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韩烈手臂像触电似猛地僵直。「马上从我的身边滚开。」
「人家又不是球怎么滚?你是不是嫌我的身材不够好?烈烈你好坏,连加菲猫都说过--就算身材长得像球也还是身材啊!你如果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龙熙磊哀怨地娇声抱怨,完全不在乎一旁路人关注的眼光。
他现在是很想趴在地上哭--韩烈的脸比包大人还要黑上三分,他咬牙切齿的低声咆哮:「我再说一遍--放开!」
「不放!除非你答应带我一起走,天涯海角我都跟定你啦!」
身姿灵活的龙熙磊像个小无尾熊,一心纠缠他喜欢的尤加利树,还不时心满意足地用柔软小脸蹭着韩烈赤裸粗壮的手臂。
血液在韩烈的头顶脚底来回冲撞着,汗水更是滴滴哒哒地顺沿脸颊往下滑。
好柔腻的触感!那皮肤就像丝绸一样,娇嫩中带点微凉,在火热的太阳底下摩蹭他出汗的手臂,那感觉真是--该死的舒服透顶!
「你不是小孩子,不要见到人就撒娇!」韩烈懊恼得要死,好不容易甩开他又随即贴上来,纠缠的肢体令人相当尴尬。
「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夫唱妇随天经地义,人家愿意不离不弃地陪伴你。」龙熙磊尽展「娇羞媚笑」,继续黏住他寸步不离。
「遇到你真是我的噩梦!你先搞清楚,你是男的怎么能做我未婚妻?」韩烈的胸口剧烈起伏,背脊僵硬得几乎有疼痛的迹象。
「妻者,夫之配偶也,法律又没规定男人配偶非得是女的。」龙熙磊狐疑地问道:「烈烈这么排斥做我的夫,莫非你想做妻?」
「我才不想!」韩烈一口气差点哽住,他心惊肉跳的急忙否认,庆幸自己没被拐进陷阱里去。「我对你不存有任何幻想,你别再自作多情。」
「人家这么喜欢你,我们会成为相爱的情侣。」龙熙磊无辜的眼儿眨呀眨,星眸流窜耀眼的火花,似假还真地嘟嘴娇嗔。
只有借助于变装的遮护,他对韩烈的深情厚意才得以如此果断地讲出口,他皎洁的眸子含满无言的爱恋,浓烈的痴情竟叫韩烈真假难辨。
「我才不会爱上你。」韩烈的心脏竟被那电眼电得漏跳半拍。
「我爱的人不爱我,我会很失望的,是不是人家不够好?」龙熙磊的表情尽是失落,粉嫩的唇嘟得更高,眼眶竟瞬间含满热泪。
「别再来了。」这真是令人头痛欲裂的折磨,韩烈可不想看他哭起来。「你的胸前有山丘吗?你有固定每个月都会来的东西吗?」
他在暗示,他要的是女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如果龙熙磊是女人的话--嗯,或许、大概、有可能他会列入考虑范围。
「我的胸前有峰峦,俗称胸肌,要是你喜欢Big Cup,我还可以配合你在胸口塞两颗柳橙,保证手感超级Q。」
龙熙磊眉开眼笑地欢呼雀跃。「每月都会固定来的东西我也有啊,比如信用卡帐单,还有水电费……」
「够了!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根本是在装糊涂。」韩烈的唇角抽动。「还是去拥抱你的水袋妹吧,浅薄的女人比较适合你。」
「自从对烈烈一见钟情之后,我就决定要为你守身如玉,我是绝对不会红杏出墙的。」龙熙磊笑得花枝乱颤,羞赧的双颊泛出红霞。
韩烈凝望着那样明媚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心驰神摇--啊,不对!是心惊胆颤才对!韩烈甩了甩被他迷惑的脑袋,觉得有点头昏目眩。
「不要以为赢了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以他在赌城的知名度,此番纠缠定会叫好事者捕风捉影,兴灾乐祸地把他与Gay画上等号。
眼看自己的清白插上翅膀,啪啦啪啦地远走高飞,韩烈真是欲哭无泪。
「嘻,烈烈好纯情喔,我是新一代『赌后』,理所当然就是你的人了,小烈烈不要不好意思嘛!」龙熙磊将他脸颊上狂冒的汗理解为他在害羞。
「你究竟明不明白『赌后』的意思?」韩烈总算见识到什么叫「黏皮膏药」,一旦黏上了若想撕下来,肯定会扯下一层血淋淋的皮肤。
「我对你严重怀疑我智商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慨和抗议!」
「我强烈怀疑--你脑袋里根本没有智商的存在。」他已经说得快要磨破嘴,怎么这死人妖还是要以他的情人自居,简直无可救药。
「赌后的意思谁不知道,你根本就是藐视我。」龙熙磊的下巴高高抬起,骄傲地说道:「我现在不就跟在赌王身『后』吗?」
韩烈嘴角抽搐得好似中风病患,他讶异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问:「你说跟在赌王的身『后』就是赌后,那跟在国王身后呢?」
「王『后』啊!」龙熙磊露出好可爱的笑脸,眸光闪亮灵动。「烈烈,我发现你有幽默感了喔,看来我以身作则的教育很有效果。」
「我还不想变成像你那样的白痴。」韩烈真想找面墙把自己撞昏。「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自以为是、装可爱扮天真的厚脸皮家伙?」
最悲惨的是竟然被他碰上了,真是三生不幸啊。
他真的很想仰天长啸--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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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行的身影穿过熙来攘往的人群,明媚天气正适合龙某人兴风作浪。
「看来我得多给烈烈一点时间,让烈烈知道我的好才行,我决定从今以后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上厕所都要跟定你,让你全方面了解我。」
「我死也不会答应。」韩烈全身毛发竖立,大掌猛握住龙熙磊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推离自己的身体。
「烈烈……你抛弃糟糠之妻的作法是不对的,呜,人家好可怜……」
哀泣地嚎叫他的名字,龙熙磊泪眼蒙眬,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表情,紧紧缠住韩烈的手臂,活像是只快被抛弃的可怜小宠物。
糟糠?韩烈现在比较想做的事情,就是将这块橡皮糖一脚踹飞,最好掉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面去。
「你给我……」「滚」字跃至他的舌尖,几乎快要咆哮出声。
龙熙磊双手忙碌,从身侧的饰品店门口抓起张薄薄的纸片,啪的黏在额头上。伤害他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贵重物品,珍稀易碎!
韩烈望进那双充满渴求的眸子中,原想揪住他往外丢的动作也咻地僵住。
「就知道烈烈不忍心伤害可爱的我,烈烈你真好。」
龙熙磊笑着跳开他,而韩烈则望向自己空空的双手错愕不已。
好个屁呀!韩烈明明想象拍蚊子那样一掌拍死他,怎么在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睛之后,却生怕弄伤他似的赶快放开?
自己肯定是被气到神经错乱了,韩烈黑着一张脸怒瞪龙熙磊一眼,甩也不甩他,径自走进维拉酒店大厅旁的名牌珠宝专柜。
韩烈握住粉红天然水晶制的发簪,龙熙磊赞叹的惊呼声也随之响起。「哇,好漂亮喔,烈烈要买来送人吗?」
惹不起也躲不开他,韩烈面前那张红滟滟的嘴没片刻安分,万分不爽的韩烈凶狠地用眼光「谋杀」龙熙磊的笑容。
紧抿的双唇直接扯开,丢给龙熙磊两个大字。「闭、嘴!」
「哦!」龙熙磊乖孩子似的听话噤声,溜溜地转动黑眼珠,眸光一瞬也不瞬地凝视韩烈褐眸中的那份柔情。
韩烈把玩那枚精美的特制发簪,嘴唇逐渐放柔不再僵硬,虽没有明显露出笑容,但龙熙磊就是看得出来,韩烈的心中变得极为愉快。
送给可爱的小清澄,她一定会喜欢的。韩烈付了钱拿着那枚发簪,想象着粉红色的光泽在顾清澄那头黑瀑般的长发中闪亮,心中便万分欢欣。
「你买这个,不会是想不开要自杀吧?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这东西扎进脖子就完蛋了,如果太想哭的话,我的肩膀给你靠,保证安全可靠又温暖,而且绝对不跟外人说。」被遗忘在一旁的人儿只安分了三秒种。
龙熙磊双手在盛放黑珍珠的珠宝盒中摸索,韩烈手上长度约六、七公分的簪子,那光度刺得他眼睛发疼,酸楚的感觉在胸中发酵。
「别自以为是,如果用这东西戳戳你的脸,不知能否刺穿你的厚脸皮?」韩烈的心情因为想到顾清澄而变得很好,他懒得跟这家伙继续耍嘴皮子。
「我觉得珍珠比较漂亮。」龙熙磊嘴畔的浅笑有些许难言的苦涩。
他将两颗又大又圆的黑珍珠取出,按在自己的眼睛上--
「哈……」愚蠢的大眼珠!笑声从韩烈嘴中毫无预兆的跃出。
他的笑声爽朗,眼眸熠熠生辉,那愉快的模样看在眼里,龙熙磊感觉像被人灌进整瓶高浓度伏特加,痴醉在柔情的天地中无法自拔--胸腔里好似有小鹿正在横冲乱撞。
「你好像……很高兴?」那欢笑是自己带给他的吗?八年了,如今再见到韩烈的笑容,龙熙磊的黑眸涌出温热,鼻息间因感动而变得酸楚。
「我才没有。」韩烈收回夸张的笑声,被他黑深的眼眸看得窘然。「我只不过是觉得你的样子太荒唐,才不自觉地笑成那样而已。」
要命!龙熙磊那双眼睛好像快要燃烧起来似的,不时传递出的情意令韩烈感到害怕,他所能做的只有在理智被烧毁之前,慌乱地移开视线,抬腿就往外头走。
颀长的身影往店外移动,龙熙磊的眼光不离那稳如泰山的背,粉嫩的唇逐渐扯开迷惑人心的笑容--韩烈在心慌意乱吗?
韩烈只觉得背后好似有两道灼热的利箭,直穿他的背脊射进他心房,他不想去追究缘由便加紧脚步,蹙起眉几乎是落荒而逃。
水晶般纯净的玻璃门,散发出透亮的光泽,但就在韩烈推门而出的时候,远处一把黑管似的枪枝正对准韩烈蓄势待发。
黑衣杀手满面杀气,瞬即扣动黑枪的扳机,不给韩烈留下反应的时间。
「韩烈,小心!」凤眸闪动着,目睹危机的龙熙磊身随声动。
韩烈快速地抽出腰后的枪回击,两声枪响合并惊天动地,子弹击穿玻璃门,玻璃碎片呈放射状飞散,朝韩烈所站的位置喷发。
在韩烈闪身躲开子弹的同时,龙熙磊轻盈的身体飞扑而来,将韩烈一把推离危险区域,没有时间细想,他所做出的动作是唯一的选择。
如同飞蛾面对烈焰的诱惑,心甘情愿地做出本能反应--扑上去!
「龙!」褐色的眸子震惊地凝住,韩烈脱口喊出心中的急迫。
心尖像是被双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把,呼呼因紧窒变得急促起来,救助不及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熙磊代替他受苦。
那些尖锐的玻璃片锋利似箭,直戳进龙熙磊的细皮嫩肉里,危急关头他只来得及用手臂挡住脸,毅然绝然地侧过头去承受痛楚。
刮出的血痕怵目惊心,涌出的温热液体更染红了他的衣,破碎的水晶玻璃,嚣张地在那双细如白瓷的纤臂上跳跃,带出一片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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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湛蓝,风微动,夕阳燃烧成五彩霞光。
「噗……」龙熙磊咬住香软的棉花糖,从医院包扎回来悠闲地趴趴走。
「为什么救我?」他表现越是不在意,韩烈越感觉到凝重的愧疚感。
「手痛总比心痛好,没事你就该偷笑了,美女们若知道我差点惨遭毁容,绝对会把维拉酒店哭倒,就像--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一样。」龙熙磊的水眸盈盈含笑。
什么意思?韩烈不解地轻蹙眉头。在医院,当碎玻璃片被取出来的瞬间,他问龙熙磊痛不痛,后者只笑咪咪地回给他一句--「还好你没事!」
「你输给我的时候,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很难过?」龙熙磊试图转移话题。
「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解脱,老头子若知道我输了,肯定会气得从坟墓中跳起来破口大骂,很多人希望我死掉,韩烈存在太久对那些赌徒来讲并不是好事,赌王也该换人做做看了。」他在这个位置上待太久,也倦了、烦了。
「老头子是谁?」龙熙磊的目光紧盯韩烈迷人的侧脸,他完美的脸部线条略见柔和,真想一把抓起相机,为他俊朗的侧脸来个十八连拍。
「我祖父,也是--我的手下败将。」韩烈骄傲的笑容中有几许嘲讽。
「你的心一定很不快乐。」龙熙磊随他的眼神往天际望去,那里有几只风筝或远或近地在头顶上飞翔飘荡,韩烈眼中的渴望令人鼻酸。
「如果我是风筝,我宁愿自由地飞出赌城,永远都不要回头。」他向往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成就如同过眼云烟,他至今仍是一无所有。
「风筝有什么权利说自由?如果没有风筝线它根本连飞翔的机会都没有,下场雨翅膀就被打湿了,连生存都是问题。」
「那你仰望天空时看到的又是什么?」好奇妙的论调。韩烈挑了挑眉问道,他们是不同的性格,龙熙磊的洒脱令他更加渴望突破牢笼。
「我看到的是天空本身。」龙熙磊含笑说道:「风筝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出天空的怀抱,而对于无垠的长空来说,人类渺小得几乎可悲。」
「你羡慕天空?」韩烈的心因为那脸清新的笑容而飞扬起来。
「我羡慕牵住风筝线的人,收放之间它牵引风筝逃跑的方向,可以选择放手或是牵绊,天空只能观望却什么都得不到。」
龙熙磊偷偷望向韩烈的脸。「每个风筝都有牵线的人,你若有一天能飞上天空,别忘记低下头瞧瞧,是谁抓紧你的风筝线痴情地仰望。」
韩烈就是牵着他这只风筝的牵线人、更是他心中闪亮的星辰,比尘土还微小的他,从相遇起便开始编织摘星的美梦,直到有一天自己更加体悟,拉住心灵的线始终握在韩烈的手中,这种感觉,更令龙熙磊贪婪地不肯断了那份美好的维系。
「你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也有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韩烈将龙熙磊视为无性别的朋友,轻易地接受他带来的那份感动。
「那是因为我的生命中,有值得牵挂惦记的人。」龙熙磊捧住棉花糖走在前面,问出心中的问题:「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幸福?」那是种什么滋味?韩烈困惑地摇了摇头。「我的工作是赌博,休闲活动也是赌博,赢钱的时候或许勉强算得上幸福吧!」
「无趣的人生!」龙熙磊喟叹出声:「可怜的人吶!那样的日子三十几年与一天有什么分别?难道你不曾觉得厌烦?」
「有时候会。」厌倦也没有办法,他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