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懒得再同她周旋下去,他冷冷的下逐客令:「出去。」
宋慧仪也不再多说,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响,他抬起头来,本是阴沉的脸庞闪过一抹哀伤。
那女人不是他的母亲,如果是的话,她就不会害死他心爱的女人。
他恨她!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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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总裁……」
轻柔的唤声震醒了沉思中的宋慧仪。
回过神后,她暗呼糟糕,她怎能在检讨会议上失了神!
中午和孙少康的一番谈话,令她心起疑窦,总觉得有什么内幕,于是,她赶到长风集团问天佑哥,他和孙少康怨恨是从何时结下的。
天佑哥告诉她,他也不晓得,他是知道孙少康对他不满,但真正和他较劲是从大学时代开始,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开始。
「总裁,这是开发部三个月前呈上来的土地开发案,有几户人家现在故意哄抬价钱,不愿意卖出。」
秘书机伶地递上文案,巧妙地化解宋慧仪的窘态。
连秘书都适时的帮了她一把,她要是再继续恍惚下去,那她这总裁也别当了。
她打起精神,翻开文案,一如往常般和主管商讨,直到沉闷的会议结束,会议厅内还剩下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老,其实,是一群老而下退、充满野心的老人。
「慧仪,你和孙家那小伙子处得如何?」一名老人意有所指地笑问。
「很好,谢谢高伯伯关心。」宋慧仪微笑的回应。
「可别有了夫家,就忘了自己姓什么,胳臂别往外弯。」另一名瘦高老人虽是带著笑容,但尖酸、刻薄的话一听就知敌意分明。
宋慧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她心里清楚,这几位大老早就有意拉她下台,毕竟她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当宋氏的总裁难免会惹人闲话;要不是父亲坚持,再加上她谈成几件跨国的案子,堵住他们的嘴,要不然他们早就属意扶自家人上总裁的位置;如今她结了婚,就算是孙家的人,他们现下又开始蠢蠢欲动,表面上是说关心公司,实际上是在等待机会,乘机要将她拉下来,否则,这种与他们无关的检讨会,怎会令他们「移」驾来商讨?其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宋慧仪微笑的将这几位元老送至电梯。
此时,秘书拿著手机步至她面前。
「总裁,方嫂找。」
宋慧仪微怔。
方嫂是她公公调过来替他们打理家务的管家,她怎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她接过电话,柔柔地问:「喂,方嫂有什么事?」
彼端传来方嫂沉稳中有些担忧的沙哑声音。
(太太,约二个小时以前,少爷因车速过快,出了小车祸。」
「有没有事?他在哪间医院?」一听到孙少康出事,她就无法保持镇定。
方嫂在说了是哪家医院后,宋慧仪切断通话,回头交代。
「何秘书,下午安排的行程全部取消,有重要的事再打手机给我。」话落,她匆匆忙忙的离开公司,火速的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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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仪快步地走向病房,由她心急如焚的表情可窥知一二,她几乎可以说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医院。
来到513病房前,她瞪著眼前三个用金属制成的阿拉伯数字,冷冰冰的挂在门板上,突然间她觉得孙少康冰冷的气息就和它一般。
深吸口气,宋慧仪举起手正要敲门,突地听见病房内传来孙万浪的质问声,他的口气似乎是十分愤怒。
「度假山庄一案,你到底向慧仪提了没有?」做生意是要夺得先机,度假山庄案子由于资金吃紧的关系,延迟了一段时间,再不赶快完成,待其他企业也下去投资,他们能分多少羹还是未知数。
躺在病床上,右脚打上石膏,孙少康看起来仍是桀骜不驯,不似其他病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还没。」他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孙万浪皱眉。「做生意拖拖拉拉能成什么大事,有可靠消息指出,国内有几家企业也准备投资了,别再浪费时间了。」
孙少康阴沉的俊容扬起一抹冷笑。多么可笑呀!多么冰冷的亲情呀!他出了车祸,父亲关心的不是他,依旧是他的公司,在父亲眼底,他算什么?棋子吗?没有利用价值时,是否也会丢弃在一旁?
见孙少康一副淡然态度,惹恼了孙万浪,他不悦地攒起眉毛,要不是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都是女儿,他老早就他把踢出孙氏。
「我不希望这案子和三年前一样徒留遗恨。」缓和了不悦的语气,孙万浪压下不快。到现在他仍十分扼腕,若当初儿子能争气的追上宋慧仪,那件美国高科技的案子也不会延迟一年才动工,让他损失不少。
孙少康当然知道父亲所指何事,他只是冷笑著。
瞧他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孙万浪警告:「如果你不想再次的让我逐出台湾,你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孙少康在心中冷笑,对父亲他早已心死,也没兴趣接掌孙氏,会继续赖在孙氏不走,一是时机未到、羽翼未丰,二是孙氏的资源他还没有利用够。
「有机会我会跟她说。」
「你最好记住你现在说的话。」
孙少康淡淡一笑,不再多说。
病房外的宋慧仪被这番谈话吓到,孙少康他真的……
突地,她听不见里头的声响,心想应该是孙万浪和孙少康谈完话,她连忙走进隔壁的空病房;等到孙万浪离去后,她再度地走到孙少康的病房前,迟疑了一下后,才举手敲门。
第六章
正想闭眼休息的孙少康,听到门把被转动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他出车祸的消息并没有曝光,会是谁来造访?
没有听到孙少康的声音,宋慧仪迳自打开房门,缓缓的走近病床,表情有些诡异的看著他。
孙少康只是挑了挑眉,望了她一跟,并没有开口。
「很痛吗?」迟疑了一下,她开口询问。
「你说呢?」他淡淡地反问。
他一贯冰冷的回答令她心疼,他都受了伤,公公关心的竟然不是他,多么冷漠的亲情啊。
压下心中的感伤,她轻声问竟:「你为什么总喜欢开快车?」
孙少康瞟了她一眼,「谁教我和某人谈了一段不愉快的谈话,才会想要散散心,以解烦闷。」
听出他是指中午的那段谈话,她默不作声,刹那间她有些体谅他为何总爱闹快车,因为他是在发泄不满,纾解压力。
无意去理会她的沉默,这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去注意。
气氛有些沉重、尴尬,宋慧仪的目光看向桌上的水果,她轻声说道:「我把这些水果洗一洗。」她拿起水果,走到外头清洗。
她的态度有些……
孙少康双眸半眯,父亲前脚踏出,她后脚就进来,她该不会是听到他和父亲之间的谈话了吧?
再次敲了下门,宋慧仪轻柔的推开门,将削好水梨递至他面前,「吃点水果。」
孙少康看了她一眼,接下水梨,大方的吃了下去,他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你刚才听到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宋慧仪差点招架不住,他怎么知道?
从她讶异的表情,他看出答案,便没再多问,继续将水梨送进口。
望著他,宋慧仪突然问:「你娶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公司?」
静默了一会儿后,孙少康抬头望她,不发一语。
他,这是默认吗?
宋慧仪心一紧,突觉昏眩,他……
似乎对她哀怨的表情感到可笑,他冷冷地道:「商业婚姻不是这么回事,你多此一问让我觉得很可笑。」
宋慧仪不说话,或许是无话可说。
她静默了半晌,才开口:「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女人当主管已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不用说是总裁;自从我嫁给你之后,我们公司守旧的势力想将我拉下来,因此我暂时没办法调资金帮你。」突然有个念头在她心底浮现。
孙少康讶异地挑了挑眉,显然他没料到她会说这些话来,他还以为她会跟他闹离婚呢。
无视于他的惊讶,宋慧仪凝望著他,做下她这一生中最疯狂的决定。
「如果能够将这些守旧势力赶出宋氏,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她老早就想铲除旧势力,只是苦无机会,她相信孙少康可以替她解决难题,只不过,她很有可能赶走狼引进虎,以孙少康的野心,一个不小心,宋氏极有可能就会被他并吞。
孙少康一怔,随即冷笑出声,「我觉得你正在设下陷阱让我跳进去。」他目光凌厉的盯著她,试图从她淡然的眼中窥知她的企图。
宋慧仪轻笑了下,镇定的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如果,你没把握替我解决这件事,我也不会为难你。」
她语带挑衅,激起孙少康的斗志,他冷魅一笑,突然坐起身,扬手将她扯进怀中,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举动之霸道令人心惊。
他笑道:「我接受你的挑战,你也别忘了你曾许下的承诺。」如果她肯出资金那是最好了,不过这笔资金他不会让它进入孙氏,因为它更适合用在他的公司上。
他温热的气息吹吐在她脸上,竟然让她心慌意乱,她用力推开他。
待她平复波涛汹涌的心湖后,才敢再正视他,「你放心,我不会忘记的。」
他不会知道的,她之所以会做出这么荒谬的决定,只是因为她不忍让他受到公公的责骂,但更自私的是,她想多了解他一点,多一点时间跟他相处。
虽然,她知道她这么做很傻、很悲哀,他也不会因此喜欢她的,但她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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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仪急忙的赶回家,是因为接到孙万浪的电话,他请她回家去拿一份重要文件,因为他无法联络上孙少康。
脱下高跟鞋,她快步的上了二楼,来到书房,她情非得已的翻阅孙少康的东西,最后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找到孙万浪要的文件。
当她正要关抽屉时,抽屉的最角落有一个造型可爱的玻璃瓶,她觉得奇怪,孙少康不像是有闲情逸致收集小东西的男人,敌不过好奇心,她拿出玻璃瓶,透明干净的瓶子里,装了许许多多精致的小贝壳,可爱得令人赞赏。
「你在我书房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严峻的问话声令宋慧仪吓了一大跳,她手一个不稳,玻璃瓶便顺势滑落。
匡啷一声,震惊了宋慧仪也骇著了孙少康。
几乎是用冲的,孙少康来到书桌旁,他无法置信的看著地上的碎片,目光中有著浓浓的心痛。
宋慧仪傻住了,她从未见过孙少康有这种骇人的神情,比平常阴沉的他更加可怕。
碎了、碎了,他珍藏多年的宝贝碎了!
他无法相信,只能看著一地的透明碎片,内心深处仅存的温暖刹时间消失无踪,原本心只是死一半,如今完全死去,在这世上唯一值得他倾全力去保护的东西,全被这该死的女人破坏殆尽。
虽然,宋慧仪不知道这玻璃瓶在他眼中到底是何价值?但从他伤痛的目光看得出她犯下了一个滔天大罪。
她鼓起勇气面对他的怒气,「对不起,我把它清理干净。」她伸手往玻璃碎片探去。
「滚开!」在她碰到玻璃碎片前,孙少康扣住她臂膀拉开她,接著他毫不留情地重重甩了她一巴掌。「滚!」
脚步踉跄的退后好几步,宋慧仪只觉得眼冒金星,嘴内还有微咸的液体泛出;她稳了稳身子,晃了晃脑袋,看著孙少康正蹲下身去慢慢的拾起玻璃碎片。
「发生……」方嫂的声音倏地停止,她见到书房内的景象,吓得愣住,在见到孙少康拾著碎片的模样与宋慧仪左颊红肿的样子,她大概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她悄悄的走进书房,来到宋慧仪身旁,低声地道:「少奶奶,我们先出去,你的脸要上药。」
「可是……」宋慧仪担忧的瞧了孙少康一眼,再瞧见方嫂示意的表情,她只好跟著方嫂走出书房,轻轻的将房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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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嫂细心的为宋慧仪包扎伤口,表情凝重;宋慧仪望著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心有疑问。
「少奶奶,少爷他不是有心要打你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你怎么知道他是无心的呢?」宋慧仪反问。她的直觉不会错,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内幕,不然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为何会引起他的怒火。
方嫂叹了口气,表情有著深深的惋惜,心疼及难过。
从小她就是在商场长大,察言观色是她必学的课程,宋慧仪一眼便瞧出方嫂知道内幕。
「方嫂,请你告诉我,少康为何那么重视那个玻璃瓶,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
方嫂看著宋慧仪好半晌,正考虑著该不该告诉她,这事在孙家是禁忌。「少奶奶,您就忘了今天发生的事,这事提不得的。」
「方嫂,你要我怎么忘记?我每天都要去公司,再说,公公交代我拿份重要文件,我待会儿总得回去覆命,公公一看到我脸上的伤,你说,我该怎么跟公公说,老实跟他说吗?少康是我丈夫,我也不希望他挨骂。」
「这……」方嫂觉得十分为难,少奶奶言之有理,而且,少奶奶不似一般千金,没有富家女的架子,对他们下人又极好,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说什么吧?
「少奶奶,您知道这事别生气,而且千万别让老夫人知道这事。」
「好,我答应你。」
得到宋慧仪的保证后,方嫂快步的走出房间,回来时,她手里拿著一叠相片,她将照片交给宋慧仪。
宋慧仪纳闷的接过手,而当她看到照片时,她讶异地瞪了大眼,她无法置信照片中的孙少康也会有著如阳光般的笑脸,青春洋溢的气息让人很难将阴沉难懂的他连在一块;而他的身边有一名带著甜甜笑容的女孩,看起来和孙少康极为登对,她继续往下看,发现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和那名女孩一同玩耍的照片,突地,有一股微微的酸意浮上她心头。
「这些照片本来是老夫人要我烧掉的,但是……这些是我偷偷藏起来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力嫂叹了口气,陷入往事中。
「以前的少爷和照片中是一样的,有著年青人该有的调皮、贪玩,虽然老夫人管他管得紧,对他要求很高,但他都只是皮皮的应付。在少爷念大一那年,认识了照片中的女孩,少爷很快的就和她谈起恋爱,后来这件事被老夫人知道后大为震怒,她使尽各种手段要拆散他们,老夫人甚至还把少爷关起来,不让他出房门;后来,少爷逃了出去,去找那名女孩,他在那名女孩经常出入的巷子当场看见她被轿车撞死,而肇事者是老夫人派去的。」说到这里,方嫂忍不住落泪,少爷那时的伤心不是痛不欲生四个字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