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芝苹不会!”他狂叱,凶猛的眼神却浮现惶恐的惧意。
杨怡君看出她已经令他心慌意乱了,她的目的奏效了,嘴角不由得掀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放心吧!她不要你,你还可以来找我,我把钱拿出来,助你东山再起。”
“我宁可穷一辈子,也不会来求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他清楚、明白地告诉她,眼里再也没有一丝温情。
他转身重重关上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李旭晨——”她在背后忿吼,生气、发飙地扫落桌上的玻璃器皿。
有些东西不怕你从来没得到过,就怕你得而复失!
她不甘心她曾经拥有的东西,被江芝苹抢走,她要报仇——
仇恨的因子窜流她全身,她理智全失,疯狂地在厨房抽屉翻找一件东西,立刻追了出去。
* * *
“为什么还不回来?”江芝苹在六楼新租的大厦,偎在白纱窗前,引颈盼望着他回来。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却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交代行踪,真是急死人了。
打过他的手机一直没人接,大概是搁在办公室里。
会不会又去找杨怡君?和她旧情复燃了?一想到他可能和她去私会,千百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兜转,她的心益发下沉。
若是这样,她绝对走人,再也不要受情爱的折磨。
怒气不断地酝酿,那个人回来了,铁门一阵声响。
她故意把房门反锁,赌气地不肯见他。
李旭晨疲累地走到房门口,想要进去,却发现门被锁上,于是敲门喊道:“芝苹,开门。”
她充耳未闻,不理会他的叫喊,他又连敲了几下。
“芝苹,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你开门听我解释。”
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门打开,门一开,立刻板个脸背对着他,一语不发。
他面有愧色。“对不起,我应该要告诉你一声,但是我又怕你担心。”
“你到底去哪里了?”她缓和了态度问他。
他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照实说。“我说了,你不要生气。”顿了顿,才又继续说:“我去找杨怡君了,可是你别误会,我去找她只是去质问她。”
“你去质问她什么?”她脸色大变,对他的信任荡然无存。
无论任何原因,他都不该再去找她,他答应过她的。
“我们公司的股票一直在下跌,银行甚至要求追缴银根,有主管说这是有人故意在散播谣言,到处说我们公司因为没钱赔偿违约金,已经面临倒闭,所以才造成投资人缺乏信心,纷纷抛售股票。”他黯然道,心情十分沉重。
原来事情这么严重,她不禁替他紧张了起来。“那你是怀疑这件事是杨怡君做的?”
“没错,她承认了,不过她在商界没那个能耐,应该是她唆使李承平做的,可是我去的时候,没瞧见李承平。”他沉思道,抚着下巴。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知道原因,她怒气已消,反而替他着急。
“本来我是要跟她要回一亿元,可是她不肯还给我,还威胁我要跟她在一起,才肯把钱给我。”
她听了脸色苍白,手盗冷汗。“那你答应她了吗?”
“我怎么可能答应她?你放心。”他爱怜地搂住她,对她贴心耳语。“我只爱你一个。”
他的话抚平了她恐惧的心,她无限欣慰地依偎在他胸膛,他反而苦涩地问她。“芝苹,如果我真的一无所有了,你还会不会要我?”
昔日的枭雄如今不再意气风发,他心中难免旁徨。
她抬眼深情凝睇。“只要你不变心,我永远对你不离不弃,就算你瘸了,我也会扶你走一辈子。”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紧紧拥住她,下巴抵着她的秀发摩挲。
两情相依时,门铃突然急响。
“会是谁来?”他们诧异地松开彼此。
“我去开门,也许是雪莉姐。”芝苹走向前。
没想到,门一开,那个凶神恶煞就直闯进来,她挡也不挡不住。
“李旭晨人呢?”杨怡君眼露凶光,趾高气昂。
李旭晨此时走了出来,一看见她就怒气冲天。“你来做什么?出去!”
杨怡君泪眼婆娑,不顾江芝苹也在场,上前搂住他,放低姿态,求他道:“旭晨,不要赶我走,我什么都不计较了,一夫二妻也没关系,做你的情妇也无所谓,好不好?”
江芝苹万分震惊,无法理解她的举动,没有想到她这么爱旭晨,爱到可以如此放下身段。
李旭晨全身一僵,依然冷然的回绝。“你想开一点吧!我们之间的事已经过去了。”
江芝苹更是看不过去,忿道:“杨怡君,就算你肯,我也不可能糟蹋自己,跟你共享一个男人。”
她的话深深刺激了杨怡君,她发了疯似地大喊。“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出现,旭晨他不会离开我!我要你死!”说这句话的同时,她冷不防从皮包抽出一把预藏的水果刀。
“小心!”李旭晨瞥见她不寻常的动作,心中大惊,立刻冲到芝苹的前面保护她,哪知措手不及,杨怡君手上的刀子就这么刺进他肚腹,鲜血顿时流溅。
“旭晨——”芝苹惊惶交加,扶住受了重伤的他,内心焦急不已。
他居然奋不顾身为她挡下这一刀!
杨怡君整个人恍惚失神,浑浑噩噩,望着沾满血腥的双手,她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她害怕、恐慌地后退好几步,然后不负责任地逃离现场。
“旭晨,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叫救护车!”芝苹顾不了逃走的杨怡君,怀里的李旭晨鲜血染满衣襟,性命垂危,她一颗心简直要跳了出来,紧急拨电话求救。
李旭晨唇色泛白,眉头紧蹙,发出痛苦的呻吟,红色的血不断地涌出,慢慢地夺走他的生命。
“旭晨,你不能死,你不能死……”芝苹泪如雨注,惊恐万分。
“芝苹……”他勉强支撑,艰难地道:“不要难过,这是我欠你的……要是我有什么万一,你要……好好活下去,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不!不要——”她悲怆地泣喊。“我不要你死,如果你真的对我感到亏欠,就不准死,我要你活下去!听见没有?”他悬在眼底多时的泪,也绝然潸下,凄然喟叹。“这也许是我的报应吧!”
“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刀呢?她要杀的人是我。”芝苹的心拧疼着,这一刀仿佛就砍在她身上般。
他的眼底盛满柔情,苍白的唇微扯上扬。“如果我们两个注定要有一人死,我宁愿那个人是我。”
他深情难舍地缓缓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她细致的脸庞,似要把她的模样深刻在心版,前世离愁席卷而来……
她哭着覆住他冰冷的手,往自己的脸颊抚摸,徒留最后的温情。
忽然他眸子一闭,像是再也无法睁开,沉重虚弱地瘫倒在她怀里。
“旭晨——”她抱住他的身子,悲不可抑,柔肠寸断。
第十章
救护车嗡鸣赶至,医护人员连忙将奄奄一息的李旭晨,抬上覆着白布的担架,紧急送医急救。
芝苹泣不成声,也跟着到医院。
因为伤患是遭人刺伤,所以院方报了案,警方很快前来做笔录。
由于江芝苹是公众人物,涉及伤害案件,更是引来大批媒体采访,大肆宣染报导。
江芝苹面色凝重,紧抿着唇,不愿多说。她只牵挂着急救中的旭晨,心中不停地祈祷上苍,保佑他平安无事。
旭晨为她挨刀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脑海反复呈现,内心撼动的涟漪愈来愈大。
“老天爷,求求你不要夺走旭晨。”她浑身无力地靠倒在梁柱下,担心地坐立难安。
一名护士自手术室神色慌张地出来。“病患大量失血,需要输血,但是现在是暑假期间‘血荒’,除非家属有捐血纪录卡,才可以优先使用。”
“捐血纪录卡?我有!”她连忙从皮夹中找出,每三个月她都会固定捐血,没想到紧急时刻可以派上用场。
护士小姐拿了捐血纪录卡,急去登记,芝苹跟上她。
“护士小姐,我是○型的血,是不是可以捐给任何人?”
她卷起衣袖,无畏无惧,一心只想救活心爱的人。
护士小姐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三个月前才捐血?”
“再抽一点没关系,我身体很好。”
“好吧!你跟我来。”
芝苹也换上无菌的手术衣,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侧身看着她的血经由管线,一点一滴输入旭晨的体内,和他合而为一。
他依然昏迷不醒,口鼻被戴上氧气罩,正和死神搏斗。
她眼角噙着泪,企盼他能脱离险境活下去。
医护人员尽力在抢救他,看到一块块沾了鲜血的棉球,和医生紧蹙的眉头,她的心不禁发凉,如铅锤般往下沉……
* * *
杨怡君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回到家,双手扣着桌沿,脚已发软,豆大的冷汗挂在额头上,胸腔里的心脏擂得像鼓响。
“他会不会死?”她脸色惨色,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
惊恐过度导致她没有察觉背后巨大的身影接近,蓦地,一只大手强而有力地拍握住她的肩。
“啊——”她惊叫,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回头一看,是李承平,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是……是你啊!吓死我!”
“做了什么亏心事吗?”李承平那张脸色也极为难看,怒拔的眉宇间酝酿着极大的风暴。
“没……没有啊!”她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绝不能让他知道她杀了人。现在不管李旭晨他会不会死,她都必须先躲藏起来,免得警察找上门来。她慌乱地走进房问,东抓一件西抓一件地收拾行李。
“你现在是准备和李旭晨远走高飞了,是不是?”李承平激怒道。
“我……不是……”一时之间,她也难以解释。
“杨怡君你竟敢戏弄我,你答应过我什么?居然还不要脸地要他吻你,和你做爱,可惜人家早就不爱你了,你真的是犯贱!”李承平怒涛汹涌,愤怒的眼神直逼向她。
“幸好我聪明装了窃听器,否则就要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中。”他面目狰狞地欺身近她,所有的爱意都转为忿恨。“杨怡君,你把我李承平当成什么了?备用轮胎吗?今天我要你付出欺骗我感情的代价!”
他两手一伸掐住她的脖子,用力勒紧,欲置她于死地。
“呃……放手……”她痛苦地发出微弱声音,拼命挣扎,想扳开他的魔掌。
“你安心的去吧!你死了,我也会下黄泉陪伴你的。”他双眼暴凸,像被邪魔附了身。
原来他心灰意冷,想掐死她再自杀,决定玉石俱焚。
“不要……”杨怡君万万没想到,她在杀了人之后,反而也要被人害死,这现世报未免也来得太快。
她万分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而亡时,门铃急响,李承平顿时松了手,惊慌失措。
她得以脱身,猛咳不已,拼着命前去开门,盼望求助。“救命啊!”
没想到门一开竟然是要来逮捕她的警察,她脸色铁青转身想逃,却毫无机会,只好束手就擒。
“杨怡君,是不是你杀害李旭晨的?”警方盘问。
她垂首默认,李承平惊讶无比,呐呐地问:“你怎么会去杀李旭晨呢?”她一向是那么爱他,怎么舍得杀害他。
“我要杀的本来是江芝苹……”她不禁泪流满面,懊悔不已。
李承平瞪大眼眸,疯狂的血液平息了,此刻他关心的是她即将锒铛入狱。
然而在她被带往警局时,她也没有向警方指控方才他想掐死她。
“怡君……”他难过地唤住她,万分懊恼。
她缓缓回头,对他凄然一笑。“我不怪你,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警察带走了她,只剩满室的寂寥。
手术完后,李旭晨仍然没有脱离险境,还在观察期中。芝苹彻夜不休地守候着他,一次次在他耳际泣诉。
“旭晨,你千万不能丢下我,一定要勇敢对抗死神……我们都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生子,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活在世上……旭晨……我真的好爱你,你听见了没有?”
她捧住他面无表情的脸,泪水如珠滴落在他的浓眉、挺鼻,声泪俱下,惶恐与无力感充斥全身筋骨脉络,她好怕他长眠不醒。
护士看了于心不忍,走过来安慰她。“不要难过了,江小姐,你两天没睡,又输了血,这样体力吃不消的,先回家休息吧!”
“我没关系,让我在这里陪他好吗?”她双眼红肿。
护士也只好由着她,就在护士端着药棉转身要出去时,李旭晨在病床上慢慢恢复了意识。
“芝苹……”他缓缓睁开眼睛,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我在这。”她惊喜地握住他的手。
护士也展露笑颜。“你终于醒了,我去请医生过来。”
芝苹喜极而泣,关心地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还会痛。”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他现在还是很虚弱。
“那是当然的了,那一刀刺得那么深,差点要了你的命。”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满怀歉意。
“好了,别说太多话。”见他清醒过来,她终于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医生接获护士告知,立刻进来帮他做进一步的检查。经过一连串的测量,医生宣布他已度过危险期,休养一阵子就会康复。
“谢谢你医生。”李旭晨道谢着。
医生摇头笑说:“你该谢的是江小姐,多亏了她有捐血纪录卡,又捐血给你,她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捐血给我?”李旭晨惊讶地问她,想不到他此刻身上窜流着她一部分的血液。
“江小姐守在你身边,两天两夜都没合眼呢!”护士又补上一句。
他心中无限感动,那种感觉非笔墨能形容。
所有的人都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
“芝苹,谢谢你。”他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傻瓜,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呢!只要你平安就好。”
她心中洋溢着浓烈的爱意。
在历经这一场生离死别,她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他。
“杨怡君人呢?”他想到这个差点杀死他的女人。
“在警察局,警察正在审问她,这一刀之后,我们再也不欠她什么了。”她微扯嘴角牵出一丝拨云见日的笑容,杨怡君恐怕得坐上好几年的牢。
他张臂揽她入怀,心中对杨怡君亦无惧意,沉静地说:“你说的对,我们不欠她什么了。”
大难不死,这辈子他只想和芝苹长相厮守,白首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