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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 page 13 作者:卫风

  “我知道,玄武是他送给你的。”

  “嗯!我一口气失去了这么多爱护我、照顾我的人。”

  “现在有我还不够吗?”韩仰玉轻笑,想要用开朗的言语来消除从信的困惑与伤痛。

  在我决定离去的时候,你不要说出这种话。

  骆从信转身,紧紧抱住少爷,说出真心话:“少爷,我要回北方去,加入郭将军的阵营。”

  本是想让从信开心一点,没料到却换来分离的言语,韩仰玉不由得有些慌乱。

  “你说什么?!你要回去?!”

  “我答应过的……”

  “答应谁?你也答应要永远留在我身边!”韩仰玉惊觉自己的口气像极了那天的李婉英。

  莫非这就是现世报?韩仰玉有不祥的预感。

  骆从信摇头。少爷不懂的,这是男人间的承诺,他答应过的,他会回到战场,跟那些伙伴站在一起。

  即使他们已死,但他要去继承他们的遗志。

  “从信,你现在去也不能改变什么。”韩仰玉力图镇静地说。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我再也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了……

  不要让我在享受了短短的幸福之后,又要把这幸福夺走。

  韩仰玉在心中反复想着,却说不出口,只能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惊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家变、战乱,他们断断续续分开了多年,才相聚这么短短数月,从信狠得下心离开?

  “我答应过大人,我一定会回去跟他们并肩守住大唐山河。”

  “睢阳已经攻破许久了!现在时局这么乱,你……你回去也只是送死而已,你是我的,我不准你走?”

  韩仰玉这句话更加坚定了骆从信的决心。

  他是少爷的……从许久许久以前就是。

  早在他北上寻找少爷时,他的一颗心就已经系在少爷身上。

  骆从信咧嘴一笑,阳光从云间的缝隙中照下来,他一脸的明亮,那些阴霾已经从他心中完完全全消失。

  “我终于知道张巡大人他们为什么要死守住那座孤城,至死方休,因为他们发自心底爱着整个大唐的百姓,为了百姓,他们无悔的付出他们自认为微小的生命,而我……爱的是你!我愿意为了你,去挡住北方的战火,只要能确保你在南方平平安安活着,即使是死,也是值得的。”

  看着他的表情,韩仰玉无力地靠在骆从信身上。

  “大唐有千千万万的士兵,并不少你一个……”韩仰玉不放弃劝说,但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从信的。

  “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少爷,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人回到你身旁服侍你,我这条命是你的,这一点十几年来都没有变过。”

  仰玉一转身,紧紧拥抱住他。“从信,答应我你一定会回来。”

  “少爷,我一定会!”

  骆从信回拥,他们的身躯紧密相连,手掐入韩仰玉的肌肤当中,他比他更舍不得走。

  这人世太残酷,他们不断擦肩而过,而在这乱世当中,他们没有从容相守的权利。

  “如果真的要走,答应我,不准死。”仰玉靠在他怀中痛苦地说。

  千古以来,究竟有多少上战场的兵士可以顺利归来?

  家国之乱,害苦了无数想要相守的有情之人。

  “我不会死的。”

  这个拥抱漫长得没有终止,谁都不愿意放开手。

  这一放,明日关山又几重。

  ☆☆☆

  骆从信积极购买上路的粮食与装备,准备几天后就动身。他—一与韩仲熙、卫宁告别,避开韩仰玉的耳目交代遗言。

  离别的痛苦越发清晰的同时,韩仰玉心里也有了打算。

  这次,他绝不会眼睁睁放骆从信离开。

  他也偷偷备了马匹、行囊;这次,他说什么都要跟去。

  因为不放心,他坚持要与骆从信同床,以免他摸黑离开。

  两人各怀鬼胎的躺在床的两侧,揣测着对方的心思与行动,他们的距离从来没有如此遥远。

  这一切都是因深爱所致。

  各自为着对方着想,太过在乎对方,以致意见格格不入。

  “少爷,你还醒着吗?”

  过了子夜,骆从信突然坐起身子。

  “醒着。”担心着身边的人离去,韩仰玉怎可能睡得安稳?

  几天下来,累得他眼旁一圈黑影。

  “少爷,你还在气我要走,对不对?”

  “对。”毫不留情地回答,只希望能够造成骆从信一丝丝的愧疚,让他得以将他绑在身边。

  骆从信摸索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子覆上韩仰玉的身躯,手探索着韩仰玉的脸颊。

  没哭,还好少爷没哭。

  少爷小时候很软弱,只要一点点小事就会流泪。

  他温柔地俯下面颊,用唇一寸寸安抚韩仰玉的伤心。

  “我不想让你伤心。”

  “你不想,可是你做了。”依旧是冰冷的语气,不管是罪恶感、愧疚感,哪一种情感都好,只要从信肯留下……

  “我必须走,这是我答应过那些弟兄的。”

  又是弟兄!难道恋人没有弟兄来得重要?

  韩仰玉别过脸,不看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闪亮的眼睛。

  总觉得,今夜他的眼里,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原谅我,少爷。”

  “不原谅你,你敢再走,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翻了身,背对着骆从信,显示自己的不满。

  但身体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搂入怀中,韩仰玉被扳转过去,脸上温热的气息是骆从信落下的吻,他冰冷的不想回应,却被持续的热情融化。

  “原谅我,好不好?”

  宽松的衣服随着他的手而敞开,然后,细碎的吻蔓延而下。

  韩仰玉本想拉住骆从信的手,却转了念,改将他拥近,重量压在身上的感觉是令人心安的。

  知道他在身旁,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

  黑暗隐藏了纠缠的身躯,残留的时光任由激情一点点耗尽,奢侈地交换着数不清的吻,但一切缠绵依然有结束的时刻。

  相思的夜总被离别的痛苦唤醒,仿佛只是一瞬间,天却已大白。

  唤醒韩仰玉的,是窗棂上不知道何处飞来的鸟儿,凄凄切切地唱着离情。

  迷茫地眨着眼,韩仰玉没有时间去回味昨夜缠绵的余韵,因为,他听到马匹一声意气风发的嘶吼,伴随着呼喝上路的口哨。

  天!他错过什么了?

  韩仰玉拾起地上凌乱的衣衫,胡乱套上,奔到大门口,只堪堪见到马背上轩昂威武的背影。

  黄尘滚滚,转瞬间已消失在视线内。

  “你们没叫我!”韩仰玉怒气冲冲,用控诉的语气质问门边的父亲与卫宁。

  韩仲熙打量了韩仰玉一眼后漠然走开,卫宁则温声道;“从信说你昨晚很累,让你多睡一些。”

  他累,从信就不累吗?回想起昨夜,韩仰玉红了脸,幸好可以用怒气来掩盖。

  “他居然不告而别?他、他、他……”叠声说着,一张脸气得通红。

  韩仰玉揉揉布满血丝的眼,擦掉眼泪。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我去追他!”他下了决定。

  第十章

  飞快地整理好行囊,韩仰玉没有时间跟父亲告别,也不想再重演一遍生离死别的场面,他相信依父亲爱惜卫宁的心,会懂得他此番生死相随的心意。

  “少爷!”拦住他的,是卫宁张开的手,他挡住大门。“让从信一个人走吧,你这样追上去,会让从信为难的。”

  “卫叔叔!”韩仰玉急得喷泪,大声喊道:“如果从信一定要去送死,我陪他去!”

  “从信就是不想你跟,才偷偷的走。”卫宁正色道。

  “他说不,我就要听吗?!”韩仰玉气到发抖。

  他再也不想一个人被孤伶伶抛下,让他朝思暮想,寝食难安。

  与其心灵上的折磨,还不如跟着他去出生入死,可能还会活得快乐一些。

  偏偏,他的恋人一点也不懂。

  自以为是的北上,去做什么大唐的屏障!

  “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只要两个人的心意不变,无论分别再久,你们的心终是在一起的。”

  “我不要!我受够了!一次又一次,我跟从信还分别得不够久吗?

  卫叔叔,你也跟父亲分开了三、五年,你该明白这样的心情。”

  卫宁当然懂,他放下手,叹息一声,他明白等待的滋味不好受。

  “让他走吧!”不知何时,韩仲熙已站到两人身后,听着他们僵持不下的争执;他一句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我这一生,从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待我、评论我,我可以放宽心胸为所欲为,就不会限制其他人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韩仲熙昂然而立。

  “仰玉,你想走就快上路,别跟丢了。”

  “爹,谢谢你!”

  韩仲熙的话让韩仰玉感动莫名。他从小敬畏父亲,老是躲在母亲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看他,没有享受过多少父爱,也没得到过多少直接的关怀。

  但刚刚几句纵容的话,却让他感受到满满的爱与温暖。

  “战乱一结束,我会马上回来。爹、卫叔叔!”韩仰玉高兴得—一躬身行礼,将行囊往肩上一甩,飞也似的离开。

  他快步离去时的身影犹如天真的小孩,他拉出座骑,飞快朝骆从信离去的方向奔去。

  “唉!”卫宁默默摇头。

  “不高兴我放仰玉走?”出清掉一个傻儿子,韩仲熙大胆地在光天化日下抱住卫宁,抚平他眉间的绉褶。

  “我答应过从信拦下他。”

  “由他们吧!就算仰玉真的留下了,也是睡不好、吃不好,直到从信回来;若是真能回来倒还好,若回不来……你想仰玉心里会怎么煎熬?”韩忡熙动作渐趋大胆,吻上了卫宁冷淡的唇。

  韩仲熙的吻由浅转深,当两个孩子在家时,经常被卫宁拍掉的手终于不再受到阻挠。

  对方终于开始回应的同时,一个小孩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扑在两人身边,两只小手拍打着韩仲熙的大腿,想要将他从卫宁身上扯开。

  “谁?”韩仲熙对着的是一双惊骇的眼,依然不会说话,哑哑发着声音。

  “你吓着孩子了!”卫宁不悦地推开韩仲熙,蹲下身子。

  “平儿,别怕、别怕,他不是坏人。”

  谁是坏人啊?韩仲熙哭笑不得。

  卫宁握住孩子双肩,哄他安静下来后,拉着他的手入房,临走时还给了韩仲熙一个叫他安静的眼神。

  唉!还剩一个最麻烦的。

  韩仲熙漠然目送他们,表面不动声色,等卫宁一走,黯然地颓下肩膀。

  ☆☆☆

  “你来晚了。”一个青衫男子摇着扇子故作悠闲,凝视大步跨进客栈的男子;而后者,愣愣地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然后,他大声喊了出来:“少爷,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理所当然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男子,韩仰玉微笑起来。

  真傻!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吗?

  “少爷,你、你会死的!”一时情急,骆从信直接喊了出来。

  声音过大,引来周遭人的注目。

  “哦?是吗?如果真的要死,那我要拉你一起死,这是你欠我的。”他缓缓走到他身前,不顾人眼光,将头靠在骆从信肩上。

  此情此景,让骆从信想起两人当年在长安重逢时,少爷也是这样紧紧抱住了自己;当时的自己身着女装,引来不少误会。

  现在自己穿的是男装,误会更大。

  周遭更多人指指点点了。

  “少爷,有人在看呢!”骆从信不安地动了动身体。

  “管他们的。”韩仰玉豁出去了。

  “喔!”骆从信应了声。既然少爷不在意,他当然也没意见了。

  忽然,他感觉脖子上有温热的触感。

  “啊!少爷,别……”别太露骨了。

  “我要仿效爹,再也别管别人怎么说。”

  “但是,老爷跟卫大哥满低调的,他们从没在我们面前……”

  “他们是他们,卫叔叔行事如此,父亲也只有配合,我可不同。”韩仰玉口气越发任性,与他独断独行的父亲有几分相像。

  天啊!天啊!少爷真要走上离经叛道这条路了。

  骆从信有些焦急,当初离开少爷,有一部份就是希望他能过正常且幸福的人生,现在他可害惨了少爷,让他掉入这万劫不复的处境当中。

  当初他从睢阳逃出来找少爷,真的只是要保护少爷南下而已,没有存任何心眼。

  骆从信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韩仰玉突然沉默下来,推开骆从信,眼神冰冷他看着他。

  怎么办?该不会少爷生气了吧?

  还没有从混乱思绪中挣扎出来,骆从信被少爷的眼神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介意的,真的!只要你高兴就好!”他急急地说,少爷要抱他他当然高兴,只是这场合不太合宜……

  韩仰玉压下他的手。“为什么你会为这种小事着急,可以毫不犹豫的走?你难道不知道,真正激怒我的原因是什么?”

  “少爷,我……”

  “好了,别说了,我既然已经决定跟你一道,就不会回去。这儿是进长安的必经之处,只剩下三十里路,我们在这里过最后一宿,明天再进城找军队。要死,也死在一起。”

  看着少爷视死如归的神情,骆从信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若真要说,他想说:少爷,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们就一起走吧。

  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

  他们早就知道郭将军已经收复长安、洛阳两处,所以放心地进了长安城;问路人现今军队何在,一问三不知,辗转得知郭将军目前借住在某座宅第当中,两人决定直接前往拜见郭将军。

  在几个路人的指点下,终于到达将军府,骆从信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就是当年的杨户部侍郎家吗?

  “杨家真的家破人亡了。”骆从信又怅然又无措,静姐不知上哪去了?

  而杨夫人何以带着私生子死在荒野,只怕永远是个谜。

  “希望卫静是自行南下避难,如果是跟着军队离开,那……可就不妙了。”

  韩仰玉蹙紧眉头,当日杨丞相被乱军所杀,杨家一干人全无幸免,贵妃也因为乱军要求而被皇上踢死。

  覆巢底下无完卵,卫静如果仍在杨家,下场堪虑。

  两人鼓起勇气敲门,整座将军府竟然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个人应门。

  “也对,郭将军在外追讨乱军,岂会在府中,我们扑空了。”

  “少爷,我们问清楚军队的行进方向,追上去吧!”骆从信是铁了心要加入军队,韩仰玉也明白他的心。

  “也只能这样办了。”

  两人正要离去,大门忽地开启,走出一个男人,男人张望四周,露出恬静温和的微笑,看他的模样并非要出门,走了两步就不走了。

  韩仰玉连忙上前,抱拳道:“请问,郭将军在府内吗?”

  “你们是?”那人看起来有些许惊讶,打量韩仰玉,以及跟上来的骆从信。

  “我们是来投入郭将军麾下,对抗燕军,以报南霁云南将军被杀之仇。”骆从信抢着发言,手上扬起南将军送他的令牌。

  “你是睢阳的人?”男人明白了,点点头。

  “是!我南下寻亲,错过了睢阳的战役,我没办法跟我的弟兄们并肩作战,但我绝对会替他们报这个仇!”说起睢阳的弟兄们,骆从信还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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