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子里,宝儿脑子里的瞌睡虫其实已经跑掉一半,剩的一半让她靠著椅背,精神萎靡著,可是已经睡不著了。
「怎么不睡?」
「睡不著。」宝儿幽怨地白他一眼。「刚刚那个女人,是你惹下的风流债吧?」
「我!?」殷逢远眉一挑。
「不是你,还有谁?」她又不认识她,人家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她面前找她搭讪吧?就当时的情况来看,除了是因为他,无其他可能。
「她是公司的客户。」
「确定只是客户?没有其他私人关系?」
「最近我有没有其他女人,你应该最清楚。」除了上班时间,他的时间都用在她身上了。
「谁知道?」她轻嗤。「男人如果想偷腥,绝对不会找不出时间的。就算不是现在,以前你们也一定有过一段。」
「何以见得?」她的口气真是十足专家。
「因为她不断地用淬毒的眼光谋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现在大概已经尸骨无存了。」
「她跟我没关系。」
「嗯,真是男人啊……」这是被捉包时,典型男人的回答法。
「什么意思?」
「碰到被女人捉奸质问时,男人通常先否认。等到否认不了、铁证历历的时候,就会变成:『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真是老套。
「你希望我承认?」被她这么一说,好像男人的话都很没价值。
「那就要问你了呀,看事实是什么。」要知道,说实话的男人,还是比较受女人欢迎的。
殷逢远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她叫庄子柔,是庄氏企业老板庄镇雄的掌上明珠。」
「哦。」
「在生意场合,我碰过她几次,差一点点擦枪走火。」他很诚实地告诉她最严重的状况。
「喔。」心里突然冒出的酸意,把宝儿仅剩一半的瞌睡虫全给酸死了,现在宝儿可清醒得很。
「仅只那一次,没有以後了。」
「真要有什么,一次就够了。」
「你希望我跟她之间有什么?」她不以为然的口吻,让他停下车,转过身来看著她。
「你问我!?」真是好笑。「难道我希望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吗?」稀奇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如果会呢?如果你说什么,我就会做到,你希望我有别的女人?」他深沉的双眸,像雷达,仔细锁住她脸上每一分表情。
「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宝儿偏著头,神情渐凝。
这个问题……有一点危险,像是陷阱……
「回答我。」他淡淡催促。
「如果你是那种应声虫似的男人,早就被我踹下车了!」宝儿也机灵,就是不肯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你不用问我要你做什么,因为我不想回答你,也不想要求你。」
他们之间就算再亲密,也只是一场交易关系,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更不会自抬身价的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要,她只是一个跟他交易的女人,对他的风流艳史,她一点都不想明白、也不想听。
「我希望你要求。」他抬起她下颔,不让她闪躲。「你有没有发现,庄子柔的发型跟你很像?」
「那又怎么样?」她一想,好像真的是,长度差不多、同样作削薄处理
呃!她心一动。
不会吧?他不会是那个意思……
「她只有发型像你。」他看著她的脸,眼神复杂难辨。
「世上……本来就没有完全相像的两个人,就算是双胞胎,还是会有差异的。」她乾笑著,心里不断祈祷。
老天保佑,他千万别说出她不能负荷的话……
「宝儿,你该被打屁股。」他忽然放开她,话里含怒。
「什么!?」她一呆。
这男人的情绪变化未免太快了吧!
「如果我下得了手,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然後,再好好地疼爱她一回,绝不让她有机会跑走。
「你才该被好好教训一顿。」他满含指责的语气,让她也火了。他凭什么一副她做了天大错事的模样?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他沉声。
「懂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伟大英明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水泥稻草?有话你不会直说吗?问问问,什么都用问的,要别人自己体会,你以为猜谜很好玩吗?告诉你,本小姐最讨厌你这种态度——」
「宝儿……」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不想看见你自大臭屁的模样!」骂完,她打开门车门就冲下车。
「宝儿!」殷逢远一愣,立刻也跟著下车,追上去抓住她。
「放手啦!」她头也不回地甩开他的手。
「宝儿,停下来。」他再度试著抓住她。
「滚啦!」自大的臭男人,离她远一点!
「宝儿!」实在没办法,也不管大庭广众之下,他将她整个人抱住,制住她的挣动。「你冷静一点。」
「去你的,我不要冷静!你放开,滚远一点啦!」她大叫。
「宝儿……」
「滚啦!自以为是的笨蛋、大男人主义的家伙、无可救药的沙猪、自恋……唔……」护骂不停的小嘴忽然被堵住,她挥动双手求救。
结果,没人理她。
殷逢远强硬地吮吻著她,让她头发昏、全身乏力。
小……小人!
力气比不过他,宝儿只能用眼神不断控诉他。
殷逢远睁著双眼与她相对,这个吻没有浓情蜜意,有的只是一场意志力战争;宝儿终究敌不过他的蛮悍和需索,而他吻的愈来愈……
「够……够了吧……」她虚弱地别开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对他起了反应,浑身泛起不该有的热度。
「你呢?够了吗?」指她骂完了没有。
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紧紧搂她在身前,正好掩去他无法强辩的明显亢奋。
「放开我。」她垂下眼睫,感觉到了他的坚硬。
「先答应我,以後不准一生气就跑掉。」他一脸冷静。
宝儿简直不敢相信,在他……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思和她讲条件!?
其实,如果宝儿看的够仔细,就可以发现他并不是真那么冷静;额间跳动的青筋与搂著她的僵硬动作,在在显示出他并非那么不受影响。
「你不要惹我生气、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不胡乱对我发火,我才不会生气。」
「嗯?」他没听到她答应。
「好啦。」宝儿很不甘愿地先答应。要不然,她一点都不怀疑,这男人打算就这样一直抱著她。
他有脸这么做,她可没脸顶著他……那个,继续在这里站下去。
殷逢远再深吸口气,然後缓缓放开她;宝儿立刻退开一步。
「回车子里。」他的声音低了好几度。
宝儿不敢惹这时候的他。她至少还知道男人这种时候是惹不得的,不然他会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她转身默默回到车子里,然後等他也坐上车。
「庄子柔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没有。」
听到他亲门说,宝儿心里无端冒出的酸意,总算消失。
这一路直到回家,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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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宝儿也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的。叮是男人如果什么都不说,女人又怎么会懂?
她从来不奢望会从他嘴里听见什么关於承诺的话,因为他本来就不是那样的男人。可是,如果他真的有心,圣少应该有点表示吧!?
但如果他真的表示了,她会很高兴地接受吗?
宝儿没有答案。
她没有忘了她到他身边,是因为另一次的交换条件。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交付了身体、不由自主地给了心,她又能期望什么?
谁敢预言,他不会在另一次的交换条件中,换得另一个女人?
从那次在路边吵过架後,他们之间忽然变得很奇怪。虽然各自的作息都没变,他甚至也会在回来时吵醒她,带她出去吃晚餐兼消夜。可是,他们之间的气氛确实不一样了。
她不再随便发脾气,他也没再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总觉得他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不愿意她有任何不高兴。
其实他不必这样的。宝儿愈是感觉到他的退让,就愈是觉得愧疚。
因为这样奇怪的情况,让宝儿失眠了。在该睡觉的早上九点钟,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著,乾脆起床,走向书房。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书房里吧?
绕过楼梯口时,楼下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好,殷董事长。」是小薰,她怎么来了?宝儿顿步,仔细听著楼下的交谈。
「久仰。」他没找她,她倒自己找上门来。因为殷逢伦的关系,殷逢远对她保留三分尊重。
「宝儿在你这里,对不对?」她直接问。
「是又如何?」殷逢远冷冷瞥她一眼。
「我来看她。」
「她在休息,不见客。」
「就算宝儿在睡觉,她也会见我的。」小薰笑笑地起身,走向楼梯。
殷逢远连抬眼也没有,只冷冷地道:「这里不是辛家大宅,别指望我会容忍你做任何事。」
「我也没有要你容忍啊。」小薰回身,「如果你生气,可以对我出手,可是要记得,千万不要被宝儿知道你欺负我喔。」
一句「宝儿」,直接点中殷逢远的罩门。
「你的来意,就只为了见宝儿?」他语气更冷了。
「当然,这是最重要的。」辛皓薰笑咪咪地说:「另外,我很好奇你用什么方法,让宝儿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宝儿心高气傲,不会没有原因跟人同居。就算是为了爱情,宝儿也不会轻易这么做。
「这应该与你无关吧。」殷逢远打量著她,猜测她真正的来意。
他已经可以想见,伦弟为什么对她那么慎重其事了。她东兜西转的话,就是没说出重点,加上美丽动人的外表、毫无敌意的态度,迟钝一点的人早被她的话要的团团转,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如果你用我的安全来当条件,就和我有关了。」辛皓薰重新坐下来,殷逢远则依然面无表情。
这个男人很深沉哦!如果不是她一向观察入微,绝对不会发现他的眼神有丝闪动。
「那又如何?」他只挑了挑眉。
「殷先生,如果宝儿知道,我根本不会有危险,她还会留下来吗?」这男人连否认也没有,直接就承认他所做的事,辛皓薰几乎有点欣赏他了。不过,就算再欣赏,朋友还是摆第一。
「她留不留,都是我和她的事,没有外人置喙的余地。」
「感情的事,的确是没有外人插嘴的余地。可是……你确定你跟宝儿之问是感情,不是交易?」她觑著他的表情,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真是狂。
明明知道自己被威胁著,他还是沉稳如山,这到底是他太有把握宝儿不会离开,还是他压根儿就不介意宝儿的去留?
「这与你无关。」殷逢远不想跟任何人讨论宝儿。
「如果你一点都不在乎宝儿,我就要带她离开。」辛皓薰脸上笑意浅了。
「你有这个本事吗?」就凭她也敢来威胁他?笑话!
「如果没有,我何必来?」辛皓薰眯眼,突然一笑,然後朝楼上大喊:「宝儿!」
这个小薰!躲在楼梯上的宝儿哭笑不得。
殷逢远皱眉。
「我没打过女人,希望你不会是第一个。」他沉著声,威胁。
辛皓薰却是嘻嘻一笑。
「如果我会怕,就不会来了。」她岂是那么容易受威胁的人。
殷逢远怒眸一扫,沉声低吼:
「殷逢伦,立刻把你的女人带走!」
这时候,藏在门外的殷逢伦只好进门。
「大哥,你怎么知道?」他讷讷地问。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能进来!?」
这座独栋洋房只有殷逢远一个人住,身为保全公司的负责人,屋子四周自然也安装了保全装置,如果不是有人放行,辛皓薰早在外面的院子里就被红外线给扫中了,哪还有命进得了门!?
会放她进来的人,除了殷逢伦,还会有谁?
「这个……」看来大哥真的很生气,殷逢伦搂住辛皓薰。「我们先离开吧。」
「不行。」
「大哥和宝儿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你别介入。」殷逢伦当然知道她是心疼好友,可是这也要看情形的。大哥,是不能随便惹的。
「宝儿的事,我们不会不闻不问。」除了她,还有薰屋的三个好友。「如果你怕得罪自己的哥哥,那你不要管。」
「殷逢伦,限你一分钟之内,把人带离我面前,否则……」殷逢远留住话尾,殷逢伦就知道事态严重了。
「这件事下回再谈,今天到这里就好。」不由分说,赶紧把辛皓薰给带离开现场,免得大哥发火,那是谁都挡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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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辛皓薰离开,宝儿也转回房里,心里乱糟糟的。
她还弄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小薰已没有危险,那她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一开始来的时候,她是千不甘、万不愿,可是到了现在,真正可以离开的时候,她却很犹豫。
她和殷逢远之间,究竟算是什么?
殷逢远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可是他却包容她很多,如果只是单纯的交换条件,那他会对她百般容忍吗?
如果不是交换条件,那又算什么?
宝儿想著他,想著他唤醒她时,包容她的起床气;对她总是半挑衅的行为,他纵容;在她惹事时,他出面扛下。
男人会这么对待一个女人,背後只有一个原因。可是宝儿不敢那么想,因为殷逢远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被人预测的男人。
他的包容,也许只足因为此时他对她还有兴趣、还没有厌烦她,所以会有纵容。她不能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她是特别的。
如果只是这样,她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
宝儿坐在床上,用被子包住自己,愈想愈哀怨。可是,哀怨一向不是她的作风,该走的时候,就不该留恋。
她深吸口气,抬起眼,就看见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的殷逢远。
他举步,走到她身旁,低望著她异常的神情。
「你都听见了?」
她仰望著他,点了点头。
「嗯。」
第九章
殷逢远坐上床沿,倾身向前,吻住她的唇。
他没有伸手圈住她,她随时可以退开,但她没有。闭上眼,任他的吻由浅转深,渐渐吮去她呼息。
终於,他抬手,捧住她脸颊,缓下吻。
「宝儿……」他低唤,却无语。
「嗯?」她迷蒙地张开眼。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没有。」她轻道,倾前主动吻他。
不对劲!
殷逢远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望著她脸庞;宝儿没说话,只是动手解著他领间的扣子,打算脱下他的上衣。
「宝儿?」
「嗯?」她心不在焉地漫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