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知道她仍是单身一人,他更不会让她再度从生命中消失。这些年来他期盼的正是这种结果——让她回到他身边。现在老天终于眷顾他了,机会就在眼前!
“可是我已经变成施茗妩,不再是你的缡妹。”她软化了,不再故作坚强。她从来没有怪他,因为最初是自己放弃他,她自以为选择大哥的心够坚定,可是他一走,她就崩溃了,她不能没有他的支持,最后她还是选择背叛了石家,只对他一个人忠心。
他刚刚说的话怎么能不令她动心?自从脱离流浪的生活后,她一直在石家人的关爱、呵护下成长,这六年脱离保护壳的日子她过厌了!但是人终究无法回到过去,她经历过的事永远无法抹去。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家,而自己也不顾一切的选了他……一切都将会是美好的。而今世事全非,她不会再把一个不洁的身躯交给任何人,即使是她的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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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时,宋缡并没有要石铁风背那些砍好的木料。他这才明白,原来她沿路所做的记号是为了给挑夫认路用的,他不得不佩服她体贴身边人的用心,也给了那个穷困的挑夫一个工作的机会。
“娘,你回来啦!”
一进门就见雨霓裹着脚坐在门槛上晒太阳,她的旁边则是也裹着脚的室隆,两个人看起来像是难兄难妹。室隆没有闲着,他手上拿着细细的木棍和刻刀,正在做木工。
“小姐,回来啦!”他没起来迎接,仍忙着手上的事情。
“那些木料我还是请张牛帮我们送下山,明天中午到。”
“太好了,多谢公子帮忙。”室隆对石铁风投以感激的一笑。
“用不着客气。”石铁风不免有些心虚,看来他的脚可能还要一阵子才能痊愈。
“雨霓,我们进去。”宋缡蹲在雨霓面前,想抱起她。
“我来。”石铁风放下背筐,二话不说就抱起雨霓直接回她的房间。“缡儿,路上我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他要她跟他回京,既然她和大哥已经没有瓜葛,他一定要带她走,否则他何苦到现在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雨霓好奇的看着两个大人,不懂石铁风口中的缡儿是谁。
“我们出去说。”顾忌女儿在场,宋缡率先离开雨霓的房间。“我想我没办法跟你走。”她哀愁的眼直视着石铁风。
“为什么?”他轻轻的执起她的小手握着,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
“湮湮。”宋缡只缓缓道出她恩人的名字,心里也是万般无奈,并且开始回想起那一段不堪的过去。虽然只是一段短短的时间,但已经足以在她的心里刻划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她的手脚不由自主的发抖着。
“湮湮?湮湮什么?她不关我们两人的事。”他才不管什么湮湮,之前他已经放弃了一次,这一回要他再放手是不可能的。
“怎么会没有关系?她是我的恩人。”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随着身体颤抖。他难道不知道,问题不在于湮湮一个人,而是提出湮湮就如同在说她那一段不堪的过去。
“是恩人又怎么样?你告诉她所有的事情,所以她不准你回到我身边?”她还是有本事把他逼疯,她应该明白再电没有任何人、事可以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
“没有。”湮湮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还有什么问题?”她为什么不一次把事情说个清楚?石铁风蹙眉看着她。
一定要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吗?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啊!
“我没办法忘记我的恩人,因为如此,我也无法忘记我的过去,我曾经是个……在青楼谋生的女子。”一个丑陋却是最贴切的说法,她虽然不卖身,但到底在妓院那种地方待过。眉头锁紧却露出讽刺的微笑,宋缡开始觉得自己要站不稳了。
石铁风不忍的一把搂住摇晃的她,她又露出那种让他感到陌生的笑容了,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以……
“一切都已经过去,别再想了。”听她这么说,看她这么笑,他的心比她更痛,比她更觉得罪恶。“我不在乎,这些事我早就知道了,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凭什么跟着你!”说到自己心里最痛、最害怕的一件事,她变得软弱,积蓄多年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不准你有这样的想法。”石铁风摇晃着执迷不悟的宋缡,为什么她总要往角落里钻,弄得自己找不到出路?
“那是事实,更糟的是我是杀人凶手,杀人凶手……”她的手胡乱挥舞,神智有些不清,企图用身体去撞墙。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打在宋缡的脸上,石铁风不得不这么做,她看起来就像疯了一样!宋缡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他这一巴掌把她从过去痛苦的回忆里拉了回来,但她已经筋疲力尽。
“就算你杀了人,那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应该怪我,是我逼你走上那条路的!怪我、苛责我,不要对你自己那么残忍。”石铁风扶宋缡坐到椅子上,自己则惭愧的跪在地上,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她杀了人?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杀人,但是一切皆因他而起,他该负责任,而不是由她来承受这个重担。
宋缡泣不成声,离开宋家后,她第一次崩溃……
“我不……能……跟……你……走。”喉头的哽咽让她一句话断断续续讲了好久才讲完。
“不,我毁了你这几年的生活,你的后半辈子让我来弥补!”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让她看见他眼底的真诚,他已经词穷于怎么劝她跟他走。“我不在乎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只在乎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知道他的话可以信赖,但是她怕回到了京城会被人认出来,会被人发现她是杀人凶手。激动的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她必须冷静,不能再让情绪放肆发泄。
“暂时先别提这件事吧!让我考虑一阵子……”她的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仔细考虑。
石铁风也不再和她争论,怕她又激动起来。也许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没有心理准备,这么长的时间都熬过来了,他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对过去所发生的事淡然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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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铁风心烦的坐在栏杆上,面对着蓝月轩围成的小湖,向湖面丢着他手上的叶片。事情过了好几天,他不敢再向宋缡提起同件事,更不敢问她为什么会杀人,就怕她的情绪还没有恢复。而她更不可能自己主动提起,这就是他心烦之处,更这样下去,他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正在困扰之际,一阵轻微的拉扯引起了他的注意,是雨霓。她一直在他身后的长廊上练习用拐杖走路,没有打扰过他半刻,现下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叔叔。”童稚柔嫩的嗓音喊得石铁风不得不对这个小女孩露出怜爱的神情。
“怎么了?累了?”
雨霓摇摇头,“你是不是我爹?”她睁着怀疑的大眼看着他,嘟起的小嘴显示她正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所困惑。
“你爹?”乍听到她的问题,石铁风觉得有点可笑,以为小女孩只不过是想要一个父亲,但他又发觉这的确有可能,所以咧开一半的嘴僵住了。是有这个可能的,他怎么从没想过雨霓可能是他的孩子?她多大了?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雨霓时,她跟蓝月在一起,不是宋缡。二是他不知道宋缡离开石家的确切时间,但她的确可能是他的孩子。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小孩子不会自己有这样的疑问,一定是听到谁这么讲过。他蹲在雨霓的面前,第一次仔仔细钿的研究她的长相,她长得比较像宋缡,其余不像宋缡的地方,他就看不出来像谁了。
“姨跟叔说的。”雨霓也瞪着石铁风看。
“蓝月和室隆?”不是宋缡说的?他有点惊讶。
雨霓畏怯的点头,小小的心灵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是爹不要她,否则娘为什么不告诉她?眼前的爹又为什么不认她?
“雨霓,告诉叔叔,你今年几岁?”怕是自己严肃的表情吓坏了雨霓,石铁风笑着搔搔她的头发。
“五岁。”
五岁,很难确定。“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爹的事?”
“没有。”雨霓觉得奇怪,她不过问他是不是她爹,他为什么反过来问了她这么多问题?
“你的问题叔叔过几天再告诉你答案,好不好?”他也想知道谜底,唯一的方法就是向宋缡求证,
向雨霓做完保证后,他随即来到宋缡的画室,蓝月也在里面。他先静静的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明白蓝月为什么会在他的雀喜图上题字,因为她正在复制一张宋缡刚刚完成的画。以他一个外行人的眼光来看,她画的和宋缡画的简直一模一样。
“我说过不打扰你们,不过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雀喜图的疑惑解开后,他不想再等待,于是向宋缡解释他的唐突。原本说好她工作时不能打扰她的,但他无法等待,这一个有关雨霓身世的问题,他一定要马上知道答案。
“是关于雨霓。”他给了宋缡一个不得不停笔的理由。
“蓝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接受石铁风所谓非常重要的理由,心想他也该知道了。
蓝月离开了画室,石铁风反而缄口不语,那是一种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理使然,如果雨霓是他的女儿,他该怎么办?如果不是,他又该有何反应?他从没想过自己可能有一个女儿。
“雨霓怎么了吗?”宋缡当然心里有数,他一定是对雨霓的身世有所怀疑了,因为除了前一阵于她受伤的期间外,他从来不过问有关雨霓的任何事。
“我必须知道她爹是谁。”他想起曾有一次问起雨霓的爹,以她一贯的冷静、不太有情绪表现的状态来说,她的反应应该算是很激烈的。
宋缡露出一个苦楚的笑容,思绪飞回到六年前,石铁风刚离家的时候……
第七章
六年前 黑石村
宋缡听了石肆清的一段话后,恍恍惚惚的回到她未嫁前所居住的房间。她心里明白,石铁风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留在石家的,不过是一个躯壳。
从此以后,她服侍石铁云更加周到,却也更加避开他,入夜后总是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寝,不曾在她和石铁云的新房留宿。她的心跟着她的风哥走了,根本没有想到要为自己没有和新婚夫婿同寝的事情找理由辩护,但处处维护她的石铁云却为她找了借口。他没有怀疑宋缡,更没有想到宋缡不曾和他同床共枕是因为他的同胞弟弟,直到有一天……
“缡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石夫人原本关心的眼神在见到她消瘦的脸颊后亮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了?”
抱孙心切的石夫人当下联想到这层可能性,但和她的快乐相比,宋缡却觉得是五雷轰顶。她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在无法面对石夫人的情况下,她冲回自己的房间。双手按在肚子上,宋缡脸色苍白的思索着孩子存在的可能,愈想就愈忍不住颤抖起来,由这几天自己身体的反应来看,她肚子里的确有了不该来临的新生命。
“孩子……”她讽刺的笑着。她嫁给大哥,怀的却是风哥的孩子!她知道孩子一定是风哥的,因为她和大哥根本就没有圆房过,她一个人要如何面对这棘手的问题?要怎么向如此疼爱她的所有石家人说明这件有辱门风的事?
如果当初她狠下心选择了风哥,或许会给石家闹了一个笑话,但是绝不会有今天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发生。如今风哥已经因为她而离开,她活该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个大错。
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脑子一片空白,她身形摇晃的移到床边,放下绾起的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如黑锻般的发丝,甚至什么时候手上有了梳子她都不知道。
“孩子……”
将所有的是非对错摒除,她只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孩子!脸颊上流着泪,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她带着微笑慢慢的躺下,双手互叠地放在肚子上面……
石夫人为了确定宋缡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亲自出门请了大夫回来,只为替宋缡把把脉。她一进宋缡的房间,还来不及请大夫进门,马上就是一声拔尖的惊呼——
“缡儿……”
大夫探头进来,一见放下的床帘外是一只纤瘦却滴着血的手臂,立刻上前点了宋缡的穴道止住血,并动作俐落的帮她包扎伤口。
“缡,你怎么可以……”石夫人坐在床尾,手按着宋缡的脚,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幸好她来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不知道宋缡有何苦处,只怪她有轻生的念头。
宋缡痛苦地睁开眼,看向石夫人,“对不起……娘。”
一句对不起里面含有太多的抱歉,她注定是要永久愧对石家了。原本想一死百了,怎知她才在意识模糊之际就被救了起来,她的痛苦没有结束,受伤的手痛,心里更痛。
“先别说话,让大夫看看你。”石夫人阻止气若游丝的宋缡再开口。
“幸好发现得早,她会没事的。”大夫将宋缡受伤的手放回被子里。“让她睡一会儿。”
石夫人跟着大夫离开了宋缡的房间,心里还惦记着找大夫来的目的。“是不是有了?孩子怎么样?”
“少夫人确实怀有身孕,看情形应该是没事了。”大夫一点也不担心。
石夫人松了一口气,才刚送大夫出门,马上又回到宋缡的房间。
“娘?”宋缡没有睡,她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怎么不睡一会儿?”石夫人关心的坐到床边。
宋缡摇摇头,她一点睡意也没有,手上的伤口疼得让她睡不着。“可不可以帮我找爹来?”
“听娘的话,先睡一下。”石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明白宋缡的用意,可是见她一脸苍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十分心疼。“就算有天大的事,也等改天再说吧!”
“我真的睡不着,也请大哥一起来吧!劳驾娘了。”宋缡一只手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石夫人见她如此坚决,叹了口气,无奈的照着宋缡的意思去做。宋缡是她的女儿,也是她的媳扫,她知道她的个性。刚刚一见到顺着她手腕滴到地上的一摊血,她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到底是为了什么?恐怕是跟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女人哪!只有贞节能这么轻易的逼她走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