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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的东方情人 page 15 作者:齐萱

  “那你就该想到我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管我的身份、名字、乃至外形有什么改变,我对你的心都未曾改变过。”

  舒晨闻言不禁冷笑了数声,那笑声后来且变成令尔飞惊惧担心的苦笑。虽然只是淡淡的几声,却好像已诉尽她这些年来的痛苦与委屈。

  “国王陛下,当初我曾苦苦哀求你跟我说明真相,我说不论你有什么苦衷,只要你肯跟我说,我甘心与你一起承担,结果呢?”

  “舒晨,当时国内政局不安,如果让百姓及其他邻国知道我并非艾菲索斯,则我休想有一分一秒缓冲的时间,也休想有一丝一毫稳固情势的机会,我这全是为大局着想啊!”

  “是吗?所以你不惜顶替艾菲索斯登基为王,过那你以前口口声声说仿如牢狱的王室生活?怎么样?非常过瘾吧?这几年来功勋彪炳,恐怕更舍不得离开王位了,或许经过这四年半的磨练下来,你早已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极为优秀的领袖人才,或许还庆幸当年没有真的变成平民。”他本有满腹的情怀想向她倾诉。四年半来支持他在王位上持续奋斗下去的最大主因,无非就是能够拥有与她重逢的一天,能找回往日的欢笑,能弥补这一千多个日子以来的寂寞失落。如今看来,恐怕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她把心门紧紧关闭,根本不肯给他一丝希望。

  “尔飞,”她终于再度叫了他的名字,但口气已是一种令他错愕的陌生。“我说过从头到尾,我都未曾相信萨拉丁王国国王宝座上坐着的人是艾菲索斯。我一直都知道那位英明果断、勤政爱民,在短短四年半间,将萨拉丁王国建设成一个更加现代化的国家的人是你。或许我应该向你的父亲道声恭喜才是,碰到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他那位本来只对盖房子有兴趣的小儿子,还是展现了治国的长才,”舒晨的口气中,充满怨怼的委屈和尖酸的讥讽。“刚刚你说错了,其实你的身份、名号、头衔乃至于外形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你的一颗心!”

  尔飞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本来打算一见面就拿出来送她的那条项链,如今却再怎么说也拿不出来。

  “我爱过你,尔飞,我不否认自己曾深深爱过你,”上天垂怜,再见到他之后,她也终于必须跟自己承认,直到今天,她依然深爱着他,只爱他一个人。但就像她发过重誓,绝不再为这个男人掉一滴眼泪一样,她也永远都不会再让他知道。“但由于你的无心,导致我的心碎,我再也不可能和你有任何瓜葛,因为我爱的那个萨尔飞,在四年半前就已经和大王子一样,被炸弹炸个粉碎,不同的只是他死的是躯体、而你死的是真情!”

  这一次她转身时,尔飞没有再拉她,而舒晨也直到上车之后,才发现这次的见面给自己留下多深的“后遗症”。她发颤的双手根本扶不牢方向盘,软弱的脚踩不住油门,拚命忍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的双眸,也难逃模糊的命运,最后她不得不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紧迫的胸口,仿佛随时会令她窒息似的。

  “舒,”有人轻叩她的车窗,舒晨惊跳起来,看清楚是谁以后,才松了口气滑下车窗。“舒,把车留在这里,我和乔依送你回家吧!”

  这不是问句,于是舒晨乖乖下车由他们送回家中,之后又因脸色苍白,好像随时都会昏倒过去的样子,乔依和保罗便坚持要留下来照顾她。

  当舒晨跟尔飞在争论时,保罗他们其实一直都在一边守候着,只是他们相当尊重朋友的隐私权,在舒晨尚未主动谈起之前,谁也没有开口问一句。

  而舒晨提的其实也不多,只约略说明尔飞和自己相识的经过,和两人因何原因分开,现在他却突然回来找她,说要与她复合,教她如何答应。

  “你还是很爱他,对不对?”乔依满怀同情的握紧她的手说。

  在好友面前不必逞强,舒晨再啜一口加了蜂蜜和冰块的伏特加烈酒,然后类似自嘲的说,“很明显,是不是?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予取予求。”

  “舒,你在其他方面都那么聪明,为什么独独在爱情中这么看不开?这么笨呢?”保罗不改他一贯直爽的个性说。

  “你懂什么啊?若非男人烂,女人又何必笨呢?”乔依一口就堵了回去。

  “你又在指桑骂槐了,对不对?”保罗反问女友。

  “那要看你是否心虚啊!”乔依不甘示弱道。

  看他们甜蜜的打情骂俏,舒晨心中更添怅然。“其实我还想再更笨一点、更蠢一些。”

  保罗和乔依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拿她当怪物似地看。

  “真的,”她手握酒杯,把头垂得更低。“在一颗心无所依时,我就恨不得自己能再变得更笨、更蠢、更呆一些,最好能傻到不论他说什么我都肯相信的地步,或许这样我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了。”

  “舒!”乔依心疼地大叫:“就算你有心这么做,我也不会允许你的。”

  舒晨放下杯子,将脸埋入掌中说:“乔依,保罗,我发誓我真的一直想忘了他,不管是回学校或出社会后,我都尝试着要接纳别的男人,我告诉自己初恋大都是不够成熟的,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轰轰烈烈,结果却常连自己都烧得遍体鳞伤。”她抚着面颊,露出疲惫的双眸。“可是没有一个男人像尔飞一样,能进入我的内心深处,带动我所有的情绪。”

  “如果实情确是如此,”保罗说:“那你是不是该考虑干脆就接受他这次的提议。”

  “不!”舒晨如同被毒蛇咬到似的大叫:“不!我不要让尔飞再回到我的生活中来,重蹈覆辙是最愚蠢的行为,尤其是再次接纳曾背叛、遗弃我的男人,我没有理由相信重来一次的他会比较忠实。”

  “好,既然你心中有数,就要想办法坚持到底,”乔依说:“回家休息吧!拒绝他的第一步,就是照常生活,照常工作,表示你可以完全不受他影响,就算五脏六腑都已因苦忍而伤痕累累,外表你还是得撑下去。”

  对,舒晨扶一扶墨镜,乔依说的没错,就算回到家后,她关起房门来会立刻瘫倒在地,不成人形,在别人面前仍得展现最最光鲜的一面。

  “舒晨,早。”

  舒晨猛一抬头,发现招呼她的人竟然就是尔飞,不再是纯然的白,也不再是完全的黑,而是米色的短抽衬衫和咖啡色的长裤,柔和的颜色,是在反映他不再偏激极端的性情吗?

  在舒晨寻思的时候,其实尔飞也在打量她,眼前的舒晨,已完全褪去年轻女孩的青涩,白色丝质上衣,腰闲打褶的深蓝色及膝窄裙,除了蓝红相间,绕过领子垂到胸前,打了个松结的丝巾和扣在耳上的金圆形耳环外,身上再没有任何多余的配件,一派优雅大方。

  “我送你去上班,顺便在路上聊聊,昨晚我出现得太突然,想必吓着你了,对不起,我应该事先通知你一声的。”尔飞仿佛想看透她似的,一直盯住她的墨镜看,而舒晨则气自己明明有墨镜的保护,为什么仍有被他一眼看透的错觉?

  “是的,你应该事先用电话跟我联络,早一点明白我的态度,也就用不着白跑一趟,还在美国待这么久,耽误了公事。”

  “舒晨,昨晚我听你讲话,似乎对我国目前的情势十分了解,为什么最近我们国内的一件传闻,你却反倒一无所知?”如果她略知一二,他也就能顺势解释。

     ***

  本来想问他是什么传闻,但转念一想,也许根本没什么传闻,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要引发她的好奇,看看她还关不关心有关于他的一切而已,哼!她偏不上当。

  “我对中东诸国之间的恩怨,以及他们国内的种种争权夺利的丑事向来无兴趣,昨晚所说的一切,全都是曾为贵国设计过水利工程的书铭跟我提的,我也就只知道那些而已。”

  “啊!水利工程,”尔飞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娜法蒂婷水坝,你还记得那钟乳石洞内的房屋吗?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再没有让任何人进去过。”

  那幽静的河、童话般的幻境、五日的缠绵……结果!舒晨断然的说:“我全都忘了,年少时的往事,哪一样不是冲动鲁莽下的产物,谁有闲功夫去记那些事。”

  “你在撒谎,舒晨。”他冷静的说。

  “我没有。”

  “有,如果你不是怕你那双眼睛会出卖你,为什么不敢摘下墨镜和我讲话?”

  “对不起,这里是美国,不是你的萨拉丁,我更不是你的子民,无须对你顶礼膜拜。”

  “舒晨,”尔飞好像已准备让她发泄个够的样子。“上车吧!车上备有早餐,我想你一定是饿了,火气才会这么大。”

  该死的!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习惯仍记得一清二楚呢?舒晨瞥一眼房前那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我既不是贵国的王妃,也不是什么公主,坐不起那么豪华的车子,而且——”

  “而且我已经要送她出门了,请你不必费神;”身着睡袍的保罗,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说,一手环住舒晨的腰,一手朝尔飞挥舞,权充招呼,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早啊!亲爱的,怎么起来也不叫我一声?”

  瞥见尔飞迅速转为冷冽的眼神,舒晨的心中不禁掠过一阵快意,原来以眼还眼的报复,竟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为了让他也尝尝自己这多年来深受的嫉妒之苦,舒晨便索性转身勾下保罗的头,在他嘴上啄吻一下道:“早,我看你睡得熟,舍不得嘛!”

  “走吧?”保罗甩一甩手中的钥匙说。

  “嗯!”一直到车走远以后,舒晨才放松身子,大大叹了口气。“谢了,保罗,是乔依教你出来帮我解危的吧?”

  “你真了解她,为了叫醒我,她差点没拿你的平底锅敲我的头,好不容易才弄醒我,幸好赶上了,”保罗摸一摸说道:“可是舒晨,你确定我没有帮了倒忙吗?”

  ***

  “我们真的需要好好的谈一谈,一起用晚餐,好吗?”

  今天舒晨不上晚班,正打算打开车门,早点回家去休息补个眠时,左手突然被捉住,害她吓了一大跳。

  “尔飞!”

  “是我,”他说:“我已经等了你一整天了,看来你早上那名男友并不在,跟我去吃顿晚餐,好吗?”

  “没有用的,尔飞,我不想和你约会,我们现在的身份比以前还要悬殊,我也不想上报,做什么国王的花边新闻,所以可不可以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

  “好,你不想约会,”他避重就轻的说:“那就不去浪漫的餐厅,不点烛光,不跳舞,不说甜言蜜语。舒晨,饭是一定得吃的,我很想念此地韩国餐厅里的传统小菜,就算是陪朋友吃一顿饭,如果你坚持,我们甚至可以各付各的,这样好不好?”

  舒晨想了一下,本来想摇头的,心中却明白他说的也有理,而且他若是有心找她一谈,那迟不如早,越快与他做个了断越好。

  “距离这里二十分钟车程,有家不错的韩国餐厅,店面不怎么起眼,菜却是一流的,你跟着我来吧!谈完之后我就回家,同不同意?”

  “同意,但有一个条件,你搭我的车,”他做个手势,请舒晨先听他讲完。“我自己开宾士来,没有司机,没有随从,没有保镖,你不必紧张,最重要的是,我看你带着两个黑眼圈,一副随时都会睡着或晕倒的样子,我不希望眼睁睁看着你在高速公路上撞车。”

  她很想跟他说,就算撞死也比跟他同处在一车内要来得好。但她真的是累了,而且现在的她,有不只该为自己保重身子的理由,的确不能冒撞车之险。

  一路无言,进入餐厅,点上两客烤牛肉后,韩国那特制的小菜便一小碟一小碟的端上来,几乎布满了整张桌子,少说也有十来样。

  “你干嘛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尔飞问道。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舒晨冲口而出说。

  尔飞露出迷人的笑容说:“是吗?我们不过是一对普通的朋友,这餐厅又毫无情调可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果还做得成朋友,当年又何必……”老天,她又多愁善感了,舒晨连忙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否则今晚铁定会全盘皆输。“对了,你这一次怎么能如此轻易外出?而且身边都没有侍卫随从?”

  说啊,想解释的话,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尔飞有满腔的话想跟她说,但是——

  “算了,你们王室,想做什么会没有办法呢?更何况是深受人民爱戴的国王,我想保镖人员一定都在附近吧,除了保障你的安全外,也帮你挡掉记者们的刺探。对了,怎么好像你这次到美国来,传播媒体都浑然未觉的样子?”舒晨越想越奇怪。

  “如果有新闻记者过来包围我们,你会先担心我的安全呢?或是自己的曝光问题?”他又再次闪躲了她的问题。

  “都不是,我最担心的是见报之后,可能会伤到我很亲的一个人。”

  那霎时放软的口气、一脸的温存、双眸的柔情以及掩饰不住的怜惜,看得尔飞心头大震,令他立刻自问:我是不是太自信了?

  不问还好,越想心不禁越乱。打从回来找舒晨开始,他便深信虽然会有阻碍,但是凭藉过去的深情,凭她没有在这四年多里结婚的事实,凭他锲而不舍的追求,就算她是铁打的心肠,也会有被他打动的一天。

  他知道那日在亚尔汗木拉宫中的一幕曾伤透了舒晨,但那时的他又何尝比她的好受一分一毫呢?如今环境虽好不容易允许他回来找她了,但他凭什么认定她还会痴痴地等待他的垂青呢?

  然而若要叫他就此罢手,那更加是毫无可能的事。四年多来,他受尽相思的煎熬,患得患失,在绝望、希望、失望及盼望的种种情绪中饱受折磨,舒晨的身影无一日不在他心头流连。如今得偿重逢的宿愿,才刚刚开始努力,便又要他打退堂鼓,这样的惩罚,会陷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你很亲的人?比过去的我对你而言还要来得亲吗?”他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人绝不会是今早送她出门的保罗,那个保罗已有论及婚嫁的女友,尔飞早已调查清楚。

  舒晨才入口的泡菜差点就梗在喉中,连忙灌一大口水,才幸免于剧咳不已,她有没有听错?他是在吃醋吗?如果是,那表示他仍然很在乎自己吗?甚至还爱着她?

  “舒晨,我们有过一段特殊难忘的岁月,难道那些对你而言,都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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