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别起来,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数。”洛夫人赶紧将金妤压坐下去,笑呵呵地说:“你今天脸色看起来不错,身子好多了吧?”洛夫人上下打量着,把金妤看了个透。
“多谢舅母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洛夫人开心不已,“逡儿那孩子临出门时还干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我来瞧瞧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说他就是大惊小怪了些,老是躺在床上有什么好,就是没病也给他闷出病来。今日外头暖和得很,就是该多出来晒晒才对嘛。”她连声抱怨。 “金钢,以后你就多陪你家小姐在园子里走走……”
“哦。”金钢爽快地应声,“夫人,我知道了。”
洛夫人满意地看着金钢爽朗的样子,“你这小丫头,虽然傻里傻气的,可真是讨人喜欢哪,而且又救了你家小姐。”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了你家老爷夫人,无端送了性命……”说着,她竞哀叹起来。
金妤也低下头,暗自伤心。
“都是我不好,我没办法救老爷夫人……”金钢眼中含泪,低头难过地说。
“哎呀,傻丫头,这哪里能怪你!”洛夫人擦干眼泪,“我夸你谢你还来不及哪!”
“娘!”洛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洛夫人一震,皱了皱眉,斜眼瞟了洛逡一眼,“逡儿,你不是出门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洛逡定到她们跟前,给洛夫人行了个礼,便眉头轻皱地看着金妤,“你怎么出来了,若是再受风寒,那可糟糕了。”
“没事的,我好得差不多了……”金妤低声回答。
“那就是没好!”洛逡语气严肃得很。
金钢撇了撇嘴,正要反驳,却一把被洛夫人拉了回去。
“金钢,你想做什么?”洛夫人将她拖到一边问道。
“表大少爷又要小姐回床上躺着。”金钢嘟起唇忿忿地说。
“不会的、不会的。”洛夫人瞧金钢气呼呼的,“小丫头,你气什么?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匹配吗?”
金钢一愣,看向洛夫人。“夫人,您在说什么?”
“我说啊,他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哪,小妤身子是差了些,但是没关系,可以调养起来……嗯,我很满意哪。”她自言自语。
金钢闻言却要往前冲。
“你这傻丫头,你想去打扰他们哪!”洛夫人紧张地拉回她。
“夫人,我是小姐的丫鬟。”
“那又怎么样?”她不以为然地问。
“表大少爷抢了我的位置。”
“以后你就把小姐交给逡儿好啦,他会照顾你家小姐的。”
“为什么?”
“傻丫头,你当真看不出来吗?”洛夫人眯起眼,笑得心花怒放,喃喃自语:“佳儿佳媳,嗯,不错不错……”
第五章
金钢闷闷不乐,原因是她又成了闲人,表大少爷不放过任何照顾小姐的机会,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必须消失,现在不只是他老找事情让她离开小姐身边,就连夫人也时常把她拉开,好让小姐和表大少爷单独相处。
她简直快气坏了,跟了小姐好多年,从来都是她和小姐形影不离的,现在只剩她一个人,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抢走了,心里不舒服得很。
“金钢,你若不想找不着厨房,最好是专心点比较好。”洛巡带笑的声音将金钢的思绪拉了回来。
金钢回过神来,红着脸看向洛巡,赶紧小跑几步,跟到他身后。
为了要让她这超级路痴能够找到厨房,表二少爷特意空出时间领她认路,只是有好多条路,她老是记不清楚,所以表二少爷改成单单教她认从她的房间走到厨房的路。
明明从她的房间出来,往右拐,走过走廊,往左拐,然后再经过两个相通的路口,往左拐之后,一直走就到了。
表二少爷说很好记,她也跟着他来回走了五遍,可换她单独走时,一定会迷失在半路中,还要表二少爷来寻她。气得他命令她迷路时不许乱跑,待着原地等着他来找她,并且要她重新再走一次。
表二少爷一定觉得她笨透了,连一条路都记不得,没办法,她一生下来就是个迷路狂,别说是洛府这种富贵人家,就是只有三间草房的乡下屋子,说不定她也要认半天才走得通。
金钢兀自想着,连洛巡停下来等她也不知。
洛巡无可奈何,不知该责骂她一顿,还是干脆放弃算了,这个傻丫头,学习好不认真,练字时总是东张西望,还不肯乖乖让他以手把手地教她,现在教她认路,她的毛病再犯,不过这回是干脆神游太虚,全然不知他的辛苦。
天啊!有什么办法来治她这毛病啊?
“金钢,你不想跟来也就罢了。”洛巡板起脸,严肃又似心寒地说。
“罢了?”金钢猛地抬头,“表二少爷,什么罢了?”小脸上开始忧心起来。
“你不专心认路,就算带你走了百遍,你也不会记得,我放弃了。”洛巡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专心,我会专心的!”金钢忙不迭地应着, “表二少爷,我一定会专心!”他生气了,一定是对她很失望,呜……她也不想啊,可是脑袋里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来别的念头,赶也赶不走。
“这话,你半个时辰前已经说过了。”洛巡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指责她的言而无信,说着他的失望。
“真的吗?”金钢疑惑着,她真的说过这话吗?
望着她好像暂时失去记忆的样子,洛巡勉强忍住笑,故作认真地说:“不错,你说过了。所以你看,你的话我是不相信的。”
“哦……”金钢顿时垮下一张脸。
“你都不争取一下?”她就这样接受了?洛巡发现这一点都不好玩,按照他的预想,金钢至少该请求他一次才对。
金钢神情迷茫地拾眼。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破例再敦你一次。”洛巡开出条件,就等着金钢自动上钩。
“好。”金钢答应得爽快。
洛巡愣了一下,“这么快?你就不怕我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金钢摇头,“小姐说,我应该听表二少爷的话……还有老爷和夫人、表大少爷的话也要听。”
金钢后头加的话,让洛巡心头一阵不悦。
“好吧,那就一言为定。”洛巡得意地笑出声来。傻金钢,欠了他什么都还不知道哪,到时候他要连本带利要回时,看她怎么办。
“好,我们再走一次。”洛巡见金钢郑重点头,便绕回去,从金钢的房门口开始,“从这里往左拐还是往右拐?”他问金钢。
金钢指了个方向。
“对了。”洛巡满意地说,“现在,往前走多少步再拐弯?”
“五十……啊,错啦?嗯——十?咦,糟糕,又错啦……嗯,不要啊……啊,百,是一百!”她欢快地兴奋叫道。
“不错。”
洛巡带着金钢走着,然后遇上了拐弯处,该是向左还是往右,让金钢开始头昏脑胀。
“行了,这回倒是记住了,可是方才怎么一直出错呢,金钢?”他轻轻问道。
闻言,金钢赶紧装傻,“记住了。”还在为自己回答了问题而高兴不已。
“好了,咱们现在回到你的房间。”洛巡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回走,究竟金钢是否真知道了呢?看来他得做个测试。
“好了。”洛巡放开她的手,见到她脸上的红晕较先前淡了许多,这表示她已经接受了他对她的举动。“我们来看看你到底会走不会走。”
金钢傻眼,心里开始发慌。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金钢犹豫地看向他,希望他是在开玩笑。
经过的丫鬟见状都掩着唇,轻笑地跑开。
“这位姐姐,等等……”金钢喊道,但那丫鬟只是笑着,头也不回地走掉,金钢伸出去的手,无力地垂下。
“不想吗?”洛巡站起身,作势要拂袖而去。
“我走、我走……”金钢拉了拉他的衣袖,撇撇嘴,拐了个弯。
“走错了。”洛巡在她身后无奈地说。
“耶?”金钢不相信地回首,刚抬起的腿来不及放下。
“是哪一边?”洛巡斜眼看着她。
“呵呵……”金钢傻笑,转了个方向——
“错了。”
“嘎?”金钢顿时被弄胡涂,她爬了爬头发,眉心打了个大结,“表二少爷,这里只有两条路……”说得可委屈啦。
洛巡忍不住地大笑,“傻丫头,出了房门是往哪里拐?”
“右边。”金钢迷惑的应声。
“不错,那么走就对了,不要别人说什么你就怀疑自己。”洛巡微笑。
“表二少爷,你故意的!”她气鼓鼓地瞪着他, “我明明走对了,你却骗我!”
洛巡只是笑看着她气愤不平的样子,觉得她真好玩。
金钢噘着嘴,忿忿地转个身,往那条正确的路走去,身后传来洛巡的轻笑声,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走对,不然就没脸见他。
洛巡待在原地,想等金钢自己走回来,方才的玩笑,只是想让她轻松轻松,不过好像惹她生气了。
看着金钢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身影,洛巡不由得敛起笑。这样轻松的心情已经被他丢弃了好久,如果不是金钢,或许他还是只能强颜欢笑:心里却阴霾阵阵,如果有朝一日金钢要离开洛府,他不知自己会怎么做。
“二少爷,您在瞧什么?”家丁老杜好奇地看着洛巡脸上神秘的微笑。
“没什么,你下去吧!”洛巡打发他走。
“是,二少爷……”老杜甩头甩脑地带着一头问号走了,才正要走出洛巡的视线,忽然耳边听到一阵大叫,只见一名小姑娘火速地冲了过来。
“表二少爷,不好了……”
老杜立刻藏起身影,打算偷听,这两天总听到府里的下人们流传着一些事。
主角就是他们的二少爷,据说二少爷看上了一名小姑娘,每天都带着她,大家都在猜测二少爷的好事近了,可是呢,他还没看过未来的二少夫人是长什么样子。
“出了什么事?”洛巡既高兴又担忧地看着金钢朝他冲来,瞧她的样子像是厨房着了火一样的惊慌。
“梯子,有没有梯子?”金钢急切地问着。
“梯子?你要梯子做什么?”洛巡奇怪地问。
“掉下来了,会死的,要梯子……”金钢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儿地拽着洛巡的袖子,忧心地喊着。
“金钢……”洛巡握住她的手,想弄清楚状况,听她没头没脑地说,他不知该怎么帮她。“先别急,你说什么东西掉下来,谁又要死了?”
金钢喘息了下,“是小鸟,小鸟掉下来啦……”
洛巡松了口气,“好,我带你去找梯子。”
“快点、快点。”金钢急忙催促。
“不要急,你一急就不知道会出什么差错。”洛巡带她去找梯于。
“二少爷……”此时老杜闪身出来,“厨房里有梯子。”他镇定地回答。
洛巡随意瞥了瞥,便拉着金钢走向厨房,走了几步,他回头冷冷地说:“下次若是再偷听,祝总管会知道怎么做的。”然后完全不看老杜那一副下巴快掉下的表情,领着金钢走。
找到了梯子,金钢立刻搬着它绕到厨房的后头。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金钢将梯子架在树上,立刻寻着那只掉下地的小鸟。
洛巡仰头望去,果然寻到一个小鸟巢,然后他看到金钢小心翼翼地举高一只手,单手攀着梯子往上爬。
“金钢,你下来,让我把它放回去。”他吓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
他还是不放心,“你下来,听到没有?”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严厉起来。
金钢低头朝他瞧了眼,“表二少爷……”那乞求的样子甚是可怜。
“不行!”洛巡知道她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那只是花拳绣腿,况且树那么高,她又单手攀爬,着实危险.他可不想被她吓得心跳停止。
金钢在小鸟和洛巡之间来回看着,决定不管洛巡说什么,也要自己将小鸟放回巢里。
洛巡脸色很差,“你忘记答应过我的事了吗?”
金钢不回答,迳自地往上攀爬着。
洛巡咬牙,若是他没发过誓,若是他能——该死的!
“好啦!”金钢欢喜的声音从上头传下来,“表二少爷,我放好了……”她看到洛巡不悦的神色,知道自己惹他不悦,呜……她会不会挨打?表二少爷好像很生气。
“下来。”洛巡语气冷冰冰的。
金钢轻颤了一下,赶紧抓紧梯子。
洛巡忍不住叹气,“好了,快下来吧,那里太危险了。”他不敢大声说,也不想把心里的担忧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现出来,生怕吓到她!
这种感觉,他生平未曾尝过,虽然心揪得紧,却又觉得好笑。
金钢察觉到他好像不生她的气了,高兴地开始往下爬。
洛巡密切注意着她。
“哎呀,丫头,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惊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洛巡回头一瞧,见祝总管大惊小怪地朝他冲过来。
“我送小鸟回到巢里……”金钢笑嘻嘻地转头对着祝总管道。
“小鸟?”祝总管仰高了头,“哪里?”
“就是那个,你看见了吗?”金钢伸出手指给祝总管看。
“看见了,好大一个鸟窝!”祝总管伸手遮在额头,高兴地说。
“金钢,手抓好!”洛巡受不了地大喊。祝总管当他不存在是吗?
“什么?”金钢脸红通通的,想问清楚洛巡刚刚对她喊什么来着,可一时疏忽,手一滑,整个人往下跌。
洛巡脸色立变,急忙跃起,想在半空将金钢抱住。
结果,人是抱住了,可是金钢下坠的速度过快,直把他压在身下,两人跌到地面。
祝总管傻眼了。
“好痛——”金钢喊了起来。
她的声音把祝总管给惊醒,他脸色发白地冲过去,蹲下身子将金钢推开,扯了扯洛巡的衣裳。
“二少爷,您醒醒,二少爷!”
洛巡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快去找大夫!”祝总管朝金钢大吼着。可是她只是一脸惊呆地坐在地上,傻愣愣地瞧着洛巡。
祝总管瞪了她一眼,“你照顾二少爷,我去找大夫!”他急忙起身,飞也似地跑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瞧见金钢抓着洛巡的衣裳,泪流满面,他在心里祈求上天保佑二少爷不要出事。
“你醒醒……”金钢无意识地说,两手紧抓着他的衣裳,“表二少爷,不要躺着,快点起来,起来,我拉不动你……”
可是,洛巡仍是毫无声息地躺着。
金钢盯着他的脸,泪珠滚落面颊,“表二少爷,我听话,不爬树了,你醒过来,起来……”她开始嚎哭,“不要丢下我,呜……起来,不要丢下我……”
她喃喃喊着,不知是想起当日救了金妤时的情形,还是因为洛巡的样子让她害怕。
洛巡掀了掀眼皮,缓缓睁开眼。他不是存心想吓她的,只是摔到地上的时候,头有些昏,暂时没有张开眼,想不到却吓到她,令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