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身子的反应,楚狂相当清楚怀中的女人已然重新戴回那张冷漠的面具,恢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她,楚狂也不多说任何废话,固执的箝着她的手臂,一个劲的往前走。
深刻了解到这男人绝对不可能放她走的燕无双,也不费力挣扎,就只忙着凝思如何脱困。
突然,她那双水滢滢的眸子闪过一丝诡谲的熠光。
在这抹熠光之后,燕无双突然尖叫:「哎呀!」接着她一脸痛苦的蹲下身子,
用一只嫩白的柔荑拼命地按摩自己的脚踝。
「妳的脚扭到了吗?」看她脸色如此难看,楚狂一时心急,也没想那么多,就急着蹲下身子查看她的脚。
就是现在!
机会难得,燕无双当即屏息,赶紧把方才从绣鞋里掏出的白色粉末,往他的面前一撒。
「这是什么……」还未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楚狂,毫无戒备的吸入飞扬于空中的粉末,才想问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怎料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就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眼看自己的计画成功,燕无双噙着一抹冷笑,从容的站起身子,还残忍的踹了他几脚,替自己方才所受的屈辱泄恨。
「哼!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啊。」
他活该!谁教他别人不去招惹,偏来招惹她这「小人」的麻烦。
这就是燕无双,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坦荡荡的君子,况且至圣先师孔子不也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男人既然敢来招惹她,就该有遭她报复的心理准备。
居高临下,燕无双不由得多瞟已昏过去的他几眼,一颗脑子不由自主地回想着方才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第三章
离家门尚有一尺远的燕无双,习惯性地抬起头往自家门口旁的长凳一眺。
令她相当意外的--
「奇了,每天的这个时候,钦弟总会坐在门口静候我回家,今天怎不见他的人影?」她自言自语。
因为今日反常的异象,燕无双不由得加快脚步。
一踏入屋内,她就急着大嚷:「钦弟,钦弟……」边嚷边四处寻找。
温玉钦的房间、她的闺房,以及后门的庭院、还有灶房,甚至连茅厕她也没放过。
他们的家就这么一丁点大,不到一刻钟,燕无双已然寻遏整栋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但还是不见温玉钦的人影。
这样的情况不曾发生,就因不曾,更是让燕无双倍感焦虑,心里还隐隐约约感到一股不安。
「别慌,也许钦弟只是到附近走走也说不定。」一番自我安慰后,燕无双身子急转,就想出门寻找温玉钦的行踪。
突然,她眼角一瞟,意外的发现一封信,就搁在厅堂的桌案上。
是钦弟留给她的吗?燕无双暗自忖疑。
可想想又不对,因为这一点也不像钦弟的作风。
为解开心里的疑惑,燕无双迫不及待的走向桌子,惶然的伸出微抖的小手,此时此刻,她心底的不安,就像被太阳斜照的阴影,变得愈加庞大。
猛吸口气,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打开信封,抽出信笺,展开一看--
欲见令弟,请亲至庆王府一道。
短短的几个字,再加上一幅指引她去向的地图。
看了这些,燕无双一双柳眉颦得更紧。
她十分疑惑,就不解这庆王爷为何要掳走温玉钦?不过从信笺上的内容,燕无双聪明的了解,这庆王铁定是想以钦弟的性命要挟她替他办事。
另一方面,她也忧心温玉钦,他身子孱弱,只要三天不服用天台鲜药,他就会全身虚软无力,气息也会变得微弱不堪。
也就是说,她只有三天的时间可以赶路,若不在这三天之内赶到庆王府,温玉钦的性命可就危在旦夕。
想到此,燕无双匆匆的从药柜里取出几味罕见名药,以备不时之需,至于行囊,她根本来不及准备就急着出门赶路,目标--坦尼国的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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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张开双眼的楚狂,就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欣喜低喊--
「霸王,您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在您昏睡的这段时间,微臣可担心极了,若非随行大夫保证您只是误中迷药昏睡过去,微臣可要因……」
「住口,齐正轩。」一听见「误中迷药」这四个字,楚狂愤怒得直想亲手掐死那狡猾奸诈的女人,又怎有心情再听他啰哩八嗦的讲一大堆。
忍住头晕目眩的不适感,楚狂细瞧身处的环境,不禁讶然怒道:「为何动用皇家御用的马车,还有你到底背着本王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被楚狂这一问,齐正轩立即惶恐的跪趴在霸王面前,冷汗涔涔的回道:
「启禀霸王,国内朝政正处于不安的状态,百姓传说更是纷纭,皆对霸王您非常的不利,微臣看您又坚持延宕不肯回宫,故而趁您昏迷不醒时,自作主张下令三军整装出发,还擅自动用皇家御用马车,唯一目的就是希望霸王您能早日回宫稳住朝政。」
「齐正轩,你胆子忒大,不只违抗本王命令,还擅自作主下达军令,你可知你现在所犯的每一条罪,都足以让本王将你凌迟处死?」
「霸王,为了您的江山,更为我坦尼千万子民,臣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锐眼一瞇,楚狂根本听不进他的谏言。
「不管你所为何事,在本王眼里,你违抗本王命令是事实,你擅自作主下达军令也是事实,单就这两条滔天大罪,本王要你死,你就得死。不过……只要你从现在起,乖乖听本王的命令行事,并保证不再擅作主张,本王就饶你不死。」
此话一落,气氛当即变得紧张万分,楚狂霸道的瞅着跪趴在面前的齐正轩,齐正轩也张大双眼,毫不畏惧的直瞅着眼前的君王。
不知过了多久,齐正轩终于开口:「臣恳请霸王赐臣死罪。」
「你当真不怕死?」楚狂冷言问,心里则想,这厮如此有恃无恐,总不会以为他断然不忍下令摘了他的脑袋吧?
「启禀霸王,臣当然怕死,但如果臣的死能令您回心转意,赶紧回宫平乱安抚民心,那臣的死就重如泰山,死得有价值。」
「你。齐正轩……」楚狂心怒,却又拿这厮没辙,只因为他句句都是为国家着想,替民请命,更替他这个王忧心江山;唉,他虽霸道却不是无道的昏君,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只能听其谏言,「起来吧,本王就饶你这次,下不为例。」
「是,臣谢王不杀之恩,臣更在此替坦尼千万子民感激王替子民着想。」
「哼!」冷冷一嗤,楚狂根本不理睬他那番废话,心想:这一别,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那心性狡猾、屡次从他手中脱困,个性冷漠倨傲到完全不把他这坦尼王看在眼里的燕无双。
为什么?为什么那女人总令他放不下心?自己又为何偏要执着于她?
对她的心情是那般的复杂难懂,任楚狂再怎么想,也无法替自己混乱的心情找出一个合理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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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不休,赶了将近三天的路程,燕无双好不容易才依着手中的地图,寻到坦尼国庆王府。
凝视着这面用红砖砌成的高墙,她估计这砖墙的高度至少比她的身高还要多上二倍有余;再瞅眼前这扇青铜所制的大门一眼,雕龙画虎,真是气派十足,再加上门口那一整排顾守巡逻的兵士,更让人有门禁森严的感觉。
燕无双当然没傻到去硬闯这庆王府,对方之所以留信予她,还挟持温玉钦当人质,主要目的不就是想请她过府一叙吗?
既然对方有心邀约,她又何必傻到去硬闯?
莲足一跨,她坦然且从容的迈向守门的兵士,「小哥,能否请你入门通知你家主子,就说我燕无双已依约前来。」话落,燕无双不忘把对方留予她的那张信笺一并奉上。
守门的兵士先是看了看信笺,跟着抬起头,仔细端详眼前这位貌赛西施的女子。
瞧她眼若晨星,眉似柳絮,小嘴不沾任何困脂,却红得有如熟透的樱桃,本来还存有几分刁难的心,却被她的美貌而震慑,谦虚有礼的说道:「姑娘,请在此稍等一会儿。」一句稍等,他立即转身就想进门通报。
就是这么巧,他的双脚方踏过门槛,就见一名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启禀总管大人,眼前这姑娘拿着这封信笺,说是要面见王爷,就不知……」
蓄着八字胡的男子看了看信笺,当即一脸微笑,语气热切的说:
「燕姑娘是吧?请进,我家王爷等妳好几日了。」
「噢。」柳眉一挑,燕无双心想这庆王还真是有恃无恐,料准她定会出现就是。「那就有请总管大人带路。」
「燕姑娘,请。」
一番打躬作揖后,庆王府的总管立即一马当先地往内院走,燕无双则紧随其后。
一路上,两人皆沉默无语,燕无双正好趁这时间,好好记牢庆王府的格局与路径,已备将来不时之需。
说起这庆王府的格局,还真有点复杂。
它别院甚多,一座接连一座,途中他们经过了梅花阁、青竹院、针松楼……等等,每一院落的建筑皆极其奢华,更讲究格调;再论他们行经的路线,九弯十拐、错综复杂,要是比较没有方向感的人闯进此地,怕不半途迷路才怪。
还好,燕无双记忆力惊人,辨识方向的能力也强,在这方面倒是没什么困难。
她心中暗自盘算,若待会儿跟那庆王谈不拢的话,只要在水源处放点迷药,把整个庆王府的人全部迷晕,再将温玉钦救出这宅院,倒可省却不必要的麻烦。
终于,中年男子带着她来到厅堂前。
厅堂门口有两名兵士守护着。
一入厅堂,燕无双就看到两名男子一站一坐。
站着的那位,满头华发,还留着一大把长及下颚的白胡须,身着一身官服,气势稳若泰山,双眼更是犀利的直瞅着她。
另一位则是一名年轻男子,虽然一身便服,可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不容小觑,当然,他的双眼也笔直的锁住她,似打量,也似在盘算什么,让人感到浑身不舒服。
「什么条件你才肯把温玉钦……也就是遭你的人挟持的年轻男子放走?」向来说话讨厌拐弯抹角的燕无双,一开口就直接把话挑明。
「燕姑娘还真是个直爽的明理人哪!」对她的大胆,楚庆有着几分的欣赏,对她的美貌也十分心动,只不过他了解事情的轻重,因此能克制住对眼前这女人的好感。
对他的称赞,燕无双拧眉回应,语气更是不耐。
「客套话省下,王爷今日强邀燕无双来此必有其目的,为了节省时间,王爷不妨就把话挑明了说吧!」
堂上的一老一少互相对瞅一眼后,老者挥手屏退其他下属。
直到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下后,老者才开口:
「敢问芜姑娘可是我坦尼子民?」
「不是。」简单的两个字,燕无双直接否认,根本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那燕姑娘可曾听过霸王的名讳?」老者趋前再问。
「坦尼国现在的君王不就是人人口中的霸王吗?」燕无双怒瞋回答,心里就恼这老者还真当她是无知的村妇,连这人人皆知的事情也要拿出来问,当真把她给看扁了。
「燕姑娘别恼,老夫绝无看轻姑娘之意。」目光犀利的他读出燕无双心底的恼怒,笑说:「老夫之所以有此一问,最主要还是想请问燕姑娘妳,是否听过坦尼千万子民最近口耳相传、有关霸王的种种传言?」
「『霸王出,兵燹生,红祸起;庆王出,万象新,日太平。』老先生想问的可是这番传言?」燕无双冷漠的陈述事实,语气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让人无法看出她心底的想法。
「话说到此,相信老夫不再多说,以姑娘的聪明,也该猜得出我家主子想要请妳帮忙的究竟是哪回事吧?」
「王爷想借用燕无双的专长,入宫毒杀霸王?」燕无双依然一脸冷漠地揣测这一老一少的目的。
「燕姑娘真是聪明,不用本王明说便能一语点破本王心意,本王佩服、佩服。」楚庆微笑点头的赞许着,心里对她更是多了几分的欣赏。
天下美人繁多,根本就不足为奇,可如她这般聪明且艳美无双的美人儿,可就少之又少,更可称之为罕见,这也就难怪那人会对她有着那么疯狂的执着。
「弒君,可是唯一死罪,更是诛灭九族的大祸,燕无双就怕自己没这能力,更怕事成之后,落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这是事实,燕无双一脸冷漠的坦白。
「这点顾忌燕姑娘大可放心,妳若失败,本王自有法子暗中帮妳脱罪:若能成就此事,等本王正式登基,燕姑娘妳可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楚庆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等她点头答应。
对于楚庆说的一切,燕无双根本不放在心上,极为冷静的她开始斟酌这整件事的可行性。
为了钦弟,她该答应才是,可弒君的重罪,她却不得不在意。
另外,眼前还有一个难题必须先克服才成。
「王爷要借用无双的专长,这点小女子勉强可以答应,可小女子不过是一介平民,要如何入宫?入不了宫,便近不了霸王的身,近不了霸王的身,我又如何使毒害他?那么这些根本就是空谈。」
根据坦尼国的国法规定,能入宫者,唯有王门将相之后,要不就是王公贵族之嗣。
她燕无双什么也不是,不合于规定,自然就进不了坦尼皇宫。
老者开口:「这点燕姑娘更是不用担心,老夫早有安排,现在等的就是姑娘妳愿意与否的答案而已。」也就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燕无双看了看依然优闲地坐在檀木椅上的楚庆,又瞅了瞅他身旁那不知身分的老者,她心里清楚,如今自己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那便是乖乖配合他们的计画,只因他们手中握有王牌。
「好!这件事燕无双答应下来就是,不过……」水眸一瞟,她面对着堂上的楚庆。「王爷,你得答应先让我见温玉钦,也就是小女子的义弟一面。」
在还没确定钦弟的安危,以及他们是否善待他之前,燕无双就是放不下心。
「这是当然。」楚庆爽快的答应,「来人。」
一声令下,当即有名做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大厅门口。
「属下参见王爷,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你带这位姑娘走趟针松楼,去会会针松楼里的那位贵客。」
「是,属下遵命。」年轻侍卫恭谨的应答后,立即起身对燕无双比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