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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 page 11 作者:卫风

  韩仰玉也知道无碍,他放开骆从信,方才的恐惧全转为愤怒,他转身看着李婉英,而那女孩正伏地痛哭。

  “你到底想对从信做什么?!”韩仰玉怨声说。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李婉英气得大喊。

  如果不杀掉骆从信,总有一天仰玉会跟着他离开的。

  “如果你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李家的大小姐,你就大错特错了。没有人可以忍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韩仰玉忍无可忍地骂道。

  “他说他喜欢你!我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容许一个男人抢走我的未婚夫!仰玉,你快赶走这个恶心的家伙,他……他喜欢男人!”李婉英不顾一切地揭发真相。

  一瞬间,韩仰玉似是呆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骆从信羞赧地低下头去,肚子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了,他现在只想夺门而出。

  “很抱歉,我父亲也喜欢男人,请别随便将恶心这两个字说出口。婉英,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不要再做伤害从信的事,要不然我会狠心抛下你不管。”

  静静地说完,韩仰玉走了出去,而骆从信什么也没想的跟了上去。

  从军两年,他学会了直接迎战,而非逃避。

  “少爷,这样好吗?”骆从信低着头问。

  “别管她。”

  少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骆从信看着身边的少爷,千头万绪,却不好意思问出口。

  他疑惑地看着少爷的侧脸,看他的表情由苦恼、犹豫到坦然,然后忽然笑了出来。

  “少爷?有什么好笑的?”骆从信不懂。

  “我又对婉英发了脾气。第一次因为你,第二次、第三次……每次都是因为你。”韩仰玉笑着。

  除了从信之外,他总是迁就着李婉英。

  “这有什么好笑的?”依旧不懂,不过骆从信倒是因为少爷的笑颜,也泛起了笑意。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少爷开心就好,那女人不值得少爷为她难受。

  当年的反感还在,再加上这些年来累积而成的嫉妒,交错成对李婉英复杂的情绪。

  不过,只要少爷还爱着那个女人,他就不会伤害她。

  骆从信静默不语,想着自己一直没向少爷坦白的心事。

  少爷,我对你……

  “为什么我会到现在才发觉,我真正在乎的人是你,即使是婉英,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韩仰玉转过头来,对骆从信又是一笑。

  他的眼神轻柔,洋溢着温暖的情意,这一眼,散发出来的感情已经不是多年来他所说的兄弟之情。

  少爷在说什么?骆从信一阵晕眩,心怦怦地跳着。

  他没听错吧?

  “不要再离开我了,从信。这些年来,我想你想得紧。”韩仰玉伸过手握住骆从信宽大的手腕。

  当年他就隐约察觉了从信的情感,经过这段离别,自己对从信的情谊也逐渐变质。

  所以,才会在重逢时主动吻从信。

  这一切,他终于想通了。

  “少爷,我也想你。”骆从信急急回答。

  多少思念,却从不敢在信笺中表露,只敢轻描淡写地诉说自己点点滴滴的生活。

  两人相互对望;明月皎洁温柔地照在两人身上,银色月光下,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瞧见彼此微笑的剪影。

  不知道是谁主动向对方靠近,在意识到对方的呼吸时,两人的唇已经贴在一起。

  “少爷,我喜欢你。”

  他终于敢大胆的说出来了,而少爷呢?

  骆从信焦燥地等着,凝视着韩仰玉在月色下依旧淡然的微笑。

  “我知道,从信。”微风轻轻吹着,扬起韩仰玉随意束起的发,他安静且从容地笑。

  “在你离开的这些年,我早该发觉了,我真正爱的人是你。”伸出手,他拥住了骆从信,将头靠在他肩上。

  少爷说的是爱?

  骆从信不敢动弹,怕惊醒这个美梦。

  清风明月,这一切如梦境一般美好。

  ☆☆☆

  “仰玉,还有多久才会到?”

  “快了。”

  “你三天前就说快了。”压抑着不满的情绪,李婉英揉揉因为骑马而酸痛的大腿,不敢喊苦,只能低声抱怨。

  两个男人将马让给了李婉英乘坐,韩仰玉牵着马,骆从信与他并肩而行。

  自从两人互相坦承情感之后,不论李婉英怎么冷言冷语,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好心情。

  他们时时刻刻形影不离,就如同幼年时同食同寝,无法忍受任何一刻的分开。两人一路上分享着沿途的趣事与美景,并且交换深情的眼神,李婉英看不见,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感情已悄悄改变。

  行到第五天,离长沙已近,而离北方的战乱已远。

  他们的心情格外轻松,连李婉英也感染到平静的气氛,心情沉淀下来,嘴角多了微笑,对骆从信讲话也客气了许多。

  当她安静时,诚然是个美丽婉约的女子,脸泛笑容时表露出来的温柔,足以融化所有铁石心肠的男人,连骆从信也不得不承认,眉目如画这种形容,就是用在李婉英这般貌美女子身上。

  他的胜算在哪里?即使少爷已经表明了立场、坦承了情感,骆从信不但没有定下心来,反而一天比一天不安。

  少爷对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多少。也许是过去过于亲近的关系,所以身分转变为情人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仰玉,你牵人家的手好不好?”甜甜的问句马上获得回应。

  韩仰玉笑着牵住李婉英的手,好指引她方向。

  “为什么有小孩的哭声?”李婉英失去视力,耳力反倒比其他人灵敏,她左右转头,找寻声音的方向。

  “好像是从山坡下传来的。”前面的骆从信也听见了,走近斜坡,往山洼里看。

  咦?斜坡底下躺着一个人。

  骆从信定睛瞧了瞧,那人好眼熟,回想了一下,才大惊失色。

  “天!杨夫人!”在壕沟里爬着的,不正是那个气质空灵的杨夫人吗?

  她的面貌依然清秀,但一身的污泥,下半身俱是血迹,一个小男孩哇哇哭着,呆坐在一旁。

  骆从信拔足狂奔,转瞬间从山坡奔了下去,跪在奄奄一息的女人身旁。

  “过去看看。”韩仰玉牵着李婉英的手,想要跟上。

  “仰玉,什么事?”

  “有人受伤,一地是血,我们快点过去!”

  “好可怕,我不要过去,我们走!”李婉英死拽着韩仰玉的手不放。

  “再不救人,她会没命的。”韩仰玉急道。

  “管她的,又不是你没命、我没命。”李婉英甩开韩仰玉的手,死也不肯走近一步。

  “你怕的话就留着,我自己过去。”韩仰玉丢下这句话后,快步走下山坡,奔到骆从信身边。

  “杨夫人,你为什么在这儿?杨家其他人呢?静姐呢?”骆从信慌乱地问。

  “全……全都散了……”杨夫人眼睛已经发直,定定地看着骆从信,以虚弱的声音交代:“这个孩子就拜托你了。他是你卫大哥的孩子。”

  “卫大哥?不可能!”骆从信失声喊了出来。

  “这是我跟他的孩子……他是个好人……我想见他,如果我能再见到他,该有多好……”杨夫人断断续续说着,眼光飘远。

  难怪当年静姐说是杨夫人害了卫大哥,又说杨大人恨卫大哥入骨,原来是藏着这个秘密。

  骆从信含泪点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要去地下跟卫宁在一起……我要去找他……”杨夫人嘴边浮出一个微笑,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渐渐失去了神智,眼睛闭上不动。

  “杨夫人……”骆从信痛心地喊,知道已来不及救她。

  只见她身体颤抖个不停,好一会儿终于停止抽搐,伸手一探,已经没了呼吸。

  “从信,她死了。”

  “我救不了她,我无能为力!”

  韩仰玉从后面抱住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骆从信,试图安慰。

  “这是命中注定,你别伤心了。我们把她埋了,好吧?”

  收了泪,骆从信与韩仰玉将杨夫人的尸体就地掩埋,并细心地从附近移来几株花草种在坟旁,以为标记。

  小孩在旁呆呆坐着,似乎不知道自己母亲已死,只用空洞的眼神张望四周。

  “算算卫叔叔到韩府的时间,这孩子起码该有十岁,怎么连话都不会说?”韩仰玉忧心道。

  “会不会是吓傻了,少爷?”骆从信猜测。

  “有可能。”

  塞了干粮给小孩后,两人走开一段距离私语,对于孩子异常的状态感到忧心。

  若他真的目睹了母亲受凌辱、遭杀害的一幕,也难怪他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们快上路吧!等进了大城,找好一点的大夫帮他看看。”韩仰玉说出最后决定。

  于是,一个牵着失明的未婚妻,一个抱着神智不清的幼童,继续踏上回乡的路。

  第八章

  终于风尘仆仆赶到长沙,黄家热烈欢迎李婉英一行人。

  黄家两老看到外孙女历劫归来,心疼都来不及,这几天山珍海味的往她肚子里塞,知道她眼睛受了伤,连忙叫大夫来看,成山的药材往家里堆。

  李婉英不愧是天之骄女,过了艰苦的一关后,又站口高处,做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

  将李婉英交给黄家之后,韩仰玉肩上一轻,认为自己责任已了。

  不管是爱情或恩情,此刻他都想做个了断。

  “婉英,你在睡吗?”

  李婉英本来躺在软榻,听到呼唤,连忙摸索着爬起来,展开笑颜。

  “仰玉,你来看我?”李婉英拉住韩仰玉的袖子。

  “我是来辞行的。”

  “辞行?”李婉英没料到是这句话,张大了嘴巴。

  “记得我说过吗?我有一个卫叔叔在南方,我想去探望他,如果可能的话,就定居下来,跟着他学做买卖。”

  “仰玉,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李婉英小手抓住韩仰玉的手腕,扑在他怀中。

  她白净细致的脸蛋布满泪滴,眼里遍布着血丝,凄惨万状。

  一如年幼撒娇般,她紧紧搂着韩仰玉的腰不放。

  “婉英,我觉得我们不适合;而且,我们韩家家道中落已久,现在的我……真的配不上你。所以……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仰玉哥哥、仰玉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啊!”像是要唤起过去五、六年来的情谊似的,李婉英柔声的、一声声唤着幼时的称呼。

  “婉英,真的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别这么说,仰玉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婉英,你还有外公外婆、表兄弟们,这里是你的家,你可以安心待下来,他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一个好归宿。”

  “仰玉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你说过要一辈子陪着我的,你说过!”李婉英又哭,手里捏着的手绢已经不成形。如果再用力些,只怕会散成碎屑,跟着她粉碎的心一并灰飞烟灭。

  她痛苦、不放弃希望地说:“你以前好疼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要什么你都买给我。你瞧……”

  李婉英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锁片,是她贴身放的。

  “这是我十五岁生日时你送我的。你说过永远不离开我,仰玉哥哥,你都忘记了吗?”

  韩仰玉动摇着。

  没错,那些话他都说过,在那段年少时光,他伴随着如花初开、娇美绝艳的李婉英度过每个晨昏,他诉说每一句甜言蜜语,看到她稚幼的脸因这些言语而绽放光采是当时他最快乐的事。

  “婉英……那些话我都说过,但,现在不比当年了。”

  “什么门当户对我根本不在乎!”以为韩仰玉指的是韩家被抄家一事,李婉英连忙说道。

  知道自己必须狠心一些,将这段感情一了百了,韩仰玉挣扎了下,终于诚实以对:“我指的是我的感情……我不爱你。从很久以前,就不爱了。”

  “谁说你不爱我了?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爱我了?”李婉英不肯相信。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韩仰玉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说出口的现在,才醒悟过来,是在从信离开的那天,他对婉英的爱就消失了。

  虽然表面上他隐藏起失去挚友的哀痛,对这个未婚妻依然呵护备至,但他心底深处却埋怨着她的自私。

  他并没有自己所想像的宽宏大量,他从来不曾真正原谅过李婉英。

  这些日子以来,他只是假装着,假装自己是一个不记旧怨、有情有义的君子。

  现在,他没有必要再假装下去了,他最爱的人已经回到身边,他宁可当个真小人,也不愿错过这次相守的机会。

  “对不起,婉英,我明天就会向黄家退婚,等你眼睛一好,我就启程离开。”

  说罢,韩仰玉再也不管李婉英的反应。

  她的坏脾气终于与他无关了,他现在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他这一放手,放得心安理得,他终于可以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从信。

  ☆☆☆

  韩仰玉缓步离开李婉英的卧房,走到庭院中,忽然听到有人在林中低语,仔细一看,是从信和小孩坐在林荫处玩。

  骆从信正拉起脸皮作鬼脸,逗膝上的小孩笑,即使小孩没有太多反应,他还是努力不懈地逗他开心。

  看见韩仰玉走进林子,骆从信放下手,露出天真的笑颜。

  “少爷,你瞧,他会笑了。”骆从信将小孩转过来,小孩脸上似笑非笑,顶多是嘴角有了角度。

  韩仰玉逗逗他的脸颊,“问出名字没有?”

  “没有。”

  “来,给我抱。”

  在接过孩子的瞬间,他们的手轻轻接触,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眼神。

  韩仰玉靠在骆从信肩上,活似温馨的天伦景象。

  这一刻,战乱已远,远到韩仰玉可以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

  “少爷,这孩子怎么办?”

  “我们带他去找他父亲吧。”

  “找卫大哥?”

  “我们去找他,将孩子交给他,完成杨夫人的请托。”

  “然后呢?”骆从信转过头去,专注地凝视韩仰玉。

  “然后、我想在卫叔叔身边定居,找个小买卖来做,等父亲回来。如果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想办法回卫叔叔身边。而你……”

  “少爷,我什么都会做!你做买卖,我就帮你搬货品!”骆从信急急地说,不忘展现他结实的手臂,表示他有劳动的能力。

  从信还真的长大了呢!高壮挺拔,眉宇坚毅,几年的军旅生活让他充满了英姿焕发的男人味。

  “从信,你不用顾虑我,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韩仰玉想了想,开口劝道。

  曾经,他把从信困在自己身边,强留他在小小的洛阳城中挣扎,让他痛苦万分,现在他不希望犯下同样的错误,从信需要宽阔的天地飞翔。

  “我想做的,就是跟在少爷身边。少爷,你不让我跟吗?”

  以为韩仰玉在赶自己走,骆从信脸上流露哀伤。

  “怎么会呢?有你在身边我很快乐的。”

  韩仰玉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骆从信的脸,好确认他终于回到身边。

  羞赧地接受少爷的抚摸,骆从信手一举,将少爷的手拉至唇边,一寸寸的亲吻,用湿润的唇传达自己无言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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