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有点为难地皱着眉。“可是红袖郡主不在,我也不能去的……我说,你还是死心的好,像你这样的人,郡主是不会看上的。”
“什么意思?!”日君这下真的不爽了。
叶凡咳了咳,目光转了几转,见日君还是死瞪着自己,只得断断续续的措词。“那个,红袖郡主……她……只怕对年纪小的……没多大兴趣。”
“!!”日君险些破口大骂,千万辛苦才忍了下去。
“呀,两位在说什么?”又是祈世子,他近来似乎很闲似的,三不五时就会冒出头来。
“没什么。”叶凡淡淡说着。“我们在讲红袖郡主会喜欢怎么样的人。”
“怎么样的。”祈世子笑了起来。“不就是先生这样的人嘛,还有什么好研究的。怎样,考虑不考虑当王府的女婿?”
“多谢盛意,但齐大非偶,晚生高攀不上。”叶凡立时冷汗涟涟的样子,让祈世子不爽起了。
“怎么会呢,我那妹子眼高于顶,难得看上人。先生若觉配不上,教父王为你安个功名不就成了。”
叶凡拂然而怒。“世子将晚生看成怎样的人,晚生若有此志,便不会一再推拒王爷的盛意了。还请世子莫要以此取笑。”
祈世子注视着他,半晌,方自一叹。“实在惋惜啊。”说着,看向日君,眉眼一亮,又笑了起来。“小侍童,你也想女人啊。”
这个小字十足碍耳!日君皮笑肉不笑地回着。“世子,我听人说老夫子也说过,食色性也,对不对?”
“对,对极了!”祈世子抚掌大笑。“好,就冲着你有说出这话的勇气,我今天就带你去见识女人。”
“啊……”日君还没想清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便被一把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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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有三绝,一绝曰食,一绝曰色,一绝曰财。
惊雁阁的美食,醉梦小榭的美人,还有天元赌坊的豪博,若是没听过,那就算不得到过京师,若是没吃,没看,没玩过,那就算不上有身份的人。所以,自认为有身份,有品味的人,总会没日没夜地将这三者挤得满满的,生意之好,让师爷算昏了头,掌柜的笑不拢嘴。
坐在醉梦小榭中,日君一脸的不自在,别人见他下人衣饰,只当他没见过世面,谁知他正在心中大骂。要找女人什么时候不可以,偏在这时,谁不知道这醉梦小榭是神仙府的分支,这一进简直是入了虎口!……要怎么表现?熟练了不好,生涩了又丢脸……当下真是难为了日君。
“先生,你觉得哪个美人好呢?”左拥右抱的祈世子笑问着因为见者有份也被拉来的叶凡,目光诡异。
“唔……”被身边数女强灌了几口酒,叶凡呛不过来,咳了出声,好半天才止住,当下对美人避之若虎,往日君那里移去。“世子,晚生一介草民,如何过得这种生活,世子就莫要相戏了。”
“哪是相戏,本世子是好心请客的。”祈世子说着突然省悟过来,“唔,看来这些庸脂俗粉是难入先生法眼了……红衣,再找些美人过来。”
红衣?七色云霓,红衣脱尽芳心苦的红衣?日君抬眼望了过去,一红衣美人如红云般飘然过来,身后还真带了些莺莺燕燕。
“世子,红衣都上了醉梦小榭最美的花儿了,世子还是这么眼高于顶,不是叫红衣难作嘛。”说着便偎过身来。
世子大笑着推开她。“是那位先生不满啊,本世子有这三株媚相伴就足够了,哪会眼高于顶。”
红衣被推开,看了这边,突然笑吟吟地偎到日君身畔。“是这位先生吗?长得可真可爱,如果是你的话,那红衣倒是甘心相侍了。”说着,手便抚上了日君的脸颊。
日君眉头一动,叶凡却伸手按住了红衣的手,也保住了她的手。“世子说的是晚生。”
“原来是这位先生啊……”不愧是在青楼笑惯了的人,红衣马上收住尴尬,媚笑出声。“行,这位先生若有什么要求,红衣无不遵命。”说着,附赠个媚眼。
“世子……”叶凡头大如斗,“莫要再为难人了。晚生与奴儿都不是惯识风月之人,世子的好意心领了……”
“唉,正因为你们不识风月,本世子才带你们来见识啊。”祈世子说着,突然正色下来。“你们这般推拖,该不会是……喜好男色?”
日君正被旁边女子灌下一口酒,闻言当场喷出,天女散花,散得诸女纷纷惊叫回避。
叶凡的脸色难看程度也不用提了,重重地站起身。“世子,晚生失陪。”说完看了日君一眼。“奴儿,你呢?”
日君哪有二议。“世子,不是小的不领情,小的,小的也失陪了。”
两人正要走,‘乒’地一声,祈世子重重放下酒杯,沉下了脸。
随着他的脸色大变,周围全都静下来,似是连风也为之凝息。首当其冲的日君多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祈世子的脸色慢慢缓过来,他再次拿起酒杯,舔着唇狡黠笑着。“坐下来,再陪陪我吧。”
叶凡看了日君一眼,咬着下唇,不发一语地坐下。日君也只好跟着坐下——在不知不觉中,他竟以叶凡的行动为准向。
“这才乖。”祈世子拍拍手。“来,大家来点热闹的,别扫了兴了!”
花厅中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嘻闹劝酒之声也络绎不绝。大家好像都忘了方才有那凝窒的一刻。美人越发殷勤地劝起酒来,日君气闷地来一杯是一杯,也不拒绝。
叶凡却是滴酒不沾,而且看来有几分酒意,眉眼带晕,可能是方才被灌的那几下。
祈世子又喝了几杯,突然笑道:“我看两位也闷坏了吧,不如各带各的进房,也用不着顾忌本世子。本世子也要去醉卧美人膝了……哈哈……是不是啊,美人?”
日君不知自己是不是错觉,祈世子问到最后时,眼光还是往着这边瞧着的,着实怪异。
叶凡头痛地抚着头。“世子,晚生不胜酒力,受不住美人,世子找间屋子让晚生休息可好?”
祈世子眼睛一亮。“好啊。红衣,找间屋子让先生休息!”
叶凡随着红衣离去,日君呆呆地坐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叶凡。眼珠子转了转。随手拉过一个美人。“那,小的也去休息了。”
祈世子得意地笑着,“去罢去罢,各自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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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那个名字都不清楚的美人的睡穴,日君悄悄溜出去,顺着留在叶凡身上的千里香的味道一路寻过去。七转八绕后,来到后院的雅阁。
轻松跃上屋顶,见左右没人,当下倒挂金钩,自窗口望入。
叶凡一人睡着床上,鼻息沉沉,祈世子坐在一旁,却只是坐着,根本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非礼举止,不由哑然笑起自己的多心。
不过祈世子费了这么多手脚,却在一旁坐着干嘛?日君想不通这一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君被叶凡叫醒时,美人一副困惑的样子,显是搞不清昨晚到底有没与人上过床——当然有了,不过是日君上街找的流浪汉。
叶凡看来倒很好,没有什么不正常之处,应是没受到什么灾难吧。日君想着,放心多了。
祈世子就有点奇怪了,满眼红丝,似是一夜未眠。日君很想问他是不是在床前坐了一个晚上,不过这个问题终是不能问的,只得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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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死到哪了?”水横波瞪人的时候比她冷着脸的时候可怕上了十倍,因此日君很快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跟你相公上青楼了。”
“上青楼?”水横波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他。“滋味如何?”
皮笑肉不笑地咧嘴。“好极了。”
水横波无趣地坐下。“我昨晚去了王爷的书房,还有祈世子的藏宝室,不过都没发现什么,也没什么人在看守。”
“你是说是在红袖别院?”
“嗯。”水横波手托香腮。“还有一个消息。”
“什么?”看着她的神情,日君有着不好的预感。
“祈红袖为了祝贺兄长成亲,也从塞外回来了,今天起我都不会再出手。事情你一手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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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你真是蠢材!”锦衣男子不悦地说着,站起了身。
祈世子无言以对。
“不过,武功尽失还能制住你,确是我看中的人呢。”锦衣男子浅浅笑起。“无帝夜语昊,果不愧是天下第一人。”
他旁边站着一个美女,有着一双红袖的美女。
“红袖。”锦衣男子宠爱地招招手。“你会带给我惊喜吗?”
红袖温柔地偎下身,朱唇微启。“只要是你的意思……”
闲话时间:
到现在才点明主角,我也真能拖^^;;;那……下周再见了。
第三回 星垂平野
祈红袖的回来令府中上下惊腾,王爷王妃都喜上眉梢,把她又宠又疼又爱又亲,捧上天了,而她也承欢膝下,极尽孝道,那副乖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闻名江湖的女魔头。
不过祈红袖的回来也让事情难办了。窝在大厅门口看着合家欢的日君如是想着。一来月后不能出手,二来红袖别院的主人回来,要进去可就难了。一念至此,不由后悔起那日发现机关在地下后就离去不曾细察,如果当时有进去就好了……
“奴儿,怎么呆在这里?”温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日君虽早从脚步听出是叶凡,还是装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叶先生……别再吓我了好不好!”
“你想得太入神了。”叶凡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头,走进厅内。
红袖见到他,眼神一亮,翩若红云般飘了过来,“叶先生许久不见,气色甚好,该不是因为妾身不在的因素?”
“哪里,正是因为小姐回来了,晚生的气色才这么好。”叶凡忙纠正红袖错误的语法。
“真的?”红袖喜上眉梢,偎了过去,“先生确知妾身的心意呢。”
日君瞧着瞧着便觉得碍眼,看了水横波一眼。
水横波朝他扬扬眉。回过头来,又是一脸温柔贤德的笑容。“小姑,听说你是那江湖中人,能不能告诉妾身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江湖中人……哎,谁败坏了我的名声?哥,是不是你?!”红袖不依地扯住了祈世子大发娇嗔,“我嫁不出去你赔来~~~~~~~”
祈世子苦笑。“红袖莫闹了,从新婚之夜我都没机会与娘子相处,哪有机会败坏你的名声。”
“咦?真的吗?”红袖看向父母,“嫂子都不与哥哥同房,怎么会有此事呢?”
水横波闻言,眉尖细细颦起,低下头来,凄惋一笑——演技一点也不输与红袖。看得王妃心疼不已。“红袖,不要再乱说了,这件事是你大哥的错。在他还没彻底反省之前,就算横波答应,娘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王爷?”
王爷左右为难,他当然同情媳妇了,但他也想抱孙子,当下闭口不语,仿效葫芦。
“这样啊,哥哥……”红袖眼波一横,似笑非笑。“你的家务事我就不插手了。叶先生,能否陪我聊聊呢,好久不见,妾身有好多话想说。”
叶凡含笑点头,见日君蹲于门口不住使着眼角,突然省起。“小姐,还有一人也想见你。”
“嗯?”甜甜地应了一声,软软侬侬,教人魂销色授,在场没几人消受得住。“谁啊?”
叶凡招招手,日君臭骂于心,只得装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扭扭尼尼地走了过来。“叶先生。”
“就是这位奴儿。他是少夫人的侍童,与我也算是几次面的相交。在府中久听得红袖小姐美名,一直想与小姐见上一面。”叶凡介绍得很详细。
美人与美人,尤其是绝色与绝色站在一起,自然会相互比拼起的,这一点有再多涵养也没用。红袖瞄了水横波一眼,笑弯了眉眼。“哎,妾身这点薄名,怎及得上华世无双的嫂子,叶先生就莫要取笑了。”
水横波脸色一动,不好发作,只是死瞪着引起话题的日君。
日君十分体会到猪八戒照镜子的感觉,实在是两面不是人,心下怨起了叶凡,不会在没人时再说这个。“那个……那个……府里人都说红袖小姐与小姐一般漂亮,小的,小的才……才……”结结巴巴,既不敢说完,又不敢不说完,一心只巴望着叶凡快来打岔。
叶凡眉头一皱,显也是发现不对劲。“红袖小姐,你不是有话想与晚生说吗?”
红袖娇嗔地瞧了他一眼。“就是啊,父王,母后,红袖告退了。”
险死还生,自觉度过生平最大难关的日君急巴巴地跟在叶凡与红袖身后,向红袖别院走去。一路上听得两人天南地北地谈着,看似洋洋洒洒却又不着边际,心下着实觉得很难懂,但一方面想先探探红袖别院的环境——上次只顾着躲人,哪有空细察——另一方面,也是不放心叶凡跟红袖在一起——谁不知道红袖在江湖上最大的名声就是与她那销魂香同名的销魂手段,叶凡如果真的上钩,保证连根骨头都不会剩的。难得有他看得顺眼的人,就这么挂也太无趣了——所以他还是一路紧跟着。
红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小侍童,人家有话想跟叶先生说,你跟来干嘛?”
是啊,人家有话,我跟来干嘛。日君无力地一叹,努力装出一副白痴的样子,痴痴地看着红袖,一句话也不说。
显然这个表情很有效果,红袖被他盯久了也不着恼,笑咪咪地转回身继续跟叶凡说话,隐约可闻‘呆子一个罢了’之类的对话。
叶凡也笑得眉眼弯弯的,偶一回头,看一下日君,目光隐隐有着调笑之意,看得日君大是不爽,却又无奈。
于是接下来数日,哪里有叶凡与红袖,哪里就会阴魂不散地跟上了日君,府中众人都说这奴儿又是一个被红袖郡主迷上的笨蛋,哪知日君那满腹伟大的苦衷。
“红袖,你到现在都还没得手吗?”祈世子一脸不悦地看着斜倚于贵妃椅上修饰指甲的妹妹,焦燥地走了几步。
“我也没办法啊。”红袖吹吹了指甲,左右端详。“那个小鬼跟得太紧了,都没机会。”说到这,放下银刀,抬起头来。“哥,那小鬼该不会有问题?”
“应该没有吧,他是水横波的侍童,只是个性精怪了点,没什么特别之处。”祈世子想着那个时时都会气红了脸的家伙,相信自己的判断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