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场楞住,像个木头人般的僵立着。
虽然她今天并没有精心打扮,但好歹也是人模人样,可现在……她铁定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狼狈极了。
「可恶……」她咬牙切齿地。
突然,那银色宾士跑车倒车回来,然后摇下车窗--
「小姐……」
「开那么快,赶着去死啊!?」因为心情不好,她忍不住不顾身分的对着那冒失鬼咆哮。
车里的男子一脸震惊,然后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她抹去脸上的水,气呼呼地趋前,「你连一句道歉都不会说吗?」
「我……正要说。」
坐在车里的法嗣认真地注视着她,这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女子。
她一身湿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某个女孩--某个从池塘里爬出来,全身湿透,发丝凌乱的女孩。
是她,虽然七年不见,但她的脸型轮廓还依稀有着七年前的影子。
「妳是元那?」
听见这开着跑车的冒失鬼叫出自己的名字,元那不禁一震。
他认识她?忖着,她定睛一看--
「啊!」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倒退了两步。
天啊,是他!?她的敌人……
老天爷,七年不见,她居然以这么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她好想找个洞钻进去,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她更想完美的呈现在他眼前,而现在她却……
呜,好想死。
不知是本能还是什么,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走。
见她掉头就走,法嗣飞快地开门下车,追上了她。
「元那?」他拉住她的手,细细端详着她,「真的是你?」
他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见到七年不见的她,他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但再看见如此狼狈的她,他又忍不住地想笑。
当然,他知道这实在非常的不应该,因为是他把她搞得如此狼狈不堪。
睇见他唇角一闪即逝的笑意,元那十分气恼。「你放手,讨厌!」
他一下车,她才发现他穿着体面且有品味,而且七年不见的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他就跟从前一样,是个让人无法不注意他的帅哥,而且她必须说,现在的他比从前好看上一千倍。
这是老天的捉弄吗?为什么让狼狈不堪的她,出现在超完美的他面前?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地上有水……」他诚心地道歉,并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熨得平整且折得方正的手帕,「喏,拿去。」
她瞪着他,不接受他的道歉,也不接受他的好意。
「不用了。」她气呼呼地,「我看你根本是故意的。」
「不,这是意外。」他说。
意外?又是意外?当年他故意松手害她掉进池塘,然后一脸无辜的赔罪说是意外,今天他又是意外?
「是喔,怎么每次碰到你都有意外?」说罢,她转身要往里面走。
「元那……」虽然她还是有那难搞的大小姐脾气,而他也没必要低声下气的赔不是,但见她漂漂亮亮的发妆,被他搞得跟疯婆子一样,他还是难免觉得歉疚。
「干嘛!?」她没好气的回头。
「你打算这样走进去?」他会这样问,是因为她现在的样子真的糟透了。
她皱起眉头,懊恼地瞪着他。
「小姐?」此时,二条家的见习司机走了出来,一见元那狼狈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元那板着一张脸,没有回应他。
「斋川少爷。」发现法嗣也在,见习司机连忙弯腰一欠。
法嗣跟他招招手,他走上前。「斋川少爷,有什么吩咐?」
「帮我泊车。」说着,法嗣指着尚未熄火的宾士跑车。
见到那辆崭新的银色跑车,年轻的见习司机眼睛亮了起来。「是。」他大声且兴奋地答应。
法嗣快速地脱下了西装外套,一个大步上前披在元那肩上。
她一震,惊羞地,「干嘛?」
他紧抓着她的肩头,略显霸道的把她往里面带。「我带你抄小路。」
「小路?」她一怔,「什么小路?」
「不会被发现的小路。」他神秘兮兮的说。
她眉头一拧,一脸狐疑又生气地。
有没有搞错?这是她家?她家有小路可以抄,为什么她会不知道?
第二章
法嗣搭搂着她的肩,快速地钻进庭院里,沿着树丛及山水造景,穿过长廊,避开了宾客走动的前庭及大厅,顺利地进入宅院的左侧。
被身高近一九○的他搂抱着,元那涨红了脸,心跳加速。
长这么大,她还没让谁这么揽过她,除了她老爸。
她胸口奔窜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激动又澎湃。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呼吸也几乎衰竭,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就像……快窒息了般。
他身上有股成熟的男性香水味,而且七年不见的他,似乎比以前更高、更强壮。
他的发育一直比别人好,国中时就已经长到一七○,再加上运动在行,锻炼出比一般同龄男孩更强壮、更漂亮的肌肉线条。
从前她总觉得他只不过是一头四肢发达的熊,但现在他的强壮挺拔,竟让她心头狂震。
「天啊!」她一定生病了,不然不会有这种不正常的感觉。
心里一慌,她急着想推开他--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你做什么?」
迎上他炯亮的眸子,她心头一震。
「你……」她羞红了脸,却强自镇定,「你怎么知道抄这种小路,可以避开有人走动的地方?这……这是我家耶。」
他挑挑眉,撇唇一笑。「我每年都会来几次。」
「什……」
「二条叔叔生日时或是过年,我都得陪我父亲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知道……」
「你想知道原因吗?」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她一怔,一脸「我想知道」的表情。
「老实说,」他压低声音,神秘却又沾沾自喜,「我每次都带着女伴躲在没人发现的地方,谈情说爱。」
「什么?!」她大叫。
他飞快地把她往下一拉,摀住了她的嘴。
「唔!唔!」她羞恼地瞪着他,气愤地想扳开他的手。
「有人。」他悄声地说。
不能说话,她以眼睛表达她的不满及抗议。
他略松开手,「别叫。」
「你这个……」她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气呼呼地,「你怎么可以在我家做这种事?」
「你怎么这么生气?」他挑眉,一脸的不在乎。
「你!」
「你真好骗。」见她如此生气,他撇唇一笑,一脸恶作剧成功般的得意。
「什……」
「我没带什么女伴来,不过会知道这条小路,真的是因为我在躲人。」
「躲人?」
他点头,「躲那些拚命想安排我相亲的人,尤其是前田夫人。」
听见他这样的解释,她梢梢释怀。只是,她怎么这样生气?
她觉得奇怪,但没有时间多想。
他抓住她的手,「走,把身子压低,我带你回你的房间……」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脸促狭地笑睇着她,「你不必把身子压低,因为树比你还高。」
居然拐着弯笑她矮?她好歹有一六○,虽然跟他比起来是差远了,但……但不算矮吧?
「高了不起吗?」她没好气地。
「是没什么了不起,但这上面的空气,还真的是比较新鲜。」他玩笑地说,
她挣开了他的手,「说!你为什么知道我房间在哪里?」
「我进去过。」他说。
「什……」她震惊地瞪大眼睛。
「躲人时意外发现的,有几次还在里面休息。」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犯行」。
「休息?」她不想去猜那是什么意思,但意思似乎是……他睡过她的床。
「你躺我的床?」她咬牙切齿地。
他点头,「你应该没那么小气吧?」
「你……」她眼里冒着火光,声音因气愤而颤抖着,「你混蛋!」说罢,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走开。
他跟了上去,「干嘛?反正妳又不在家。」
他不知道她发什么脾气,他不过是进去躺一下,有那么严重吗?反正那几年她根本都在国外。
「元那……」他跟到她房门外,「不用那么生气吧?」
她倏地转身,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身上有细菌。」
他一怔,眉心一挑。「我身上有细菌?」
什么态度?他可是很干净的人,男人要找像他这么爱干净的可不多。
「我很爱干净的,是你的床我才躺。」他说。
听见他这么说,她不知怎地又红了脸。是她的床他才躺?这表示……
「而且我从没在你床上,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他又说。
不该做的事?他是指……
她的脸颊刷地一下涨红,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限制级」的画面。
抓下他的西装外套,她用力地往他扔去。「恶心!」说罢,她冲进房间,迅速地关上了门。
法嗣皱皱眉,抖了抖西装外套,「反应这么激烈?都几岁了,又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
嘀咕的同时,里面传来她气愤、激动、懊恼的尖叫声--
「啊!啊!啊!」
他皱皱眉头,然后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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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过后,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元那走了出来。
一出房门,她就发现法嗣坐在廊上。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你还真久……」睇见她,他心头微微一震。
他不能说她没变,因为七年不见的她,多了几分女性特有的韵味。
她的韵味称不上是成熟,虽然已经二十六七岁,但她身上还是有着一种少女般甜美羞涩的味道,很……很不一样。
他必须说,她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撇唇一笑,衷心地称赞她,「几年不见,你变漂亮了。」
听他这么说,她耳根一热。
「不是说你以前不漂亮,而是现在更……」他一向很懂得怎么让一个女人心花怒放,但在她面前,他突然辞穷了。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的关系吧。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不计较你躺我床的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她刻意板起脸孔。
「难道没有补偿的办法?」他耸耸肩,「我请你吃饭?」
「不用。」她断然地拒绝。
「那……」
「我明天就叫人把床扔了。」她说。
他一怔,站了起来。「你不是说真的吧?」真的有那么严重?她有那么讨厌他?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像在开玩笑吗?」说罢,她转身要走。
「妳去哪?」
「当然是回大厅。」她说。
「你要去自投罗网?」他拉住她。
她觉得被他抓住的地方不断发热,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心头一悸,她抖开了他的手。「你说什么?」
他挑挑眉,「我就不信没有人缠着要帮你安排相亲。」
经他提醒,她恍然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宴客大厅。
「你二十七了,一定有不少人急着想帮你找对象,对吧?」他说。
她不否认。
「你现在一定没有男朋友。」他十分笃定。
不是现在没有,是「一直」没有。当然,她不可能让他知道这个事实。
「女人一旦没有爱情滋润,脾气就会暴躁些。」他睇着她笑,眼底有一丝促狭。
她知道他在取笑她,忍不住反唇相讥。「想必你的感情生活一定是非常丰富,才会这么油嘴滑舌不正经吧?」
「比起你的阴阳怪气,我倒宁可被说是不正经。」他说。
「你……」
「跟你熟才告诉你……」他一脸正经严肃,「女人如果阴阳不调、雨露不滋,很容易老的。」
他平时不是个会耍嘴皮的人,不管面对的是谁,他总是表现出他优雅成熟,理性稳重的一面,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轻松自在,有话直说。
说真的,她离开七年,而他也足足有七年没这么放纵自在过。
她回来了,而他总算有一个可以放纵、放松、放肆的出口。
「你……」她气炸了,但他浑然不知。
「元那,」他略弯下腰,趋近注视着她,「小心,你眼尾好像有点皱纹。」
她一惊,不知哪来的冲动,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讨厌鬼!」她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无端又事出突然地被踩了一脚,法嗣懊恼又痛毙了的瞪视着她的背影。
「二条元那,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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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桥,二条商事。
看着桌面上那本时尚杂志封面的人物,元那气呼呼地用手指头狠狠地戳它两下。
「可恶。」
那封面人物不是别人,正是有「商界克隆尼」之称的法嗣。
「商界克隆尼?」她一脸不屑,「简直是侮辱我的偶像!」
几年不见,她发现他已是风云人物,不只商业杂志争相报导,就连女性时尚杂志也经常采访他。
他已经远远地跑在她前面,而她必须使尽全力急起直追。
「说我有鱼尾纹?可恶……」无意识地,她拿出方镜,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居然敢那么「伤害」她?再说……她不自觉地将镜子凑近。「我哪有鱼尾纹啊?」她不满地咕哝着。
突然,敲门声惊醒了她--
「哪位?」她问。
「是我。」
她听出那是她助理浅仓的声音。「请进。」
浅仓是个二十四岁的大女生,也是她爸爸派任给她的助理。
「二条小姐,这是你要我印的资料。」浅仓开门进来,将一份资料放在她桌上。
她约略地翻了一下,「嗯,谢谢。」
「咦?」这时,浅仓发现她桌上的杂志,「我曾经在公司见过他几次耶,他本人真的很帅。」
看见浅仓一脸幸福的笑意,元那皱了皱眉头。
「他穿着很有品味,而且看起来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一点架子都没有。」浅仓一点都没发现她脸上的不悦,继续喜孜孜地说道:「他常出席时尚派对,杂志常常报导他耶。」
「看男人别只看外表。」她不以为然地回了浅仓一句。
浅仓一怔,「ㄟ?」
「有些男人表面是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她挑挑眉,「别看他人模人样,他差劲透了。」
「会吗?」浅仓以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他不像那种人……」
「我比你了解他。」看见有人如此迷恋崇拜他,她不知怎地觉得光火,「我从小就认识他,他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ㄟ?」浅仓眨眨眼睛,「真的?」
「当然,他每次都设计我。」他害她掉进池塘的事,至今还教她耿耿于怀。
「噢?那真是看不出来……」
「就是看不出来,才要你看仔细、看清楚。」说着,她惊觉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是什么地位,什么身分,怎好背着人家在这儿跟下属嚼舌根?
她懊恼地皱皱眉,「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是。」浅仓一欠身,转身就要走。