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总摆着张高深莫测的扑克牌脸,教任孅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偶尔,她好似捕捉到他的想法,但下一秒钟,她又不确定了。
她希望自己不再是欧阳烈的负担,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即使只有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忙也好。
可欧阳烈待她虽好,但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却从没因他待她好而改变过,不管何时何地,两人之间总会竖起一道看不见的透明高墙,让任孅孅只能隔着追面墙,猜测他此时的想法。
想要更加靠近他、想要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样的想望,让任孅孅的目光不断流连在他身上。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了解他的心思,能够在他又感到寂寞时,她可以微笑地对他说——
我就在你身边。
她还是没半点自觉,柔软的身子,似乎又更加靠近他一些,她身上某种清甜的香气,因为两人的益发接近,而飘向欧阳烈的鼻间。
那淡淡的香气,像是个甜美的诱惑,令欧阳烈不由自主地受到吸引。
终于,他倾身吻住那抹诱人的红,美好的滋味教他几乎是立刻沉迷下去。
那是她的唇。
她被吻了?!
突来的自觉,让任孅孅吓了一大跳,她瞪大水眸,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眨眼、再眨眨眼,但那张酷脸还在她眼前,并没有在她眨眼后消失不见。
所以……她真的被吻了?!
第一次被吻,任孅孅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脑子也没有办法正常运转,只能呆呆地任他吻。
推开他吗?
可是,她并不讨厌他的吻啊!甚至可以说……她或许有点期待这件事发生。
抱住他吗?
那多羞人啊!任孅孅在心中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千百个念头在任孅孅脑中转过,但她却寻不出一个结论。
最后,任孅孅只能定定被欧阳烈抱住,任那薄薄的唇与她缠绵着。那感觉很奇特,她和他的呼吸似乎融为一体了。
很少有机会与他贴得那么近——晚上睡着后缠住他不算,因为那时她已经睡迷糊了,压根儿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任孅孅好奇地张大眼,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
他正闭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就在她眼前,一时童心大起,任孅孅竟数起他有几根睫毛,数得正兴起时,忽地,一双如黑耀石般的眸子住了她。
任孅孅的呼吸一窒,红唇也自动逃离了他,不意间,她的唇擦过他的,不知为何,一股电流流窜似的感觉,从两人擦过的地方奔腾而上。
她如受惊小鹿般扬住了红唇,水眸也瞪得大大的,像在看着某种不可思议的事物,刚刚那轻轻的一触,居然比先前的吻更让她觉得刺激……
任孅孅的呼吸不再平稳,她不敢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害怕自己一开口会说错话。
害羞的感觉直到此刻才出现,任孅孅一张脸红得像能滴出血,她真的破吻了。
烈大哥为什么会吻她呢?他可是喜欢她?
怦怦、怦怦……
心跳得好快、好大声,仿佛这个空间只剩下她的心跳声。
在此刻,任孅孅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心情——她对欧阳烈并不是单纯的感激,而是……跨进了男女之情的领域。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占据了她所有心思,让她的眼中只看得到他,想跟他多相处、与他更接近。原来,她的身体比她的心更早发现自己喜欢她,所以,在她察觉之前,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心跳得越来越急,因为欧阳烈居然又倾向她,那双黑色的眸再次攫住她,任纤纤想要逃离,这才发觉自己被困在他的怀中,大掌霸道地钳住她的腰,而她的人,正坐在他的大腿上。
任孅孅又是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坐上他的大腿?!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觉?!
水眸仍是睁得大大的,因为那张酷脸离她越来越近了,任孅孅这才发现,从以前开始,只要被欧阳烈的目光锁住,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这件事,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方才,她虽然被吻了,但出现激烈的反应,也是因为他突然张开眼,而现在,他这么看着她,让她紧张极了。
任孅孅既紧张,又期待,仿佛……什么事即将发生了似的。
“为什么捂住嘴?”他低低地开口,声音有几分沙哑,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掌下的女体柔软细腻,即使只是这样抱着她,那欲望便有如排山倒海而来,欧阳烈极力压下那欲望,他并不想吓着她。
他的小人儿,是需要细心呵护的。
听到欧阳烈的问话,任孅孅这才勉强对上他的眼,但随即,她又想逃离他的注视,她根本无法直视着欧阳烈,这对她来说实在太刺激了。
只要这样看着他,她就会心跳加速,压根儿说不好话嘛!
“为什么?”他坏心地又接近她,愉快地发现她又缩了缩身子,而小脸也更红了。看来,她对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先前那一吻,她虽然静静地任他吻,但欧阳烈也清楚发现到她的心不在焉,原以为她并不喜欢自己,但现在……似乎不是那回事。
“呜……”被捂住的小嘴不由得发出悲呜,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会不会因为脸红过度而脑充血啊?!
“你这反应是讨厌我吗?”坏心人拉开她的手,小小的手被大大的掌包覆住,小手柔柔绵绵的感觉,让欧阳烈很是喜欢。
“……没有……”几不可闻地,她说道。
他的指腹正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那奇妙的感觉,让任孅孅浑身一阵颤栗。
“你、你别这样碰人家啦!”不习惯这亲昵的行为,任孅孅害羞地想抽回手,但欧阳烈却不肯放。“如果不算讨厌的话,那应该是喜欢我 ?”坏心人再次问道,活像非要让她脑充血不可。
“我、我哪有这么说……”任孅孅不由得气弱,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觉得全身虚软,连点力气都提不起来。“我不讨厌你,可也没说喜欢啊!”
这男人怎么这么可恶?!难道要她一个女孩子家先承认喜欢吗?!
“嗯?”黑眸又锁住了她,像在试探她话中的真实性。
“你别这样看我啦!”小脸红了红,抬手就想遮住他的眼。
但任孅孅忘了一件事——她的手还被他握着,所以她一抬起手,连他的手都跟着拉了起来,那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笑。
“讨厌啦!”任孅孅自暴自弃地垂下手,至于自己的手,就继续让他握着吧!
他的手大得不可思议,居然能够完全包覆住她,暖暖的掌心,煨暖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这感觉……让任孅孅觉得好安心、好安心,一时间,竟教她抛却了被追杀的不安及恐惧。
莫名地,任孅孅轻笑出声,看得欧阳烈一头雾水。
“怎么了?”他问,小人儿径自轻笑,独享自己的小秘密。
“……你的手……”缓缓的,任孅孅开口了。“大大的、好温暖啊!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被爸爸牵着手的感觉……”
童年的回忆被勾起,任孅孅想起幼时的她,总是摇摇摆摆地跟在父亲身后,小小的步伐跟不上父亲,心一急,干脆就放声大哭,最后,无奈的父亲只能牵着她,陪着她学步……
“我像你爸爸?!”闻言,欧阳烈的脸当场黑了半截,他可不想当她的父亲。
“并不像啊!”任孅孅一脸无辜,她何时说他像父亲了?
“那你刚才——”
“感觉!是感觉!”任孅孅摇着手,急急解释道:“是你的手给我的感觉,很安全、很像小时候被爸爸牵着的感觉,我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你,因为,你会保护我的。是吧?”任孅孅看着他,笑问。
“是的,你可以信任我。”淡淡地,他答。
简短的话语中,却包含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承诺。只有这个承诺,就跟他对母亲的承诺一般,他愿意用一生去维护。
“烈大哥……”任孅孅觉得好生感动,虽然他的语气好淡、好淡,但她却听得出他的承诺,喜欢这个男人,还真是喜欢对了。
“不过,我可不想当你的爸爸。”郑而重之地,欧阳烈声明着。
“你——哈哈哈……”任孅孅不由得笑倒在他的怀里,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浪漫啊!他还真是扼杀浪漫的高手,喜欢上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你在笑什么?”欧阳烈拧眉,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笑话。
“不、不是……”任孅孅还是想笑,但看在这男人似乎一头雾水的分上,这才好心地忍住了笑。
认识了这么段时间,她渐渐了解他的性格,他对任何事都是一板一眼,平时也是不苟言笑,但有的时候,他却会一本正经地做出令人发噱的事。
偏偏,本人又不自觉……
这正是最好笑的一点。
“烈大哥,你喜欢我吗?”任孅孅知道,她只能靠自己自力救济了,要想从这正经的男人口中听到“喜欢”二字,说不定比登天还难。
“我不会去吻一个自己讨厌的人。”
任孅孅知道,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第六章
“咕噜噜……咕噜噜……”
炉上的陶锅正滚着,褐色的卤汁飘着诱人的香气,教人不由得想象,这锅中的食物会有多美味。
一抹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一会儿忙着洗菜、切菜,一会儿查看炉上的动静。
欧阳烈才进门,就被满室的食物香气所吸引。
连公事包都没放下,他直接来到厨房,一把抱住那忙碌的小人儿。
“我回来了。”末了,顺便在她颊上偷个香。
“你、你回来啦!”被偷袭成功的任孅孅粉颊生晕,虽然和欧阳烈已经是情侣的关系,但她仍不习惯这亲密的举动,每每被他逗得面红耳赤。
“你、你不要一直抱着我啦!这样很危险耶!”拿着盐罐的手险差打翻,任纤纤害羞地想挣脱欧阳烈的怀抱。
“我只是想阻止你把糖加进菜里。”欧阳烈轻轻松松就把她手中的罐子拿走,换上另一只外观一模一样的罐子。
“糖?”任孅孅疑惑地,瞧了瞧刚被塞进手里的罐子,这才发觉自己真的错拿糖罐。幸好欧阳烈及时换了正确的罐子,否则,他们今晚又要吃加了糖的菜了。
“大厨师,别再拿错罐子了。”欧阳烈宠溺地捏捏她的俏鼻,口上抱怨,其实心底并不在意她的小凸棰。
住孅孅煮出来的菜,总让欧阳烈备感怀念,好似他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吃过这种“特殊”口味。
欧阳烈笑着摇摇头,欧阳家负责掌厨的厨师,是前五星级饭店的大厨,别说是炒菜错放糖味,他连烧焦的菜都没尝过,又怎么可能会觉得怀念呢?!
但不可否认,他的确觉得任孅孅的菜,有种“家”的味道。
“我把这个菜炒一炒就可以开饭了,你先去换衣服吧。”任孅孅笑着把他赶出厨房,有他在一旁,虽然能确保她不会错放糖味,但总会害她紧张兮兮。
不说别的,光提那双紧抱着她的毛手,就够教人紧张了。
炒好了最后一道菜,任孅孅对今晚的晚餐,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为了怕再错把糖当做盐,她在调味之前,一定会先尝尝味道,今天总算不会害欧阳烈拼命灌水了。
带着得意的笑容,任孅孅端菜上桌,而欧阳烈也为两人盛好了饭。
“你在笑什么?”她得意的模样,让欧阳烈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
“先吃饭,吃完饭你就知道了。”任孅孅已经等不及看欧阳烈惊奇的表情了。
也不知怎的,她每回下厨,总会出一些大大小小的状况,虽然还不至于把菜烧焦,但如果错放调味料,那道菜吃起来其实也是挺恐怖的。
虽然任孅孅已经尽力去注意了,但状况仍是层出不穷,为此,她的家人早就禁止她进厨房,但也多亏欧阳烈不在意,这才让她有练习的机会。
“你快吃嘛!”任孅孅殷勤地招呼着,她张大了眼,等着欧阳烈给她的赞美。
任孅孅难得这么热情邀约,欧阳烈也只好,先从自己面前的那盘炒蛋吃起,炒成金黄色的蛋块,外观看起来非常正常,就不知吃起来如何了。
挟了一筷的炒蛋送入口,没有意料之中的腻人甜味,欧阳烈嚼了两口,正打算称赞她有进步,但下一秒,欧阳烈就发觉蛋块里似乎暗藏玄机。
“咯咯……”
任孅孅瞪大眼,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你刚刚吃到了什么?!”任孅孅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只是自己神经过敏,听错了而已。她好不容易有个自信之作,不会又出状况了吧?!
“蛋壳。”说着,欧阳烈吐出口中的炒蛋,金黄色的炒蛋里,依稀还看得到白色的蛋壳。
“讨厌啦——”任孅孅悲呜着,难道她连个正常的炒蛋都做不出来吗?!
“你已经进步很多了。”见任孅孅道么难过,欧阳烈好心地安慰她。
“比起刚开始时,你居然把黑醋当成酱油,结果炒了一盘酸死人的炒面;还是另一次,因为你分不清楚丝瓜和冬瓜的差别,结果全煮成一锅不知是什么东东的怪汤;或是上次你煮义大利面时,你以为墨鱼意大利面里的墨汁,是一般的墨汁,就教人去文具行买墨汁比起来,你现在真的进步很多了。”
“烈大哥,你这样算是在安慰我吗……”任孅孅的语气哀怨,为什么她觉得欧阳烈的说法,比较像是在嘲笑她?
“只不过是一点蛋壳罢了,就算真吃到了,只要吐出来不就得了?!”欧阳烈说得轻松,接着,拿起碗筷,又夹了筷炒蛋人口,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
“烈大哥……”任孅孅感动地看着他,他对她真好。
“快吃吧!菜都快凉了。”又尝了几样菜,欧阳烈发现,除了那道炒蛋可能会吃到蛋壳外,其他的菜吃起来都正常得很。
“别难过了,除了炒蛋以外,我每样菜都给你一百分。”欧阳烈为任孅孅布着菜,希望她别再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真的没有问题耶!”嚼着嘴里的菜,任孅孅开心地笑开了脸,原本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
两人开开心心地吃着饭,饭后再合力洗好碗盘,空气静静地流动着,他们像普通的情侣般,偶尔打打闹闹着,连洗个碗也不得安分,任孅孅快乐地笑着,几乎忘了自己被追杀。
晚餐过后,欧阳烈坐在客厅看晚间新闻,任孅孅则像只小猫般,窝在欧阳烈的怀里、分享他的体温。
秋意渐渐浓了,不知不觉间,她住在这里已经近一个半月了。
眼睛虽然看着电视,但任孅孅对新闻主播的话充耳未闻,莫名地,她想起许久未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