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厉霍地跨着矫健的步伐追过去。
这时舞台上,舞娘撑着五十磅重的戏服,踏着优雅却复杂的舞步,没有人注意到刚刚那一幕,两名大汉正想低调的把她扛走,不料劳尔和卡鲁斯已挡在面前,田蜜见状拚命挣扎。
「嘿……」劳尔一阵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金矿的杰夫和巴比,真是稀客啊,竟然跑到我们这里来了,是想观摩赌城最新、最奢华、最魔幻的饭店吗?」
「那可是要付点代价才行。」卡鲁斯握着拳头,指节喀喀作响。
他们一边是言厉的保镳,一边是尼克的手下,早就认识彼此了,杰夫和巴比脸色一变,反驳道:「谁稀罕观摩这种三流地方,我们是来抓人的。」
「怎么回事?」言厉冷冷的声音响起。
田蜜回头,也认出了他,诧异的睁大双眼,见他似乎要伸出援手,镇定了一些。
她以流利的英语嚷道:「土匪!他们是贩卖人口的土匪!」
这个城市除了赌和声色娱乐秀之外,也提供非豪华的渡假旅馆、廉价而高档的餐点、世界级的高尔夫球场,水上活动场所、儿童游乐场,还有女人最为向往的购物天堂和结婚的热门地点,就是不盛行贩卖人口。
所以劳尔闻言不禁满口嘲讽,「哦,你们老大这么缺钱啊?竟还兼差做起人口贩子来了。」
「别听她胡说,这女的是我们金矿的服务生,也是老大的女人,她想逃跑被我们逮到。」巴比斥道。
田蜜大声反驳,「我只是一个游客,在金矿打工赚旅费,真的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老大的女人。」
巴比怒不可遏的吼道:「我们老大说是就是,轮不到你反对!」
田蜜原本有些惊惶的脸色因为他的话而转为愤怒不已,「Shit!他是你们的老大,又不是我的老大,我干么要听他的?你们以为尼克真的是老大,全世界的人都要听他,作梦!我就偏不听。」
哈!有意思。
劳尔和卡鲁斯咧嘴大笑,连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都不屑尼克这个老大,可见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卡鲁斯瞄了言厉一下,交换了个眼神,便问道:「小姐,妳有没有欠金矿或者欠尼克的钱?」
在赌城,这点很重要,他们必须搞清楚才好办事。
「当然没有。」她朝言厉看了一眼回答。
就在两人视线交缠的瞬间,他几乎震惊到忘了要呼吸。
这女孩竟然以一个祈求的眼神就撼动他的心,悄悄引发他内心深处从未有过的情愫。
也许是她的眼神与他见过的不一样,有些女人媚眼如丝,有些女人目光如炬,精明又世故得很,而她眉宇间那股沉静、脱俗,带着些许落寞悲恸的神态,柔弱得让人想保护她、照顾她。
言厉收回心神,一把将田蜜从杰夫手中夺了过来,拉进怀里,他冷笑一声,「她是我的女人你们也敢抓?」
「啊?!」
闻言,不只是田蜜怔住,就连劳尔和卡鲁斯也讶异不已,巴比则更是傻了眼,结巴地强调,「这……这女人是我们老大的,你们摆明要抢喽?」
劳尔与卡鲁斯对望一眼,见老大挺身要帮这东方美女,尽职的嗤笑一声,「你们不是这么不上道吧!在我们地盘随你们抓人,我们颜面何在?」
这可是面子问题,老大都宣布这是他的女人了,还让外人将人带走,传了出去岂不成了笑柄,以为魔幻是任何人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这赌城老大当假的吗?
「她是我的女人,任何人想找她麻烦的话,就等于是向魔幻宣战!」言厉的眼神变得更锐利且冰冷。
「这……」杰夫和巴比慌了,回去怎么向老大交代呢?连一个弱女子都抓不到,这可是会死人的呀!而且死的是他们自己。
「这什么这?没听到我们老大叫你们滚,乱闯我们的地盘都没跟你们计较,你们还想找死啊?」劳尔直把他们逼到门口。
「她是我的,识相的话就给我放人!」
一个愤怒的声音插了进来,几个人回头一看,是尼克!
这么嚣张?言厉正想喝止尼克,田蜜已生气地发出尖叫,「才不是!我说了一千遍,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脑袋长瘤是不是?怎么都听不懂啊?大白痴!」
「你……你骂我什么?」尼克脸色难看极了。
嘿!劳尔和卡鲁斯打从心底喝彩,见这女孩能叫尼克吃瘪,他们就更乐得自动与她站在同一阵线上了。
尼克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抓她,言厉立刻挡掉他的手,本来还想推开他的,不料田蜜已趁机痛踩尼克一脚,在他呼痛之际,又踩上第二脚,并随即跑到言厉背后。
可怜高头大马的尼克,缩着脚龇牙裂嘴的还不忘咒骂连连,又见言厉护着她,着实沉不住气的喝道:「让开!我要带走她。」
言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坚持的开口,「既然人是我的,我就不能让你们说抓就抓。」
「她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人?」尼克不悦的质问。
「你不相信?」言厉示威的把田蜜搂在怀里,其实他也不懂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反正他不能让她陷入危险就是了。
偏偏田蜜使劲的挣扎,还想张口抗议,言厉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因为这样的女人不是勇敢得不怕死,就是笨到不知死活。
「甜心,有我在不用怕他。」言厉亲昵地将她搂得更紧,一低头就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田蜜脑中不禁浮现昨晚在他怀里的情景,但现在她是清醒的,也没有被下药,怎么竟然也会颤抖了起来?
太过分了,她抓住他的臂膀,十指用力的掐。噢!她的指尖根本无法掐进那结实的肌肉,反而弄疼了自己。
言厉以众人听不懂的中文问:「妳是不是很想被尼克抓回去?傻瓜!」
「我才不要……呃,你想帮我?」她恍然大悟,掐住他的小手配合的改攀住他的双肩。
这场热情无比的吻戏,叫尼克看红了眼,「Shit!你这忘恩负义的婊子,也不想想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被误为与诈赌的人同伙差点被打死,幸好被我救了──」
田蜜闻言更生气了,倒也忘了跟言厉算帐,指着尼克大骂,「救了我也不能逼我做你的情妇,竟然还给我下药,你卑鄙无耻!」
言厉瞪着尼克,见他心虚的避开目光,终于明白昨晚是怎么一回事了。
劳尔和卡鲁斯听得义愤填膺,抓住机会讥笑说:「想不到赌城的『前老大』竟然施点小恩就趁机要人回报,而且还下药?喔!这种行径──丢脸啊!」
尼克脸上一红,羞恼的反问:「做我的情妇有什么不好?不但衣食无缺,还可以享尽富贵荣华。」
田蜜像一头狂爆的小蛮牛似倔强,不为所动说:「别以为你肯给我就得接受,我不希罕!」
尼克交锁着眉头,也许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存着无限遐想,他承诺道:「那我会待你如公主一般,倾我所有的来爱你。」
「我也不喜欢当公主,更不喜欢你的爱,你现在就滚,走呀!」她光火地指着大门。
她绝对是在说笑,换成赌城里的舞娘一定会这么想,偏偏她就忽视他的财力、轻视他的存在,仿佛他多么没有吸引力似的,尼克顿觉颜面荡然无存,尤其当他瞥见挡在她身前的言厉慢慢的扬起一抹笑意,直叫他恨透了。
尼克觉得被他们一起用眼神和轻蔑的笑声唾弃了,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好!你现在有了帮手,以为这样我就无可奈何是不是?」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指着言厉。
大伙都吓了一跳,万一他真的开枪,即使不闹人命,也会吓坏在场的客人,更会惊动警察,那可就影响才开幕的生意。
田蜜见状急了,觉得不能让无关的人受她连累,惊叫道:「不!尼克……你别乱来伤及无辜啊!」
「尼克,开枪对谁都没好处。」言厉沉声警告,并将她一拉,护在身后。
尼克又瞄了瞄手中的枪,喝道:「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什么都跟我抢,赌城的女人那么多,你还是要跟我抢……滚开!」
他等了又等、求了又求,忍了又忍,终于恼怒了,而且一古脑儿把帐算在言厉头上,但如果他肯在枪下求饶,也许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如果我说不呢?」言厉文风不动的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整个人蓄势待发,准备夺下尼克的枪。
一、二……
他正要行动,田蜜猛地从他高大的身躯后方窜了出来──
砰!
枪声响起之际,言厉改以最快的反应抱着她扑倒,然后飞身一跃,夺下尼克手中的枪,顺势一脚踢中他的腹部。
尼克惨叫一声倒地,一旁的手下赶紧扶起他。
这时,听到枪声的众人都夺门而出,现场纷嚷一片,秀场经理使劲的维持秩序。
言厉回头只见田蜜的肩头染红一片,望着这一幕,他整个人慑住了。
她竟然以身体替他挡了一枪?
对她的认识又多了一层,这倔强的个性完全不搭她柔弱的外表,可是,当她含泪啜泣时,又有种令人心折的美丽和脆弱,某种情愫在他心深处的一角缓缓流泻。
咦,不对!他怎么会轻易为她心折、对她心动呢?甚至还沉溺在她的美丽和脆弱之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尼克见田蜜受伤,竟然也慌了,抢过去扶住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
原本他只是想要虚张声势,从没想过真的要伤她。
田蜜拧着眉推开尼克,眼前一阵昏天黑地,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支撑,言厉过去抱着她对尼克说:「尼克,如果不想警察看见你,最好马上就滚。」
言厉的意思很清楚,只要尼克肯离开,一切由他来善后。
尼克却不舍地看着田蜜,似乎还在考虑着要不要放弃她。
「老大,我们快走吧!」巴比劝说。
「好,这笔帐我们改天再算!」尼克不甘心的带着手下愤然离去。
至此,纠纷宣告结束,警车的鸣笛声也传来了。
「老大,现在该怎么办?」卡鲁斯请示道。
言厉随即喝令,「劳尔、卡鲁斯!等会儿你们去应付警察,就说有一个赌客因为输了钱不甘心,跑来开枪闹场,现在人已经逃走了,听见没?」
两人齐声应道:「是!」
言厉低头看到眼半阖的田蜜,担心她失血过多,赶忙抱起她走进一间较隐密的客房,又连忙对劳尔交代,「去找老殷来,快!」
卡鲁斯和劳尔随即分头办事,只要老殷肯救人,这美丽又勇敢的东方女孩就有救了。
第三章
饭店的套房内,因为言厉满脸严肃加上带有怒意,而显得气氛沉重,他有些懊恼自己没来得及出手,才会让她受伤。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反常了,因为眼前的小女人轻易就能撩拨他的情绪,令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与言行。
「你从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他开口问道。
「我好痛、好累,头好昏……」田蜜的神智已经无法集中,含着泪忍不住呻吟出声。
他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按住伤口,只见她紧蹙着双眉,脸色惨白的正忍受着恼人的痛楚。
「不准昏倒,先告诉我你是谁?」他抚过她失血的脸颊,轻声地问。
她倚着他喘息,想说话却没力气,眼神一阵涣散,不久便昏眩过去。
幸好老殷已然赶到,见此情况,立刻为她处理伤口。
老殷是中国人,也是赌城里最有名气的中医师,他没有助手,向来独来独往惯了,道上的兄弟虽然不懂中国医术,但每次见他用奇特的方法医治刀伤、枪伤、扭伤或骨折,都能立刻见效,不禁对他格外信任。
言厉翻了翻从田蜜身上解下来的贴身腰包,里面只有一本台湾籍护照和一些小额钞票,然后目光调回到她身上,语带关注的向老殷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她肩上的伤口已包扎过,仍不舒服的翻来覆去,偶尔虚弱的呻吟,两道秀眉紧蹙,更显得柔弱怜人。
「虽然中了枪伤,但子弹没留在她体内,还不算太严重,不过伤口有发炎倾向,怕要发烧好几天,等伤口愈合就没问题了。」老殷拿出几包药粉,用开水慢慢调匀,然后用汤匙撬开她的嘴喂药。
「咦,全吐了出来。」言厉发现她紧抿着嘴唇,怎么也不肯张口。
「她这样不合作药很难喂得下去。」老殷试着再撬开她的嘴,她却胡乱的挣扎起来。
「要命!不能用注射打针吗?」言厉咒骂一声,抱住她的身躯稳住。
老殷耸耸肩,「中药是不能用注射的。」
「拿来。」言厉抢过药碗,二话不说就含了一大口,以唇对唇的方式灌她喝下。
幸好这招奏效了,只见那碗药全都被他灌了进去,他看看她,又问:「怎么这次你的药没效?她还没清醒过来?」
在他冷厉的质问下,老殷只有干笑几声,回道:「要有点耐心啊!道上的兄弟个个是身强体健的大块头,流点血算什么?但她是女孩子,又这么瘦巴巴的,当然比较虚弱了。」
他仍不放心的问:「她还要昏多久?」
「放心,如果我救不了她,我请你帮我找女儿的事就作罢。」老殷相当有把握的说。
闻言,言厉不再质疑了,因为老殷在三年前托他找失散多年的女儿,至今仍没有讯息,而他知道寻回失散的女儿对老殷是多么重要,他不会随便轻言放弃的。
「你……对这女孩很不一样啊!」老殷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行事剽悍的他也会有担心不安的时候。
言厉冷瞪他一眼,正想驳斥,这时劳尔和卡鲁斯将外头的事应付完毕,争先恐后的跑来关切,很想知道东方美女的情况。
「老大,警察来过了,我们照你的话说,而他们只是例行公事的做完笔录就走了。」他们边报告边偷瞄床上的人儿。
只见她染血的上衣被脱下,盖着薄被露出裸白的双肩,倏然,劳尔推了卡鲁斯一下,示意他别再乱瞄。
卡鲁斯抬头对上言厉那张冷脸,立刻收回目光,不敢再逼视,因为这是老大的女人,多看一眼都是死罪。
老殷又拿出几包药粉,说道:「每天三餐饭后和睡前喂她就行了。」
「你要走了?可是她还没醒,万一……」言厉急忙拦住想要离开的老殷。
发现他的情绪反反复覆,可有趣了,老殷抚着自己下巴的胡子,眼中闪着奇特的光芒笑说:「嗯,这很难说,万一没醒过来就糟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打算好拿她怎么办,不过不能送医院,否则警察一定会追查,所以你今晚留在这里。」他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