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说我是汉哀帝,”他调侃地说:“专宠你这个董贤!”
“小文……”他叹了一口气。对于他这样的反应,他觉得应该及时采取灭火的行动。
“身为公司的领导人,有的时候你必须顾全大局、牺牲你自己的幸福,好成就大家的幸福。你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带领所有人。”
公司?
雷文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一抹诡异的光芒。“你的幸福,就是公司?你生存的意义,就是雷氏集团的兴亡?”
“我……”
“你从未想过除了公司之外的幸福?”雷文靠近他,很近、很近;近到雷缤山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你已经三十岁了,难道你不曾有过空虚的感觉?你不会有想要跟别人共度一生的心愿?”语毕,雷文完全不给雷缤山一点反驳及喘息的机会,快速地低头吻住了他。
“唔……”
他为什么老是爱这样“咬”自己?
尤其是在提出了那么多让他多年来的意志完全动摇的要求的时候,毫无防范地再去“荼毒”他?
雷文的吻温柔地潜入了他紧闭的唇瓣,轻轻地挑起他僵硬的舌尖,尝着他不再防备的甜美。他的动作几乎让雷缤山忘了在他身上还背负着整个庞大家族企业的重担。
“不要这样!”雷缤山猛力地推开那几乎是溺爱的幸福深吻,为差点得不到氧气的唇再次取回获得空气的权利。两人陷入了一片难堪的沉默,他见到雷文那双深邃的眸中,有着一丝被拒绝的伤害。
“你……你可以住我家里。”
他避开雷文的眼神,快步往浴室走去。
“但是,不准再做出这种举动!”
他加快了步伐,希望可以无视于雷文那炙热的眼神。
进了浴室,正想用力地关上门,想要阻隔那禁忌的思念—
“你不要逃避我!”
“小文!”
雷缤山吃惊地看着在门缝中的手—因为自己用力关门,却没有发现紧跟着自己的雷文,手被门夹到。
“为什么?你不要那么怕我……”雷文无视于自己手上传来的阵阵痛楚,只是看着惊讶的雷缤山。
“别再说话了,快点过来,我替你包扎。”雷缤山连忙将门打开,直拉着他往客厅里冲。
“医药箱、医药箱……”雷缤山慌张地在客厅中一大排层层叠叠装着的公文中,翻箱倒柜地找寻医药箱的踪影。
“你不用找了,我想这点小伤冰敷一下就可以了。”
“不行,我刚刚关门关得那么用力,里面搞不好骨折了。”雷缤山仍十分执着且认真地找着,“而且你的手,也流血了不是吗?得擦点药!”
雷文不禁苦笑,“这只是一点擦伤罢了,倒是……”
雷缤山回过头去,看一看他的手。
“喔,天啊,肿起来了……”他紧张地往厨房走,“我先去拿冰块,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哟!”
只听见厨房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餐具掉落的声音。过了好久,狼狈不堪的雷缤山这才捧着一个小盆子、一条毛巾和塑胶袋,快步地走来。
“来了、来了,把你的手伸过来!”雷缤山像个细心呵护着孩子的爸爸,笨拙地将冰块放在塑胶袋中,再以毛巾包裹住,压在雷文的手上。“先这样敷着,等会儿我打个电话给司机,让他载我们去看医生。”
“不用那么大费周章,这只是一点小伤。”他苦笑,“你反应过度了。”
“什么反应过度?”雷缤山神色凝重地斥责:“万一要是你得了破伤风或是骨折,那怎么办?”
雷文摇了摇头,挂在唇上的仍是那抹寂寞而心伤的笑容。
“你就是不能信任我所说的,或是相信我告诉你的真相?”
“我……”雷缤山一时语塞,刚刚一阵慌乱,他忘了他正躲避雷文疯狂追求他的事情。他一心就只想到要照顾雷文的伤势,却忘记雷文疯狂而炙热的求爱。
“告诉我!”雷文仍直勾勾地看着撇头过去的他,“如果,我今天不是收养你的雷老爷的孙子,你是不是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关心我?”
雷缤山在听到这样的话语时,他愣了一下。
倘若……
倘若今天真的是这样!
他和他,还会有交集吗?
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替他着想、替他包扎、替他决定结婚的对象吗?
他真的不晓得。但他只知道,他和雷氏集团都不能失去雷文,他要守护这个男人。
“答案是或不是,那都不重要。”
“这对我很重要!”雷文像个孩子一样叫着。
“神安排我来到你身旁,我们就得按照神所写的剧本,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雷缤山背对着他,没有瞧见雷文眼中那几乎满溢的寂寞。
“你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雷缤山闭上了眼,他知道雷文就站在自己后面。
“今生今世,我只承认你在我心中的永久居留权。”
雷文用一种低沉而缓慢的音调,像支动听的催眠曲,在雷缤山的耳畔强力放送着。
雷缤山的心,真的动摇得厉害。
他并不是不曾被人求爱过,相反的,爱他的女人很多,他却无力去爱她们任何一个。
但从未有人如此疯狂地追求他,更何况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来追求一个男人。
童年,他在孤儿院里养成了不信任任何人的孤僻个性,什么事都要自己来,什么人也不相信。
对,包括甜言蜜语的速食爱情。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可以抛弃他,他还有什么放不下、忘不了、或是能相信的?
更何况是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个体呢?
他相信自己这一生就这样过了。
如果……如果没有遇到眼前这个不顾一切、朝自己奔来的俊美野兽……
“喜欢我送的花吗?”
雷文轻轻地抬起雷缤山的下巴,打断了他的沉思。
“公司的女同事……”
“嗯?”
“我把它们分送给公司的女同事了。”
他不能接受这份感情。
在以公司的利益为前提之下,他永远只能跟他是舅甥关系,除此之外,他不可能再跟他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雷氏集团需要的是良好的家族名誉和血统,我是从旁协助整个过程的人,你现在这种对同性有好感的想法,是一时错误的迷思,你以后还是会觉得女人比男人好。让我们忘记那一天的事,还有现在的行为。”
雷缤山一口气地讲了许多有关于公司的事,他冷漠地像是一个漂亮的人偶。
“我不是生孩子的工具!也不是公司的棋子!”雷文激动地叫了起来:“你为什么总是要把公司的事挂在嘴边?老是公司长公司短的,”
“为了报答雷家的养育之恩。”雷缤山斩钉截铁地说。
“你……”雷文眼中净是对雷缤山固执的怒火,他逼近了他,然后狠狠地将他拥在怀中,给他一个深吻。
雷缤山完全措手不及,只能让他强而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将自己搂得死紧,还有那天旋地转的吻……天!
为什么他会爱上比他大六岁的男人?
这男人虽然已经三十岁,却有着中性漂亮的脸孔,他的个性死板而固执,活像个苦行僧!
可是他还是很爱他,好爱、好爱,自他幼年起,就无法脱离那个男人。他仿佛有一条仍未剪断的脐带,紧紧系在雷缤山的身上,而雷缤山随时可以剪断这份联系。可是他却如鱼一般,若无名为雷缤山的水塘,他不能存活。雷文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得到雷缤山的爱,无论再怎样艰辛都不管!
“只要吻我,不要骂我。”他再度露出笑嘻嘻的模样,松开了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雷缤山。
“你!”
糟了!
这样下去,他在这场斗智游戏中,会完全被这头野兽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脱身。对,一定要让雷文转移注意力!
第四章
翌日清晨,雷缤山和雷文一起来到公司上班。
“副总早!少爷早!”
两人快步地在大楼内走着,恭敬的早安问候仍不绝于耳。
他,雷文右手里着纱布,引人注目。
他,雷缤山双眼血丝,一夜未曾好眠。
“小山山,你昨晚是不是想着我而无法入睡啊?”
偏偏这个让他无法入睡的罪魁祸首,还幸灾乐祸地在他旁边向他调情。
“你给我收敛一点,这里是公司。”他冷冷地瞪了雷文一眼,“还有,要叫我舅舅!”
“真不好玩。”雷文耸耸肩,“你怎么一点都不可爱呢?明明在屋子里被我吻得心醉神迷……”雷缤山连忙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地将他推到墙角。
“你可不可以多留意一下周围的眼光?”两人退到转角无人的地方,雷缤山压低了声音骂他。
“你是指不要把我们相爱、同居的事说出来?”雷文笑得邪气,却无损于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许多的魅力。“我倒是很想大声说出来,这样就不会再有女人敢嫁给我,你也不会逼我娶。”
闻言,雷缤山气得脸色刷白。
“我们没有相爱,我只是先暂时收留你。”咽下怒气,雷缤山仍一脸凝重地说:“而且就算你跟魏小姐吹了,我仍有第二人选。”
“可是,明明你被我碰的时候,你都有反应啊!”雷文一下子反而将雷缤山压在墙角,情势一下子便逆转过来。完了! 雷缤山在心中大喊不妙,他又被雷文给制住了。
“喂!喂!这、这里是公司啊!”他紧张地连说话都口吃了。
“那又怎么样?”
“你可不要一大早就在公众场所发情。”
“发情?”雷文噗哧地笑了出来,“发情的人不是我,是你。”
“啥?”
“嘴上说谎,但身体的反应可是诚实得不得了哟!”
雷缤山瞪大了眼,就在他仍搞不清处雷文的意思时,雷文再度袭击他的重要部位。
“我要你承认,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喀喀喀—
突然在不远处响起了一群人的皮鞋声。
“该死!”雷文咒骂了一声。
正陶醉在情欲上的两人,连忙穿好衣裳,强忍着被挑起的欲火。雷缤山满脸通红,暗自庆幸有人经过,否则刚刚他就差点擦枪走火,做出不该做的事。
“雷缤山?”一个好听而沉稳的声音自前方响起,雷缤山和雷文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陌生男子站在长廊的另一端。
“余……”雷缤山十分地吃惊,指着眼前的男子,“余升?”
“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碰面。”
气派的会客室里,有着十分难以形容的难堪。
凝重的气氛之下,只见雷文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沙发上,连气都不肯吭一声。俊美的脸上写满了不愉快。
“呃……是、是啊!”雷缤山连忙打着圆场,“自大学毕业之后,倒是真的没有再见到你。”
“是你一直没有参加同学会。”
“太忙了,没有办法抽空……”他仍笑着回答。
余升十分绅士地笑了,那张斯斯文文的脸庞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可是一直都有参加,不然我们至少可以碰一次面。”
“嗯哼!”雷文清了清喉咙。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余什么升的,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怎么都很不顺眼。
“这位想必就是雷少爷了?”余升仍是微笑地伸出手,“你好!在大学时代倒是常听到缤山提起你。”
雷缤山一直在跟雷文使眼色。他可不想让自己多年不见的同学一来就难堪地回去;雷文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手来跟余升握了一握。
“缤山相当疼你吧?以前……”
“余升,”雷缤山想要打断他的话,“以前的事提它做什么,给小文知道,只是让他笑话罢了!”
“有什么关系?”余升突然转而对雷文说:“记得那个时候,如果有什么联谊要邀缤山,他总是说他要回家督促你的功课,整天念着外甥经。”
天!
雷缤山觉得胃隐隐作痛,他当然知道雷文现在不舒服到了极点,偏偏余升却又谈起那些他从不跟雷文说的陈年往事。
“那是当然的,小舅舅最喜欢我了。”雷文仍是冷冷的说着,不过骨子里可是对这个才认识不到几分钟的陌生人起了极大的戒心。“任谁都不能打断我跟小舅舅之间的感情。”
“哦?是吗?”
余升的剑眉提上一边,似乎也跟雷文杠上了。
“那你这一次违背你小舅舅的意思,跟魏氏解除婚约又是怎么一回事?外面都传说你们不和呢!”
“你……”雷文作势要起身,雷缤山连忙将他压下。
“那些都是谣言、谣言!”雷缤山连忙开口,企图消弭这一室的火药味,他面带微笑的说:“你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我们舅甥间感情好得不得了,谣言止于智者啊!”
“当然。”余升仍是一派绅士作风,斯文地说着。
“对了,余升,你怎么会来到我们公司呢?”雷缤山很快地便找到了话题。
“哦,我是代替雷女士送东西过来的。”余升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在美国出差遇见她,因为我先回来台湾,她便托我送东西回来。”
“我妈咪?”
“我姐姐?”
雷缤山跟雷文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呃……是的。”
余升倒是有些被他们的反应吓到了。
“唉!妈咪又在搞什么飞机啊?”
雷文再度地坐回椅子上,一副被打败的样子。
“胃、胃药……”雷缤山有点颤抖地说着:“你先别说,我吃了药之后你再慢慢说,不然我会受不了。对,得叫秘书拿支票来。”
“等……等一下。”余升连忙问:“可以请问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对雷芬女士反应那么大?”
“姐姐上上次寄东西回来,是她在英国茶具店里摔坏最昂贵的古董瓷器的赔偿帐单,上一次则是在南非钻石店里弄丢了里面的钻石……”
雷缤山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了。雷氏母子根本就是到处惹麻烦的灾难因子;一个四处观光,还到处惹祸,一个爱男人,把自己搞得鸡飞狗跳的。
“哦,原来雷女士也有这么粗心大意的时候。”
“说吧,她这一次又惹了什么祸?”
余升仍是带着浅浅的笑容,“不过这一次可不是赔偿的帐单。”
“咦?”
铃—
就正当雷文和雷缤山都瞪大了眼睛,发现雷芬并不是要赔偿什么的事而大感意外时,电话突然响起。
“喂?”雷缤山有些不悦地拿起话筒。
(副总,有您的外线越洋电话。)在外头的秘书娇滴滴地回着。
“我现在没空,如果是业务上的问题,叫他们十五分钟之后再打来!”
(不,这是总裁打来的电话)
“什么?”雷缤山一听到是姐姐,立即回道:“马上接进来!”这个惹祸的傻大姐终于打电话来了,雷缤山准备要好好训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