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咬牙切齿地怒祝着他：「好……我不会善罢干休的！我一定耍把我的小孩要回来！」
「请便！」宝海生冷冷地说道，回头对着修女微笑：「进去吧，没事了。」
老修女明显地松了口气，她谨慎地护着小孩住教养院里面退，模样像是保护小鸡的老母鸡。
门口的妇人依然不甘地咆哮着，人群还没散去，但宝海生依然冷凛而高傲地关上了教养院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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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灿烂，这座向来阴暗的教养院今天却奇异地洋溢着笑声。
老院长凝视着外面小庭院里的女孩子们，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跟明美真是上帝赐给我们的天使！」
「请不要这么说，我们只是尽自己一份心力而已，谈不上什么帮助。」
才七八岁的小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模样苍白憔悴，却也还拥有着孩子可爱的睡颜。
老院长温柔地看着小庭院外的女孩子们，再转回躺在沙发上的小女孩，她的眼底写着真实的感动。
看着老院长修女，宝海生却显得有些心虚……毕竟他并不是真心来这里帮忙，他只是想追明美而已，老院长愈感动，他愈觉得自己显得卑鄙下流。
「小玲真是可怜，才这么小就被父母虐待，她的父亲是个烟毒犯，已经入狱了；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小玲过去被他们卖掉过两次，这次一定不能再让小玲落入他们的手中。」
宝海生沉默着。这世界向来是残酷的，只是很多时候他会刻意别开脸不去看那残酷的一面。
「你会帮我们的，对吧？」院长希冀地望着他。
他无言地点点头，表情却有点迷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打什么主意。」
「啊？」
老修女走到他面前，毫不客气地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喜欢郭小姐对吧？你会来这里全是因为郭小姐，如果不是因为她，你才不会来这里帮忙！」
「呃……」
「哼！不用支支吾吾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天主的仆人，天主赐我一对明亮的眼睛，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修女……」
宝海生尴尬得说不出诂来，好象又回到他童年时做坏事被修女当场逮到的场景。
「要是你乖乖地帮我们的忙，说不定天主会怜悯你可怜的灵魂帮你一把；如果你想半途离弃我们，恐怕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上主的怜悯！」
哇！他没听错吧？修女院长大人竟然恐吓他啊！
他那惊恐的表情让年老的修女大为满意！她更是点点头强调：「对！你没听错！我实在担心你的灵魂啊，年轻人！除此之外我还担心你的家庭生活──如果你以后会有家庭生活的话！」
修女说着，微笑着点个头出去了。
宝海生愕然定在当场！呜呜呜……他被修女恐吓了！呜呜呜……真是比什么都还要可怕的恐吓啊！
第三章
这应该是第三次帮她们上课了吧？上课情况良好，但是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群女孩有什么改变。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趁着休息时问，他对小竹说道。
小竹噗哧声笑出来，学着广告对他眨眼睛：「那你想……你想怎么样嘛？」
他头上立刻飞过一群乌鸦……
「哈……」小竹开怀地哈哈大笑。
「我该不该掐死你？」
「我劝你不要，知法把法罪很大的……哈哈哈哈！」
「厚！真是够了！」
「好嘛好嘛，对不起啦！」嘴上说对不起，却还是笑个不停。
怎么他会觉得被她作弄却很愉快？他真的完蛋了！
这种事情真的要商量也该找明美商量，偏偏她这两天似乎忙着一个大案子，老是忙得不见人影，他只好找这个小鬼头商量了。
他后来知道小竹的年纪其实并不算太小，也已经二十好几了，只是因为她的「品味」实在有严重的问题，才会让她看起来跟其它女孩子年纪差不多。
不过院长一再跟他保证小竹来这里并不是因为需要「教养」，而是暂时住在教养院帮忙而已。
既然说是帮忙，那她应该也算是工作人员之一吧？
「你说啦！我发誓不会再欺负你了。」小竹忍着笑意说道。
「你今天心情可真好啊，难得看你有这么好的心情。」
「当然啊，今天有个很可恶的人被抓到了，这是我最高兴的事情！」
「哦？」
「你不知道吗？你都不看新闻啊？有个可恶的大坏蛋今天被警察抓住了耶！真是大快人心！」
这种事情值得她这么愉快？宝海生还是不了解，但是他选择了不过问。毕竟每个人的兴趣不同，也许小竹就是这么富有正义感吧！
「喂！你刚刚想说什么？怎么又不说了？」
「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替她们上这种课程虽然重要，但是对她们实际上的心性却帮助不大。」
「哦？那你认为应该怎么样？」
「你听过《茶花女》的故事吧？」
小竹楞了一下。
宝海生挑着眉毛做出好笑的表情：「对，我觉得呢，真正要能改变她们，是要把她们变成一个淑女，而且是有气质的淑女。」
小竹莫名其妙地耙耙头：「这会有效吗？」
「当然有效！女孩子哪个不爱美？哪个不讲究品味？」
小竹哼哼哈哈地晃着腿，宝海生忍不住双手压住她的肩膀：「请你好好地站着，五分钟不要乱动行吗？」
「干──为什么？」她又硬生生地转过来，脸上有扭曲的表情。
「因为很难看！厚！我看你也需要好好地再教育了，实在是有点不象话！」
「会喔？」小竹的手脚突然不灵活起来，她看起来极为别扭，只能喃喃自语地回答：「随便你，反正是你来上课又不是我来上课……」
宝海生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一二三木头人！」
小竹翻翻白眼低嚷：「你够了喔你！」
「看来你也不是无可救药嘛。」他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你还真的像木头人一样。」
「我知道我又丑又怪又没品味又不懂得打扮──这样可以了吧？」小竹闷声说道，转身快步离开。
「小竹──」
她已经远去，但刚刚说话的模样分明已经受到伤害。
宝海生不由得楞楞地蹙起眉。他刚刚说了什么教人伤心的话吗？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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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最近是在忙什么？怎么老是不见人影？」宝家老大宝御生发现宝海生依然不在办公室时，不由得问。「是有什么大案子吗？」
「不是吧，他说最近都在帮什么教养院的女孩子们上课。」
「哈？」
宝俊生耸耸肩：「我哪晓得？他就这么说啊。」
「教养院？又是没钱的工作喔？」
「应该是吧……」
宝御生翻翻白眼，忍耐地咬牙：「你们这些人……不要太离谱了！」
「关我什么事啊？」宝俊生冤枉地嚷：「又不是我叫他去的。」
「你还不是一样！真是……你们当我们家是开慈善机关的啊？」
就在这时候，宝海生回来了，一路上还愉快地吹着口哨。
「喂喂喂！炮火对准一点，别乱喷！」宝俊生连忙抓住宝海生的手：「是他惹你，又不是我惹你！」
「怎么了？」宝海生莫名其妙地问。「我做了什么？」
「你又在干什么慈善事业了？」
「呃……」
宝御生气呼呼地：「我就晓得没好事！」
「谁说没好事？这才是大大的好事。」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贴上来：「喂，老大，你家小崴年轻漂亮又对时尚十分之有研究，把她借给我吧！」
「借给你做什么？」宝御生狐疑地眯起眼睛：「你又想干嘛？自己一个人做还嫌不过瘾，又要拖着全家下水？」
「『全家』？」宝海生笑嘻嘻的：「这么快就变成一家人了喔？」
宝御生闭上嘴瞪他！
他贼贼地笑了笑：「你别太小器，小崴的事情我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哦！更何况你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现在拒绝我可非明智之举啊……」
他忍耐地瞪着他：「少拿你那套来封付我！先说说看你要小崴帮你做什么？」
宝海生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正在训练一批现代茶花女，需要她帮忙而已。」
宝御生眯起眼睛：「你这次是认真的？」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对啊。」
「是因为那些『茶花女』，还是另有隐情？」
「这么说吧，我算是爱屋及乌。」
宝御生无奈地翻翻白眼……
爱情，好象是某种会流行感染的病症，打从他们家的贵公主开始，这病症就没有痊愈过，而且还火速蔓延全家！
「怎么样？帮不帮？」
「我能说不帮吗？」
宝海生大喜！「那就先谢谢你啦！好心有好报，我相信你跟小崴一定会有个漂亮完美的结局的！」
「哼哼……不过我警告你！你速度最好快一点！」
「什么速度？」
「追女朋友的速度！」宝御生没好气地回答：「等你们全部谈完恋爱，全部都有『美好的结局』之后，也该认真赚点钱了吧？」
宝海生忍不住大笑：「是是是！老大您说得真是对极了！我尽量、我努力，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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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跑了。」
明美脸色一变！
他叹口气，懊恼地耙耙头发：「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移转监狱的时候竟然被他溜走了！消息很快会传出来，所以我先来通知你。」
「林警官，你脸色不要这么沉重，会吓到院里的人的，麻烦你微笑。」她说着，脸上真的露出灿烂笑容。
林潜龙错愕地看着她：「法官──」
「我们现在不是在法庭上，你不用叫我法官。」明美微笑着打断他，眼里却写着忧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找们大家都很担心，江河这个人残暴凶狠，他很可能会来找你跟小竹报愎！」
「如果我每天都要担心被我判刑的犯人会来找我报仇，那我不如辞职不要当注官了……快点笑，女孩子们都看着呢！」
他终于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我们能不能去别的地方谈？这种时候我实在笑不出来……」
「不行，我等一下还要帮她们上课，很谢谢你来通知我，有什么事情我们上班再谈好吗？」
「这怎么可以？我笑就是了！」
他连忙笑得更大，嘴咧得更开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这么大剌剌地笑着，模样其实有点可笑。
明美又是感激又是无奈地摇摇头：「林警官──」
「既然你不希望我称呼你为法官，那你也别叫我警官，就叫我阿龙吧。」
「阿龙……」
「我很希望你跟小竹可以接受警方的保护。」
「不。」
「明美──呃……郭小姐？」
「你可以叫我明美。」
场面实在有点尴尬，说他们不熟，他们又其实已经认识了一段日子；说他们熟，但他们却又没有业务以外的交集……林潜龙想了几秒钟，终于放开了胆子开口。
「明美，江河不是一般的犯人，他可是台湾名列前茅的枪击要犯！我已经追踪他多年，对这个人有很深的了解！如果我没猜错，他安全之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找小竹报复，如果这时候还不让小竹接受警方的保护，恐怕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微笑。」
他连忙又笑了起来。
明美叹口气，同情地看着他：「很辛苦吧？」
「什么？」他楞了一下，果真傻笑起来：「你说抓犯人，还是说傻笑？」
明美这下真的也笑了：「你并不像外表那么耿直嘛！」
他笑得脸都快僵了，微笑已经变成苦笑：「你也不像外表那么坚强。你很担心小竹的安危对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警方保护她？」
「你说的，我都了解，我并不笨。」
她的笑容灿烂，霎时竟让他觉得有些眼肓！
「小竹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我现在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她的心情，更何况警方也不见得真的能保护小竹。」
「你对台湾的警察可真没信心……」
明美楞了一下，不由得扮个鬼脸：「抱歉……」
「没关系……」他咕哝。「是我该检讨……」
「阿龙……」
他的脸亮了一下，听到她这么叫，不知道为什么就能让他的心情变好，自信增加。
「好，我了解你的意思，反正你们目前住的地方也很安全，江河大概怎么想也想不到你们会住在这里吧……」他说着，低下头来微笑着看她：「不过请你答应我，如果将来不幸真的有必要的话，请你一定要接受找们的保护，不能再拒绝我。」
明美点点头。「我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
「我也希望。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尽快将他逮捕归案。」
「就让我们各司其职，各自努力吧。」
两个人相视而笑，这次的笑容是出自于真心，不需要再假装。
就在这时候，阿龙的眼角瞥见不远处那男人的眼光，他蓄意往明美的身边站了一步，打趣地问：「那是妳男朋友？」
明美早就注意到他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不是。」
「看来他很希望他自己是。」他又靠近她一步。
明美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了，但她的脚步却也不由自主地往阿龙身边站了一步──
「那么我回去了，如果有任何状况，请你一定要立刻呼叫警网，OK？」
「嗯……谢谢你。」
阿龙队长走了，明美的眼光不由得转向教养院内，小竹好不容易才脱离了过去的生活，她绝不能半途而一废！
她的决心是那么地坚定，以至于根本忘了宝海生还远远地看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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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他看到明美站在一辆轿车旁边跟一个壮硕的男人说笑着。
就像是他身上突然安装了某种奇特的雷达，尽管在那么远的距离他都能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跟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愉快气息。
跟他在一起，明美从来都没有那么愉快过。
那笑容，像是刺眼的阳光，刺伤了他的眼。
「嘿嘿……」
一回头，小鸭跟巧克力踱着步子晃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露出贼贼的笑容。
「有人吃醋哟！」
「对啊！好远就闻得到那股酸味耶！」
宝海生没好气地摆脸色，眼光却还是无法离开远方的明美身上──为何她不能给他这种笑容？那男人看起来壮硕而朴实，有点像是种田的，难道那种家伙会比他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