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啊?有人过来支援了吗?”一个看起来就像个上司的警察走了过来,他问着这个青涩的菜鸟警员。
“报告长官,有的,是刚好在附近巡逻的几个单位正在赶来!还有上次才抓到枪击要犯的沈丁丁学姐和大明前辈也来了!”小警员不敢再与一旁的岳云追讲话,连忙站挺了身子回话。
倒是原本漫不经心的岳云追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来,当那个小警员说到“沈丁丁”这个名字的时候,岳云追整个人猛然呆了一下!他们说的沈丁丁和他认识的那个沈丁丁会是同一个人吗?可是沈丁丁不是只是个交通警察吗?
指挥交通……会带枪吗?
岳云追愈想愈不舒服,他的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了一幕幕血腥的画面……
突然,岳云追发现他不能够忍受他所想象到的这一切发生在沈丁丁的身上……真的不能!
“呃……请问那个沈丁……”正当不安的岳云追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突然瞥见眼前闪过一个身影——虽然那个身影只在他的眼帘里停留不到一秒的时间,但却足以让岳云追的心脏一下子要冲出胸膛。
是沈丁丁!
不知为什么,岳云追就是知道是她!即使只是看见一闪而逝的人影,他还是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死亡——这充满威胁意味不祥的字眼,硬生生地敲入岳云追的心里。
霎时,对岳云追来说,这一切都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事件,他的脸色愈变愈难看,尤其当他看到居然没有人来支援沈丁丁,而且还有一个浑蛋还不怀好意地愈来愈接近沈丁丁时,这一切都不再有趣……
当那个浑蛋亮出他藏在手里的枪时,岳云追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里都变得冰冷了!他无意识地看着眼前,猜到即将会发生的一切——
“沈丁丁——”岳云追惊叫着,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可以这么惊慌。
他的声音仿佛滞留在这突然静止的空气中……
沈丁丁仿佛慢动作一般回过头来,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的岳云追。他在这里做什么?
这算是哪门子的巧合啊?也……太扯了吧?
这个念头同时闪过岳云追和沈丁丁两个人的心底,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里,他们眼神交会的这○点○一秒间,似乎有什么奇异的火花正激烈地迸出光辉……
沈丁丁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她好像在大吼些什么?
而岳云追摇摇头,他呆呆地望着沈丁丁只看着自己的眼睛……
“砰——”
“砰——”
“砰——”只是瞬间的呆愣,却让歹徒找到了空隙,做垂死的挣扎——其他的人都落网了,而他就算要死,也要找一个垫背的!
“砰——”响亮的枪声,划破天际。
从图书馆借出来的书像一朵朵白色的花散落在空中,然后重重地散落一地……
“谁?谁?谁中枪了?有人受伤了吗?丁丁是你吗?丁丁……”大明冲了过来,他大叫着眼前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的沈丁丁。
“不!不……不要啊……岳云追!”沈丁丁不顾一切地大叫出声,她丢开手中的枪,紧抓着那个居然笨到整个人趴在她身上的笨男人。“岳云追!岳云追——”
岳云追的身体重重地震了几下,像在做梦似的,他无知觉地陷入眼前的一团黑暗当中。在量过去的瞬间里,他居然想起了——
啊——他那堆写丑男人的原文书全毁了……
“有人受伤了!是路人!是路人!快点派救护车!快——”在一旁指挥的高级警官,连忙拿起对讲机大叫着。
“不关我的事!我有警告他不要过去的,是他自己把我推开的……”那个没半点经验的小警员瞪视着已倒在地上的岳云追,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杀人啦,我真的杀了人啦!”一边被扣押起来,仍一边疯狂尖叫的犯人发狂似的叫嚣着。
“喂!有人死掉了耶!你看他冲出去挨了好几颗子弹的样子……”
“他是神经病啊?他没有看到人家警察在跟歹徒枪战吗?”
“是啊……这下稳死的了……”
嘈杂的人群,议论纷纷的私语声,几乎掩盖了现场的一切状况,沈丁丁无法辨识在她的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害怕那个此刻正沉重地躺在她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动也不动的岳云追……就像当年她死去的父母一样,那时候他们也是像这样动也不动一下……动也不动……
“岳云追!岳云追!你给我醒过来!你到底怎么样了?醒过来啊你!你这个世纪大笨蛋!我不是叫你不要过来的吗?你是耳聋还是瞎子啊?还是你根本就是听不懂人话啊?你是猪啊!喂!我在骂你耶!你有没有听见啊?你最好快点给我醒过来!不然,我保证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的!你听到没——”沈丁丁涨红着脸,怒气冲天地骂着,手也没停地拼命摇着岳云追的身体,看着岳云追的身体逐渐被血水染红,她愈骂愈急,几乎没把岳云追整个人抓起来摇了。
“丁丁!你在做什么啊?他已经中枪了,不要再摇晃他了啊!”大明解决了那几个歹徒之后,他冲过来抓住反常的沈丁丁——很疯狂又一点也不冷静的沈丁丁。
“我知道他中枪了!我是在摇一摇看看他这个人脑袋里还有没有一种叫做‘智商’的东西!”甩开大明企图扣住自己的手,她仍不停地叫着:“为什么一直流血?为什么?不要再流了……不要再流了……停啊,停——”沈丁丁激动得拼命压住岳云追身上的枪伤,却怎么也止不住如泉水一般的血水从她的指缝间窜出。
“丁丁,让我看看他伤在哪里!你让开……”大明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不明白沈丁丁突如其来的激动反应,他只是不想让这种状况再持续下去。
“不要!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对不对?你别叫我走!你别叫我走……为什么他都没醒过来?我要帮他止血……”她慌张得看着岳云追苍白的脸和身上的血水,怵目惊心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固执地一步都不肯离开岳云追的身边。
“丁丁!你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大明皱着眉吼她,再次努力想把死巴着岳云追的沈丁丁给拉开。
“……救……救护车呢?救护车是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还没到?”沉不住气的沈丁丁叫着。“喂!岳云追……你不是壮得像头牛一样吗?你给我撑住!你听见没有?你如果敢真的就这样给我出了什么状况的话……我真的不会原谅你的!你听见没有啊?”又是一脸暴躁地扯着岳云追的运动衫。
“哇塞……本来不会死的人,也要被你弄死了啦!他中枪了耶!你……你……你还这样摧残他!想谋杀他啊?”一个救护人员一脸怀疑地望着这个很有谋杀嫌疑的沈丁丁。
被这番话给打醒的沈丁丁连忙抓着医护人员帮岳云追急救。
“他没事吧?”她焦急地问。
“嗯……如果你不要再把他整个人抓起来摔来摔去的,他应该暂时还不会马上死掉!”医护人员表情像死人一般严肃地对着沈丁丁说,接着他转头对另一个医护人员问道:“还有其他的伤者吗?”
“没了,就这个伤得最重……奇怪,他不是只是个路人而已吗?真奇怪……”另一个人回答道。沈丁丁什么话都没说,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因为她受伤的男人。虽然,他这种行为蠢得跟猪一样……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死掉的。”先前与沈丁丁说话的医护人员,见沈丁丁脸色沉重,他叹了口气认真地对着她保证着。
“我……可以一起去医院吗?”沈丁丁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躺在救护车上的岳云追,她脆弱的语气令人不忍拒绝。
“上车吧!”医护人员伸手将沈丁丁拉上车。“下次出勤的时候,别将情人带在身边,太危险了。”那医护人员语重心长地说。
“但……但他不是啊……”沈丁丁呢喃低语。他不是她的……只是为什么此刻她的心里却已经不再那么地肯定了?
救护车缓缓地开走了,台北街头又恢复了往日的嘈杂,刚刚的枪击事件,宛若未曾发生过一般,在忙碌的都市人心中,似没留下半点痕迹……
大明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没有动……因为他的搭档不在身边。原来他一直以为那个不懂得什么叫“爱情”的沈丁丁……其实不是不懂……
只是对象错了!
他一直都知道沈丁丁是暴躁的,但他却从来不知道沈丁丁会如此失去理智,眼底只看得见一个人……而她眼底的那个惟一的人,竟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自己!
皱着眉—用力地扯扯头发,大明的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丁丁,我还是好爱你……”
既使明明亲口听见医师说,岳云追幸亏皮厚,所以伤势并不如预想中严重,但沈丁丁仍无法让自己安下心来,她不断地想起岳云追中弹时的血流如注;不断地想起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再也无法感受到岳云追的呼吸……
沈丁丁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深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这是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情——就算用抢的,也要将岳云追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
不明白这种来得莫名其妙的恐慌,但沈丁丁却知道,现在她真的真的只想静静地坐在病房里的椅子上,陪着岳云追……直到她心安……
她望着这白色屋子的四周,和那个刚刚从手术房里推出来、此刻正睡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般的岳云追,整个屋子宁静得仿佛只听得见吊在岳云追右手臂上那点滴药瓶的滴注声……
原本肤色健康黝黑的岳云追,似乎在一瞬间苍白了许多,沈丁丁忍不住有一种心疼莫名的感觉。
这个笨得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傻瓜……她望着岳云追,渐渐地红了眼眶。
“你在想什么啊?我和你……也不过见了几次面啊,而且我们又老是吵个不停……你干什么要傻得跑出来救我一命呢?还是你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沈丁丁自言自语地对着沉睡中的岳云追低喃着:“我真的以为……你会就这样死掉,你真的是……真的是吓到我了……”
像是努力地要应验沈丁丁的话似的,床上的那个人先是动了一动,然后——
“啊……我的书!”岳云追仿佛从梦中被吓醒似的,他大叫了一声,接着便猛然睁开大大的眼睛,乌亮的眼珠子里写满了——“我完了”这三个字。
“什……什么书啊!你在发什么神经啊!”沈丁丁被岳云追这么一吓,这会儿什么悲伤的气氛都没了,她皱着眉询问着:
“就是……啊——啊!我想起来了!有一个浑蛋要对你开枪耶!沈丁丁……你不是交通警察吗?交通警察……也要参加枪战现场吗?很危险耶!真是吓得我差一点就心跳停止了,你……还好吧?看起来还是一副很健壮的样子……”岳云追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裹满了纱布似的,他只是心急地望着坐在一旁的沈丁丁,张望着她是否平安……
“我当然很健壮啊!因为有一个世界超级鸡婆的男人……”再次听见岳云追的声音,让沈丁丁的语气也连带因为终于能安下心来而有些哽咽,但她仍火气很大地吼着:“……很白痴地想要帮我挡子弹啊!奇怪,你逞什么英雄啊?你是白痴啊?我是警察耶!我有穿防弹衣耶!你在鸡婆什么啊?干什么耍帅啊?冲出来白白挨子弹啊?你以为你是超人,还是无敌铁金刚啊?你是没被子弹打过,皮在痒是不是啊?我是警察耶!哪里需要别人来帮我挡子弹啊?你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防弹衣吗?”沈丁丁不想不气,愈想就愈是抓狂地想将岳云追这个笨蛋抓起来用力地摇一摇。
“啊对喔!”岳云追像是现在才想到似的,他傻傻地笑了几声。“大概是因为你身材太差了,我以为防弹衣不可能会有你的size吧。”他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出明明知道铁定又会踩到沈丁丁痛处的话……这男人似乎总是学不会教训啊!
“对……啊?你说什么?岳云追!”果然,沈丁丁的眼眶又涨红了,不过不是感动得想哭,而是真的火冒三丈、忿怒得气红了眼。她用力地从岳云追大腿上的伤口,毫不迟疑地、也毫不留情地一掌拍下去。
“啊——”岳云追吃疼地大叫了一声。“痛痛痛痛痛——我有很多伤口耶!”岳云追一脸可怜兮兮地说。真不明白……他明明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可歌可泣的大善事啊!
结果,没想到……他人才一清醒过来,就在这里被捶得很凄惨……而且还是被那个他明明就救了她一命,却没有感恩到痛哭流涕的人耶!这到底是什么世界啊?
“叫什么叫?有那么痛吗?”沈丁丁心虚地骂着,边有点内疚地望着从纱布里渗出来的血迹。“谁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啊!当时我只是知道绝对绝对不能让你受伤……不然,就真的……完蛋了!我真的只是那么想啦,所以,等我自己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这里……还被你骂得很惨啦!”岳云追偏着头想了想。说真的,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热心公益的家伙,只是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面对沈丁丁的危险,他却无法实之不理。
他应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才整个人扑在沈丁丁身上的吧?不会吧?不可能吧!岳云追有些怀疑地连忙打散自己的胡思乱想。
“……我只是急啊!急你这只大笨牛会真的完蛋啊!”沈丁丁不知道岳云追为了什么而停顿了下来,只是他那番近乎告白的说辞,让沈丁丁的口气终于和缓了下来。“……你真的很怕我受伤啊?”
沈丁丁掩不住因为岳云追刚刚说的话所带来有点开心的情绪。她一直以为岳云追只会说一些气死人的话,看来……偶尔他诚实的言语,也可以变得很悦耳的……
“对呀!因为你是沈丁丁啊,全世界惟一的一个沈丁丁,是我……”岳云追终于超级认真地执起沈丁丁的手,表情是严肃的,在他黑亮的大眼睛里,此刻正闪着热切的光芒。
而沈丁丁亦沉溺在这种有些浪漫的粉红色告白气氛当中,她专注地凝望着岳云追的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已居然是那么期待着岳云追即将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