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一瞬间,他奋力救了她,而她的右肩也撞上地上的石块;明明很痛,她却忘了痛,只顾着自己的清白。
毕竟疼痛事小,失身事大罗!
“呜……放开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窥你们亲热的,我不是故意的……”柳云昭吓出了眼泪,惊慌失措的嚷着。
她在嚷什么?该不会是给吓傻了吧?
席湛然抓着仍不住挣扎扭动的橙红毒蛇,翻下她的身坐在—旁,担心的瞧着闭上眼哭嚷不停的她。
“别哭、别哭,这条蛇已经让我给制伏了。”他会错意的以为她是因惊骇过度而哭泣。
“呜……什么蛇啦!”柳云昭讶然的睁开湿润的泪眼,却见到席湛然一脸的忧虑。“你不是要把我……”
她慌乱的紧抓着衣襟,低首一瞧才发现自己的衣裳根本就没有被扯过的痕迹。
那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莫名其妙的再度抬首,双眸迎上被席湛然掐住要害的橙红大蛇。
“我要把你怎么了?”漾起十分无辜的笑,席湛然瞧着她渐渐褪成死白的俏脸。
柳云昭头皮发麻的指着那条蠕动不止的大蛇,结巴的问:“这又是什么?”
“蛇啊!”她不会真的吓成痴傻了吧?连条蛇也不认识?
“我当然知道。”柳云昭忿忿的瞪了他一眼,微颤的身子往后退,与他保持了些距离。“我是问这蛇是打哪儿来的?”
“刚才它盘在你身后的树干上。”席湛然指了指她正抵靠在后的树,好心的告知。
“啊——”又是一惊骇然惊叫。
柳云昭慌张的站起身,手脚利落的远离那树干。
她今天是走哪门子的霉运?要不怎么接连着让蛇给吓了两次,而且还一条大过一条。
手劲—使,席湛然轻松的将仍奋力挣扎的大蛇掐死,而后抛得远远的。
目送着葬身林木深处的大蛇,柳云昭国趋平缓的情绪立即让一阵愤怒所取代。
早忘了他方才是救了她,她怒气冲冲的瞪着席湛然这个罪魁祸首,而他还轻松自若的笑如灿阳。
全都是他!害她一下子踩到蛇,叫到嗓子都要哑了,一下子被他扑倒,以为将失身子荒野,他这个俊得不像话的男人简直是个登徒子!大混蛋!
“色魔、恶棍!”柳云昭将心头的怒火化成言语朝他轰去,并怒不可遏的旋身大步离去。
色魔、恶棍?
席湛然怔愕的起步直追,可是他才踏出的脚步,立即让柳云昭猛地回眸的白眼给逼回原地。
“不准叫我,也不准靠近我半步;总之,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她撂下警告后,随即快步奔离。
席湛然错愕的目送着她逃离而去。
他刚才有做错什么吗?要不然她怎么对他避而远之?
席湛然茫然的陷入沉思中。
“湛然!”齐赛雪待一切都归于平静,才怯怯的走来。
“嗯?”席湛然回过神,这才想起了齐大美人的存在。
“罗刹岗那里,你……愿不愿替我走一趟?”齐赛雪嗫嚅的问,并没有因方才发生的事而忘了自己今天约他来这里的目的。
席湛然以炯然的眼神凝视她,仿佛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而后漾起浅笑。
“我答应你,只不过你愿将自己给我的那件事……
我就当你没提过。”
* * *
席湛然悠闲的躺卧在一棵林木的枝干上,望着遥远天边即将没入山头的澄红落日。
他匆匆的送齐赛雪回镇上后,立即又快速的回到这片林子,选了棵粗壮、视野又好的树木,暂时在此偷个闲。
他这回南下躲在景阳镇,为的可不是闲情逸致的游山玩水,而是刻意逃避十五年前爹爹私自替他订下的一门亲事。
而这亲事在他找了千万种推诿的借口后,硬是让他赖皮的延迟了两年,怎么也不肯就范。
原以为时日一久,爹娘定会无可奈何的修书退亲。
怎知却在一个月前,爹爹竟然再度旧事重提,不但端起席家长者的威严,就连娘也急切的苦苦规劝,软硬兼施的逼他在信函送至扬州柳家之后,立即动身前夫提亲迎娶,
一想到以后的口子自己将会让那柳家胖女娃给束缚住,席湛然不禁又叹又哀的头痛了好几日,在几经思虑后,他决定甩开这婚姻的束缚。
所以,他选择了逃婚离家。
只是他这回拒婚又能躲避多久罗?除非他能逃一辈子,绝不妥协前去柳家迎娶那个又骄又纵的胖女娃。
不过,这有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心烦的一叹,席湛然索性眼一闭,将所有烦扰的心绪抛去,把双臂枕在脑后,平缓自己的呼吸。
周身的风好柔,恍恍惚惚间,席湛然才正欲沉坠梦乡中,一张称不上倾国,却令人难以忘怀的姿容突然侵占脑海。
不准叫我,也不准靠近我半步;总之,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当时的警告和愤恨的怒容,始终在他心间盘旋不去。
呵,竟然要他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茫茫人海中,他们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要是他再出现在她面前,那才叫有鬼罗!
再美的女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望即忘,然而她却意外的浸入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自己老是无法忘记她生气的美颜?
闭着眼,席湛然唇间绽出一抹玩味的笑,思绪一转,又忆起她对自己那两句无缘由的谩骂,可是他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两句?
突地,一声声娇柔的怒嚷由树下传进了席湛然的耳里。
“色魔、恶棍、无耻、下流,总之你不是人啦!”
对啦!就是色魔、恶棍这两句。
只是怎么又多了无耻、下流、你不是人这三句?而且这声音还特别的耳熟?
该不会是……
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钻进耳里,他抬首望去。
有人闯入他在这棵树周围摆设的“乱石阵”,这可是他向戊守边疆的六哥学的。
怕五哥和其他仆人进林子来吵他,所以他才在这棵树木周遭摆设了一圈乱石阵,目的是不让闲杂人等轻易的进来烦他。
席湛然讶然的坐起身,居高临下的望向那个正在石堆间胡乱绕着走的纤纤身影。
是她!是那个躲在树后偷看、又骂得他一头雾水的凶女人!
席湛然挑高了一双俊眉,好看的唇漾起一抹浅笑,缓缓的又靠回枝桠上,目光随着她身上的鹅黄色衣衫转。
是什么样的巧合,竟让素不相识的两人再度相遇?
一颗不愿安定的心开始纷乱,稳约的想抗拒什么似的。
席湛然决定对她来个不搭不理,能避则避。
只是他怎么隐隐感到不忍心?
违背不了良心,席湛然凝望着她惶乱、怎么绕也绕不出乱石阵的身影.他有种跃下树去帮她走出迷阵的冲动,毕竟这乱石阵是他席七少的杰作。
只是,他记得她那时又气又恨所撂下的警告,她可是不准他再出现在她面前的。
这……唉,这实在令人为难阿!
席湛然无奈的一叹,缩回正准备英雄救美的脚,干脆先待在树上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再说吧。
反正她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暂时不至于有任何危险。
* * *
柳云昭东走西绕,却还是在石堆中,令她愈来愈心慌。
她无助的抬眼一瞧,只见落日渐西沉,满天灿美的云霞即将让幽沉的黑夜给取代。
这可怎么办才好?迷失在这片人生地不熟的荒林旷野,而在这林子外,迎欢和安乐还等着她罗!
或者,他们该是又急又慌的寻着她吧?
天啊!这是什么鬼林子,这般邪门,任她怎么绕、怎么转,仍旧是走回原地。
啊——谁来救救她?
又绕回原地的柳云昭急得开始有想哭的冲动。
瞧她慌乱得不知所措,席湛然有些按捺不住性子了,他真的很想下树去救她;不过一想到她曾恩将仇报、翻脸不认人,他又退缩了。
只见她东奔一会儿又转向西,不一会儿又走进死路里。
“唉!不能转向西的,你要绕向南。哎呀!不能,绕过这颗石头要转向北……啊,你看看你,朝东绕不是又给绕回来了!”
席湛然自言自语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只不过远在几尺外的柳云昭根本就听不到。
眼见天色渐暗,席湛然终究放弃观望,决定冒着被她再度恩将仇报的后果,救人为先。
反正这乱石阵是他摆设的,被她责骂也是应该的。
呵,是活该吧!他自嘲的苦笑。
他内力一提才欲下树,突然发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在一个急速绕弯后,竟然冲出了石阵,奔到他所立的大树下。
她……竟然破了他所摆的乱石阵!
席湛然顿时愕然,难以置信的盯着树下微喘轻颤的身影。
而意外突破迷阵的柳云昭,则心有余悸的望着方才那一堆乱石处,踉跄的脚步直退,直到背脊抵住树干。
她终于走出那处鬼地方了!
她重重的喘着气,以袖抹去额上、颊上的汗珠,整颗紧揪的心一松。双膝一软的滑坐在地上。
柔柔的晚风吹抚着,拂过她的脸庞,渐渐抚平她紊乱的心绪。
她明白自己已走出那片诡异的石堆,可是却又陷入这片没有人烟的林间。
她是回不去迎欢和安乐身边了!轻柔的风吹在她身上,令她感到万分无助和凄冷。
谁来救她离开这里?她好想回府里、好想爹爹的疼笼、好想娘亲的爱怜、好想、好想……
悄悄流下几滴思亲的泪水,眼下天色渐暗了,而她却还困在这片林子里进退无路。孤伶伶的她要怎么熬过这充满危机的一夜?
她听府里的下人们说过,山林野地里常有凶猛的虎、狼出没,尤其是日落入夜后,这该怎么办才好?
愈想心头愈慌,就连一向不爱哭的她也着急的想哭,不过她并不是这般弱质的女子。
是啊!她就不信自己会倒霉到横死在荒野。
她一定要在天全黑前逃出这片林子。
收敛了迷乱的心,柳云昭欲撑起仍感酸疼的身子,可手掌才—贴地,右臂就传来揪心的抽痛。
好痛!她倒抽一口气,转首一瞧,这才发现右臂的衣衫上有一小片风干的血渍。
她受伤了?什么时候伤着的?
柳云昭莫名其妙的瞪着右肩的血渍思索了半晌,不一会儿就想起席湛然扑到她身上的那一刻。
她想起来了!那时他朝她压来,她右肩突然感到一阵痛。
“又是你!讨厌的恶棍、无耻的淫贼!”她火大的朝着无人的林中怒喊,将所有的过错全归咎于席湛然。
* * *
坐在树上静观其变的席湛然听见她突然间开骂,在听到恶棍、淫贼时怔怔一愣。
她是在骂他吗?
席湛然十分无辜的坐在技校上,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他招谁惹了谁啊?唉,女人。
正当席湛然大叹好心没好报的同时,他澄亮的眼眸朝下一瞄,却见坐在树下的她竟开始宽衣解带。
在这愈来愈黑的林子里,她又在做什么?
席湛然讶然的瞪大双眸,一时间忘了非礼勿视;等到他发觉自己应该将双眼闭上时,已经来不及回避了。
既然看都看了,就干脆不客气的瞧下去吧!
忍着痛,柳云昭松开衣带,略褪下上身衣衫,裸露出右肩头,顿时一片红肿和泛着瘀血的伤口映入眼帘。
她受伤了?纵然眼前春光无限好,可席湛然偏偏略过了它们,专注凝盯着她肩头上那片碍眼的伤痕。
是那时他将她推压在地时给伤着的吧!席湛然禁不住一阵懊恼、自责。
不知不觉间,他竟在意起她来了。
席湛然在树上忧心,柳云昭则在树下烦恼。
第四章
柳云昭望着自己肩上的伤势,虽然伤口已不再渗血,可是却红肿疼痛不已。
重新拉拢衣衫,她起身顾盼,欲找寻水源处。
才走了几步,突然间,远处天边传来几声啼鸣,清昂且高亢,由远至近慢慢的清晰。
这是什么声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柳云昭警戒的抓紧衣襟,脚步一退再退。
位于高处的席湛然凝神一望,纵然此时的天色已呈昏暗,可是他依然清楚的见到朝这里急速飞来的灰褐色物体。
那是一只野生大灰鹰,是五哥席澈然花了五年时间驯养的,名唤疾风。
但疾风怎么会突然出现,该不会是五哥找来这儿了吧?
席湛然才思忖着,蓦然,疾飞而来的疾风厉声高鸣,方向一转,扑向立于树下一脸惊慌的柳云昭。
“疾风!回来!”席湛然惊惶高嚷,身子也急速跃至柳云昭身边,双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收进怀里,以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原本欲攻击柳云昭的疾风听见席湛然的惊嚷,随即俐落的一个回旋,紧急飞身擦过他们。
疾风振翅在他们身边盘旋了一会儿,而后停伫在刚好骑马到达的男子手臂上。
他抚了抚灰鹰,有张和席湛然极为酷似的俊容,不过多了份刚毅和精锐。
“湛然!”他一脸讶然,炯亮的双眸紧盯着他们俩,尤其是那个被席湛然抱在怀里的女人。
那个姑娘是谁?瞧他这般死命的护着,嘿,有鬼喔!
惊魂犹未定,席湛然搂着她,分心的抬眸对上席澈然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怀里的这条小命差点就没了。
席湛然没好气的白了疾风和席澈然一眼。“五哥,这疾风真是愈来愈没规矩了。”他温怒的抗议。
“没规矩?”席澈然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这片林木可是我席澈然的产业,疾风的管辖范围。”他好心的提醒。
于理自知说不过他,席湛然干脆转移注意力,低首东瞧西看怀里的女人。
一番查看下,确定她没有伤着,只是方才在惊乱中吓得在他怀中昏厥过去了。
不知何时,席澈然在几下飞身纵跃后越过乱石阵。
昂立在他们两人身旁。
“她是谁?”他好奇的凑过身来,一双炯亮的瞳眸凝望着席湛然怀中那一张清丽容颜。
“不知道。”席湛然照实回答,双臂仍紧紧的环住她。
“喔?”席澈然抬眸,眼底净是难以置信。
方才急迫凶险的一幕他没有错过,要她真是素未谋面的女子,七弟会那样捏急的以身相护?
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回望着他怀疑的神色,席湛然有口难言的一叹。
“唉,五哥,这一切说来话长啊!”
* * *
席湛然望着床榻上睡得正沉的娟美殊容,一颗惶惑的心揪了又松、松了又紧。
方才—进房,他们迎上刚替她看诊完的大夫。
大夫开了几味安神的药方,说她只是一时惊慌过度,吓得失了神;至于肩上的伤并无大碍,喝几贴汤药、敷几回草药后就能去瘀消肿,连个伤疤也不留。
席湛然在送大夫出房门后,挂虑了大半天的心总算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