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次的经验下来,她慢慢能体悟到,过去的她是个多么无趣的女人──甚至连参加宴会都穿着上班的一式套装,古板,而且令人不舒服。
现在才知道似乎有点晚,更何况……
快雪对自己笑一笑,她都已经成全别人了。
前方骚动声起,打断了她的沈思,抬头,看见宾客们正往台前聚集。
快雪站在角落,噙着鸡尾酒,睁着一双眼,好奇地注视着人群。
由主持人的口中,她得知这是个订婚仪式。
“是订婚呀……”
眼前浮起刚刚那个男人的身影,大概是他吧!
快雪心里浮现一股淡淡的可惜,还没认识呢!
果然,台前站上一对璧人,就是刚刚那个很醒目的男人,而他身边站着的,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深栗色的头发,衬得她的皮肤益发白皙,深刻的轮廓令人惊艳。与她的洋娃娃妹妹时晴相比,还真是难分轩轾啊!
不过,快雪还是觉得可惜,虽然眼前真的是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但是她觉得好浪费,因为两人的气质太像,不怎么……协调。
就好像在美术馆里,同时看见了两座完美的雕像,以至于没有特别的感动。
这可能是她个人的观感,或出自于嫉妒自己妹妹的缘故吧。
这样想,顿时觉得自己无聊极了,人家明明很相配,自己却硬要在鸡蛋里挑骨头。
她觉得索然无味,很想走,却没有移动脚步,目光还是离不开那个男子。
在室内柔和灯光的映照下,她看见他及肩的黑色直发乖乖束起,俊美的脸庞带着笑意,深浓的眉毛往上斜飞。虽然那双墨棕色的双眸闪动着清冷的芒锋,与唇边的笑意不甚协调,但却动人极了。
她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极想订婚呀!
快雪的脑子里开始为他编织起无奈的订婚理由,例如:家族逼婚、利益结合……
“你是女方的朋友?”
身边突然冒出一道声音,把快雪吓了一跳,险些洒翻酒杯里的香槟。
“嗯。”
她随口应一声,假装检视自己的服装是否泼湿,以避免对方的追问。
“喔?还不知美娜有亚洲朋友呢,她的交游果真很广!”
对方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快雪抬头瞧他一眼,也是个高大帅哥。
真是不公平,欧洲人已经普遍好看了,可在西班牙,这儿的人更是长得得天独厚、美得嚣张,不管是台上订婚的璧人,或是眼前的帅哥都一样。
快雪没有理会他的搭讪,可是对方却热情地打起招呼。“我是亚堤的好朋友,索绪尔·戴林,也在‘坎贝聿家族’旗下的企业工作。有没有荣幸认识这位东方美人呢?”
快雪轻笑起来。东方“美人”?来到这儿,自己竟成了东方美人?
可能是对方的应酬辞令吧,陶醉一下又何妨?至少,她的心情愉快极了。
“我叫Snow,祝福他们订婚。”快雪告诉他自己的英文名字,然后把杯子和他的轻叩。
原来订婚的男人叫亚堤,该不会正好姓“坎贝聿”吧?
“坎贝聿家族”在西班牙赫赫有名,会知道这个家族是因为她的公司与西班牙贸易密切,而“坎贝聿家族”正是公司最大的客户。身为特助的她,当然知道这个家族未来的接班人叫“亚堤·坎贝聿”。
如果是的话,那他可真是个幸运的天之骄子。
快雪弯起嘴角,浅浅笑开。
这个地球真小,她连抛弃一切出来流浪,也可以遇到有点牵扯的人,真是……
无话可说。
索绪尔激赏地看着眼前的东方佳人。高 的身材是亚洲女人少有的,极细长的眉眼有着一股神秘的古典气息,而唇间的笑使她此刻看起来性感极了。
好一个东方美人!
为了生意,他时常出入日本、韩国、中国大陆和台湾等国家,却发现亚洲女人愈来愈西方化,浓眉大眼、努力漂白皮肤,时髦得没有国界地域的差别,这使得神秘的东方不再神秘,那种蝴蝶夫人时代的东方美女,大概已经快要绝迹了吧!
幸运的是,眼前让他遇到了一个。
“干么一直盯着我看?很不礼貌耶!”
快雪睁大眼睛,讶异自己的语气竟有些娇嗔。
“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该不会是发现我太美,被我吸引住了吧?”
快雪玩笑地打开话匣子,突然觉得说话这件事变得很轻易。
她发现,跟帅哥讲话不难嘛!真不晓得自己以前在怕什么?
难道是怕人家用同情的眼光看待她?
是了,一定是这样。小时候,和时晴同校的日子,对她来说真是一场大灾难,她的耳边时时充斥着——
“啊?你是时晴的姊姊?少来!抱错了吧?”
“韩快雪,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吧!”
“对不起,我喜欢的是时晴……”
她没谈过什么恋爱,因为对照了一个极品,谁会注意到暗地角落里的她?因此,她连跟自己的暗恋对象说话,都无法成句。
为了避免同情的目光,她选择了用功读书。只要别和时晴同校,一切都会好转的,会好转的……
“你真的很美耶,我想我对你一见锺情了。”
索绪尔热切的表达让快雪有一时间的怔忡。
“别开玩笑了。”
“我是说真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吗?”
“那是你对东方女人有过分浪漫的幻想。”
快雪了解那种感觉,就像她觉得欧洲男人长得特别好看一样,其实都是片面的偏见。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仪式结束了,新人走向后台。
可惜好戏结束了,无聊的快雪也该下台一鞠躬。
“好了,我要走了。很高兴认识你,嗯……索绪尔?”
“对,我是索绪尔!真高兴漂亮小姐记得我的名字。你第一次来西班牙吗?要不要为你做市内导览?”
索绪尔俊美的脸上有着热切的期盼,让快雪一下子不忍拒绝他。“也许下一次吧,我还得去找……美娜。”
她还记得美女新娘的名字。
索绪尔有些怅然若失。“对喔,你不说我都忘了也得去找亚堤呢。美女当前,心都乱了。这样好了,留下你的饭店电话好吗?”
“我住……”
老实说,快雪还没想到要住哪里。选得好不如选得巧,就住这一家吧!
“我住在这里。”虽然她还没去订房,不过,这不算欺骗吧?
“那太好了,要找你太容易了!”这个答案让索绪尔高兴极了。
“为什么?”快雪还搞不清楚状况。
“这里是‘坎贝聿大饭店’,你还要问我吗?”他们所在的地点,正是“坎贝聿家族”的连锁饭店,美人就在自家饭店里,那岂不是占尽天时地利之便吗?
快雪这时才恍然大悟,她已经进入西班牙这个国家中,无所不在的“坎贝聿王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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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注定好的,也许本来就没有她插手或插嘴的余地。最美好的给时晴、最珍贵的捧到时晴面前……
在这昏暗的酒吧,快雪将碎了的心连同往日的痴情深意打包,放一把新生之火,而后,冷然看它们化为尘埃。
“敬往日!”她拿起酒杯,向酒保敬一杯,轻轻吐出的言语是中文。
酒保自然听不懂,但依然漾起微笑,回她一杯。
然后,快雪将眼光转向盘据另一方角落的客人,定定的,没有转开。
她又遇到那个男人──亚堤。
冷寂傲慢的俊美男人,占据她视线的全部焦点。
其实,她根本就是跟着他的。从订婚宴之后,她跟着他离开宴会厅,看他和未婚妻没聊几句,就下楼到lobby的咖啡厅,与几个西装笔挺的人谈生意。而后,他在第二批人进来时,送走第一批人,又开始谈着话。然后他上楼,又下楼,身边的幕僚拿着他手上的文件离去……
快雪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无聊,手下的速写簿密密麻麻都是文字,虽然没特意看着他,但总是记录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她的秘书习性改不了,只要带着纸笔,就宿命地一直写下来。
但,她究竟为了什么一直跟着他呢?是因为他长得太过完美,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吗?还是……有着什么她未察觉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的她,不想去探究。
第二章
“你已经跟了我一天,看够了吗?”
看了他这么久,快雪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清冷、很淡,没有什么情感,即使言语的内容有些嘲讽。
她要解释吗?解释自己本来的确是跟着他,后来吃了晚餐后,觉得这种行为无聊,就不跟了。然后,她想出来喝睡前酒,才又在这儿看见他……
啧,罗哩罗唆的,还是算了。“你介意我看吗?”
流利的西语难不倒她,反而是俊美异常的男子微愕了下。
快雪手指轻弹了下邻座的椅子,邀请他。“坐吗?”
异国异地,有助于某种意识形态的抛弃,例如矜持、庄重。
亚堤深棕的瞳色里,有着疏离和冷淡。他见过太多大胆的女人,只是眼前的东方女人在大胆的邀约中,还带了点淡淡的羞涩,也许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逃不过他的眼。只是,为什么?
他没坐下。
快雪奇怪地直视他的眸,望进那似有若无的侦伺。
两人之间有股紧绷的张力,这让快雪觉得新奇,勇气也升了上来。
该怎么做?像妹妹那样,不须任何的言语,仅将身体微微前倾,试着将意图写在脸上,但是绝不能说,只是张口欲言,眨一下眼?
画面虽是在脑海中跑着,动作却流畅地做了出来,她对上他的眼,感受到何谓眼波交流。
三秒钟后,她退缩了。他的瞳子有魔力,令她的心晃荡得连自己都要害怕,害怕也许会被他吸进危险的境地。
她觉得自己好无聊,想必对方也觉得可笑吧!
毕竟,自己没有时晴那般的花容月貌,怎么做都像东施效颦。
正想将身子收回,一股强大的力量却猝不及防地攫住她,唇上一股压力袭来,她张口还不及惊呼,唇舌,已深入地攻城略地。
她没办法陶醉,仍是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变化,他的行为真让她感到如梦似幻。
她看见他也睁着眼,眼神中仍是疏离的清冷。
唇上渐渐有了知觉,在舌齿的舔动间,直直麻向心头。
快雪感到极大的战栗,她知道自己渐渐不受控制地酥麻,可却发现他能操控自己的行为,让一个吻没有任何的感动成分。
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感动,原来她的诱惑还是发挥了作用。
她轻轻揽上他的肩头,合上双眼,仔细品味这种震撼。
感觉到她的回应,亚堤开始引导她的唇深入,渐至缠绵。
她的唇怎能那么柔软?
温润的甜美让他有一些眷恋,于是不免愈吻愈深,深到快雪以为不会结束。
只是以为。
下一刻,他已放开她,以淡得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很生嫩的诱惑技巧,不过我愿意满足你。”
他坐了下来,向酒保再要一杯酒。
原来……
快雪有些气馁。
但又如何?毕竟不是自己的专长。
只是……
她的手不害臊地摩挲着他的脸,轻柔,又带点不舍。
好想拥有呀!
拥有他一定有用的。
瘦弱的肩头因轻笑而微微起伏,多希望有人让她忘记自己的失败,救她离开自厌的牢笼!
只要暂时忘记就好……
亚堤并没有拨开她的手,仅是淡淡地说:“你的存心会让你付出代价。”
快雪了解成人的游戏规则,再清楚不过。她不是很想要改变?那么,从这里开始也算美好吧!
给自己一次机会,就放纵吧!不要再是韩快雪,那个没有生命力的韩快雪!
她闭上眼睛,说服着自己,这里是热情的西班牙呀!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想,有没有……有没有可能,可以……接近你……”
张开眼,她凝视着他。
头一次,他脸上有了比较丰富的表情,他挑起眉看着她,莫测高深的眼眸中透出一个讯息,那是对她的看轻,她知道的。
可是,她还是觉得,他挑眉的动作很性感。
“你的确做得很积极。”
快雪有一秒钟的退缩,随即扬起笑容。“不积极只会遗憾。”
亚堤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饮下杯中最后一口酒。
“可惜,我厌恶野心勃勃的女人。”
说完,丢下纸钞,离开吧台。
有一点小小的难堪。
酒保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她耸耸肩,微微一笑。
快雪弯起一道嘲讽自己的唇痕。
果然不行。
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勇敢。
她才不是野心勃勃的女人。
从小到大,她最缺乏的就是那份势在必得的野心,不然,怎会落得如今的境地?
妹妹遮盖住所有的光芒,自己的一切所为,都像是一块阴影。有妹妹的地方是光亮;而照不到光的地方,才是属于她的角落。
她是黯淡的……
那又怎样呢?快雪甩甩头,拉起沈到海平面以下的凄苦心情。
这里不是台湾,没有妹妹,她可以自由发挥。
是呀,她可以找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等到再回台湾时,她会是光源,或是自得其乐的阴影,不会再被人伤心。
想通之后,开心袭来,快雪漾开笑意,沐浴在流泄一室的爵士乐中。
随着音乐轻轻舞动着,她忘记了曾有的难堪。
亚堤没有远离,他在一旁冷眼望着她。
那个女孩像块强力磁石,吸引住他的目光,尤其是现在。
她闭上眼睛,像是在聆听,也像是在享受,看起来是愉悦、放松的。
她没有气愤,也没有悲伤,尽管她刚刚才被拒绝。
她的表现让他觉得,也许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拜金女郎,刚刚会有的邀约举动彷佛不是她的目的,而是一种放松、解放。
应该是了。
他看她接下酒保的另一杯酒,不知说了什么,让酒保朗声笑起。
该死的自己,干么那么注意这个陌生人!
亚堤低咒不已。
“总裁,车子来了,请上车。”
“督马斯。”他用那仍然清冷的嗓音,公事化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今晚留下来。”
说完,他迈步向前,伸手拥住吧台前那抹紫色的倩影。
为着他还没弄清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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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一早醒来,你就离开了。”亚堤套上长裤,性感的裸胸毫不掩饰地在快雪面前展露。
快雪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差点不能呼吸。他的身材好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力与美的线条。
她想拿起相机,为这一刻留下纪念。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身体,嗯?”亚堤蓦地贴近她,用清冷的嗓音提醒她的失态。
“啊!”快雪往后一退,身上的被单也随之滑下,美好的雪肤一览无遗地显露出来。
因为太突然了,快雪竟迟钝地忘记要拉起被单,只能盯着他尴尬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