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挨着范陈秀,把她与唯中认识的经过,约略描述一番。
「我是对他颇有好感,但总觉得他的话不太真实。或许,我是不习惯这么坦白、这么亲昵的表达。」梨雯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梨珞羡慕的说,「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还怪人家甜言蜜语。像我老公,八竿子打不出一句中听的。」
范陈秀拧了梨珞一把,好气又好笑地说,「浪漫只是生活中的插曲,不能当饭吃。男人还是忠厚老实比较好。」
「他的外表长得满好看的,再加上医生这种多金的职业,我对他实在没有安全感。一个李伟俊已经把我对男人的信心全打散了。」
范陈秀悚然一惊,「那你想不想再结婚?」
「不想。」梨雯翻身趴在枕头上,「我不认为婚姻能给女人带来任何的乐趣及好处。」
「姊,李伟俊究竟给你什么样的婚姻生活,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个李伟俊真是一个该死的男人。」梨雯愤恨不平地道。
「孟唯中也是这么说。」
「你跟这位孟医师究竟在玩什么游戏?」范陈秀不放心的问。她实在无法理解,男女之间交往,不为结婚为哪桩?
「我不知道。我愿意跟他交朋友,喜爱他的孩子。我会与他维持现状,至于结婚,我怕怕!」梨雯回答。
「为什么怕结婚?伟俊真的把你伤得这么重吗?」范陈秀逼问梨雯。
「伟俊的确曾经伤过我的心,但那只是我不想再婚的原因之一。我不清楚唯中是爱我的人,还是因为孩子的缘故才追求我。我不要这样的情况,因为感觉像一个替代品,一个随时有适当人选可换的替代品。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迟早要出问题的。」
梨珞好奇的问她,「姊,你会跟他上床吗?」
母亲白了梨珞一眼,「你没别的话题可关心吗?」其实她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只是不想让梨雯太尴尬。
「妈,你别驼鸟了,我觉得梨珞提这个问题很实际。」梨雯不想逃避这个问题,况且她也想知道她们的想法。
「那你如何看这问题?」母亲问。
梨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曾经想过,如果有这么一天,我该如何处理?我们都是成年人,也都结过婚,不必考虑贞操这个问题,拒绝的理由十分薄弱。假如两人的感情深度足可发生性关系,我想是不可避免的,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我不是随便的人,我不会让这个问题太早发生。如果可能,我还是会避免发生的机会。」
范陈秀从床上坐起,一脸慎重的对梨雯说,「找个机会把他带来给我看,或者我去你家住几天,我要亲自监定这个未来的女婿。」
梨雯也从床上坐起,握着范陈秀的手说,「妈,你别操心,时候到了,你自然会认识他,不必如此煞费周章。再说,目前我们并未到达这种程度。你要对我有信心呀!我已经三十好几了,我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问题。」
「我就怕你把一个好的对象给错过了。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结婚时结婚,就这么简单。勇敢的接受属于你的爱情与婚姻,不要让我为你急白了头发。」范陈秀正色道。
「妈,你别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梨珞接着凑到梨雯面前说,「姊,我看你迟早会失身于他哦!」
梨雯气得拿起枕头扔她,三人一阵嬉笑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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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唯中几乎天天晚上临睡前与梨雯通电话,甚至有时半夜在医院等待为产妇接生时,也不忘打电话给她,彼此聊聊天、道晚安。
他的目的,不外是要梨雯习惯生活中有他。
渐渐地,梨雯对他几乎不再存有戒心,也能敞开胸怀,尽情与他谈笑,天南地北的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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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中的父母为了办赴美签证,到台北去了,他的大姊没有空,所以,亦晨、亦晴放学都到梨雯家来。
事先已与梨雯约好带孩子们到葛大同的店中用餐,下班后,唯中把车停在山庄的大门外等候他们。他要梨雯坐在驾驶座旁的位子,三位小朋友坐在后座。车上播放亦晴爱听的儿歌,唯中童心未泯地与孩子们共唱儿歌,整个空间,充斥着愉快的气氛。
亦晨十分满意的说,「爸爸,范老师,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人吔!」
唯中看了梨雯一眼说,「只要范老师愿意,我们随时可以成为一家人。」
「妈咪,你赶快『愿意』嘛!」亦晴不甘寂寞地凑热闹。
立轩更是不落人后地发表高见,「妈妈,你要和孟伯伯结婚吗?那我们要住我们的家,还是搬到亦晨家?」
梨雯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哭笑不得,索性不理他们,迳自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到了葛大同的日本小馆,亦晨、亦晴拉着立轩去找葛大同。
葛大同见到他们,亲切地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响吻。
亦晴撒娇地向葛大同说,「葛大叔叔,亦晴好想你哦!我今天想吃炸腿腿,还有虾虾。」
葛大同没有女儿,十分疼爱亦晴,一把抱起她说,「好的,只要是亦晴要吃的,葛大叔叔请客。」
唯中听到葛大同说要请客,立刻接着说,「葛大,那我们呢?是不是你也要请客?」
「亲兄弟,明算帐。我只免费供应小朋友的餐点,而且是特别服务。至于你们两个,对不起,你付钱。否则免谈。」
葛大同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小朋友们胃口大开,吃得不亦乐乎。
忽然,唯中的行动电话响起。
「喂!我是孟唯中……好,我马上赶回去。」唯中讲完电话,抱歉地看了梨雯一眼,「对不起,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今天下午接生的产妇,刚才突然有出血的状况,住院医师处理不来,我必须赶去。小朋友麻烦你照顾一下。」
与小朋友说了一声再见,唯中匆忙地离开,也来不及和葛大同道别。
梨雯等孩子们吃饱饭后,招来侍者准备买单。
葛大向他们走来,「那老小子准是医院又出状况,才会走得这么匆忙。既然他已经离开,今天没机会敲他竹杠了。这顿饭算我请客,当做是我认识立轩的见面礼。」说完话,他拍拍立轩的肩膀。
立轩受宠若惊,仍不忘礼貌地说,「葛大叔叔,谢谢你!」
梨雯赶忙站起来说,「这怎么可以呢……」
葛大同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打断她的话说,「别客气。我已经请柜台帮你们叫了计程车,车子很快就到了。你们平安到家,我对唯中才好交代,将来你们结婚可要记得请我。小朋友,跟葛大叔叔说再见,欢迎下次再来。」
小朋友们同声向葛大同说再见,梨雯也向他道别,带着孩子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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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梨雯帮他们洗澡,讲故事给他们听。三个小朋友第一次一起睡,情绪兴奋异常,一直闹到十点半才睡。
梨雯洗完澡,准备就寝时,唯中回来了。此时已接近子夜,她下楼为他开门。
「产妇处理得怎么样?」梨雯关心问。
「还好,急救得当,情况还能控制。」唯中轻描淡写的回答,其实他已筋疲力尽。
「肚子饿不饿?」梨雯体贴地问他。
「我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唯中拍拍自己的肚子。
「我今天正巧炖了一锅牛肉汤,不过很抱歉,只是一些牛腱及牛腩而已,我可没本事去煮一头牛。」
梨雯说完话往厨房走去,唯中不请自来,双手从后面抱住她,亲吻她的颈项。
「别闹了,否则你会没东西吃。」梨雯推开他。
熟练地下面、弄牛肉汤,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就端到唯中面前。
「H0NEY,你的眼睫毛好长好密,衬托出你的眼睛又大又亮又迷人。」唯中声音低沉沙哑,在静谧的黑夜中,听来格外诱人。
梨雯正要放下汤碗,听到这些话,感到害羞,她就是不习惯唯中用这种语调跟她说话。一不留神,手指被热汤烫着了,她赶忙放下碗,转身到厨房用冷水冲洗她的手,冷静她开始躁动的情绪。
唯中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烫着的手,吸吮她的手指,似乎意犹未尽地,继续吸吮她未烫伤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眼睛深情地凝视着她。
梨雯觉得十分不自在,此刻气氛变得十分亲昵。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唯中反而一把抱住她。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轻抚着她的秀发,并在她耳际吹着微微的气息,酥麻的感觉窜满她的全身。
六坪大的厨房,倏地似乎变成一个拥挤的空间,充满了甜蜜的压迫感。
梨雯感到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似乎全集中到大脑,令她无法思考,不知该如何应付。不由自主地,她浑身僵硬的抗拒他。
「HONEY,放轻松些。这是正常的,并不离经叛道,你我都是自由之身,我们不会妨碍任何人的。」唯中像在说服她。
不容她拒绝的,他把她搂得更紧。唇在她的脸上游移,眼睑、鼻子、耳朵、脸颊,到处都留下他爱的痕迹,最后,他的唇停驻在离她的唇几寸的地方。
梨雯张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红唇微启,似乎在做无言的邀请。
「喔!HONEY,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
此时言语已成了多余,唯中以舌转触她的唇办,继之,探索她的唇部内缘。她不自觉地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得到她的鼓励,唯中热情的吻着她,充满了渴望与需索的吻她。
梨雯从来不知道接吻可以如此美妙,空气似乎逐渐稀薄,令她感到呼吸困难,但她不想停止这种美好的经历。她以相同的热情回应他。
他忽然离开她的嘴,向下亲吻着她颈部悸动的血管、她的锁骨,她抬起胸部贴近他的胸膛,炽热的激情燃烧彼此。
他一手按着她的臀部,—手来到她的肋骨下方,温柔的轻抚她,丰满的胸脯隔着衣服,仍感受到他传来的热情。紧贴着的下身,他的情欲毫不保留地向她坦白。
「HONEY,我们到房间去。」唯中沙哑的咕哝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的意识,一刹那全部汹涌奔流回她的大脑。她赶紧推开他,退后几步。
「面凉了,快吃吧!」匆忙间,地只想到这句话,颤抖地告诉他。
「我的心是热的,现在我不想吃面,只想吃你。」唯中伸手又要拉她,她赶紧躲开。
「我还没准备好,不要逼我。」梨雯低声的说。
梨雯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不敢看他。
唯中苦笑着说,「你究竟在怕我什么?两情相悦的时候,做这种事是必然的。」
「太快了吧!」梨雯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她就是害怕、恐惧。
为了掩饰不安,梨雯拿起筷子喂他吃面。唯中舒适地享受这一切。
「好吃,比外面卖的牛肉面好吃太多了。」吃完了一碗,他意犹未尽的说,「还有没有?我还想吃,不要下面了,我只要牛肉汤。」
梨雯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你实在太会吃了,把我为孩子准备的份都吃光了。」
「我太饿啦!既然秀色不可餐,只好将就吃牛肉汤。」唯中说。
气氛此刻又恢复了往常的温馨,两人愉快的聊天。唯中最后在梨雯三催四请之下才勉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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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俊的母亲终于捱不过病魔的摧残,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她这辈子应该算是一个女强人。
年轻时从娘家带来的丰盛嫁妆,帮助丈夫开创事业,终也做出一番局面。枱面上,是李家的男人风光,枱面下,由她一手包办、掌权,男人只是她的傀儡,毫无置喙的余地。
伟俊与梨雯离婚,也是由她主导。李家的企业发生危机,只是一个媒介。梨雯的娘家虽是当地望族,但并末给梨雯可观的嫁妆,对伟俊毫无助益。打从梨雯进门,她就没把梨雯放在眼里。
伟俊的女友方雨柔自日本返国,对伟俊旧情难忘,而且她的父亲基于爱女心切,愿以金钱帮伟俊渡过难关,并扩大事业的规模,李母便制造机会,让伟俊与方雨柔旧情复燃,然后以既定形势要梨雯接受并同意离婚。
李母深知梨雯读书人的个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且不会刁难伟俊,使得离婚得以顺利进行。为了不落人口实,李母要伟俊给梨雯一笔丰厚的赡养费——五十万,与雨柔带来的周边利益相比,这笔支出只是九牛一毛。而为了对雨柔有所交代,立轩的监护权大方的让给梨雯,因为雨柔也能为李家传宗接代。
李母自小调教成功,伟俊不仅孝顺,更对她言听计从,几乎不曾反抗她。
如此跋扈的女人,操纵多人一生的女人,竟然斗不过命运的安排,最后让医生宣判她的死刑。在有限的生命中,饱受死亡阴影的折磨,终至向命运低头,回归尘上。
自从李母过世后,伟俊总是带立轩回到梨雯家,并留下来与她聊聊天,谈谈近况,就像朋友一样。他们两人彼此都有共识,爱情早巳消逝,但友情还在。
伟俊一直很关心她与唯中的进展,伟俊鼓励她勇敢地接受第二春。但梨雯是一个成年人,伤害已然造成,要痊愈与否,全在她的一念之间。梨雯是个主观极强的人,不是他的三言两语即可左右的。
自从他们离婚后,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几乎是不曾往来,接送立轩往返李家和范家,两人都无视对方的存在,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李母在的时候,伟俊不敢造次,李母病逝后,家中的主权由他一肩承担,公司的成败由他负责。
在这一瞬间,他的举止行为似乎一夜成长了,更像一个有主见的男人,所以他可以坦然依自己的意见与梨雯像朋友,像兄妹般的来往。
这一切他都可以向雨柔坦白。以前,他的母亲破坏他的婚姻,他有理由不负责任。
现在拥有的一切既平凡又幸福,他更不可能亲手毁了它,无论在事业、在家庭,他懂得珍惜所有。
他真的是以一个兄长爱护妹妹的心来关怀梨雯,她很感激两人的关系可以升华到这种境界。但她的感情世界,主权在她,与唯中如何进展,她不要别人干涉,只想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