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斯挑了挑眉,难得地露出了抹笑容。
「妳很聪明。」
「聪明个头,我才不要被催眠!」
「妳没得选择。」
「我偏不!」她拉开窗户就准备跨出去。
麦斯一看,身随意动,转眼间就抱住她腰身,制止她的行动。
「妳做什么?又想逃了吗?」就在他面前想逃跑,她是气昏头了还是变笨了?真以为这样跑得掉?
拍不开他的手臂,她火辣辣地回头:
「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要让你有机会催眠我!」
「妳宁愿死,是为了保护那个指使妳的人?」他表情沉了下来。
「我才不想保护谁,我讨厌的是被逼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她吼回去。
「谁逼妳?」
「M……」她才开口,又警觉地把话吞了回去。「如果我说了,你会放我走吗?」
「不会。」一点也没迟疑。
小泉沙雪气闷。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又不放我走!如果你硬要我接受催眠,那我一定会再逃。」
那种不能自主的经验,一次已经太足够,她绝不要再受任何逼迫。
「妳可以再试。」他不介意。「回答我,谁逼妳?」
「不关你的事。」她别开脸。
「是M教授?」他再问。
「你知道?!」她讶异地回过头。
「猜想得到。」他一手拉开她,一手关上窗户后,带她一同到沙发上坐好。「妳是心甘情愿替他做事?」
「是或不是,有什么差别?」反正,她都是奉他的命令而来,
「如果是,那么,我一定会带妳到美国;如果不是,那他是以什么来逼妳听他的命令?」
「我说不是,你会信吗?」她反问。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现在忽然问她,不会很奇怪、很矛盾吗?
「妳可以说。」他等着听。
她要相信他吗?小泉沙雪对自己苦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差别?横竖她现在人是落在他手上,能逃掉的机率几乎是零,除了说,她又能怎么办?
「我在二十岁那年拿到博士学位,是超心理学的研究人员,三年前被教授强行延揽,替他做研究。」所谓的「强行延揽」,就是明聘不成,就暗里捉人了。「我知道你,也知道你的特异之处,是因为我曾经看过教授手边保留的资料,PSI04所拥有的异能,就是『瞬间移动』,我从来不想为任何人工作,研究虽然是我的兴趣,但我从来不希望那变成一种毫无人性的工具。我会来,是因为教授派我来追踪PSI,没想到我却无意间发现你,接着,就反被你发现、捉住了。」她简短地道。
「既然不想替他工作,又为什么听他的话?」
「这是条件。」她深吸口气。「我想换回我的自由。」
「妳相信他会放妳走?」麦斯轻嗤。
「我不相信,但是只要能离开研究室,我至少有逃走的机会。」她白他一眼。
他真以为她有那么笨,会去相信那种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的人说的话?!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M教授了!
麦斯莞尔地收下她的白眼。
「现在妳已经离开那里,大可不必再照他的话去做,更可以逃得远远的,为什么妳不选择这么做?」
「逃?」她嗤笑了声。「能逃到什么时候?就凭我,逃得过教授所派出来的人吗?如果你认为这么容易,那你就太小看教授了!除非得到他的承诺,否则想要脱离研究室,就等于是自寻死路。」虽然她不想回去、不想为他做事,可是违背命令的代价,就是她的命。
以自己的命下注,赌自己可以逃离M教授,成功率其实等于零,因为如此,她只能先依M教授的命令去做,其他的,她打算视情况而行。
「妳排斥催眠,跟M教授有关吗?」
「催眠,是我被带到M岛后第一件做的事,而我事后才知道,教授以这种方式控制所有的研究员,用来知道研究员心里想什么、研究的进度与想法,在教授面前,这些都无法保留。」因为,人在被催眠时,反应的是最真实的潜意识,那是无法作假的。
的确像「他」的作法,将一切完全操控在掌中,任何人都别想欺瞒「他」什么--那个控制他六年的人……
「M教授身边有催眠高手?」根据他所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催眠,而要催眠一个人到最深的意识,催眠者也得消耗相当大的力气,那不是任何催眠师可以做到的。
「有,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知道教授很重视他,将他保护得无微不至。」小泉沙雪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听起来,他等于是透过催眠师在操控所有的人,这个催眠师对M教授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人……麦斯深思了会儿。
「研究室在哪里?」麦斯再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在那里,出入都有人带领,不但要蒙起眼,甚至必须施打安眠药才能进出,除了确定实验室是在一座岛上之外,我根本无法知道它的位置。」
「那座研究室,名为『M生物科技法人机构』?」
小泉沙雪讶异了下。「对,你怎么知道?」
「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他耸了下肩。
真稀奇,他这个酷男居然会耸肩耶!小泉沙雪脸上再度出现讶异的表情。
「怎么了?」她呆呆的表情,真……可爱!
「没什么。」她摇着头,想到现在的情况。「你相信我说的吗?」
「相信。」他点头。
她松了口气,又问:「那我们就不必去日本了吧?」
「要去。」
耶?「为什么?」
难道他还是想找人催眠她吗?她眼里立刻浮现一抹受伤的神情。
「不是妳想的那样。」他抬手,揉了下她的短发,顺手得连自己都愣了下。「去日本,是为了妳身上带的那件东西。」
「东西?」噢!仪器。
「那个东西,应该有传讯的功能吧?」
「有啊!」她点点头。
「那就好。」
「好?好什么?」她完全不明白。
「能传讯,就一定有讯号,找得出讯号接收的位置,就找得到M教授。」他简单地道。
对哦!可是……
「带着它,对你并不好。」她迟疑地道,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提醒他。
他挑眉,表示疑问。
「它……是个精密的仪器,本身就拥有发讯的功能,你带着它,教授就可以追踪到你。」算了,就告诉他吧!
虽然和M教授有交换条件,但她并不足一个会为了自己牺牲别人的人。这种事,她不想做,也不愿做。
也因为如此,所以在发现他的第一瞬间,她并没有立刻f回报给M教授,而当她一切都还在考虑的时候,就被他抓住了。
「无所谓。」他毫不在意地扯动唇角。「如果他来了,正好省下我找人的工夫。」
小泉沙雪一听,好奇地问:「如果见到教授,你想做什么?」
「杀了他如何?」
他居然面不改色地问这种话?!小泉沙雪瞪着他。
杀人耶!他怎么可以说得好像只是在告诉她,今天晚上天气不错一样平常。
「你正经一点!」
「我很认真。」他从来不说笑。
小泉沙雪呆住了。他是真的要杀人!可是……杀人耶!他真的不得了手,不会害怕、不会迟疑吗?
读出她的表情,麦斯忽然笑了,又揉着她头顶上的发。
「做人,该狠心时,就别心软。」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这个男人,很难了解耶!
他很冷漠,可是,也没有冷得很不近人情,在过境旅馆里,他居然很有兴致地带她去餐厅吃晚餐。
非假日,住宿的人不多,餐厅里至少有一半的座位是空的,可是这样的情况,却让整个餐厅视野更好。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小泉沙雪好奇地望着窗外的机场夜景,把刚送来的餐点忘得一乾二净。
「好漂亮!」望着机场跑道上一盏盏的夜灯,她整个人都快趴到窗上了。
「小心一点!玻璃快被妳趴到掉下去了。」他喝了口咖啡,随口提醒她一下,然后开始享用他面前的鳕鱼排。
「哪有那么夸张!」她微红了脸,缩回手。
麦斯瞥了眼窗外。「只是黑夜里的几盏灯,值得妳看得这么认真?」他实在不能理解那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夜景耶!可以制造浪漫气氛的耶!被你一讲,真是一点美感也没有了。」她抱怨道:「而且,我又不像你,可以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以前,我忙着读书,后来进研究室,别说是夜景,我连什么是风景都不知道,整天只对着一堆数字报表做统计和推测。」那种生活,说有多枯燥,就有多枯燥。
整天在一间又一间的研究室里穿梭来回,她早就腻了,如果可能,她根本不想再回研究室那种地方。
「妳的家人呢?」
「不知道。」她耸耸肩,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虽然我是我父母唯一的女儿,可是他们一直把心思放在医学研究上,在我出生之后,照顾我的人就是保母。我的生活除了读书、跳级、拿优等生奖状,再也没有别的,我甚至不曾出门逛街、旅游,也没有什么好朋友。」在家里看保母借回来的CD、DVD,就是她全部的休闲了。
「我最后一次跟他们联络,是两年前,我曾经试着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们,可是他们反而要我安心做研究,别顾虑他们,也……不要怀疑教授想栽培我的心意,只要努力让自己做出个成果来就好。」从那次起,她再也不曾希望父母会来救她;也明白到,M教授所做的一切事情,有可能都是经过细密的计画,让人根本不会怀疑。
这也更证明了,「M生物科技法人机构」,绝对不只是单纯的一个生物科技研究机构而已。
「他们不关心妳门」麦斯蹙眉。
「从小,只要我的成绩好,他们根本不会注意我什么。我想,就算亲如父母子女,也不见得就一定会互相关怀。」
这世上,还是有那种只关心自己的父母,对于子女,只要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养大就好,所谓亲子间的关心,对他们来说,根本是神话,多余的。
麦斯眼神一沉。
「他们是谁?」
第四章
「是……」然发现他的神色不对,她转而问道:「你怎么了?」
「任何身为父母的人,都不该忽略自己的儿女。」甚至是不闻不问。
「你……在替我生气?」小泉沙雪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没回答,可是表情更明显了。
小泉沙雪忽然笑了。「谢谢你,但没关系的,你不用替我觉得委屈,他们没有那么不好,只是太关注他们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已,至少,他们没有虐待过我,在生活上也没有让我欠缺过任何东西。」
「妳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应该关心妳。」在麦斯最痛恨的人的名单里,会虐待子女的父母是头一名,而不负责任的父母就是第二名。
「我从小就很少见到他们,早就习惯了,何况,这样也好,让我更快学会独立。」小时候,她也曾经觉得难过,可是后来,她学会不去期待,就不会难过,把没有父母的生活当成习惯,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这不是理由。」他脸色还是一样黑。
父母有责任呵护子女、帮助孩子适应这个世界,好好长大;当然,子女也应该顺从父母,亲子和睦相处。但这些事的前提之下,是不应该在小孩子一懂事的时候,就剥夺他们汲取温情的权利!
所以,不疼爱自己子女的父母在他眼里,全都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不管他们在这个世上有多伟大、多牺牲、多奉献,一样是废人!
「你很气这种父母?」她好奇地微偏着头,倾向前凝视着他,好奇地问:「为什么?」
麦斯一顿,没说话。
「一定有原因让你这么生气,告诉我好不好?」她都这么大方,一点也没隐瞒地把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他也应该对她投桃报李一番吧?!
她这么认真、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该回答的表情,很纯、很真,像世上的黑与白、是与非都分的很清楚。她对别人诚实、别人也应该对她诚实的想法,实在很单纯,或该说是单「蠢」?
可是--却又很难得!
虽然她并不真的那么天真,但她的想法仍是太单纯。她不笨,只是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也太逆来顺受。
在他生存的世界里,早就没有「公平」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所谓的公平,是他自己给的,从未期望别人给他。
她的天真和纯然,让他罕见地兴起了一股想逗弄人的念头。于是,他表情刻意平淡地回望着她。
「我有必要告诉妳吗?」
小泉沙雪瞪大眼。「你问的事,我都诚实地回答你耶!你也应该用一样的态度对待我吧!」
果然她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告诉妳,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我更没有义务因为妳的回答,就告诉妳任何事。」他是多么用心良苦地在教导她一则重要的人生课程啊!
喂!这什么态度啊?
小泉沙雪瞪他、瞪他再瞪他,双颊气得鼓鼓的。
「你……你你你,那有人这样的!」很想跺脚,可惜她现在是坐着的,
只好双手握拳,「小小地」敲了桌子一下。
轻轻的砰一声,没惊动整问餐厅啦!只不过是吓到邻近的两桌客人而已。
被别人一注目,小泉沙雪的脸立刻红了。
「轻一点,弄坏了桌子,我不帮妳赔。」他居然还继续吃他的鱼排,若无其事地这么说道。
真的是太过分了!
「你你你……」可恶。「欺负我!」
「有吗?」他偏了下脸,想了想,确定没有欺负过她。「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你现在就是。」她继续指控。「你惹我生气、害我差点弄坏别人的桌子,又很坏心地说不帮我赔,让我更生气,根本足故意的!你想害我被餐厅经理留下来洗盘子抵帐,陷害我去做苦工?」
「妳真是太会想象了!」麦斯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不是我会想象,是你太坏心。」都是他的错,她努力板着脸。
「妳还是快吃晚餐吧!」他给她良心的建议。
「为什么?」
「依妳的说法,要是鸡排凉了不好吃,妳可能也会把罪过推给我,说我害妳吃冷东西,存心害妳生病胃痛,那我会很冤枉!」真难得他会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
「乱讲!我才不会这样。」她脸一红。
他挑了挑眉,像是在反问她:「不会吗?」小泉沙雪脸蛋更红了。
「明明就是你的错,谁叫你不好好回答人家的问题!」她嗔声嚷嚷。
「是吗?」他还是挑着眉,一边探过身,动手替她把鸡排切成好几小块。「快吃吧!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耶?!他……他替她动手切鸡排耶!他是酷哥耶!冷漠得可能大半天都吭不出半个字的酷男耶!怎么可能会替别人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