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蝶停止动作,安静的在石头上坐下。
薛豆皱了下眉,走近曼蝶,在她身边坐下,低眸瞧着曼蝶那双秀气白皙的脚丫子,脸上却没有显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反而很轻松的问:
“你有心事?”
“薛姑娘。”
曼蝶突然这样喊她,她却一点意外也没有。
“嗯?”反而笑着挑眉看曼蝶。
“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实在不忍心让你……继续误会下去。”曼蝶的神情很认真,“我希望我说出来你不会怪我。”
薛豆仍旧笑着挑眉看她。
“其实,我不是你的相公。”眸中有股歉意。
“嗯!”薛豆仍保持脸色的点头。
曼蝶反倒对她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与错愕,“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秀逗了的段柏洋?”
薛豆别开脸笑。
曼蝶发觉事态严重,紧张得抓住薛豆的手,“薛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段柏洋。”
薛豆回眸耸了下肩,“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一对圆滚滚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盯着曼蝶。
曼蝶猛抓头,“哎呀!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其实……其实……”
薛豆笑着接下曼蝶的话,“其实你也是个姑娘。”
曼蝶错愕的圆睁着眼,“你知道我是个……姑娘?”
“我可从来没见过有双绣花腿的男人!”薛豆揶揄的瞧着曼蝶的脚丫子。
“那你不生气?”曼蝶困惑的说。
薛豆莞尔一笑,“我干嘛要生气?你替我了了心事,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呢!”看见曼蝶仍然困惑,便解释道:“我早就劝柏洋收山可是他一直不肯,没想到你这个假柏洋来了之后,整个山寨都变了,连空气也变清新,不再有杀气和血腥味儿。”
曼蝶感染了她的好心情,笑问:“你何时发现我不是柏洋而是个姑娘?”
“前天。”薛豆羞羞地笑,“你在洗澡的时候被我偷看到了。”
“喔……”曼蝶的脸都红了,“你不要脸,偷看别人洗澡!”伸手入溪,用水泼她。
薛豆咯咯地笑起,“我还看见你的背上有一颗痣,好大的一颗痣。”故意说得很夸张。
“讨厌啦!”曼蝶娇羞的嘟起唇。
“好啦!不逗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倪曼蝶,住在北镇。”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曼蝶叹了口气,“在我小的时候我爹就替我订下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个……我不喜欢的人,所以我才女扮男装弃婚逃走。”
“那你爹和你娘不是会很担心?”
“我想也是。”曼蝶忧愁的垂下眼睑。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薛豆关心的问。
“我也不知道。”
薛豆抿唇想了一下,“我看,你就继续留在山寨当少寨主好了。”
“那你相公回来后怎么办?”曼蝶杏眼圆睁。
“我跟你说……”
只见薛豆附耳在曼蝶耳边吱吱喳喳的说了半天,然后是两人哈哈大笑的声音。
哎呀呀!这两个小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第六章
倪老爷、倪夫人及采儿聚在曼蝶的闺房里。
倪夫人急得直跳脚,哭着指责丈夫:
“都是你啦!如果你不执意将曼蝶嫁给丐帮的少帮主,她也不会弃婚逃走,也不会受了伤,现在……呜……好不容易找回来却又走了,这会儿万一又遇上什么不测,我……我就跟你拚了。”
倪老爷甩着手,“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唉!”
此刻,下人匆匆跑过来,吁喘喘地道:“老爷,丐帮少帮主求见。”
“书颀?”倪老爷愣了一下,疾步赶往大厅。
华书颀正坐立不安,一见倪老爷立即上前,“倪老爷,听说曼蝶姑娘已经回来而且受了伤,是不?”
“你怎知此事?”倪老爷很是诧异。
“是我的手下遇见您府上去请大夫的下人才听闻的。曼蝶姑娘的伤不要紧吧?”他很担心。
“她的伤是不要紧,可是……”急忙收口,险些将曼蝶遭人非礼之事说出,改口道:“那孩子真是想气死我,一声不响的又走了。”
“又走了?”华书颀愣了一下!倪老爷的话教他不得不怀疑曼蝶姑娘被不法之徒抓走一事,其实另有隐情。
倪老爷真想掴自己一记耳光,慌张窘迫的改口,“不是的,我是说那孩子又失踪了。”
又失踪?华书颀倒抽一口气。才刚回来又失踪?这事未免蹊跷?他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因为倪老爷掩饰得太差了,这分明是曼蝶嫌弃他,蓄意的逃婚。
又走了?他感到心口一阵刺痛。
华书颀勉强揽出一丝笑容,“我会尽力帮忙找回曼蝶姑娘,告辞了。”旋身走出倪家大厅。
倪老爷望着华书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语着,“这么个优秀的丈夫她不要,她到底想怎么样?只怕今后丐帮少帮主夫人的位置想攀也攀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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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蝶和薛豆手牵手,前脚才跨入山寨,段柏洋后脚便跟着进来。
“娘子。”
段柏洋一见薛豆背影立即喊道,连日来不见的相思之情一个劲的涌上来。
薛豆一听见段柏洋的声音立即旋身。她何尝不想他呢?她是那么的爱他。
段柏洋一瞧见他心爱的娘子倚着一个男人站着,眸中的激情在瞬间转为愤怒。没想到才几天没见,他心爱的人就背叛他跟别的男人好起来!一阵醋火毫不留情的攻上心头,他迈步上前,用力推开曼蝶,伸手抓住薛豆的臂膀,真想狠狠的刮她一个耳光,偏偏又下不了手。
薛豆瞥见段柏洋骤变的脸色,心中洋洋得意且涌上一丝甜蜜的感觉。他的相公是爱她的,她看得出来。她故做惊讶的上下打量段柏洋,然后又看看身后的曼蝶,眨着为之震惊的眼问:
“你是谁?为什么跟我相公长得一模一样?”
别说也知道,此刻的曼蝶已经为段柏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长相给吓呆了!!
如果不是双胞胎,谁相信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的相公柏洋啊!”段柏洋显得有些错愕。
薛豆拂掉段柏洋的手,退至曼蝶身边,用手圈住曼蝶的手,努着唇娇俏瞪着柏洋,“你胡说,他才是我的相公,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的相公长得一模一样?”
柏洋这才定眼,十分仔细的端睨曼蝶。
天啊!眼前这个人除了个子比自己小一点外,真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柏洋真的是看呆了。
薛豆用手肘顶了一下呆怔着的曼蝶。
曼蝶又愣一下,才趋足向前,大声喝斥,“喂!你到底是谁?”
柏洋这才回过神,却见薛豆的手圈着曼蝶,于是醋、怒之火交叠冲上脑门,伸手抓住曼蝶颈上的衣领,凑在地面前吼道:
“你问我是谁?我才想问你是谁呢!你好大的脑子,居然敢冒充我诱拐我的娘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抬手正想劈曼蝶一掌,吓得曼蝶差点昏过去,所幸薛豆及时制止,并且以身体护着她。
“你敢伤害我相公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柏洋放下手,沮丧的说:“娘子,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我真的是柏洋。”
此刻,正在睡午觉的段浩铁从屋子里走出来,睁着惺忪的眼睛问:“你们小俩口又在吵什么呀?”
“爹。”曼蝶与柏洋同时向前。
“啊!”段浩铁看见两个柏洋,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住的揉眼睛,再看,睁大惊讶得不得了的眼,“我……我是不是在作梦?”
薛豆抿唇笑了一下,故意拧着眉捱近曼蝶身边,“公公,那个人冒充柏洋到山寨来捣乱。”用手指着段柏洋。
段浩铁怔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神情怪异地道:“他们长得真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段柏洋喊道:“爹,我才是柏洋呀!”
“你闭嘴。”薛豆怒视段柏洋。“公公,我知道他们两个长得根相似,但是,谁是我的丈夫难道我会感觉不出来吗?”
段浩铁摸摸胡碴子,“话是没错。”挑了下眉,“可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都认不出来了,你怎么认得出来?”
“我是他娘子嘛!他全身上上下下有哪个地方我没看过?”薛豆显现出十足的自信心。
段柏洋气结了。可恶的女人,居然好意思这么说?如果真是这样,她就不该硬说那个天杀的是她的相公!
“可是……”段浩铁感到胸口涌上一层郁闷之气,使他觉得惶恐与不安,他担心的不是谁才是柏洋这个问题,而是一件尘封了近二十年的往事。他烦闷的挥挥臂,“好啦好啦!你们自己解决吧!我相信我儿媳妇的眼光不会错。”做作的打了个呵欠,旋身往屋子里走。
“爹……”段柏洋真气他爹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也不想想,儿媳妇都被人抢走了还有心情睡觉?
曼蝶用力拍了两下柏洋的胸,“喂!听见没有?你快滚吧!”
“我为什么要走?我一定会想出办法证明我是真的段柏洋。”柏洋气唬唬的吼。
“既然这样,随你便吧!”曼蝶懒得理他,挽起薛豆的手。“娘子,走,我们去后山看看他们把菜种得怎么样了?”
“是,相公。”薛豆温柔的回道,有意无意的瞥了柏洋一眼。
段柏洋真是火冒三丈、七窍生烟,用力将薛豆扯离曼蝶身边,指着曼蝶暴跳如雷的大吼,“我不准你碰我的娘子。”
薛豆朝曼蝶挤了下眼,咬着下唇努力抑制想哈哈大笑的感觉,用力拍掉段柏洋的手叫道: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和我相公好关你什么事?”
“娘子……”柏洋真是又懊恼又无助。
薛豆抬高下巴朝柏洋“哼!”了一声,迳自拉着曼蝶朝后山走去,走远后,两人便再也止不住的哈哈大笑。
段柏洋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好,跟去看看。
当他走至后山,看见一群弟兄从山贼变成农夫,不禁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曼蝶和薛豆躲在山洞里,好笑的看待事情的发展。
大胡子先发现了段柏洋,于是上前来。
“少寨主你来啦!咦!少夫人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你……”段柏洋不敢相信的看着大胡子,“你是大胡子?你的胡子呢?”
大胡子搭着下巴向后退一步,“少寨主,我的胡子已经刮得很干净了,你可别又要我去刮胡子!”
我叫你刮胡子?妈的!一定是那个王八蛋!
大胡子见段柏洋的双眸无端燃起两簇怒火,察觉不妙,立刻开溜,免得待会儿连皮都刮下来。
段柏洋走进菜园子,弟兄们兴匆匆的与他打招呼。
“少寨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柏洋纳闷的问。
“少寨主,菜已经种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们也已经照您的吩咐到山下买了一群小鸡,喏,”用手指向菜园子旁的另一块空地,“你瞧,何冲他们正在筑竹篱笆呢!很快就会好的。”
不用说,这又是那个可恶的死小子搞的鬼!
段柏洋简直快气疯了!
那家伙居然把我的弟兄都变成善良的老百姓?
他嫉妒曼蝶的能力!
此刻,一名弟兄跑过来报告,“少寨主,你吩咐我们把那些金银珠宝全拿去分给穷人家的事已经办妥了。”
“什么?”柏洋大叫。
天啊!他猛地拔腿朝藏宝洞跑去。
“这到底是什么世界?那个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才几天的工夫,不仅抢走了我心爱的人,还把所有的弟兄改造得面目全非,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边想边跑入藏宝洞,当他看见山洞里的财物剩下不到三分之一时,简直怒火攻心。他在乎的不是财物,而是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能够叫他的弟兄,把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拿出来送给人家?
他到底是人还是神?
段柏洋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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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书颀打从倪家回来后便一直躲在房里,整天对着曼蝶的画像发呆。
他不得不承认这门亲事是自己高攀了。曼蝶是个貌美如花的娇贵千金之躯,而自己呢?虽说是个少帮主,但到底是个叫花子,别说无法给她名屋美饰,就单单一张“床”都奢侈不起!他觉得好悲哀、好无助。
如果曼蝶姑娘是“逃婚”,他一点儿也不惊讶。将心比心,今天换成是自己,也不愿委身下嫁一个除了少帮主的头衔及权力外,什么也没有的叫花子。
放弃吧!他告诉自己。
这门亲事是父亲订下的,现在,他必须和他谈一谈。
他走出山洞,见华老帮主独坐在洞外的石阶上发呆,于是上前与他并肩坐下。
“在想什么?爹。”
“都这么多天了仍无所获,我担心我那未来的儿媳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华老帮主一脸忧愁。
“爹,”下意识的伸了伸腿,“其实曼蝶姑娘回过倪家了。”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华老帮主很讶异。
“前两天的事。”抿了下唇,“她昏倒在破庙里被倪府的下人发现,然后被送回倪府,我接到消息赶过去,没想到倪老爷却告诉我她又失踪了。”
华老英雄睁大双眼,惊讶得不得了。
华书颀苦笑一下,又道:“倪老爷本来是说她‘又一声不响地走了’,后来又改成‘她又失踪了’。”
“有这回事?”
华书颀叹了口气,“我在猜,曼蝶姑娘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所以才离家出走的。”
“你在猜?”华老帮主皱了皱眉。
华书颀站起,顺手扯下一片树叶在手中把玩,“因为我还没确定。爹,”停了一下,表情慎重得像要宣布一件天大的事,“把婚事取消了吧?”
“取消?”华老帮主从台阶上跳起来,“你疯了?爹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
华书颀反唇道:“如果不取消就无法证实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万一,我的想法正确而婚事又不取消,那曼蝶姑娘可能真的会躲一辈子。”
“嫁到咱们丐帮有什么不好呢?”华老帮主激动着。
“有什么好呢?住不好、吃不好、穿不好,爹,人家可是个千金大小姐哪!”华书颀比父亲更激动。
华老帮主凝视着华书颀片刻,他明白儿子的一片苦心,因此,会意的拍拍华书颀的肩,“我明白了,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华书颀牵唇一笑,“谢谢爹。”
他必须到倪府走一趟——亲自把婚事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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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蝶是习惯在房里吃饭的。
薛豆将准备好的晚饭端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