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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乔凡尼斯今天要回内华达处理公事,他请加百列陪路西法一天。
加百列轻轻地进到路西法的房间。
“路西法,想不想到阳台晒晒太阳呢?”
路西法正觉得全身疼痛得难耐,想要求加百列去叫居家护士,帮他注射止痛药。
看着红发俊美的加百列,目光纯洁无邪地看着他,他又改变心意了,止痛药会影响到他的神智,他要保持清醒,好好地跟加百列说说话。
“好,扶我到阳台,你陪我坐坐好吗?”
加百列扶着虚弱的路西法,两人一起走到阳台上.坐在圣乔凡尼斯新搭起的大型秋千躺椅上;路西法一直笑着看加百列,他也笑着看路西法。
路西法妩力地开口说:“我一直很后悔一件事……”
他还没说完就停下来喘着,加百列耐心地等他继续说。
“我曾经胆怯地逃避乔的爱,我伯自己跟他在一起,是一种不该有的幸福。”
加百列慢慢收了笑,他想起舒曼曾经说过的爱。
“受伤之后,我以为只要我更加珍惜他,我们就能快乐了,可是……没机会了,我只能看着他痛苦……”
路西法把头轻轻靠上加百列的肩膀:“我舍不得离开他,真的,我不怕死,就怕他难过,我好后悔,没有对他好一点,好后悔。”
加百列觉得鼻头有点酸酸的,他不断地想起舒曼。
“圣乔凡尼斯懂的,他很幸福,最后还是得到你的爱。”
路西法点头:“幸好我还有一点时间跟他告别,如果没有时间.让他知道我对他的爱,我会很遗憾地走。”
路西法勉强坐直,凝视着加百列:“我不想跟你争论宗教上的问题,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乔是男人、女人,我都不会改变对他的感觉,乔对我也是一样的,无关男女,只是纯粹的深爱,你懂吗?”
加百列皱着眉不说话。
“加百列……后悔是一种很痛苦的情绪,不要让自己有机会后悔。”路西法又靠回椅背上,才说一会话他就累了。
路西法闭上眼虚弱地说:“我想告解……”
第八章
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
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闹市中度过,
我的双手捧着每日的赢利的时候,
让我永远觉得我是一无所获——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当我坐在路边,疲乏喘息,
当我在尘土中铺设卧具,
让我永远记着前面还有悠悠的长路——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让我念念不忘,
让我在醒时梦中都怀带着这悲哀的苦痛。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纽约开始下起一点雪花,落落停停的,能不出门大家都不出门,尤其是这层公寓里,每个人都窝在火炉旁,圣乔凡尼斯把路西法抱出来,让他跟所有的人一起坐在火炉前。
罗夫跟路西法虽然是劳资关系,但所有人里面,他认识路西法最久,他一向是较冷静的,但今天却仍难忍哀伤地红了眼。
“喂……罗夫你的眼睛怎么了?”路西法故意问他,虚弱的声音让罗夫更难过了。
“咳!……我过敏。”罗夫揉揉眼。
他坐在火炉左边的沙发,加百列和舒曼坐在右边,圣乔凡尼斯在地上铺了长羊毛毯,抱着路西法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路西法的体力在几天之中迅速衰竭,这两天连走路都有困难,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每个人都暗暗替他祈祷,希望他能撑过这个耶诞节。
圣乔凡尼斯眼见他一天天的更虚弱,虽然心痛,他还是强忍悲伤,硬撑着笑脸,像往常一样逗着他的爱人。
“小宝贝,你成了过敏原呢!”
路西法噗嗤一笑:“是吗?嗳,罗夫这么扭扭捏捏的,像是PuSSYCAT娘娘腔,吓得我起鸡皮疙瘩。”
罗夫一身精壮的肌肉,西班牙裔的他,脸部线条十分刚强,眉宇间总是有股慑人的气势,他突然表现出柔情的一面,的确有点让人不适应。
圣乔凡尼斯亲亲路西法的额角,嘲谵地看罗夫一眼,他的脸都红了,不安地作势清嗓让大家都笑了。
路西法看了更觉得好笑,窝在圣乔凡尼斯怀里,咯咯笑个不停,他倒真的从没看过罗夫不知所措的样子。
圣乔凡尼斯眷恋地凝视着他的笑脸。以前路西法笑的时候,总是带着不安,一双眼明显地带着忧伤,想不到他病重之后,反而快乐了一点,尤其是大家都在的时候,他会特别温顺,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痛苦可还是耐着性子忍着痛,不愿意离开众人,孤单地躺上床去。
加百列突然拿出一个古老的木头琴盒。
“路西法,这是我们送的圣诞礼物,我拜托梵谛冈的朋友找了很久,这是两百年前义大利海格纳神父做的手工琴,你那把帕格里尼的摔坏了,这把送你。”
圣乔凡尼斯替他接过琴盒,帮他打开。
“好美,拿出来我看看。”
在火光前举高小提琴,长度刚好,再翻过琴身.背板是完整的一块木,木纹非常对称。
平举琴身,背部的曲线完美地拱起,像女人的背部。
路西法不禁感动地轻叹赞赏着:“真的好美,背部能做出这么优雅的弧线,音色一定在共鸣中传得更远了。”
圣乔凡尼斯也轻抚着他的背:“你的背线条更美。”
“神经!”路西法笑着瞪了他一眼。
才刚进十二月,就拿到圣诞礼物,路西法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体力明显地迅速衰退,连走路都有困难了,舒曼前几天带回一台轮椅,他知道是圣乔凡尼斯要他买的。
圣乔凡尼斯的心一定时时抽痛着,但是却表现得异常坚强,他守着他的承诺,不让泪水刺激到路西法。
舒曼走进房里拿出他的弓,顺手锁紧了弓毛。
“还能不能演奏?好久没听你拉琴了。”
路西法看看他的手,或许已经不再那么灵巧了,拉琴其实很费力的,不过,他要为这群一直守在身边的朋友,再拉一次琴。
“给我。”
路西法接过弓,试着调了几次音,叫圣乔凡尼斯往后坐,他自己挺直胸口,下巴夹住琴身,开始演奏着自己写的曲子《镇魂曲》。
他为母亲写的曲,充满了悲伤和不舍,持弓的右手,因虚弱而无法真正施力,反而让曲调显得遥远凄凉,应该分成上下两弓拉出来的音,他刻意用全弓拉出悠长的声音,少掉了分弓做断音,使琴声更让人感到幽伤而虚弱,当琴声止歇时,每个人都抑着泪,宣称自己有严重的过敏症。
路西法也红了眼:“加百列……你说我这种人能进天堂吗?我这么怯懦,辜负了你们的爱,能受到主的垂怜吗?”
加百列温柔地回答:“你很勇敢,你坚强得令人感动,天主的国正属于这样的人。”
路西法轻轻放下琴,往圣乔凡尼斯身上靠着:“天主……加百列,告诉我……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加百列揉揉眼:“嗯……一切的痛苦会慢慢消失,肉体的折磨远离,你放心地闭上眼,无需感到恐惧,黑暗中有光明照射,那是天王的荣耀显现,你往光的来源走,天使欢乐的歌唱声,将迎接伴随着你进入主的光内。”
路西法闭上眼,满足地叹息:“啊……那就太好了,我怕黑,如果太黑暗了,我会怕。”
圣乔凡尼斯咬着牙把泪逼回去,紧紧地抱住路西法,他十七岁的小恋人。
路西法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他,那张纯真、无邪、姣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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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三号,全美最高的耶诞树,在洛克斐勒广场前点亮灯光,全美的新闻网都做转播。但是圣乔凡尼斯要带他去现场。
他把路西法抱上轮椅,放好氧气筒,在他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阶段
“谢谢,你真好,带我出去很麻烦喔?”路西法虽然很高兴能亲眼目睹,那颗错过十六年的耶诞树,但是他也觉得舍不得,让圣乔凡尼斯这么忙。
圣乔凡尼斯亲了他的手背一下,在轮椅前蹲下来:“所有的人都要去,你放心,一定照顾得你舒舒服服的。”
路西法爱怜地看着他;圣乔凡尼斯的头发又长出来了,金发短短卷卷的很可爱,他忍不住伸出无力的手,玩弄那头小天使般的卷发。
“嗳!乔啊,我欠你一句话。”
“嗯?”
“我爱你。”
圣乔凡尼斯红了眼眶,忙站起来假装要调整氧气:“我知道,早知道了,你这个淘气的小东西,你这么坏的脾气,都是因为爱我,故意要试探我的。”
路西法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你还装傻,可恶。”
“我就要你觉得亏欠我,让你把爱藏在心里念念不忘。”
圣乔凡尼斯把他推出房间,路西法垂着头笑着,亏欠他的太多太多了,岂是一个爱字而已?
罗夫拿着迷你无线电,戴上麦克风,今晚洛克斐勒广场前会有很多人,他特意多安排了几名安全人员混在人群里。
路西法隐居在市区里,并没有人知道,乐迷自从知道路西法得到癌症之后,就经常围绕着曼哈顿郊区的房子,日夜点烛祈祷,现在路西法要出现在公共场合,如果被认出来了,那又是一场麻烦。
舒曼走出房门,看看站在轮椅边的加百列,他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远看跟圣乔凡尼斯穿得一模一样,简直像情侣装。
“戴上。”舒曼拿下自己的围巾围住加百列。
“不用了,你戴……”
“戴上!”真不想看到加百列跟圣乔凡尼斯穿情侣装。
路西法看着就笑了:“乔……去换你咖啡色那件鳄鱼皮的大衣。”
“呃?”乔凡尼只管替他戴上帽子,仔细照顾着他的一举一动,身边就算失火了,他恐怕都不知道。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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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广场前时已经快点灯了。
罗夫忙对着无线电说:“我们到了,留守的派个人过来接。”他早就安排人员替路西法占了一个空位了。
路西法不禁抬起头来,赞赏地看着总是默默安排一切,从未出过差错的罗夫。
抬起头来的瞬间,天空开始飘落片片雪花,仰望黑色的天空,路西法突然觉得一片平静,这么美丽的景象,若不是造物者的赐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刻?
圣乔凡尼斯推着路西法的轮椅,所有的人都围着他,走向高达五层楼的圣诞树,舒曼一直看着他们两人,路西法在雪花中像个圣洁的天使,圣乔凡尼斯坚强地微笑着,而舒曼只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嗳!你过敏得这么严重啊……”加百列突然柔柔地在他耳边说。
舒曼尴尬地笑笑:“我以前暗恋过路西法的,他比我小七岁,没想到会比我快蒙主恩召……人真的好脆弱。”
加百列深呼吸几次,鼓起勇气,猛然握住舒曼的乎:“没关系的,我们都陪着他,以后有我……陪着你。”
舒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加百列的耳根都红了,他知足地回握着他的手,两人有默契地下发一语,一起抬头仰望着高大的圣诞树。
点灯,瞬间广场照得五颜六色,树顶是一颗金色的星星,树枝挂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物,全部在一瞬间闪动彩光,路西法看得兽了,张着小口凝望着大圣诞树,光照在他脸上,那张柔美的脸更显得可怜可爱。
灯亮之后人群渐渐散开,路西法显得意犹未尽,圣乔凡尼斯耐心地在他身后站着,舒曼相加百列站在更后面,两个人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讲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圣经的故事?”圣乔凡尼斯在他耳边轻轻地问。
路西法点头:“我看过圣经。”他回过头来看看圣乔凡尼斯。
“可是我想听你说。”
圣乔凡尼斯笑着轻声说:“INTHEBEGINNINC……”
路西法听着温柔的低语,看着眼前五光十色的树,雪花落在脸上似乎是暖的,他慢慢地闭上眼,兴奋满足掩盖着他的疲倦。
广场只剩下几对零落的情侣围观,圣乔凡尼斯从后面抱住路西法,让雪花不会直落在他头上,他喃喃地说着故事,也祈求时间就此停止。
路西法闭着眼轻轻地说:“好幸福。”
圣乔凡尼斯停止述说故事,看着眼前高大的圣诞树,夺目的光彩让他想起,初遇路西法的那个下午,他是多么耀眼地出现在他面前。
路西法一直为忧郁症所苦,娇美的脸庞,总是带着不可言喻的悲哀,他曾经承诺过,一定会让他快乐,怎么会连机会都没有了?
路西法抓着圣乔凡尼斯圈住他的手臂:“乔?!”
他似乎感受到了圣乔凡尼斯的伤悲。
“乔……你给我好多美丽的回忆,让你这样爱着,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很满足了,我这一生没有白活。”
圣乔凡尼斯轻声说:“这也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我让继父……强暴的事,你一直觉得是你的错,其实这要怪我自己,是我故意引诱他的,我那时候太傻了,不知道事情会是那样子的,我只想要自由,我以为送他进牢里我就自由了,没想到心灵却因此日夜受苦,更彻底地失去自由了。”
“你是那样长大的,怎么能知道这些肮脏的事呢?别说了吧?”
圣乔凡尼斯难过得搂紧他,路西法这几天连话都说不清了,他现在清清楚楚说的话,却像是遗言,让他不忍再听。
路西法拍拍他的手臂:“听我说,别再怪你自己,母亲关了我十五年,那时我连电视也没看过,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那么肮脏,如果早知道会那样,我一定留在维也纳不跟他回纽约。”
圣乔凡尼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我一直想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会跟他回来?”
“他威胁我,说要告你对我性侵害。我太无知了,不知道我可以不作证,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这点就好了。”
圣乔凡尼斯心口紧了一下,他也曾猜测过是这样,但从路西法口中说出,他还是难忍不舍。
“这件事成为我的心结,白白浪费两年,不敢再接受你,如果不是这场病,我们还在玩着追逐的游戏,或许我的病,是主给我们相爱的机会。”
圣乔凡尼斯摇头说:“我宁可一辈子就那样追着你不放,也不要你生病。”
“傻瓜。”
“是幸福的傻瓜。”
路西法叹息着说:“你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在我十五岁时就让我知道了男人的滋味,这是你最对不起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