑道:“有这么胡涂的月老吗?那婀缘簿可真要乱成一团了。”
夜风渐起,吹散了三人的笑声,吹着船帆微微作响,不久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只有一轮圆月,粼粼波光上,倒映如旧。
《完》
七小福闯江湖
序
存在于虚无的空间,存在于永恒的黑夜。最具有妇女美德的转轮法王明眸善睐,对着身前的孩子巧笑倩兮。
“这个镜子有什么用?”孩子翻转子中水晶镜,好奇问着。
“它可以改变人的年龄哦~只要把这条线粘在对方身上,再转动这罗盘上的针……”纤白的素手接过水晶镜,镜上印出孩子的身影。她转动钢针,孩子看着自己的身子不断改变。五岁、十岁、十五岁……由孩子长成翩翩少年,优雅青年,沈稳中年……
素手将铜针停在了八十之上。
孩子看着水晶镜里自己突然长高又变得垂垂老灾的样子,好奇地伸手摸摸老树皮一样的肌肤,再戳戳干枯的脸。“是真的耶!”
连说出的话也是属于老年人的嘶哑无力,孩子吓了一跳。
“当然是真的!本娘娘拿出来的东西,岂有伪劣品。”彩衣女子咯咯娇笑,从孩子身上拔下线,孩子又恢复成五、六岁的容貌。
“这个好玩,这个好玩~”孩子拍手兴奋地笑着。
“那这个时光镜就借你玩喽~”彩衣女子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长袖一拂,划破空间离去。
“如有问题,可到镜花水门来找我~”
今天的大德皇朝,还是海晏河清,十分宁静平安。
早朝已过,轩辕帝在养心殿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批着奏章,脑袋随着朱笔一点一点——没办法,自从发生红线事件,昊带着宝宝离开皇宫已久,好不容易回来,不趁此时多吃点豆腐,一走又不知是何时了——已操劳二日未睡的天子陛下边批奏章边打哈欠,做好操劳第四天的准备。
占地千顷的祈王府金光闪闪瑞气千条,大老远跑来串门子的柳公干巧遇国色天香的红袖郡主。两人就柳公子为某事该给祈王府多少赔偿而谈不拢,各自笑嘻嘻地拍桌相向。
一向最为平静的宝亲王府,因为多了一个上门避难的祈王爷与一个上门讨债的靖王爷而热闹滚滚。宝亲王喝了杯茶顺气后,折断了手中今天第十一把毛笔。
天元睹坊里,从苗疆返回京师欲见宝宝的独孤离尘听闻昊将带宝宝外出游历,决定当个优秀的跟屁虫,正指使风老板为他准备各式杂物。风老板的威风荡然无存,但面对恶霸药师……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一切都很平静,都很正常,都很安详。
“啊……”皇宫里传出一声尖叫!
“哇……”祁王府传出两声尖叫!
“呜……”宝亲王府传出三声尖叫!
“呀……”天元赌坊传出一大批人尖叫!
“惨……”紫泉宫传出一声小小的意外的尖叫!
大德奉天盛世,宣告结束。
之一 朗朗乾坤,七子祸世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七月初二,虽非三月初三,长安水边还是聚了一群小娃儿,个个年纪不过四五岁,容貌秀丽明媚兼而有之,肌理细腻,骨肉均匀,眉飞色舞之间,一望便可知长大后会是如何祸国殃民之徒。
“怎么还没来?”锦色火炮的五岁娃娃有些不耐地一脚踏在岩石上,撩着衣摆右手以八字支着下巴,一副小流氓相,偏又生得龙眉凤眼,高贵雍容,只是年岁尚幼,无法表现出应有的王者风范。
锦衣娃娃身边,捧着本大德律法的娃娃飞快地翻着手上的书。“宣公子,据律书总卷三之廿一条,为天子者,应为百姓表率……”
“小云!”锦衣娃娃怒眉横目,双烦鼓鼓的,不减其可爱,用力瞪着雪白脸色,看不出表情的同伴。“你什么时候管这么多了。”
“为了不至变成国耻,臣有义务盯紧宣公子此时的一言一行,时刻纠止。这也是宗人府应尽之责,请公子见谅。”四岁的娃娃说完,躬身行了个礼,合乎礼仪,无可挑剔,却因年岁太小,看来好象小孩子唱大戏一般可爱,周围见到的仕女们莫不团扇掩唇,发出惊叹。
坐在一旁大石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娃娃正在挑挑捡捡评论岸边的美色,其左那人肤色如瓷,檀口宜笑,手托小肥腰,挺挺小扁胸,昂首酸溜溜道:“那人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如在往日,能比得过妾身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材吗?”
“玲珑?红袖我不知道你这么会说笑话。”与她长得一般高矮一般精巧细致的娃娃拍石大笑。“你这是曼妙的话,那我也可以是窈窕了,哈哈哈哈……”乐极生悲,他还没笑完,就破恼羞成怒的妹妹一脚踹下大石。
“咿啊……”穿着紫色娃娃衣,年纪最小,看来不到两岁的娃娃拉扯着还留在大石上双生子之一的袖子,要她抱。
“干嘛?靖叔,别忘了妾身现在只比您大两岁,抱不动您老人家的。”
紫衣娃娃不死心地继续拉扯。“咿呀咿呀……”
捧着律书的小云娃娃与锦衣娃娃争论完毕,达成协议,回过头来研究片刻,“红袖,靖叔大概要你带他去解手。”
“解……解手!”她差点尖叫。“要妾身妾身……”
“因为你是唯一的女性啊!”被她踢下大石的双生子之一在下面落井下石,不找你又找谁。”
“谁说我是女的就要带靖叔解手,我才不干!”连妾身都忘了说,马上跳下大石想落跑。
“你不干谁干?”她兄长挡住她的去路。
捧着律书的小云娃娃又开始飞快地翻书了。“据总卷二之十四条,不可随地解手,所以要将他带去恭桶……”
三人正争着,紫衣娃娃突然放声大哭,哭得鼻子红通通的,双手不住拍打地面。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锦衣娃娃拿出一把小小的玉扇潇洒摇动,经验丰富又含蓄地提醒他们:“靖叔大概等不及你们下结论了。”
没经历过这事的三人正想作鸟兽散,锦衣娃娃手中玉扇一合,下旨。“这次不用争了,三人一起帮靖叔换裤子吧!”
“宣公子!”三娃娃一起尖叫,惊起沙鸥一片,仕女们纷纷侧目。
好不容易帮紫衣娃娃换好衣服,江边慢吞吞走来位五六岁,穿着宝蓝色苏绣绸衣的孩子。他走得很慢,弯唇微笑,气质淳朴善良乖巧又老实,是个连虫子都舍不得踩的好孩子。
所以一路走来,收下无数叔叔阿姨们的礼物。
见到江畔的五个同伴,他还是从容微笑,先与锦衣娃娃打声招呼。“宣兄,今次行程要多烦你关照了。”
“柳兄太客气了。”被小云娃娃的国耻刺激到自尊心,锦衣娃娃不得不捺下好动的手脚,玉扇掩唇一笑,雍容优雅道:“还有药师未来,柳兄也稍候片刻吧!”
点头微笑,柳宝宝走向一旁斗气互瞪,穿着黄衣与红衣的双生子,多情害羞又腼腆地一笑,将怀中一路收下来的瓜果糕点全递给黄衣娃娃,顺便在他颊上一亲。“小祈,这些代表我对你……”他话还没说完,已被红衣娃娃一脚从背后踩倒,叱道:“姓柳的,你竟然敢调戏我妹妹!”
啊?趴在地上的柳宝宝抬头望,红衣娃娃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要喷出火一般,雪白的小脸尽是气愤的红晕,显然不解气,还想继续踩下去。一旁黄衣娃娃媚笑着吃着瓜果:“妾身就多谢柳公子的好意了~”
锦衣娃娃与小云宝宝在一旁看戏,紫衣宝宝牵着小云宝宝的袖子,吮着大姆指看着大家。也不知是哪个慢悠悠在说风凉话。“这两人从小就喜欢变装给人猜……柳兄此后多灾多难矣……”
不用以后,现在就多灾多难了!柳宝宝急忙躲着红衣娃娃惩罚之脚,满肚子圈圈叉叉,对周围几个马后炮的家伙暗骂在口。
“红袖郡主我话还没说完啊!我是说这些东西代表我对你兄长一片痴情天地可表……”
柳残梦+痴情=?
锦衣宝宝摇摇玉扇遮眼看向西方。“今天太阳没从西边升起啊!”
黄衣娃娃搅了搅水。“水位正常,不会暴涨,应该没有天灾人祸。”
小云宝宝飞快地翻着律书,嗯嗯嗯嗯,末了,道:“睁眼说瞎话,最高可是要流放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