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莲儿着急地飞奔进来。“娘娘,不好了,听说安禄山已杀过潼关,向长安打来了。”
“什么?”江采苹心慌意乱的说。
“皇上已下诏,命皇太子监国,陈元礼保驾,要和杨贵妃逃到西蜀去避难。”
“他……只带她……”江采苹双肩颤抖,情绪起伏。
三年了,他对她不闻不问,到了生死关头,也对她置之不理。
难道他真的忘了她?
波纹不生的心又再度悲恸起来,此时此刻她真是对他恨之人骨。
“娘娘,你别掉泪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也快逃吧!”莲儿催促着。
“逃?逃去哪里?”她在长安城举目无亲,娘家远在海南。
“要不我们现在去求皇上,带你一起走,也许还来得及。”
“这……”她踌躇起来。
“娘娘,别犹豫了,圣驾就要出发了呢!”莲儿拉起她,疾步而去。
宫廷外,玄宗皇帝已和杨贵妃坐上了黄盖宝辇,一队御林军在四周拥护着。
后头有七、八辆马车全挤上杨家亲戚和诸多公主、皇子,后宫嫔妃能坐上去的没几个,在那儿你争我夺,扯衣拉发的,一阵吵杂、哭闹。
李隆基听了心烦意乱,扬声下令。“起驾!”
车辆缓缓转动,忽闻一声悲切的大喊。
“陛下——”
这熟悉的呼唤,令李隆基心中一震,急命。“停车。”
他回头一看,江采苹拎着罗裙,娇喘细细,珠泪纷纷,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跟前。
“采苹,快上来!”他急忙伸出手。
江采苹破涕为笑,皇上始终没忘记她,但是正当她转悲为喜,拉住皇上久违的手欲上车时,杨贵妃恶狠狠地瞪住她,向皇上威胁道:
“陛下若要与梅精一起走,臣妾就留下来。”
“玉环……”李隆基气恼,但又莫可奈何。
江采苹眼中聚满泪光,两行热泪流下了桃腮,用着最后一丝的冀盼望着他。
“起驾,快起驾。”杨贵妃在一旁呼令。
李隆基终究还是松开了她的手,她殷切的目光化为冰冷,才刚苏醒的心又在刹那间冻结,仿佛坠入万丈冰窟,冷透骨髓,身子直往下沉。
车队迤逦而去,后面百余名妃嫔宫娥一片惨哭哀号。她亲眼见到他辜负了这么多的女人,渐渐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完全醒悟了。
“娘娘,皇上走了,我们该怎么办?”莲儿忧心如焚地问。
她如石雕般一动也不动,目光直视着远离的队伍,表情茫然。
“娘娘,我有个亲戚在京师南城门外,你和我一起去投靠一阵子吧!”莲儿建议道。
“你去吧!不用管我了。”她神魂飘渺地道。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莲儿急了。
原本哭成一团的嫔妃宫娥也四处逃窜,一人也不剩了,只剩她们俩在这儿穷磨菇。
“娘娘……快走吧!”莲儿顾不了许多,拉着梅妃往宫外逃避。
江采苹无心逃难,拖拖拉拉,不一会儿,便听见贼兵喊杀连天的声音。
“糟了,贼人杀进来,娘娘我们快跑!”莲儿吓得全身发抖,慌慌张张地,一边闪躲贼兵,一边绕着弯弯曲曲的小径逃命。
一路上,尸横遍野,整个长安城陷入一片杀戮,江采苹也提心吊胆起来,但是她长久居住在幽宫,不良于行,一路步伐颠簸。
宫女莲儿为了等她,也一同落后在许多人背后。
“我跑不动了,莲儿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江采苹不忍拖累她。
说时迟,那时快,几名粗汉,个个手执雪亮的钢刀,朝她们一路砍杀过来。
“娘娘……”
主仆俩腿都软了,三、五名贼人围住她们,听宫女唤她娘娘,便色欲薰心,不怀好意地上前。
“你就是杨贵妃?长得还不赖,怪不得皇帝如此宠爱你。”贼人轻佻地捏起她细致的下巴。
“我不是杨贵妃!”江采苹嫌恶地挥开贼人的手。
“少装了!”贼人一脸不信,面露淫念。
宫女莲儿急得澄清。“她真的不是,杨贵妃早就和皇上逃到西蜀去了,哪里还会留在这里送命。”
“噢?”贼人挑起眉,半信半疑地问:“那你方才为何称呼她娘娘?”
“这……”莲儿紧张地,不知道怎么说才妥当。
江采苹挺身,勇敢地道:“我是梅妃娘娘。”
“梅妃!”贼人似乎信了,但是仍不改好色的嘴脸,嘿嘿的笑道:“没有杨贵妃,梅妃也不错,反正都是皇帝的女人,老子什么女人都玩过,就是没玩过皇帝的女人,今天可以尝尝鲜了。”
“放肆!”江采苹斥喝他们的靠近。
“哈哈……”岂料他们笑得更加猖狂,相继伸出禄山之爪。
“放开我……”江采苹愤而抵抗,坚贞如她,怎堪粗鄙的贼人亵玩。
“娘娘……放开我家娘娘!”莲儿拼了命,忠心护主。
但是两个弱女子怎么敌得过三、五名大汉,她们就要惨遭强暴的命运。
挣扎之间,江采苹抽出一名大汉腰际的佩剑,剑光霍霍,在他们的面前胡乱挥舞。
“你们别过来……”她颤着声,双手不停发抖。
贼人抿嘴轻视,根本不怕她手上的剑。
正要夺取,江采苹突然心一横,视死如归,扬剑自刎,顿时鲜血四溅。
“娘娘!”莲儿惊骇地悲呼。
江采苹在临死之前,痛苦万分地道:“若有来世,我绝不相信男人……”
贼人目瞪口呆,眼睁睁地一代美人气绝倒地,香消玉殒。
她的苦,她的怨,她的悲,她的恨,都将跟随着她轮回转世,生生世世都无法原谅那个薄幸的男人!
第三章
台湾
走在星光大道上,江芝苹依然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波浪般的秀发,细致的瓜子脸,白皙的皮肤,搭配无懈可击的漂亮五官,总是令人发出惊叹!
镁光灯此起彼落,争相捕捉着江美人的镜头,她是今年金钟奖呼声最高的女明星,大家都认为非她莫属了。
无论是演技、容貌气质,无人能出其右。
今年二十四岁的她像一朵盛开的花,娇艳动人,一袭细肩带黑丝亮眼长礼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教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江小姐,请问你对你此次得奖的胜算有多大?”一堆记者包围住她,麦克风争先恐后地递上前。
江芝苹浅浅一笑,那笑容足以倾倒众生,她从容应答。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一切随缘吧!”态度佳,声音甜美清脆,就是这么投媒体的缘。
怪不得报章杂志对她的报导都是正面的,也迅速提升了她的知名度。
江芝苹结束了访谈,挽住今晚由经纪人雪莉帮她安排的男伴的手臂,神清气爽地进人会场。
和她一起出席的男伴也是著名的男演员,站在美女身边,感到与有荣焉。
经过了一连串的表演、奖项,晚会进入到最高潮,要揭晓今年的金钟奖最佳女主角。
“得奖的是……”
主持人故意停顿了一下。
三位入围的女演员都心跳如擂鼓,江芝苹也不例外,她十九岁就进人演艺圈闯荡,除了为了赚钱,肯定演技也是很重要的。
若能拿到这个奖,她的演艺事业也等于更上一层楼,届时就会有更多接不完的戏约。
摄影机扫摄了三位人围女主角的脸部表情,江芝苹依然在镜头面前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不泄露出一丝紧张的气息。
最后一刻,众人几乎屏息等待答案。
“得奖的是……”主持人吊着大家的胃口,又故意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获奖人名单,终于说出口。
“江芝苹小姐。”
顿时鼓掌热烈如雷,大家欢迎她上场致词。
江芝苹又惊又喜,她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肯定。
“芝苹,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恭喜你了。”坐在她右侧的经纪人雪莉为她高兴不已。
她恍如置身在梦一般,上台接受颁奖,发表感言。
当她的手碰触到麦克风的时候,忍不住煽动羽睫,滚下晶莹的泪珠,声音哽咽地说:
“首先我要感谢坐在电视机前我的妈妈,要不是……她一直支持着我,我不可能有今天,还有……和我情同姐妹的经纪人雪莉,如果没有她,我不会进入演艺圈……”
是的,雪莉姐是她的再造恩人,高三那年,父亲到大陆投资,不但包二奶,还欠下巨额的会钱,最后父亲经商失败,干脆撒手不管,和大陆妹双宿双飞,把未偿还的会钱丢给母亲去处理。
她和母亲举债借款,债务累累,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母亲因此病倒了。
她决定北上找工作,赚多一点钱还清债务,可是才高中毕业的她,找到的工作每个月顶多只有两万多块,根本不够还债。
穷途末路之际,她遇到了雪莉姐,慧眼相中了她,鼓励她演戏,虽然有人说演艺圈是个大染缸,但是被钱逼急的她,只有硬着头皮姑且一试。
没想到,她居然一举成名,名气愈来愈大,虽然其间她也曾受挫折过,但是每一次的低潮,都在雪莉姐和母亲的加油打气下,不气馁地度过了。
手握闪闪发亮,最高荣誉的奖项,她真的好感慨,人生的起起伏伏,真的不是几句话可以道尽的。
“谢谢,谢谢大家!”下台之后,她立刻又被媒体包围,接受访问。
没有自由,缺乏隐私权,这是成名之后最大的无奈。
但是能够还清所有的债务,让母亲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衣食无虞的过下半辈子,一切还是值得。
* * *
电视上正在转播今年的金钟奖,李旭晨慵懒地坐陷在沙发里,眼睛盯着萤光幕前的女星江芝苹,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浮上心头。怎么每一次看见她,都有这种异样的情怀产生。
自从第一次看到她主演的连续剧,他就像嗑药一般,对她沉迷不已。
“旭晨,吃水果。”
同居的女友杨怡君将剥好的荔枝送入他嘴里,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心不在焉地吃着,将籽吐出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继续看他的电视。
杨怡君也跟着他一起看,惊讶地说:“什么?今年的金钟奖女主角是江芝苹!那种花瓶般的女星也配拿奖!”她语气充满鄙夷。
“我觉得她演得不错啊!人美气质又好。”他不以为然地说。
听到男朋友赞赏别的女人,杨怡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就算这个江芝苹与他们素未谋面,但是她还是吃醋。
“哼!她一定靠着和男人上床,才拿到这个奖的,演艺圈最黑暗了,这种事层出不穷。”她不屑地唾骂。
“你不要随便抹黑人家,人家有今天的成就也是努力很久的。”李旭晨瞪了她一眼。
“你又知道了?!”杨怡君火气上升,不知为何,她就是很讨厌那个女明星江芝苹,总觉得她做作。
李旭晨懒得和她辩,不搭理她。
她气得把电视的摇控器拿起来一关,整个画面乌漆抹黑。
“喂!你干什么关电视啊?”他恼怒地大声说。
“我就是不准你看她。”杨怡君任性、专制地说。
他受不了地大吼。“你吃什么醋啊!”他又不是真的外遇了,她需要这么约束他吗?
“讲讲道理,行不行?这么爱吃醋,总有一天我们会分手。”
看到心爱的人翻脸了,她顿时收敛了态度,改以柔情姿态,将丰满的胸脯偎近他,娇声问:
“那你说,她比较漂亮还是我?”
他大拍额头,简直快被她打败了。
“你说嘛!人家要听真心话。”杨怡君催促着,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只好敷衍她。“当然是你啊!”
“真的吗?”她面露欣喜。
他点点头,不可否认的,怡君的美艳和江芝苹不相上下,他这个人一向注重皮相,杨怡君若不够漂亮,他也不可能和她同居了。
* * *
“月英啊!你女儿开一部‘黑头车’回来看你了!”江芝苹人未到家门,邻居阿美婶就拉开大嗓门,跑进她家向江母通风报信。
“妈!”江芝苹打扮得光鲜亮丽,手上提着一袋袋要给母亲的东西。
自从她红了,她就一直想接母亲到台北一起住,可是母亲还是喜欢住在乡下,不肯搬去台北。
“芝苹,怎么这么慢才到?”江母眉开眼笑的,女儿难得回来,她煮了一桌子的菜。
“塞车嘛!”江芝苹闻着菜香,垂涎三尺的说:“嗯……好香哦!还是妈煮的东西好吃。”她偷尝了一口。
“都是你爱吃的,有糖醋排骨、茄汁明虾、炒龙须菜、麻婆豆腐。”江母卸下了围裙,招呼着邻居。“阿美啊!一起来吃。”
“好呀!”阿美婶和她们家是很熟很久的邻居了。
江家门口已围了一群争相看明星的民众,阿美婶不客气地把门关上,杜绝旁人偷看。
“卖看啦!要看不会去看电视。”
外面的人自讨没趣地全走光了,江芝苹早已习以为常。
母女二人和阿美婶愉快地吃饭,江母一直帮女儿挟菜。
“多吃一点,瞧你这次回来又瘦了。”
江芝苹倍感窝心,这世上她牵挂的就只有母亲了,也只有母亲对她的爱永远不变,更胜于短暂的男欢女爱。
“月英啊!你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真是好命,现在芝苹又得了金钟奖,以后靠芝苹拍戏赚钱养你,就不免烦恼吃穿啊!”阿美婶谄媚地说。
江母含蓄地说:“由俭入奢易,由奢人俭难,还是要节省一点。”
“对啦!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艰’苦这么久了,也是要享受一下。”阿美婶向来快人快语。
“我就一直想在台北买房子,接我妈一起住,我妈就不肯。”江芝苹说。
江母又忙着推辞。“不用啦!我住在这里十几年习惯了,而且又有你阿姨和阿美做伴,搬去台北反而无聊。”
“我怕你身体不舒服,没人照顾你。”江芝苹隐忧着。
“我身体还很‘勇健’,若是病了,会自己去看医生。”江母知道女儿这些年辛苦拍戏还债,已经够辛苦的了,不愿再拖累她。
“芝苹,你放心,你妈妈我会帮你照顾,你安心在台北打拼啦!”阿美婶倒是个好邻居。
“谢谢你阿美婶。”芝苹放心不少。
江母又旧事重提。“我现在最担心你因为忙着拍戏,没时间交男朋友,女人的青春是容易蹉跎溜走的……”
“妈——”江芝苹扬声阻止母亲又兜着这个话题。
阿美婶笑吟吟的说:“月英啊!卖烦恼啦!像芝苹长得这么漂亮,当然要慢慢挑啊!挑一个‘缘投’搁有钱的。”
“‘缘投’有钱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品,对‘某’要体贴,不会在外面乱来的。”江母指的是不要像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一样。
这些话,江芝苹早就听了很多遍,母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受了母亲很深的影响,甚至完全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