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高价购买。」他表现出誓在必得的决心。
「陆先生,对方买主愿意不计金额的得到水晶灯,甚至是超越其他买家可能给潘芭杜价格的足足五倍,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那么如果我愿意给六倍价格呢?这盏水晶灯是不是就可以让我带走?」
「六倍价格?」派翠西亚顿时瞪大眼珠,拚命的扳着手指细数一番,目光中充满欣羡。
今天是怎么搞的?这盏水晶灯小不拉叽的,论豪华还有段距离,称精致倒还勉强可以,严格说来名不见经传,可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人对它感兴趣?
单可薇浅浅一笑,「你这真的是为难我了,潘芭杜的买卖并不是全以价格为主导,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答应对方在先,如果又贸然承诺和你的这笔交易,未免也太势利,但若不领陆先生这份老交情,这我也说不过去。这样好了,陆先生,今天这盏水晶灯就暂时留在潘芭杜,你给我几天时间想想,届时我再给你一个答复,如何?」
派翠西亚靠上前去,「老板,陆先生愿意给六倍价格欸……」六大于五,三岁娃儿都知道要选哪个。只见派翠西亚眼睛都亮得濒临雪盲境界,她实在不懂老板为什么不一口答应这桩好买卖。
单可薇手中的绣扇不偏不倚的打上她的前额,冷冽一笑,「有空多嘴,怎么,今天的新货都整理好了?要不怎有这闲情在这摸鱼?难不成薪水扣得不够多?」
「老板你──阴险!」派翠西亚跺脚离去。
稍稍整治了她,单可薇转而对陆希杰说:「陆先生,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请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给个公平的处理,绝不让你多付一毛钱,也不会让你吃亏。」
陆希杰看着手腕十足的单可薇态度一样坚决,也只好接受这个提议。
「好吧,那我就等单老板的好消息,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多谢包涵了,陆先生,今天你看中意的东西,就由我买单,算是我的诚意。」她旋身轻喊,「派翠西亚,还不把陆先生的东西打包好,马上派专人送去。」
「是……」眼看着业绩没了,派翠西亚的胸低得快贴到地板。
汤镇权静默的站在门外看着单可薇游刃有余的处理买卖,这当年的樨嫩少女,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都是他逼的,扼杀了她的本性,逼得她脱离纯真,逼得她面对现实。
陆希杰一走,单玺挽着单可薇的手,满是崇拜的走了出来,一看见汤镇权,又迫不及待的上前报告。
「爹地,你都没看见,刚才妈咪真厉害,连水晶灯叔叔都不得不接受妈咪的建议,乖乖回家去。」
「是,妈咪是厉害的妈咪,小玺真幸福。」他对着女儿的胳肢窝搔痒,惹得她哈哈大笑。
单可薇往法式庭园走去,身材绷得苗挺婀娜,汤镇权抱着女儿,尾随她的步伐,目光着迷。
「是什么东西这么炙手可热?」
「水晶灯。」往前方的雕花长椅坐下,单可薇双脚优雅交迭。
「水晶灯?」他皱起眉,快步的来到她面前,「可薇,难道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她从容反问。
「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他说起一起命案,「上个月惨遭杀害的富商霍尔.基斯特,我记得他家就有一盏作工精致的水晶灯,你曾经对此表达过收购意愿。」
「而你试图阻止我。」
「可薇,你不会又不听劝,一意孤行买下霍尔.基斯特命案现场的东西吧?」
「潘芭杜收购死人的家具饰品又不是第一次,当家属有意变卖,我没理由拒绝收购,况且都还是一些质感不错的东西。」
他为之气结,「可薇,谁的东西都可以买,就唯独霍尔.基斯特家的东西不能买。」他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决定先打发走女儿,再好好跟这个任性执拗的女人晓以大义,「小玺,先回屋里去。」
「喔……」单玺有些失望,因为接下来的话题显然不适合八岁的她听,偏偏爹地比谁都还要严格执行年龄分级制,连谈话内容都列入控管。
待单玺走远了,单可薇才发问,「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什么身分吗?」
「美籍比裔富商。」
「对,但他还曾经是黑帮成员,虽然已经漂白。」
她眉一挑,「黑帮成员?唔,这倒新鲜。」
「霍尔.基斯特长年掌控国际毒品交易、军火走私,一直是警方头痛的人物,偏偏警方掌握的证据都只能把他的手下送进监牢,至于他则因为罪证不足而一直逍遥法外,我们怀疑他这次的死并不单纯是因为歹徒闯入住宅行抢失风,而临时起意的杀人灭口,因为在他的豪宅里,拥有全维言尼亚州境内最缜密的保全系统,然而案发当天,保全系统却意外停摆,所以,这桩命案并不单纯。」
「是熟人?」
「而且是为了某样东西而来,因为豪宅里许多价值连城的收藏并未失窃,财务没有任何损失,这跟歹徒意图行抢的说法显然有明显出入。」
「会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我想霍尔.基斯特的家属一定心知肚明,所以才会赶紧脱手他名下的豪宅、私人昂贵物品,准备随时逃往天涯海角,以躲避对方的再次上门。」他望着她,「目前参加水晶灯收购角逐的买主有谁?」
「就方才那位陆希杰,和辗转透过朋友介绍的买主,我安排后天跟买主碰面,听说是一对新婚夫妻,突然表明要买下潘芭杜最近一个月内的所有水晶灯,说是要当做新婚礼物,可是需要这么多盏吗?」
朋友?汤镇权萌生一丝警戒,陆希杰他见过,但是关于那好意介绍买主的朋友,他灵敏的鼻子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单可薇困惑的低语。
「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你得尽快将原本属于霍尔.基斯特的东西出清,而且要一件不留,免得对方把潘芭杜当做搜寻的目标,记得明天给我你那位朋友和买主的全名,我会请人查清楚他们的底细,事关重大,可薇,这一次不许你再任性了。」他慎重的告诚眼前的女人。
然而他专断独裁的话语却挑起了她的怒火,只见她美眸一睨,「汤镇权,你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我单可薇在你眼里除了任性,就再也一无可取之处了!」温润如玉的脸颊冒出了火花,她双手气愤的朝这男人胸膛发泄攻击而去,「还有,萨伊德是我的好朋友,你凭什么调查他,凭什么调查他介绍给我的买主……」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一点?怎么,我在你眼中除了任性又不冷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一次说嘛!」下手狠得毫不留情,她实在克制不住自己对这个男人又爱又恨的情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端挑起战火,汤镇权只能任着她去,打累了,她索性伏在他胸膛前,薄怒嗔恼的睐着他。
「还生气?」他顺着她的发,莞尔道。
「你就是叫人生气。」她瞪他一眼。
「要怎样才接受我的道歉?」他宠溺的拧拧她的鼻尖。
单可薇久久没有言语,温驯的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阳刚气息。
许久,她轻声低唤,「镇权……」
「嗯?」
撑起身子,她迎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今天别走,留下来,好吗?」
汤镇权无声无息的牵动着唇微笑,没有问答,只是把这纤瘦的腰肢揽得更紧了,那是默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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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梦方酣,梦里的赵璃沉浸在法式美食的享受中,当她咬下最后一口牛肉,露出饱足的笑容之际,忽地一只健壮有力的脚狠狠的踹上她的臀。
砰──
当场把她从暖和的被窝踢到冰凉的地板上,她跌个四脚朝天、五体投地。
「喔!好疼……我的屁股……」她可怜的睁开眼皮些许缝细,一见到恶魔毫无愧疚的嘴脸,索性躺在地上哀鸣起来,「姊,你实在比西维吉尼亚州的教堂钟声还让人讨厌欸。」
赵璃,甫从文学院毕业的失业人口,永远找不到一份象样的工作,永远只能在餐馆打工,永远只能被命令帮约会忘我的姊姊冒充代班。
咳,她的人生还真是永远的惨淡,再这样下去,她将会与梦想中的英美比较文学硕士学位永远的仳离。
房里居高临下的身影扬起轻蔑的笑,「赵小璃,还不把妳的口水擦一擦。」话落,不忘再补上一脚以兹告诫,「活腻了你,胆敢拿我和那丧钟相比。」她双手死命掐住她的脸颊。
「啊,救命,好痛欸!」赵璃及时挽救双颊,「赵大玲,你干么七早八早就喊我起床啦!」卷着棉被,她一脸抗议的起身坐在地板上,手还不时抓抓自己那头鸟窝。
「七早八早?」睐去轻蔑,赵玲掩嘴冷笑,「赵小璃,你现在是在美国,不是在什么台湾、日本、韩国……维吉尼亚州已经离七早八早的时间很遥远了,天都要黑了你知不知道?」她上前拧了她的粉颊一把。
赵玲,赵璃的双胞胎姊姊,目前任职于金玉良缘婚礼顾问公司,仗势着姊妹容貌难以分辨,只要她懒了、异了、要约会了,就推派妹妹去冒充,而自己则好逍遥的玩乐去,是个绝顶嚣张的婚礼秘书。
「疼、疼、疼,赵大玲,住手──」无辜的俏脸好不容易从恶魔的手中挣脱,赵璃赶紧哀怨的揉着。
「警告你不要再喊我赵大玲,我是你姊,长姊如母,知道没?」
「才早个两分钟,嚣张个什么劲儿……」
「两分钟就绰绰有余了,奥运选手输个两分钟早都切腹自杀了,更何况,就算我只早两秒钟,我还是有权控告你剽窃我的容貌。」赵玲一屁股坐在那张摇晃不堪的椅子上,拿起粉刷拚命的补强脸上的妆容。
严格来说,赵家也真是人丁单薄,不单父死母亡,连个象话的三亲四戚也鲜少往来,这对双胞胎姊妹打从高中毕业起便住在十分简陋的屋子,克难过活。
屋里头,一张濒临解体的双人床、一张缺脚的桌子、一张永远摇晃的椅子,跟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但是面子一族的赵玲从不许别人说她穷,连自家妹妹也不能说,她宁可说这是极简风格的最大发挥,跟穷一点关系也没有,每天离开这苍凉小窝前,赵玲都会把自己妆点得光鲜亮丽,绝对不显露一丝丝的穷酸气息。
窝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赵玲和赵璃,因为从没同时走出这间屋子过,是以对许多邻居而言,赵玲等于赵璃,只是有时打扮得光鲜,有时稍嫌邋遢,万一哪天两人一道出现,那才真会吓死人呢!
「剽窃个鬼啦!这么严苛的专利法,也只有你订得出来。人家昨天上大夜班,让我多睡一下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快起来,你老姊我待会有约会,所以你得帮我一件事。」
「帮你?难不成又要代班?可是我今天晚上还有餐厅打工欸──」她双眉严重打结。
「你当餐厅妹是能赚多少钱啦!每次我都给你轻松又惬意的差事,你还要抱怨什么?」
「谁说轻松惬意?!你那个婚礼顾问的工作简直变态到极点,永远都有人在最后一秒想反悔逃婚,永远都有可怕的意外会发生,每次代完班,我都快要心脏病发,这哪里轻松惬意了?」
神色一凛,赵玲把脚尖抵在妹妹肩上,「还嫌?!至少这份工作让我们两姊妹还有个地方窝,而且让你这找不到工作的大学毕业生可以不被赶出去,你说,婚礼顾问的工作是不是顶好的?」她威胁的目光凛凛逼迫着赵璃。
「是……是……您说的是,那真是一份好工作。」思绪一转,她拉回正题,「可是我今天晚上真的还有工作啊!」
「不管,今天晚上没人结婚,只是我一对准新人客户希望我去一场拍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买下他们心爱的一件物品,这种好差事我原本也想自己去的,只是你未来的姊夫在热情呼唤我,我总不能把老公撇在一旁,自己去快乐吧?」
赵玲拢拢头发,自恋的望着镜中的自己,「阿璃,你想想,拍卖会欸,不知道里头会有多少富家子弟,要不是我真的走不开,我还想亲自去见识那种放肆喊价的快感,说不定还会遇上个白马王子!咳,可惜,可惜我已经名花有主,有了心爱的老公了。」她还兀自陶醉不已。
「老公?八字都还没一撇ㄌㄟ,等他离婚了再说吧!」赵璃不满的说。
她这老姊什么都很争气,唯独在感情上没用,谁不爱,偏偏爱上一个有家室的。
「死丫头,就会顶嘴,快起来把你这见鬼的模样给我打点好,要是吓到我客户,害他们不结婚了,我可是会大义灭亲的。」
「对,你真是好个精忠报国的民族英雄。」
「又回嘴──」赵玲把粉扑往她嘴巴扔去,砸得不偏不倚。
赵璃急忙吐出粉扑,「咳咳……很呛欸!」
「呛才好,呛才会记住收敛你的嘴巴。」
「暴君,你这个女暴君──」一边折着棉被,她一边嘀咕姊姊的恶行。
「动作快点,我跟客户约好六点半在潘芭杜见,这是潘芭杜两年一次的双年拍卖会。」
赵璃停下动作,「潘芭杜?姊,你说的可是那个专门收购、贩卖二手家具的潘芭杜?」她一脸诧异。
「全维吉尼亚州,也只有那个潘芭杜,那名称可是申请专利,有谁敢冒用?」赵玲从记事本里掏出一张婚纱相片,仔细叮嘱,「喏,记清楚了,就这两个,你千万别认错人了,知道吗?」
「天啊,真的是潘芭杜!」赵璃十分兴奋。
一次偶然机会,她和同事们自告奋勇当搬运工,陪着餐厅老板娘到潘芭杜挑选家具,她记得当时车子一驶入潘芭杜,隔着一大片草皮,她就深深的被那栋巴洛克式的建筑所吸引,流连在那些精致的家具里,徘徊在那众多离宫之间,尤其当天还见到潘芭杜的单老板,当场让她崇拜得五体投地,梦想着自己有天也能像单老板一样独当一面。
「动作快点,迟了看我怎么整治你。」
「要穿什么去?潘芭杜的拍卖会应该很慎重吧?」
「就穿婚礼顾问公司的制服去啊!难不成你想租小礼服?我们没……」
「……没、那、闲、钱。」赵璃抢白说。
「知道就好。」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忍不住又啐了一句。
赵玲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真的很爱回嘴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