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飞尘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滴清泪悄然滴落在地上。
爹,是女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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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来人往的大道旁有个小茶铺,肩上挂着白色长巾的店小二忙碌穿梭,几张桌子旁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正要赶路的人。
而靠近大道的一个桌子旁,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和一个青衣男子。他们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以及几碟小菜,而白衣女子面前的碗里虽然堆放着不少的菜肴,但看得出来她是根本没有胃口,只草草地吃了几口便不再举箸。
看白衣女子的神情,之前一直不停为她布菜的青衣男子多少有些明了,无奈地劝道:「表妹,我们再休息一下好不好?这样一直赶路的话,马会受不了……」
「我已经休息够了。」没有看那男子,白衣女子站起身往外走。
这两个人正是莫忆轩和凌宇萧。此刻他们正赶往神医穆言彬的药谷,请穆言彬出谷为邵允辰解毒。
「路上在莫忆轩的催促下,两人不分昼夜的赶路,几乎没有好好的休息过。渴了,拿起马背上的水袋随意喝上几口;饿了,掏出包袱里的干粮草草吃下肚去。
直到今天下午,两匹马都受不了连日的狂奔而力疲,莫忆轩才不得不答应凌宇萧停下来,坐在茶铺里休息一下。
「表妹!」凌宇萧冲到莫忆轩的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再这么下去,不只马受不了,连妳也会受不了的!」
虽然心里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一想到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邵允辰,莫忆轩不得不将凌宇萧的关心放在一旁。「我没那么娇弱。」
「我知道!可是……」他说到一半就觉得已经说不下去了,表妹她不会听的。「奸吧,我们这就上路。不过,如果妳觉得身体不舒服,就一定要停下来。除非妳想要拖延找到我师父的时间。」知道只有强调这一点才会让莫忆轩在意,凌宇萧在妥协的同时也不忘要她注意身体。
虽说表妹平时有习武健身,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般的劳累?几天下来,身为男人的他都感到有些吃力,但表妹却还是不在意。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
邵允辰啊邵允辰,为什么你可以让表妹为你如此付出?表妹,为了那个男人,妳真的做什么都愿意吗?即使……你们不能在一起?
算了,从那天晚上开始,自己不是就已经放弃了吗?他们虽是兄妹,但两人之间却容不进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包括他。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助表妹请到师父,然后解了邵允辰的毒。这样表妹也会很高兴吧?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而自己,再没有别的要求。
「表妹妳等一下,我这就去牵马。」
「嗯。」
没过多久牵着两匹马的凌宇萧已出现在莫忆轩的眼前。将一匹马的缰绳递给莫忆轩,凌宇萧跨上了马背。
知道这几天确实很辛苦,而表哥也很疲惫。不过,为了能早一天到达,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表哥……谢谢你。」低声说出不习惯说的话,莫忆轩跃上马背,策马飞奔出去。
「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凌宇萧愣在原地。听清了莫忆轩的话之后,凌宇萧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她会喊自己表哥,是不是也就代表她已经原谅了自己?
再向前一看,他发现莫忆轩已渐渐远去。再不追的话就追不上了!
「表妹,等我一下!」中气十足的大喊一声,他扬鞭追了上去。
原来,得到原谅的心情是那么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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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如春却人迹罕至的药谷此刻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两名不速之客闯入,直直走向神医穆言彬的药庐。
「宇萧,你怎么来了?」对于徒儿的突然到来穆言彬虽没什么意外,但还是问了一句。
「师父!」由于时间紧迫,凌宇萧第一次如此粗鲁的闯入师父的药庐,希望他老人家不会怪罪!「您最近有没有再重新制过魑魅?」
「魑魅?没有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人中了魑魅的毒!」也许不是师父制的,也许只是巧合,这谁说得准呢?
闻言穆言彬眉头一皱。「怎么会?是谁?」不可能的!当年自己制出魑魅之后,由于不很满意所以就全都烧掉了,怎么可能还有存留?
「就是她的朋友——我忘了介绍,师父,这是我的表妹,莫忆轩。」凌宇萧一边指着莫忆轩一边对穆言彬说道:「中魑魅的就是她的朋友,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前辈。」对穆言彬行了一个礼,莫忆轩有些焦虑的看着眼前的老者。
「你确定那人中的是魑魅的毒吗?」还是不相信自己多年以前调配出的毒药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江湖上,穆言彬不由得再次出言确认。
「嗯。我给他把过脉,症状和当年师父说的一样,所以我也没办法解。」回忆着当天的情景,凌宇萧肯定的说。
「这样啊……」穆言彬陷入了沉思。
「前辈!晚辈这次来是想请您出山,救我的朋友一命,如果您能答应,晚辈感激不尽,万死不辞!」生平第一次求人,莫忆轩显得有些生硬。
但是一旁的凌宇萧可以看得出,表妹在尽量的努力着。
「是啊,师父,您就答应吧!您想想,如果您不去把那个人治好的话,以后没准还会有很多人中这种毒,然后您的名声说不定就会这样被毁于一旦……」一心想要帮助莫忆轩的凌宇萧此刻也开始劝说。
「奸了!」穆言彬忍不住打断了凌宇萧的话,「老夫又没说不答应!刚刚老夫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这么说前辈您答应了?」莫忆轩没想到穆言彬竟会这么轻易就答应出山。
「当然。既然宇萧都说了那是魑魅,老夫就非要去看看不可。」穆言彬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多谢前辈!」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答应去救邵允辰就可以了。
「那我们何时出发?」听到师父答应要去,凌宇萧马上问道。
「你们不休息一下吗?」精通医理的穆言彬怎会看不出徒儿和那个姑娘都已是疲惫至极,再这么下去身子会垮掉啊!
莫忆轩皱着眉头,声音中透着一丝焦躁。「前辈,救人如救火,我怕晚一点儿他就……」
看了看眼前面露忧色的女子,穆言彬明白她一定非常心急,否则也不会如此形容憔悴,看样子勉强他们休息他们也不会答应。
「那奸吧,既然你们着急,等老夫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出发吧!」
「好。」这下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既然那毒药是他配出来的,那么他就一定会解,这样的话邵允辰他就有救了!
允辰……大哥……等我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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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快马加鞭赶回莫府,刚进大门就看到闻讯跑出来迎接的莫振威。
「爹,他怎么样?」
「情况虽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见女儿脸色略微一变,之后人已经向屋内跑了过去,莫振威无奈的叹口气,这孩子还是放不下啊。「这位就是穆神医吧?在下莫振威,这次劳烦神医了。」
「哪里,既然邵公子中的是老夫的毒,那么老夫来医治他也是应该的。请问邵公子在何处?」穆言彬也很想马上见到中了魑魅的邵允辰。
「神医请跟我来。」往旁边让了让,莫振威引着穆言彬向邵允辰的屋子走去。
刚走进门,就看到莫忆轩皱着眉坐在床边,满脸的焦虑,双手紧紧的握住一只苍白无力、已经瘦得彷佛能看到骨头的手。
「表妹……」凌宇萧想要上前,却被莫振威阻止了。
「轩儿,先让穆先生给辰儿看看,不要再耽误了……」莫振威道。
「嗯。」松开邵允辰的手,莫忆轩站起身走到一旁,把位置让给穆言彬。
穆言彬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的面色,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又抓起邵允辰的手腕,以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他腕上,仔细研究着脉象。
其它三人在一旁不敢出声,生怕扰了神医的诊断。
过了半晌,穆言彬终于放下邵允辰的手腕,转过头来对着其它三个人说:「邵公子中的应该不是魑魅……」
「怎么可能?他的脉象明明是……」凌宇萧不由得失声叫起来,当日自己的诊断不可能有错啊!
「听老夫说完。老夫的意思是,邵公子中的毒其实是在魑魅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一种极为阴邪之毒制成的。这种毒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很像魑魅,但它实质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师父,当年您的魑魅真的没有外流出去吗?」
「当然没有!对于不满意的配方全都烧掉,这是老夫一向的原则……不过,在烧掉魍魅之前,好像曾有几个宵小闯进过老夫的药庐,但他们并没有偷走什么啊!」穆言彬努力的回忆着。不会真的是那个时候被偷走了吧?
「他们会不会是背下了魑魅的配力?」
「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那么他的毒到底能不能解?」莫忆轩关心的只是邵允辰是否能醒过来,至于那到底是什么毒,她才不愿意也没有精力去管。
穆言彬低下头沉思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说:「说实话,老夫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定会尽力而为。」
「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这毒药不是前辈您配制的吗?只是添加一种毒药的话,您也可以解得了啊!」莫忆轩有些接受不了,语气顿时激动起来。
穆言彬摇了摇头才开始继续说起来:「这位姑娘,妳先听老夫说完。这魑魅实际上极为阴毒,而老夫当年调配此毒也纯属一时兴起,事后发现这配方很是难解,毒性发作时根本无从控制。若是日后流入江湖,那么必定会造成极大的危害,所以老夫才会将其烧毁。」
「说到底,这魑魅究竟是怎么个阴毒法?」咬了咬牙,莫忆轩还是艰难的问了出来。
穆言彬抬头看了看围在床边的几个人,叹口气,之后才娓娓道来:「这个方子,老夫之所以命名为魑魅,是有原因的,中此毒者一旦发作,便有如魑魅缠身,不仅身体会受到极度的痛苦,而且还会产生幻觉,令中毒者在精神上也倍受折磨。」
「那您为什么要配制这么阴毒的毒药?」莫忆轩不由得失声说道,语气中也有着一丝不难察觉的责问。
「轩儿!不得无礼!」莫振威在一旁立刻出声喝止。
「唉,老夫的本意也并非如此。只不过这个方子是前人留下来的残方,老夫是想把它补齐并调配出来,以圆前人一个宿愿哪!谁知却配出了这么个害人的东西!邵公子所中之毒若单独来解,倒也并不很难,只是一旦和这魑魅混合在一起用,想要解就很棘手了。」
凌宇萧闻言有些诧异,连忙出声询问:「这是为什么?师父,难道两种毒混合会产生一种新的毒素吗?」
「这倒不是。」穆言彬解释道:「要解之前那一种毒,势必要以毒攻毒,否则毒素难以除净。但是魑魅的反噬速度极为迅猛,若在邵公子身上以毒解毒,那么还没等那两种毒相互克制产生作用,新的毒就会随着魑魅迅速侵袭邵公子的全身,让他毒上加毒啊!」
「怎么……会这样?」莫忆轩低喃着,声音里透着难言的苦涩。突然而来的晕眩使莫忆轩站不稳,连日而来的疲劳在精神松懈下来后也侵袭着她。
怎么觉得双手好像都抬不起来……
「轩儿?妳怎么了?」发觉到身旁的女儿似乎有些不对劲,莫振威才一转过头看向女儿时,就发现莫忆轩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表妹?」出手扶住莫忆轩的双肩,稳住她的身体,凌宇萧关切的询问着。
明白凌宇萧的好意,但莫忆轩还是挣脱了他的手,轻声说:「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这几天妳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凌宇萧也是很固执的,反正不管如何,先让表妹去休息再说。
「我说过我没事。」可惜莫忆轩比凌宇萧更为固执。
「表妹!妳先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和师父,难道妳还不放心吗?」
「我要在这里……」还没说完,她已经昏了过去,无力的倒在莫振威的怀里。
「舅舅?」
「没事的。我只是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先睡一会儿比较好。」莫振威心疼的看着疲惫的女儿,「宇萧,你送轩儿回房吧!」
「嗯。」接过莫忆轩的身子,凌宇萧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莫忆轩,向她的房间走去。
唉,这孩子还是这么倔!更何况这次牵扯到了辰儿,她就更不听劝了。辰儿啊,你要是心疼轩儿的话,就快点好起来吧!
看着这两个孩子,莫振威感到心头一阵酸楚。他只能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可又真的没有其它的办法。
而现在他唯一能为他们办到的,就是尽量提供一切东西,只求辰儿能早日痊愈。这样的话,轩儿也会放心不少。至于他们的问题,就留给时间解决。
第十章
缓缓睁开双眼,视野之内是一片蓝。深蓝色的床被,海蓝色的帘帐,淡蓝色的床单。
这是……她的房间。
自从那晚房间被毁得一塌胡涂后,爹曾告诉过她要重新布置一下房间。本来她并没有很在意,但是在爹派人送来一些布匹要她选的时候,她却不由自主的选了所有的蓝色——深蓝、海蓝、淡蓝……
蓝色是很像他的颜色。像海,令人捉摸不透又豁达宽广,包容她所有的任性,令她不知不觉中沉浸在他那海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渐渐沦陷,无法自拔。直到现在,明知不可能,但她却仍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就像在海中遇难的人一般,只能慢慢的让全身都陷入水中,却没有一丝力气逃离。
邵……对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猛然想起昏迷前的情况,莫忆轩突地坐起身,想要翻身下床。突然一阵晕眩袭来,令她无法稳住身子,只好以一手撑住床,另一手轻抚太阳穴以减轻不适感。
真的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否则怎么会只因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头晕目眩?
感到晕眩感渐渐消退,莫忆轩掀开覆在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穿上鞋,步出房门,向邵允辰的房间走去。
奸安静……平时怎么没发现,自己家里竟是这么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