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要你为我安定。”她想也不想地说。
凝视着她,他蹙眉苦笑。“你的表情好认真,认真得教我害怕。”
“我……”
“你听我说。”他打断了她,平静地说:“我从没碰过你这样的女孩,老实说,我对你很感兴趣……”
听见他这么说,她含泪的眼睛倏地一亮。
“但兴趣可以变成永久,也可能只是一时……”他理性却也残酷地分析,“如果我对你的兴趣无法长久,那我就会伤害你。”
“我愿意赌。”她说。
“老天,”他浓眉一纠,“更纱,你不知道……”
“如果你只是担心跟亚伦的友谊会变质,那我敢打包票说不会。”她神情坚定,“我不会跟他提,一个字都不会说。”
“你知道花心可能会遗传吗?”他问。
她微怔,“咦?”
“我父亲除了元配之外,还有两个情妇,而我是情妇所生。”他神情平静而自若。
她讶异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我看过太多父子都搞外遇的实例,而那也是我不想安定下来的主因。”
“也许你……”
“也许我也跟我父亲一样。”他截断了她的话,注视着她,“如果我跟他一样无法为一个女人安定,那我就会伤害到我不想伤害、不能伤害的女人。”
她幽幽地试探,“例如我?”
“对。”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假如我不怕也不在乎呢?”
“我在乎。”他眼底有着一丝温柔及怜惜,“我不想伤害你。”
他眼底有着温柔,也有懊丧,她知道他今天说得很多,而且可能已是他所能透露的极限。
但也许是贪心吧?她还想知道得更多……
“你喜欢我吗?”她是个坦率的女孩,要面子但不怕羞,“我是说,有兴趣跟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对我是哪一种?”
“一开始是有兴趣……”
“现在呢?”她眨眨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看见她那充满希望,一脸期待的表情,他说不出让她失望的话来。
但他该怎么说?说他喜欢她,然后让她心生期待,一脚往里面踩?
该死,他怎么会爱上好友的妹妹?怎么会爱上一个在他眼中连女人都不算的大女孩?
“现在呢?”她两只眼睛直盯着他,仿佛得不到令她满意的答案,她就要缠他缠到死似的。
“更纱……”
“嗯?”她眨眨眼,天真地。
“我不能……”他不喜欢说谎,但他从不知道说实话竟是这般的难。
睇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挣扎模样,更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够了,这样就够了,虽然她很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具体的回答。
“我都明白了。”她破涕为笑,刚才那愁容都不见了。
“你明白?”他一怔。
她用力地点点头,“是的,你想说的,我全明白了。”
“你……”
“我不走了。”她说。
他微顿,然后忍不住蹙眉一笑。
这就是她,她又回来了。那个坦率、直接、千变万化、天真乐观的女孩,又回来了。
抓起行李,她旋身往楼上走。
走了几步,她回过头来。“如果我表现好,你会喜欢我多一点吗?”
他一怔,竟不知如何回应她。
喜欢她多一点?不,岂止是“一点”?他已经喜欢她太多,多到他觉得害怕,觉得心慌。
“会吗?”她紧盯着他。
他没回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下巴。
对于他暧昧不清的回应,她似乎相当满意。转过身,兴高采烈地往楼上走。
又几步,她再度转过头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笑咪咪地问。
“什么?”他微怔。
“你请了假陪我的事啊。”她发亮的眸子锁住了他,“是真的喔?”
看着她那可爱到让人不舍移开视线的脸庞,他笑叹着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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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几天时间,胜治带更纱玩遍了近畿地区。
他与她保持着安全而礼貌的距离,只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就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来。
她太甜蜜、太美好,太单纯、太让人不知所措,对他来说,她还年轻,虽然他也不过才大了她六、七岁,但毕竟他身边的女人,大都是一些身心成熟的女性。
她是亚伦的妹妹,一个女人一旦有了“妹妹”的身分,总让人有那种一沾上就十分罪恶的奇怪感觉。
他不敢贸然的接近她、接纳她,在他还没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
他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他被某种错误的感觉给愚弄了而已。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可能伤害她,也伤害他跟亚伦多年的友谊。
他向来是个深思熟虑的人,一个深思熟虑的人断不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一趟,更纱玩得很尽兴。
回来后,他投入工作,而她不再跟他吵。
事实上,这一趟旅程,她是很乖的。
她就像个想力求表现,以得到老师称赞的小学生一样,努力的学乖,不任性。
“我不想当一个惹人嫌的女生,我要你喜欢我。”她是这么跟他说的。
但她不知道,他喜欢她,而她也不惹人嫌。
他不打算给她什么回应或承诺,维持着这种不即不离、不冷不热的关系对他们来说是好的。
因为……也许被错误感觉愚弄的不是他,而是她。
年轻女孩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她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就像流行一样,一旦过去了、淡了,之前再怎么宝贝、再怎么喜欢的东西也会束之高阁。
两个人里,总得要有一个维持清醒,保持理性,而他想,那个人应该是他。
第七章
回东京已经两天,更纱乖乖的在家里待着,就算出去也是速去速回。
知道他对她有兴趣后,她努力的想让他喜欢她。
她知道他有许多非固定女友,而她们共通的特点就是——成熟。
为了让他喜欢上她,她必须成为一个成熟懂事的“女人”,但……好难。
目前,她在他心里还只是一个黏人的、喜欢装成熟却又成效不彰的丫头,如果真想掳获他的心,她可得付出八百倍的心力。
只不过,拚命忍耐的在家里窝了两天后,她开始脚痒了。
今天胜治一出门,她后脚就跟着出去。拦了计程车,她像背后灵似的跟踪着他。
她想知道他都在做什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基本功课是不能不做的。
不过,这可是有“危险性”的。要是被他发现她如此幼稚又无聊的行为,他铁定要骂到她臭头。
所以,她必须小心且秘密的进行。
一整个上午,他跑了三个地方,而她发现他真的是个大忙人,就连中午都不能好好吃顿饭。
下午三点多,他回到了总公司,停留了约莫半小时后,她看见他的车从地下停车场上来,车上多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计程车!”她飞快的拦了一辆计程车,“请跟着前面那辆黑色的宾士车。”
“没问题。”计程车司机笑睇了她一眼,“捉奸吗?”
“へ?”她一怔,有点羞恼地瞪着司机,“不是。”
捉什么奸?她像结婚了吗?就算结婚了,她是那种会让老公舍得丢下,然后去找小姐的人吗?
拜托,她长得这么漂亮可口说!
见她板着脸,司机有点自讨没趣地瘪瘪嘴,然后一路安静的开车尾随。
车子来到新宿歌舞伎町一家名为“樽一”的餐厅前,她看见胜治将车子交给泊车人员,然后带着那位漂亮的小姐走进了餐厅。
这家餐厅有点“和洋合一”的味儿,看起来十分高级。
看他带着漂亮小姐进餐厅,她心里真不是滋味。
不过,他说过只有小女生才会乱吃醋,为了成为他心目中成熟又理性的女性,她不能计较这种事。
坐在餐厅对面的石砌花台上,她开始等待。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他还没出来。
天色已暗,新宿街头璀璨耀眼、七彩缤纷的霓虹灯也一盏盏地亮了。
“吃什么山珍海味,这么久?”她有点不耐烦地嘀咕着。
“哈啰。”突然,两名年轻人走近了她。
看着眼前两名陌生的年轻人,她眨眨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他们一身街舞打扮,一人长发,一人光头。
“你在等人吗?”长发男子问,“我看你在这里坐好久了呢。”
“你等的人没来吗?”光头男子也凑过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
“不用。”她说。
“我们待会儿有个有趣的聚会,可以带你一起去。”
“真的不用。”
“我们不是坏人……”长发男子笑睇着她,“大家都是年轻人,一起玩比较有趣。”
“对啊,你不用担心。”光头男子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我叫阿拓。”
“我是阿彻。”长发男子在她的另一侧坐下,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她夹在中间。
她眉头一皱,反射动作就要起身。
“别这样啦。”光头男子一把拉住她,“你好冷淡喔。”
“我不……”
“一起去玩,不会有事的啦。”这时,长发男人钳住她另一只手,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将她拉起。
他们一左一右的抓着她的手臂,将她牢牢夹在中问,往前走去。
“不要。”她不走,羞恼地挣扎着。
“走啦,走啦。”他们两人满脸是笑,没有半点不悦或不耐。
更纱惊慌地看看四周,却发现经过的路人,根本不在乎身边所发生的事。
是他们都太冷漠,还是他们以为她跟这两名男子是相识的朋友?
“放手!”她既气愤又害怕地喊着。
“没关系啦,走……”
“小子。”突然,一声低沉又森冷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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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自认是“小子”的年轻人疑惑地回头,“干嘛?”
这声音,更纱不陌生,她立刻的就听出那声音是属于他——世川胜治。
转过头,她看见他一脸冷峻、面无表情。
他及时出现固然值得高兴,但一方面,她也开始觉得心虚。
他发现她在跟踪他了吧?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她幼稚到无药可救?
“把她还给我吧。”身形高大,气势又强悍的胜治,冷眼睇着眼前的两个年轻小伙子。
伸出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被他们钳着的更纱拉住。
一振臂,更纱跌进他怀里。
他的手自她腰间一揽,紧紧地拥住。“你们想把她带去哪里?”他质问两名年轻人。
“我……我们只是……”长发男子支支吾吾地,“我们看她一个人,以为她迷路……”
“对,我们以为她迷路,正打算带她去警察局……”光头附和着。
“噢?”胜治眉梢一扬,睇了身边的她一眼,“你迷路?”
“才不是!”她急着否认,“是他们说要带我去什么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一勾,像是在笑,却又笑得教人毛骨悚然。
“我能去吗?”他如利刃般的目光射向了两人。
“ㄜ……”两人心虚又惶恐,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其实是……是……”
他的声音冰冷得仿佛能让人冻结,“以后看见她,离远一点,她……”他的手突然用力地捏住更纱的胳臂,“是我的。”
见状,两人摸摸鼻子,自认倒楣地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缩着脖子,像打败的斗鸡般离去,更纱意识到她身边这个男人的厉害。
他不必动手,光是那气势就足以退敌。
他们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人群里,但他的手还紧紧捏着她的肩膀。
“ㄜ……”她怯怯地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表情非常难看。
她有些心虚、有些不安,不敢说话。
他松开了手,沉默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根本猜不出他此刻是何种心情。
好一会儿,他开口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
她知道他已经猜出她在跟踪他,事实上,她根本骗不了他。只是要她承认,她又着实说不出口。
硬着头皮,她心虚地说:“我自己出来玩,结果……结果就遇见你,你说多巧?”
“是吗?”他哼地冷笑,一脸“我知道你在搞什么鬼”的表情,“看你这么累,太概是玩了一整天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她傻笑,装可爱。
“都玩了些什么地方?”他问。
“ㄜ……就……就是……”她又支吾了。
他脸一沉,“你在跟踪我?”
“我……”装可爱没用,她只好低着头,装死。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瞪着她。
他是生气的,但他气的不是她跟踪他,而是她让自己陷在危险的境地里。
刚才若不是他正巧出来,又刚好眼尖的注意到她,她不知道会被拖去什么地方。
他脾气不好,但绝不是暴躁,但方才看见那两个年轻人拉着她的时候,他却有种想扁人的冲动。
他不要别的男人接近她、碰她,而他一直到刚才才惊觉到,他对她有这样重的独占欲。
“我……我……”她实在没有什么好理由,“对不起……”
“对不起?”他浓眉一叫,沉声问道:“你跟了我多久?一天?”
她点点头,“嗯。”
“一整天你都在跟踪我?”他瞪着她,“你无不无聊?”
“我……”她就知道他会骂她无聊,接下来,她想他还会骂她幼稚、愚蠢。
“为什么不进去?”
“咦?”她一怔。他没骂她?
睇着她那傻气的脸,他气恼地再重复一次:“我说你怎么不进去找我?”
“不……不方便。”她讷讷地说,“我看见你车上有位漂亮的小姐,我想……”
“她是我的秘书。”他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们进去做什么?”
“吃……吃饭啰。”她言不由衷。
他眉心一拧,沉声问:“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咬咬唇,没有说话。
“我可不是那种跷班带秘书约会的人。”他说。
“那你们在里面……”
“还有别人。”他真想把她倒过来抖一抖,甩一甩,看能不能让她的脑袋灵光些。“我们在谈一桩土地开发的计画。”
“噢。”听他这么说,她有些放心了。
当然,她不能表现出放心的样子,因为一表现出来,就表示她心里其实介意。
成熟懂事的女性,怎会在意这种事?
睇着她那娇怯含羞的模样,他的胸口不知怎地竟一阵火热。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离不开她。
不只是眼睛,就连他的心,也全系在她身上了……
抬起眼,发现他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更纱倏地脸红。
她的脸红让他猛地回过神,眉间一拢,微窘的脸一别,他拉着她的手臂穿过街道。
此时,泊车人员已将他的车开过来。
“上车。”打开车门,他几乎是将她用塞的塞进车里。
他绕到驾驶座,上了车,泊车人员礼貌周到的帮他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