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我们笨,老是被某个自称笨蛋的小丫头要着玩。」很好,他有了第一个毒打她一顿的好藉口。
有吗?他不是在说她吧!「悲云哥哥她要跑了,你先处理她。」
抱歉了,纪大小姐,死你总比死我好,我最怕疼了,而他似乎……杀气腾腾。
风悲云眼神一使,冷魅、冷魉便将准备逃走的从犯抓了回来,冷酷地掷于主子面前。
「允许你在死前说一句话。」
索命阎王的残酷本性让她心冷,自知难逃一死的纪如倩看向乞飞羽,「告诉我,你碰了水吗?」
「有呀!我还洗得很乾净,你瞧,我都没有半颗眼屎。」腰间一紧,她晓得他又在钻牛角了。
「为什么你没事?」纪如倩充满恨意的一咆。
「谁规定我一定要有事?」她是天生好命儿耶!命格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那是无药可解的剧毒。」她真不敢相信毒不死人。
乞飞羽笑笑的抓抓手臂,「大概我常和七个乞丐上血池山抓癞虾蟆吧!」
「血池山?!」
「癞虾蟆?!」
四鬼惊讶不已,血池山的险峻和毒瘴,武功修为不高的人连一半都攀不上,而他们便是其中之一。
四花的惊呼是对癞虾蟆的嫌恶,不像风悲云正气定神闲地数着另一条罪状。
「你们不要太羡慕我有血池虾蟆可吃,几年前那只金色大蟾蜍的肉质才甜美呢!」可惜只有一只。
「你……你吃了天下第一剧毒金蟾蜍?!」
乞飞羽突然善心大发的望着风悲云,「你不要杀她啦!送给官府关她个十年八载。」
「你不怪她想杀你?」她几时这么好说话?
「怪呀!」
「羽儿——」她又想耍弄谁?
她两眼轻轻一眨,「活着会比死人轻松吗?是谁说生不如死,牢里的孤寂可是会闷死人的。」
她说得轻快,众人听得心寒,如此谁说她不记恨,报复的手段才是更正高明。
移尸嫁祸,借刀杀人,外加扮猪吃老虎,三十六计使这三计,让官府的人整治纪如倩,双手不沾半点血,始终乾乾净净。
而她才十六岁,一个合该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笑脸的背後是绝对可怕,她是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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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两道燕子般身影穿梭在屋檐间,娇小的火红和高大的黑色相互交叉,此起彼落地跳跃着,在星空下显得特别诡异。
底下来回巡逻的家丁多了防卫武器,不过也只是长棍之类,毕竟是平民百姓家,少有金钢炼制的刀剑。
毒杀事件後,悲情山庄由内而外传出这么段流言——
未来的庄主夫人不仅百毒不侵,而且轻功惊人,从百丈上跌落毫发无伤,水泅千尺能闭气好几个时辰;动如狡兔般灵敏,暗箭明枪不近身皆一闪而过。据她自己所言,要她的命不容易,除非在睡梦中一刀穿心,不然龟鹤就没她长寿。
因此,有心人收纳了全部,趁着月黑风高之时潜入山庄,背上的钢刀泛着冷光。
死不了非妖即怪,没人有九条命,一次未成再来一回,阎王缺魂声声催,要她三更归阴司。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一丝不寻常?」今夜冷风飕飕特别阴寒。
颈後寒毛直竖的叶红有着深深的不安,一身的红衣显得萧飒俗艳,张狂中但见未知的命运。
身侧的季群玉难得面露严肃,忐忑的意欲打退堂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都已在悲情山庄屋顶上,岂有空手而返之理。
戒备越森严他心越惊,此次下手定不轻松,打草蛇动了,四周的暗桩不知布了多少,没有内应的通风报信宛如少了一手一足施展不便。
他们能全身而退吗?
「如倩的情况不晓得如何,真替她担心。」事败之後是否扯出了虎头寨?
她是生是死呢?
「你管她死活呀!没用的棋子死了活该。」省得她动手除去。
「看在她是我表妹的份上,缺德话少说一句。」好歹是一家亲。
「哼!等她供出你的名字出卖我们时,你再来谈表哥表妹吧!」反正与她无关。
只要一得手,她会先去避避风头,等到风波平息再回来当她的二当家。
人不看远也要看近,防着一点总是没错,她不相信纪如倩在严刑逼供之下还能守口如瓶,自私的人性她比谁都清楚。
尤其风悲云的手段冷残,索命前的残酷绝非一般人受得了,受其牵连是必然的事,想好退路保全她艳丽的生命才最重要。
「不要窝里反。你看那树上是否能藏人?」他指着屋前大树。
叶红眯起眼一瞧,「有可能,今夜月不太明,窝个人在上头并不难。」
「看来咱们要改弦易辙,另想出一套应对方式。」脚下瓦动声让他有了新想法。
「你打算破瓦而入?」她认为不妥。
「把砖瓦搬开容身进出即可。」瓦破会惊动众人,必须小声移动。
两人纵身一跃来到乞飞羽所在的屋顶,先搬动一片屋瓦探视一眼,再取出小管子往下吹出迷烟,等到烟漫全室才动手挪开一片片挡路的瓦。
须臾,屋顶多了个小缺口,大小正好有一人的身宽。
叶红先一步跳入内,脚步很轻的曲着身观察所处位署,几个中了迷烟的侍女倒卧在地昏睡,纱幕後有具凸起人形覆在锦被下。
哼!近在眼前还怕你不死吗?
未等季群玉到来,叶红抽出新打的长剑,一步步往目标走去。
拨开纱幕握柄一刺——
一道银光划过,美丽的红衣当场裂出一条细缝,鲜红的血液像失控的洪水急于奔出她体内,她踉跄的退跌数步,正好跌入前来接应的季群玉手臂中。
他飞快的一点,止住了她的穴道,虽然及时挽回她一命但受创甚深。
此时他们惊觉中了埋伏,急于打出生路地仰头一视,却发现刚刚移开屋瓦的洞口已被罩上黑网,他俩慌忙地环顾四周,欲寻安全出口。
「大哥,有机会你就走,别……别顾忌我。」只要有一人幸存,仇必得报。
「保存实力别说太多话,看看情况再说。」非不得已,他不会弃她而逃。
「哪里走——」
声一落,火光倏地大作。
一时间光明大放,照得一室亮如白昼,教人无从躲藏的现出原形,暴露出仓皇行踪。
魍、魉、魑、魅由四方现身,门一开,风悲云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前,剑眉入发似十殿阎君于阴阳殿审判众小鬼,惨惨阴风充满冷尸味。
「原来在背後处心积虑的指使人是你们。」他一开口便是冷冷冰霜。
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在背後故弄玄虚的人竟是他们。
一个是昔日枕畔人,一个曾是他少年时期的玩伴,两人联手策画了一连串的悲剧,将他推入不见天日的天牢里,日夜饱受良心上的苛责。
他的人生确实历经了不少打击,起伏的生命波折连连,绝非一个「苦」字能形容。
受尽万般鄙色和排挤所为何来,难道一切只是恶意的玩笑?
「自信有时是一种致命伤,你就是输在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手扶着叶红的季群玉慢慢推开她。
「而你则败在太急进,一计不成便以身涉险。」风悲云手一扬,四鬼即由四方围困他。
「我只是错估了此回你会按兵不动,你向来是直接找对手厮杀。」就因为了解,他才敢大胆地一再重复相同伎俩。
风悲云闻言,不由得在心底苦笑。还是羽儿狡猾逮到人。「我曾错待了你吗?」
放冷箭的卑鄙事他不屑为,尽管外面有诸多不利于他的传言,光明正大的行事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不会使阴地在背地里算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他的原则,谁知还是错信了人,枉送了数条人命。
「如妃。」
「她?!」
「如妃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却被你横刀夺爱的强行娶走。」这是身为男人之耻。
「我不晓得这件事。」没人知会他,娶妻但凭媒妁之言。
「你当然可以推得一乾二净,悲情山庄的小小马夫怎及得上少爷的威风!」当年的羞辱难以忘怀。
「就因为夺妻之恨,你害了悲情山庄内多条无辜的生命?」简直疯狂得令人发指。
错不在他,纪家欺瞒在先,他无心在後。
季群玉愤恨得赤红了眼,「如果你能善待如妃,我或许还能忍下这口气,可是你做了什么?在拜堂之际杀了我深爱的女子,以及未出生的孩子!」
「孩子是你的?」风悲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视如生命的珍宝你不加以珍惜还使其丧命,这个仇我若不报枉为人。」他的如妃……
心一涌恨,季群玉提剑一挥。
四鬼见状身形一移,在剑气逼近风悲云时予以拨开,利剑齐发地发动攻击。
短兵相接的铿锵声在静谧的黑夜中特别沉重,五条人影相互交错,刀光剑影惊险万分,剑起血如红花,点点滴滴都触目惊心。
毕竟人多势众,四鬼明显地占了上风,身上半点伤也不见,反倒是季群玉负伤累累。
眼见即将落败受死,他使出阴邪诡计地洒出毒粉,魍、魉、魑、魅立即察觉有异地回身一避。
这空档是最佳逃走时机,叶红抱着孤注一掷的必死决心攻向风悲云,让这重重围捕出现一道生门。
「大哥,快走!」
一咬牙,季群玉趁着众人分神之际由窗口跃出,随即听见一记凄厉的悲嚎声,那是叶红断气前的最後哀呜。
风悲云杀了挡路的障碍後紧追在後,突地,他两眼瞠大,心口紧缩。羽儿怎么会在这里?
「不——」
这时季群玉也看见在树下游荡的人影,噙着冷笑握剑向前,心想,多好的挡箭牌,上天待他真是厚爱,绝地处送来活美人。
但是,人岂能一生顺畅。
在近乞飞羽三尺时,剑尚未架上她脖子,季群玉的手背即传来一阵痛,凶器竟是一根竹子,接着他全身受创连连。
「打狗头,打狗背,打狗尾,狗急跳墙我拦腰打,身一回,竹棒落,打你个狗命一声休……」
俐落的武功招式看得随後而至的人个个目瞪口呆,动作流畅得一气呵成,打得匪头无还击之力,像只垂死的老狗东躲西避。
「这……这是……」
乞飞羽笑咪咪地抡竹藏背,「三十六式打狗棒法呀!你没见过吗?」
是没见识过。众人惊愕之余皆在心里回答。
「你不是说你的武功不行?!」打狗棒法向来只传历代丐帮帮主。
「对呀!我的武功差到师父直摇头叹气,所以我只用来打狗而已。」她还不知死活的说道。
「乞、飞、羽,你这个欠揍的小恶魔——」
破天荒的,天生好命儿的小屁股狠狠地挨了三下打,让怕疼的她在未来三天将不敢坐下,一脸小媳妇似的缩着身子,并用痛恨的眼神瞪着「凶手」。
视线一移,趴伏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季群玉已看不出是个人,姿态有如一只披着破烂衣衫的野狗,一息尚存的吐着舌。
众人见状不知该不该同情他。
好死不如赖活,但……现在他大概只求一死吧!
第十章
「一拜天地。」
叶红惨死,季群玉服毒自杀,虎头寨刚失去两位当家,正暗自窃喜能一人独大的王刃高兴不到三天,威武大将军的精兵上山一扫,上千土匪顿时死得死、擒得擒,一夕之间烟消云散。
送入官府地牢的纪如倩,因为受不了刑求和同牢房犯人几近变态的凌虐,不久後即变得疯癫痴傻,连自己老父都认不得的只会傻笑。
事情终于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选定的良辰吉日迎双喜,一个乞丐也没上门。
但,天生好命儿的好运也有用罄的时刻。
自从乞飞羽挨了风悲云一顿好打之後,她的日子变得水深火热,一刻不得闲。
日同行,夜同寝,新婚夜被迫提前大半个月,每天累得无法一大早吊嗓子唤人起床,睡得迷迷糊糊没精力满庄跑,几时穿衣下床都不晓得。
通常眼一睁开已近午,一丈之内的夫君铁定「相随」,有时是在处理庄务,有时与人商讨婚礼事宜,而她没有插嘴的权利。
不会、不会,她真的不太会武功嘛,为什么没人相信她的说法呢?
打狗也算是一种武功吗?
义父兼师父明明说为了怕她被狗咬,所以专门为她设计一套打狗棒法好赶狗,什么时候变成武林绝学也不通知一声,要不然打死她也不敢施展呀!
「二拜高堂。」
有句话说好事多磨,当新人双膝一跪拜祭祖先时,从天而降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高坐堂位,没个坐相地抖着脚斜跷。
那一头乱发根本让人看不清长相,两根枯草还停留在头顶,只差没鸟来筑巢。
他的出现没引起太大惊讶,山庄里的人都被新娘子磨得很镇定,而且她本身便是丐帮中人,出现个乞丐不算奇怪,他们才纳闷这些天松化镇的乞丐哪去了,怎么不来喝杯喜酒?
「老家伙,你没事来凑什么热闹,难得我第一次嫁人,你就不能失踪个彻底。」那一身乞丐味真教人忘不了。
乞飞羽的话引起现场一阵大笑,新郎倌的脸色有些铁青地想掐死她,难道一次还不够,她还想嫁第二次、第三次吗?
早已习惯她率性口气的老乞丐抓抓露出破鞋的脚指头,一脸无所谓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
「等你下一次成亲我就不观礼了,好歹让我过一回当高堂的瘾。」酒不错,只比皇宫内院差一点。
「吓!你诅咒我婚姻不幸喔!」一次就够她受了,谁要再当傻子。
「呵呵呵……怎么会?我是专程来送大礼。」保证让她大吃一惊。
乞飞羽一听,立即满脸防备地扯下红盖头,「你别搞鬼哦!我会翻脸。」
「羽儿。」风悲云不悦的沉下脸为她覆上红盖头。「前辈尊号是?」
「就知道这丫头没良心,白养了她十六年,想当年观音托子……」」说起观音托子,大家就知道他的身分。
「周前辈大驾光临是晚辈的荣幸,高堂之位只有你最适合。」风悲云从容的拱手一揖。
微怔的周三通突地发出爽朗笑声,「有出息、有出息,比我家小乞丐有教养多了。」
「什么树结什么果,老狗养得出凤凰吗?」乞飞羽小声的嘀咕。
「唉!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不请自来总是惹人嫌弃。」他故意咳声叹气的埋怨。
「少装了啦!坐一坐就可以走人了,废话包回去说给你的乞子乞孙听。」她还会不了解他吗?
老滑头才教得出小滑头。
「我说女婿呀!老乞丐真是对不住你,教出个不学无术的女儿让你包容了。」好歹送他一坛酒带走嘛!
脸皮微微抽动的风悲云实在笑不出来,「前辈可否允许晚辈们先拜堂,要叙旧待会酒席上再尽量。」
今天是他成亲之日,他可不想毁在这一对无法无天的义父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