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热情己被挑起的程勋哪里还顾得了她的抗拒,顺着她的鼻尖下来,已经封住了她的红唇。
羽嫣的矜持至此也全面溃决,如果平常总是严肃内敛的程勋,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释放出所有的感情的话,她又为什么要有任何的保留呢?
在她热烈的回应下,程勋的吻也不断的加深,但他终究没有忘掉两人目前的所在地,仍赶在羽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之前,结束了这个甜蜜缠绵的热吻。
“嫁给我,好不好?羽嫣,我爱你,我已经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好不好?”程勋双手绕到她的背后,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按捺不住的说出心头最深的渴望。
羽嫣的泪水蓦然夺眶而出,哽咽的喉头已完全出不了声。
“我一直以为自己够坚强、够独立,一直以为自己的生命当中,有生死之交、有终身志向、有不悔信念,就已经够圆满、够完整了,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晓得自己的生命还缺少了什么,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什么’。”
而她的生命,好像打从认识他开始,就不再空虚寂寞,即便是在那段他不在自己身边,她也不知道两人是否还会再相逢的分离岁月里。
“我也一直是很骄傲的,直到面对你,你的单纯、真诚、坦白、大方,你一身说也说不尽的优点,却在在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脆弱、回避、复杂和……不为任何人所知的阴暗角落,所以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好,觉得你还必须再考虑的话。那我也……”
羽嫣的手指点住了他的唇,不让他再往下说,同时用清澈的双眼,与他凝眸相对,坚定的答应:“好,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
“你确定?”程勋的脸庞为之一亮,却仍在她脸上搜寻着,就怕还会再看到丝毫的犹豫。“我们才在一起五个多月,或许你想要再多观察我——”
“怎么?才求过婚就要反悔了,程立委,你想创金氏纪录史上最短的求婚吗?”
程勋哈哈笑道:“瞧你这张利嘴,我看以后质询稿就由你来主笔好了。”
羽嫣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而且我们只在一起半年不到吗?你算术也太差了吧,我看以后审查政府年度总预算时,你可要拜托我们几名具备数理专长的助理多多费心一点,不然像这样缩水好几倍,怎么可以?我们已经认识十五年了,不是吗?这样还不够?难道你想再跟我耗上另一个十五年?到时我都老了。
“怕什么?不管岁月如何流转,我永远都比你大上九岁,有我陪着你一起变老。”
一起变老?嗯,羽嫣发现这句话还真教人感动。“不论做什么,只要能够与你一起做,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浪漫的事了。”
“包括嫁给我这种已经决定献身政治的丈夫?我怕那样的婚姻生活,会让你的幻想破灭,憧憬失望。”
“我不是你的助理之一吗?我愿意做你的‘手’,帮你接听电话、搜集资料、撰写质询槁、草拟法案和安排行程,做你的‘脚’,为你跑邮局、银行、服务选民,以及到各个国营事业去,听取主管们所作的简报,必要的时候,更愿意努力充当你的‘脑’,帮你设计形象、累积问政成绩,甚至做危机处理。”她正视程勋清亮的双眸说:“永远,记住噢,永远都不要庸人自扰的认为你的理想会成为我们幸福的绊脚石,因为成就你的梦想,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快乐。你不觉得,”她偏头笑道:“硕人和孝安这两位‘姨太太’,也都是这么想的吗?”
“我简直等不及要看到她们听见这新名词时的表情了。”程勋跃跃欲试的表示。
“哪里用得着真的看见,你现在猜也应该猜得到,硕人一定是满脸温柔的说:‘只要是启鹏的太太,做老大和老二都无所谓。’”
“嗯,”程勋接着她的话尾往下揣摩。“那孝安时,可就会完全相反,甚至杏眼圆瞪的说:‘有没有搞错?娶风影海?三个大男人结什么婚,少扯了,我当然是司奇唯一的最爱。”’
在愉悦的笑声当中,羽嫣又说:“不过不管她们的反应有多大的差异,我想启鹏和司奇一定都会举双手赞成。尤其是现在的司奇,每次孝安害喜干呕,你看他都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甚至有好几次我发现孝安都已经恢复了,他却仍然苍白着一张脸,不晓得的人,一定会误以为不舒服的人是他。”
“看他现在的‘新好男人’模样,的确很难想像他过去的狠劲。”程勋摇头笑道:“对了,你怎么不猜猜我的反应,又会是什么呢?”
“你直接说给我听不更好?”
“你不只是我的手、我的脚或我的脑,还是我的心,”程勋拂开她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说:“愿这颗心,可以扫尽过去所有的阴霾,让我为你呈现出最美的未来。”
他始终耿耿于怀的“阴暗角落”,究竟是什么?疑问才生,羽嫣就暗叹自己狷介,往后她应该要努力的,是让他淡忘过去不愉快的种种,或至少让他明白她根本完全不在意他或明或暗、或美或丑的过去,最重要的是从今以后,他们将拥有彼此在人生道上相伴。
于是她绽放出最美丽的笑靥说:“要做“海”的心,那我得更开朗广阔一些才行罗。”
程勋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以印在她额上的一记亲吻,来代表他无限的欢喜与感动。
※ ※ ※
“嘿,”硕人从背后环住丈夫的腰,轻声问道:“不是答应过我不抽菸了吗?”
启鹏一手抚上她光滑的手臂,一手立即将才抽了几口的烟给按熄掉。“对不起,实在是因为……”
“嘘,”硕人转到他身前来,仰望他心事重重的脸庞,眉心不禁也跟着缓缓锁紧。“不必跟我道歉啊,如果不是真的心烦到极点,你也不会抽的,不是吗?”
启鹏重重叹了口气,把她拥在怀里,并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间。
“他是来告诉我们喜讯的,你那样的反应,当然会让他觉得莫名其妙,没有拂袖而去,已经算是修养到家了。”
“连你也在怪我?”
“没有,”硕人一口否认,并抵住他的双臂辩解道:“绝对没有,因为我知道若非心有疑虑,你绝对不会开口干涉任何人的私事,更何况是程勋的终身大事。”
启鹏听到妻子这么说,总算略微松口气道:“他走了?”
“嗯。”
“有没有说什么?”
“说等过两天,你脑袋比较清楚后,他再过来。”
“没发脾气?”
“可能吗?你们三个何时真正的生过其他两人的气?至少我没有见过。”
启鹏轻轻顺着硕人的长发,眼光则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我并没有干涉他终身大事的意思,事实上,他若能与我和司奇一样,寻获真爱,我会不比任何人选要来得更加开心吗?只是……”
“你不认为程勋这回动了真情?”
“刚好相反,”启鹏露出了苦笑说:“如果商羽嫣也和他过去走马灯似换个不停的女伴一样,我今晚也不必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了。”
“既然你知道羽嫣之于他的意义,和过去的那些情史委实截然不同,为什么在听到他有意趁尚未正式走马上任以前,至少先跟她把婚订下时,又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弹?”
“我有吗?”启鹏嘴硬的说:“我只不过是叫他……”
“再像以前一样多‘玩玩’、‘看看’?”硕人重复他说过的话,频频摇头。“做为立法院内,身价最高的单身汉,还怕没有条件更好的女友可交?启鹏,别说程勋会听不下去了,连我都觉得那一点也不像你会说的话,更何况前阵子你对于羽嫣终于能让程勋敞开心门,接纳感情,享受她爱的滋润,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庆幸过?为什么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你的策略便又有了几近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因为我怀疑商羽嫣接近程勋的动机并不单纯。”
“怎么会?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的事,还有羽嫣对他一往情深,始终不变的历程,你不是都知道,甚至还拿来调侃过程勋,说他和羽嫣的故事,简直就是‘月下老人’的现代版,天生系牢的红线,是怎么也解不开、剪不断的。”
“对,你说的都对,老婆大人,但那都是在我得知商羽嫣的姑姑是谁以前的事,如果我早知道她的真实身分的话,别说是感动于她的执着了,一开始还会不会让程勋聘用她做为贴身秘书,恐怕都有待商榷。”
“她姑姑是谁?又为什么会影响到你对她的看法?”硕人岂止万分不解,甚至已经有些不满起来。
“你还记得参加完司奇和孝安婚宴后那晚,在回家路上妈曾说过的话吗?”
“妈曾说过……”硕人抿紧了唇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到了可能会有所牵扯的部分。“你是说她觉得羽嫣很眼熟的事?”
“对。”
“她以前见过羽嫣?”
“没有,但她见过、我也曾惊鸿一瞥过另一位同样姓商的小姐。”
硕人并不笨,当然马上就猜到另一位商小姐是谁。“你们都见过羽嫣那位她自己也直到最近,才取得联络并与她见了面的姑姑。”
“对,”才说完,启鹏便又摇头道:“不对。”
“启鹏?”
“我说对,是说你猜对了,我们的确都见过商宜君,也就是商羽嫣的姑姑,但她们是不是真的直到最近才联络上,我却非常的存疑。”
“你们为什么会见过商宜君?”
“因为她曾经差点成为我的嫂嫂。”
“你跟我提过大哥当年有位要好的女友,”硕人思索着启鹏跟她讲过的事。“本来还打算在来年赢得选战后,就要娶她进门,不料爸和大哥后来发生车祸……启鹏?”
“对,”他点了点头等道:“商宜君就是我大哥王威鸿当年的女友。”
“好巧,”这是硕人的第一个反应,但她紧接着又说:“但即便如此,也应该不至于就成为你排斥羽嫣的理由,相反的,我觉得有这层渊源在,你对她应该会更有亲切感才对。”
“坦白说,硕人,”启鹏坐到沙发上,也拉妻子靠坐过来。“你想当年正值十五、六岁叛逆期的我,对于三十多岁的大哥,和他二十几岁的女朋友,会有多大兴趣?顶多回家穿过客厅打上照面时,随便招呼一声而己,这也就是为什么妈乍见和商宜君年轻时酷似的商羽嫣,感觉会比我强烈的原因,但是因为事隔多年,她也是直到回美以后,翻出大哥一些旧照片来看时,才联想到可能的牵连,之后我问程勋商羽嫣的姑姑叫什么名字,终于得到证实,她们果然是姑侄。”
“你问过程勋了?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商宜君和大哥的关系呢?”
启鹏摇了摇头。
“为什么?”硕人侧过身子来问道。
“因为妈同时告诉我一些事情,让我始终无法释怀,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程勋说。”
“妈说了什么?”
启鹏突然沉默下来,甚至避开了妻子浮现焦灼的逼视,让硕人心头更添三分惊疑。
“启鹏?告诉我,妈究竟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你连我都不肯透露?难道说直到现在,你还是觉得我无法为你分忧解劳?只能做你无忧无虑的小妻子?”
“不是的,硕人,是——”启鹏急着要解释,话头却已被一个自外传进偏厅里来的声音所打断。
“他没告诉你,跟没告诉程勋的理由是差不多的,全是不愿意让你们跟他一样的担心。”
硕人回头望向那个挺拔的身影喊道:“司奇!”
“不怪我直闯进来吧!我是因为——”他摊摊手,唇边带着一抹微笑的缓缓解释。
“哪来那么多废话,”启鹏一口就打断他问道:“怎么会临时过来?孝安呢?”
“在一隅帮我看着程勋。”
“他跑到一隅去?干什么?”启鹏已经急得站起身来。
“让我赚钱啊。”司奇那抹吊儿郎当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
“骆司奇!”
“喂,喂,喂,”司奇赶紧过来推他坐回去说:“稍安勿躁嘛,到酒吧去,当然是为了买醉。”在他面前坐定以后,司奇才正色道:“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应该先问我他打算做什么怪事。”启鹏没有什么好气的说。
“我是真的服了你们两个,当初你要娶硕人时,他大力阻挠无效,今天换他想结婚,又轮到你来反对,我拜托你们——”
“反对?他向你埋怨我反对?”启鹏才听到一半,就已经忍不住爆发脾气道:“他怎么不去想一想,凭我们的交情,我之所以会有意见,一定是有我充分的理由呢?妈说当年大哥还在世时,她就不是很赞成他娶商宜君,因为那个女人城府太深,交友也太复杂,但她对于下一代的婚姻,向来不愿干涉太多——”
“是啊,”司奇故意跟硕人打个眼色,再瞄向启鹏说:“不然也不会由着某人在遇到真正人生伴侣的十年前,就胡里胡涂的先结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婚。”
“骆——司——奇——”启鹏拖长了声音叫道。
“缓和一下气氛嘛,瞧你凶的,接下来换我说给硕人听好了。”司奇说着就朝硕人续道:“后来威鸿大哥过世,商宜君找上阿姨闹过几回,起先谎称她怀有王家的骨肉,其实根本子虚乌有,然后又到当时还只是县议员的马进兴先生办事处去,说她有内幕消息,知道害死她男友的凶手,就是马进兴。”
硕人的脸色顿时转白,并立刻按上丈夫的手,与他交换了了然的一瞥。
“现在你晓得启鹏为什么会没对你谈起个中原委了,因为我们担心商宜君也会像三年前的他一样,把你当成仇人的女儿。”
“就算真是如此,羽嫣口中那位仅仅是在高雄开了间珠宝店的姑姑,应该也不至于有办法伤害到我才是。”
启鹏把脸埋进双掌中沉声道:“但她的姑丈却有理由、也有可能伤害到程勋。”
“商宜君后来嫁给了谁?”硕人的一颗心已经不断的往下沉去。
“江昭正。”司奇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的说。
“我的天啊,是程勋的叔叔。”硕人倒抽了口气嘶声道。
“对,正是程勋的亲叔叔,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让我们想不担心也难,偏偏羽嫣对于她姑姑的过往,乃至于姑丈是谁,好像都一无所知,也就难怪会弄得‘海’面生‘风’波了。”
“骆司奇,看我们兄弟闯墙,你好像很乐的样子?”启鹏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住他说。
“你和程勋什么时候兄弟闯墙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一隅里一杯接一杯的喝,告诉孝安羽嫣和你就像他人生天平的两头,缺谁都不行,但他实在不明白你到底不满意羽嫣哪一点,难道是因为你太看重他了,所以直觉的认定全天下的女人都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